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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发现的十六国时期法常造鎏金铜佛立像

2020-03-01

文物春秋 2020年6期
关键词:衣纹金铜僧人

金 申

(中国艺术研究院 美术研究所,北京100029)

僧法常造释迦牟尼佛立像,铜鎏金,高14 厘米,北京宝隆艺苑中心博物馆藏品,出自河北省中部一带。光背及台座已失,仅存像身部分。鎏金局部尚存。像背后阴线竖刻“石赵法常佛”5 字(封三)[1]。佛面相方圆丰满,大眼横长,额正中有白毫。袒右肩大衣斜披而下,衣领凿刻连珠纹图案。胸前线刻火焰宝珠图案。大衣贴体,衣纹厚重有力,躯干正面和后背衣纹呈U 形。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抓大衣一角。整体造型饱满,细部线条雕刻有力,富有立体感。

佛发为高肉髻,上有浅线刻纹,仍属4 世纪佛像普遍流行的磨光式肉髻样式。再将其造型框架和细部手法与同时代甘肃炳灵寺早期石窟造像和其他存世独尊铜佛像相比较,可直观判断其为公元4世纪十六国时期的作品。

佛像背后阴线刻“石赵法常佛”5 字。“石赵”应指石勒、石虎叔侄所建的后赵(319—351,建都襄国,今河北邢台一带)。魏晋时期诸多小王国割据,为了加以区分,当时的僧人经常在僧名前冠以他所在的国主的姓氏和国名,如后秦国主姚兴迎高僧鸠摩罗什,鸠摩罗什所译经皆冠以“姚秦三藏法师”,还有三国时的魏国法师康僧铠所译佛经则标名为“曹魏三藏法师康僧铠”,等等。这里的石赵指的应该是后赵。

法常,应是僧人名,《高僧传》“佛图澄传”中恰有佛图澄的弟子名法常。 佛图澄(232—348),西域龟兹人,晋怀帝永嘉四年(310)来到洛阳,时年已79 岁。“佛图澄传”中记有佛图澄止于邺城(今河北临漳)的内中寺,派遣弟子法常北上襄国,法常与从襄国而来的弟子法佐相遇,二人谈话议及师傅,佛图澄全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云云[2]。

僧人法名虽然难免重复,但这尊佛像与佛图澄的时代(4 世纪初)和活动地域都能对应,其背后所刻的石赵僧人名字很可能就是佛图澄的弟子法常。据此也可以判断,此像的制作年代应该在后赵存续期的319 至351年之间。

通观4—5 世纪的佛坐像,佛发髻以磨光肉髻的形式占绝大多数,即佛发正中肉髻不刻画发纹,犹如一颗大圆珠,圆润光亮,极为醒目。这种磨光肉髻形式是4 世纪十六国时期至北魏初期佛像的流行样式(图一)。且目前所见十六国佛坐像均着通肩式大衣,胸前及前襟部衣纹呈U 形或V 形,衣纹断面呈浅阶梯状,尤以两臂部分衣纹刻划深刻有力,层次明显。而有的铜佛像在领子上刻连珠纹,也有的将衣领处理成圆领状并刻有连珠纹。另外,和早期石窟造像一样,十六国时期的造像种类较单一,小像几乎全是禅定佛坐像,应该是禅定僧禅修时的观想像。此件法常造像为立像,高肉髻上有浅线刻发纹,且胸前刻有摩尼宝珠火焰纹,身穿袒右肩大衣,较为少见。

法常僧的资料目前尚未查到,但在高僧佛图澄的活动地域能够发现法常刻款的金铜佛像,使我们有理由推测此像有可能就是佛图澄的弟子法常发愿制作的。果若如此,该像将为研究佛图澄的事迹增添一点宝贵的实物资料。

图一 十六国时代的金铜佛像(原日本新田市收藏)

图二 建武四年竺某造佛坐像(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藏)

带铭文的十六国后赵时代的金铜佛像传世甚稀。现藏美国旧金山亚洲艺术馆的后赵建武四年(338)竺某造金铜佛坐像(图二),高39.7 厘米,出土地不明,是佛教美术史上的标尺之作,更为重要的是其背后残留的铭文:“建武四年岁在戊戌八月卅日,比丘竺……慕道德……及……三……生……”[3]可知此像为比丘竺某发愿造,据他的竺姓判断,应该是印度一带的僧人。旧例魏晋时僧人的法名前冠以“竺”,表示他的籍贯是印度,冠以“支”示意其籍贯是大月支,冠以“康”则为康居人,冠以“何”则属西域何国出身,而中国僧人则在名前冠以“释”。据此也可以推知,后赵国当年招揽了多名如佛图澄、竺某等印度和西域僧人。今法常造像又为佛教美术史增添了一件标明为后赵的单尊金铜佛像,具有重要的标尺作用。

[1]金申,彭永华.两家藏古代佛像:苔花斋藏佛像[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

[2]慧皎.晋邺中竺僧图澄[M]//慧皎.高僧传:卷九.朱恒夫,王学钧,赵益,注释.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13:539—568.

[3]金申.中国历代纪年佛像图典[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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