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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啁啾

2020-03-01吉布鹰升

绿叶 2020年8期
关键词:伯劳野鸡溪流

◎吉布鹰升

鸟儿先于人类来到地球,在人类的历史长河里,鸟儿的歌声一直伴随着人类,没有鸟儿的啁啾,人类的生活是多么孤寂乏味,甚至死寂一片。

鸟儿的啼鸣,为我们带来了一个令人满怀期待的季节。

金翅雀不知从何处飞来,某个天气暖和的晌午,它们在柳杉树上轻快地鸣叫,忽而落在枯黄的草坡,忽而振翅起飞停栖树上,那阵阵欢悦的叫声,和春天的阳光一样响亮、暖和。它们有时栖息在高高的树梢上,静静地俯视着树下的我们。其中,一只振翅飞去,另外的几只相继啼鸣飞去,在追逐嬉戏。

不久,柳树返青,枝条如青丝袅袅,柳莺忽然造访,扑棱一声,忽而啄食,忽而探头探脑,丝毫不安分,这恰巧是春天的征候,万物在骚动。柳莺轻声细语,意味着草木竞相吐绿。和风吹拂,草木悄悄然抽出新芽,一阵微雨飘落,无论草坡、树木,一抹抹绿意爬上来。瞧,柳絮如蝴蝶翩跹,树下的草丛已经泛绿,酸模不经意间绿绿的茎叶长出了一截,蒲公英沐浴着春光绽放金灿灿的花朵,蝴蝶翩跹落下。

乌鸫静寂地从树上落到草坡啄食,跳跳停停,有些慌慌张张的样子,然后扑棱棱,振翅起飞闪入某棵树上。鹊鸲开始放开漂亮的歌喉,从清晨到晌午都会听见它优雅婉转的歌声。鹊鸲又名四喜鸟,是典型的黑白鸟,使人疑惑是喜鹊,然而体形比喜鹊小,叫声嘹亮,婉转动听。倘若潜伏树林里,有时发出近似锯木声,有时吹着口哨,也许那是为了迷惑天敌,从而更好地保护自己。

比起鹊鸲,乌鸫的歌声更是多声部音乐,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嘹亮,如果走上乡村阡陌,溪畔树林里,每天破晓会听见那婉转悦耳的歌声,好像是为村人报晓,这真是名副其实的报晓鸟呀!晨曦露秀,乌鸫静静地栖息高高的白杨树上,对着远方鸣啭,沉浸在那优雅的歌声里。真不知它为何那么有激情?春天,万物春意萌动。那时,白杨树树冠泛红,渐渐幻化为一抹绿意,树下溪流涓涓流淌,桤木浮起绿雾,乌鸫可谓村人的至好邻居。

它,飞翔高山峡谷,聆听溪流潺潺,是远远地离开人类的隐士。然而,只要有溪流穿过村子,乌鸫就会来造访,甚至村子的树林成了它们的乐园,好像它们和村人的前世有种秘密的约定。其实,它钟情于潺潺的溪流,只要有溪流流淌的地方,就会有它的飞翔。从海拔两千多米到三千多米都能见到乌鸫的飞翔。那黑色的羽毛,蜡黄色的喙,清脆悦耳的歌声,令人难忘。

潺潺溪流,两岸悬崖峭壁,乌鸫时而沿着溪水飞翔,时而栖息岩石上,歌声是那样嘹亮。那声声激越,是对造访山谷的人最好的慰藉。每个人聆听它的歌声,欣欣然表达赞美之情。

除了乌鸫,还有红尾水鸲、白顶溪鸲,同样钟情于峡谷溪流,它们优雅的歌声,从峡谷悠然传来。和乌鸫一样,它们通常落在溪流岸边的某块岩石或是悬崖上,对着潺潺溪流歌唱,那是山谷里绝妙的天籁之音。山里人谁会忘记它们优雅的歌声呢?谁不觉得那是熟悉亲切的问候呢?只要有溪流流淌,我们会看见它们轻盈飞翔,听见它们优雅婉转的歌声,无论平坝,还是高山峡谷,都会有它们的踪迹。有时,我们远远地听见它们优雅婉转的歌声。有时,它们在溪流岸边,一边啼鸣,一边翘起尾巴,忽而又落下,像是击鼓,有些滑稽。它们对山谷不离不弃,即使严寒冰雪天气,在冰挂的山谷里,时而飞翔,时而啼鸣,似乎对严寒丝毫不畏惧。

3月末,野蔷薇白花开始陆续绽放,小檗黄花金灿灿,树木吐绿,很多鸟儿已经归来,它们的叫声此起彼伏,或高亢嘹亮,或优雅婉转,好像它们是一夜之间来到这里的,真不知之前它们去了哪里呢?

大灰啄木鸟沿着桤木攀爬,时而用喙敲击树干,时而探头探脑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尤其警觉。“嘟嘟……”是它们的叫声。很多人以为它们在秋天离去,其实冬天的山林里也传出过它们的叫声。在郊外树林里,也会见到它们慌慌张张飞翔的样子。这种啄木鸟是这些年才飞来的,有时它们闪入某一片树林,随即传来拨浪鼓的响声,不知是不是它们的鸣叫呢?3月末,野鸡开始鸣叫,虽然声音还显得有些羞怯、内敛,只有几声,但是毕竟显示了春天的来临。有时冬日里野鸡也会啼鸣。然而,现在是春天,落叶松鼓出点点鲜绿的叶芽,远远望去犹如浮起薄薄的绿绿的雾。

4月,暖春天气,令腋花杜鹃粉红的花儿一片片盛开,灿烂灌木丛林。鸟儿的歌声如流水不止,柳莺、伯劳、噪鹛、山雀、三道眉草鹀、黄喉鹀、红嘴蓝鹊、山鹪莺、太阳鸟等鸟儿竞相啼鸣。山林是它们的乐园,它们无拘无束地歌唱,是对春天的赞美,是对爱情的表白,是对生命的礼赞。一年光景,倘若错过这个季节是多么让人遗憾!

我以为柳莺是候鸟,然而,某年冬天有几只在树林里生活,大概是因为气候暖和,让它们不愿意迁徙。伯劳会模仿很多鸟儿的歌声,牧人说它长着傻瓜脑壳,说的却是聪明语言,它模仿野鸡、云雀、叶笛等声音,惟妙惟肖,以假乱真,那是迷惑天敌或是为了捕杀其他鸟儿。噪鹛和伯劳一样,都是留鸟,在高寒山地,冬季太寂寞,很多鸟儿早已隐匿踪迹,也许去了南方,也许潜伏树林里,然而,只有噪鹛和伯劳的啼鸣,令我们感到寒冬不至于那么萧瑟。噪鹛和伯劳的啼鸣,不时从深山里传来,令人倍感欣慰。生活在深山里的人们,对它们的声音,是最熟悉不过的。那一声声寂寞里的啼鸣,是最好的精神慰藉。春天,树林里噪鹛低飞穿梭,鸣啭如喷泉,甚至聒噪,有时发出近似朱雀的叫声,有些滑稽。山雀过着群居的生活,一只只穿梭树上,轻声细语,如一缕缕微风掠过。倘若,倚树聆听,附近的山雀一只只飞来,它们扑棱振翅声,忽而穿梭,忽而飞翔,忽而啄食,轻快美妙,多么令人愉悦轻松!

三道眉草鹀栖息林边、沟壑,有时飞到树篱,扑棱一声,那红褐色的尾羽间杂的几根白羽尤为显眼。黄喉鹀喉部那一绺黄毛尤为显眼,雄鸟的冠毛显得俊俏。红嘴蓝鹊巡游山林,那长长的尾巴令人想到白腹锦鸡。山鹪莺躲在树林下,发出寂寞的颤音。小叶杜鹃花盛开,犹如紫色的地毯铺展,那么柔和、舒适,山鹪莺为芬芳的花朵迷醉,为赢得异性的青睐鸣叫,它扑棱一声,低低地飞翔,落入灌木丛,又起飞,低低地飞翔,栖息一丛小叶杜鹃上,一边振翅,一边啼鸣,好像声音是从翅膀上抖动出来的,久久不愿离开,即使牧羊人在不远处放牧。它们都是留鸟,声音并不张扬,警觉性强,过着低调的生活。

太阳鸟,雄鸟那一身漂亮的羽毛,娇小的身子,轻声细语,一只只飞来落在红桦木上,鲜绿的树叶颤悠,轻快地迎接它们的造访。它们偶尔造访村子树林,那一声声轻柔的啼鸣,那轻快的飞翔,令人感到春天的愉悦快乐。山里的孩子们,谁不喜欢它们的啼鸣,谁不喜欢它们漂亮的外衣呢?

松鸦栖息高高的桤木树梢,那灰色的翅膀缀着一绺蓝色,“哇……呢哇哇……”的叫声极像牧童的招呼,初次听来令人吃惊!它们是这几年才从外地飞来的,所以,随着山林里植被的丰茂,以后不知还会飞来什么鸟呢!

冬天,太阳鸟、松鸦不知飞去何处?不见了它们的踪迹。

野鸡不再过着隐蔽的生活,它们的啼鸣“嘟嚯……嘟嚯……”,张扬激越,为了争夺领地,雄鸟的争斗很是凶狠。一位山里人说,他在深山里行走,寂静无边,忽然,传来激烈的扑打声,令人惊吓。原来,是两只雄野鸡的打斗。不过,很难想象它们冬日里会相安无恙,几只雄野鸡一起觅食是常见的。傍晚,寂静笼罩山林,野鸡的鸣叫有时持续七八分钟,近于聒噪,久久回荡山谷。白腹锦鸡“哧……哧……”叫着,有些沙哑,有时令人以为是某种陌生的野生动物,让人虚惊一场!野鸡和白腹锦鸡的鸣叫,让牧人感到春天是那么富有生气。

水杉鼓出了鲜绿的叶片,珙桐树即将绽放白花,正是布谷鸟归来的时候,即4月中旬。布谷鸟,又名大杜鹃,它们的叫声,先是有些羞怯,好像是来探听,过几天,渐渐变为激越。桤木似乎笼罩着薄薄的、绿色的烟雾,核桃、白杨等落叶树已是绿意葱茏,珙桐树的白花如一只只白鸽凌空飞翔。这时候,布谷鸟的叫声是那么张扬,有时飞到村子树林里,“布谷……布谷……”的叫声,听来让伤心者更伤心,欢悦者更欢悦。不久,听见了鹰鹃的鸣叫,这里的彝族人依据其叫声命名为“瑟瑟洛”,它们的叫声似乎比布谷鸟晚几日。然而,去年,我在4月初已经在深山里听见它们的叫声,这说明鹰鹃和布谷鸟大概是同时飞来的。傍晚,鹰鹃的叫声久久回荡山林。然而,若去探寻,往往是无功而返的。

噪鹃“阿嘿……阿嘿……”的叫声隐约传来,仿佛焦躁不安,在树林里回荡,让人有些惶恐。四声杜鹃“阿卜卜格……”的叫声响起,比起噪鹃,它的叫声并不优雅,然而也并非焦躁不安的,仿佛是传递某种神秘的声音。鹰鹃、噪鹃、四声杜鹃,很多人听过它们的叫声,但是鲜有人见过它们的身影,就像诗人说,那是声音,而不是鸟儿。它们的警觉性很强。郊外,一片桤木林里传来四声杜鹃的声音,我循声寻去,一只黑色的鸟儿,比鸽子小,近似乌鹃,栖息树上,我悄悄地走去,但它很快发现了我,一会儿扑棱飞去,落入不远处的另外一片树林里,“阿卜卜格……阿卜卜格……”声音一阵阵传来,令人疑惑是乌鹃还是四声杜鹃呢?因为,很多鸟儿会模仿其他鸟儿的声音。

山谷树林里,鸟儿竞相啼鸣,简直是森林里的大合唱。倘若来到森林里,谁不为它们美妙的歌声激动呢?那是春之乐曲,那是生命的礼赞,那是大地的丰饶和生气,那是对灵魂的洗礼。

5月,夏日来临,布谷、鹰鹃、噪鹃、四声杜鹃的叫声激越,不怕暴露自己。然而,除了布谷鸟,依然很难发现其他几种鸟的身影。有次,一只噪鹃在我附近十几米远的山坡树林里鸣叫,我悄悄走去,很快它的声音从对面的一片树林里传来。一位住在附近的牧人说,他也只听过它的叫声,从未见过它的身影。是啊,除了鸟类学家,很多人只是听过它们的叫声。况且,很多鸟会模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仅凭声音有时会很难确定是某种鸟的。一次,华山松林里传来知了的叫声,然而,还不是知了鸣叫的时节。我侧耳聆听,那声音从旁边的一棵华山松传来,忽然,一只灰褐色的小鸟飞去,那叫声随之消失。郊外,树林里,有一只鸟儿的鸣啭,有时如乌鸫,有时如伯劳,有时如云雀,有时如朱雀,我好几次去探寻都无功而返。布谷、鹰鹃、噪鹃、四声杜鹃的叫声渐渐沉寂,大地不知不觉迎来了6月。

春天,无人居住的草坡,是云雀的故乡。云雀的歌声,响彻天空。它从地上起飞,一边鸣啭,一边往上直飞,忽然,悬停半空,又绕着圈慢慢飞翔,有时它在空中飞翔鸣叫整整持续几十分钟,简直令人吃惊!这小小的精灵,不知疲倦地鸣啭,令人担心这样长时间地鸣啭会让它声嘶力竭,然而它安然无恙。它,忽然俯冲而下,消失在草坡。你去寻找,已然不见踪迹了,它像幽灵一样消失了。其实,不远处是它的潜伏处。和云雀不同,鹞鹰空中飞翔,有时悬停一会儿,俯视地上的猎物,突然,俯冲而下,在低空又停了,一会儿,又往上飞。它们空中飞翔的绝技,令人望尘莫及,啧啧称奇!

朱雀,又名麻料鸟,这种候鸟,雌鸟灰色,雄鸟羽毛朱红色,有的竖起冠毛,显得有些俏皮。它们叫声优雅,彝族人依据其叫声“叫噱嗯矶……”命名,落在高高的青冈树上,落在绿绿的枝条随风摇曳的柳树上,风吹着它们的羽毛,带来了春天的新气象。它们不太怕人,大概是想飞下来落在墙脚啄食泥土,果不其然,有的很快落下。它们从哪里飞来,冬天又去了哪里呢?这像其他候鸟一样,令人迷惑不已。

这些年,山里人纷纷迁居外地,留下一片片荒地和废弃的房屋,然而,很少见到朱雀。这可能是因为我上山见到朱雀的机会少,也可能是因为山里土地荒芜,不再种庄稼,致使朱雀的生活环境变了。

朱雀、噪鹛、云雀,是高山鸟,它们的歌声一直伴随着山里人,每当听见那熟悉久违的歌声,勾起了美好的乡愁呀!

倘若,回到故乡,春天听不见它们优雅的啼鸣,真叫人难过。倘若,在外地游览,无论何时,听见那一声声熟悉的叫声,那地方仿佛不再是那么陌生,甚至有些亲切。

随着退耕还林和人们的搬迁,山林的生态迅速改善,从前闻所未闻的候鸟飞来了,如:有一种近似喜鹊的鸟儿,是典型的黑白鸟,叫声似猫叫,又像是婴儿啼哭,不知是什么鸟儿。有的鸟儿在深山里,只能闻其声,难见其踪迹。是啊,很多鸟儿远远地躲着人,过着不为人知的隐秘生活。

6月,鸟儿的声音比起5月,显得有些安静了,大概是它们忙于筑巢孵蛋育雏,噪鹃、四声杜鹃的声音已然沉寂。高寒山地,苦荞金黄,燕麦如绸缎飘逸,散发芳香气味。庄稼收割,不久,很多鸟儿销声匿迹。

11月初,树木幻化为彩林,树叶色彩斑斓,落叶纷纷掉落,蕨草已然枯黄,有的杜鹃花艰难地绽放,鸟儿的叫声有时如春天一样聒噪,匪夷所思。闭目聆听,真是秋日的交响乐!然而,寒气袭来,初冬来临。

12月,大地萧瑟,槲栎树叶已然枯黄,棠梨树果实累累,除了山雀、伯劳、噪鹛等,很少听见其他鸟儿的叫声。然而,今年我在某地的河谷树林里听见噪鹃的叫声。也许,它在冬日里迁徙到较为温暖的地方过着隐蔽的生活,而不是离去了。记得,大雪纷飞,山里有种陌生的鸟儿飞来,大小如麻雀,羽毛黑褐色,由于无法找到食物,有时落在人家院子。

然而,雾凇覆盖山林,伯劳、噪鹛、山雀等留鸟过着异常艰苦的生活,经受着饥寒的考验。有的鸟儿因饥寒死去,那些度过严寒的鸟儿是多么勇敢又幸运!

新春,那一声声久违的鸟鸣又忽然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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