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达迪，活看装神“死得像狗”

李正明

“他死得像条狗，像个懦夫。”201 9年10月27日，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白宫说。

这个“他”，就是极端组织IS（“伊斯兰国”）头目巴格达迪。一天前，他在叙利亚被美军三角洲特种部队包围，自杀身亡。特朗普说，他当时在白宫战情室观看了行动的实况转播，“就像在看电影一样”。美军一旦安全降落在第三国，他就发布推文宣布“一件大事发生了”。他还兴高采烈地谈了很多细节，耐心回答记者问题，足足花了45分钟。他称巴格达迪为“一个残忍的杀手，一个造成了如此多苦难和死亡的人”，并宣布：“世界现在安全多了。”

谋划了一年的突袭

巴格达迪真死了吗？俄罗斯方面将信将疑。因为此前，他被多次传过死讯。2014年11月，传言他在美军空袭中死亡，几天后IS就公布了他的录音带。2017年，俄罗斯官员说他死于俄军空袭。2019年1月，又传出他在叙境内遇空袭死亡，但到4月，IS发布了他的一个视频。这是他2014年初以来首次露面。9月，他又发布录音，呼吁支持者帮助被拘捕的极端组织成员获释。

但这一次，巴格达迪的厄运也许真的来了。

巴格达迪不知道，他已经被美国盯住。2018年夏天，美国中央情报局抓到了巴格达迪的妻子和信使，审讯后得知，他躲在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省的巴里沙村，离土耳其边境只有几公里。美方对此感到惊讶，因为那里是IS的对手“基地”组织控制的地盘。在伊拉克方面及库尔德人的帮助下，中情局更准确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据白宫介绍，美军三角洲特种部队开始制定行动计划。为避免打草惊蛇，军方至少两次在最后一刻取消行动。最终的袭击计划是在两个星期前确定的。当时，美军已确定从叙利亚撤出，并获悉巴格达迪即将转移。军方认为如果再不行动，就可能无法继续追踪巴格达迪。

10月26日下午5点，8架美军直升机从伊拉克埃尔比勒附近的军事基地起飞，持续低空飞行，穿越了不同武装派别控制的地盘。直升机于午夜到达，降落前向一幢房屋开火，为突击队员提供掩护。美军破墙而入，巴格达迪拽着3个孩子一路奔逃，因情绪失控而尖叫、哭泣，最终他们被军犬追进了一条走不通的地道中。巴格达迪无奈引爆炸弹背心，自杀身亡，3个孩子同时被炸死，地道也被炸塌。15分钟后，美军通过DNA检测确认了巴格达迪的身份。

行动中美军一共杀死9人，并在那里待了约两个小时搜集情报。特朗普说，美军还“救出1 1个孩子，他们都没有受伤”。随后，军方下令摧毁这一地点，以确保它不会变成极端组织的“圣地”。巴里沙村的村民后来说，巴格达迪自称阿勒颇省的商人，常常一大早就离家，晚上很晚才回来，除了问候之外，村民们与他没有任何交流。有村民邀请他来家做客，他从来不去。村民也从未在他家见过女人和孩子。还有村民自称是他家的网络服务提供者，会定期去他家解决网络连接问题。

从留级生到大魔头

美国曾悬赏2500万美元缉拿巴格达迪，特朗普称“俘虏或杀死巴格达迪是我的国家安全最优先事项”。48岁的巴格达迪，究竟有何神通？

巴格达迪生于伊拉克萨拉赫丁省萨迈拉的一个农民家庭。小学时，他曾因成绩不好留级一年。高中毕业时，他申请了巴格达大学，因为成绩不好，法律、语言学和教育学3个志愿都没被录取，最后进了伊斯兰教法学院。他的父亲对宗教颇为热忱，加上他的弟弟在两伊战争中战死，带给他一个烈士家属的头衔，这或许起了点作用。

大学时期，巴格达迪是个害羞的神学学生，反对暴力，为人低调。他的同学说，他喜欢独处，一点也不起眼，没人会在意他。拿下硕士学位后，他娶了第一个妻子，后来又娶了两个妻子。但他读书时已显出一些原教旨主义的倾向，比如他会为传统婚礼上男女一起跳舞、游戏而生气，说这违背教义。

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后，巴格达迪开始投身反美活动，帮助组建了一个反美的民兵组织。不久，他被美军逮捕，关押在巴格达中央监狱，后来作为民事罪犯转往布凯监狱。因为犯人太多，监狱方面查看了他的资料，觉得没多大威胁，美军也没查出他直接参与武装叛乱，关了10个月就把他放了。他回到学校，2006年获得了博士学位。也是这一年，他带着民兵组织加入了“基地”组织的伊拉克分支。后来，他逐步当上了头目，策划了很多起恐怖袭击活动。“基地”组织创始人本·拉登被击毙后，巴格达迪高调叫嚣为其“复仇”，组织了多起血腥的恐怖袭击，被视为本·拉登的“接班人”。

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巴格达迪就有了做大地盘的野心。他吞并了一个名为努斯拉阵线的组织，将反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武装分子纳入其中，建立了一个名为“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的组织。“基地”组织总部的头目扎瓦赫里反对这一合并，两家在2014年断绝关系。此时巴格达迪已经羽翼丰满，夺占了叙利亚东部最大城市拉卡，将其定为“首都”。随后，他宣布建立一个全球性的“哈里发国”，也就是IS（“伊斯兰国”），自任哈里发，号称要领导全世界穆斯林。在他的指挥下，IS不断扩大地盘，并通过视频和录音在网上传播他的极端思想。

与“基地”组织注重搞劫机和大规模恐怖袭击不同，巴格达迪鼓吹在欧美国家的腹地搞小规模的暴力活动，就地展开杀戮，这样会更难以预防和阻止。近年来，欧美发生多起“独狼”式的恐怖袭击事件，背后都有巴格达迪和IS的影子。他巧舌如簧，讲话很有煽动性。他在2014年的一个视频中说：“我不比你们更优秀，也不比你们更贤良。如果你在正确的道路上看到我，请帮助我。如果你在错误的道路上看到我，请劝我并阻止我。顺服我，就像我顺服神一样。”在美国，多名极端分子通过社交媒体向巴格达迪表示效忠。2015年加利福尼亚州发生一起大规模枪击案，凶手和她的丈夫就是巴格達迪的追随者。

“并不意味着天下太平”

美国舆论认为，巴格达迪自杀对特朗普来说算得上一个外交得分项目。最近，他正陷入民主党发起的弹劾风暴之中，同时也因为从叙利亚匆忙撤军的决策而受到共和党内部广泛批评，担心IS卷土重来。按五角大楼的说法，一旦军事压力消除，IS半年内就可收复其丢失的地盘。巴格达迪被除掉，无疑减轻了人们的担忧。此外，特朗普向俄罗斯、土耳其、伊拉克、叙利亚表示感谢，说俄方同意美军特种部队通过其控制的空域发动打击，这也是他在夸耀自己的外交能力。

对于遭IS残害者的家属来说，巴格达迪的死亡是一种安慰。根据白宫的说法，巴格达迪至少绑架和杀害了3名美国人，并要为超过300次公开斩首和数千名俘虏被残杀负责。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奥布赖恩说，直接指挥行动的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尔利以凯拉·穆勒的名字命名这次任务。26岁的女孩穆勒于2013年在阿勒顿的一家医院外被极端分子绑架，被扣为人质18个月，遭到IS头目多次强暴，最终在2015年被害。遭到IS绑架并斩首的美国记者索特洛夫的父母说，虽然这一胜利不能把儿子带回来，但这是打击IS斗争的重要一步。

巴格达迪死了，但并不意味着天下太平。美国外交政策委员会副主席伯曼分析，IS仍然保留了相当程度的战略资源和能力，对美国及其地区盟友构成威胁。IS拥有约4万名外国武装分子，大部分人依旧在作战。截至2019年初，美国政府估计该组织仍有2万至3万名武装分子可投入战斗。而在一些难民营里，新一代的武装分子正在成长。此外，虽然此前IS的地盘丢了很多，但它已化整为零，在非洲和东南亚都非常活跃，对尼日利亚、印尼、菲律宾等国构成越来越大的威胁。

在财务上，IS也保有强大实力。尽管地盘丢了，但伯曼估计，IS仍可动用数亿美元，通过非正式网络和非法活动产生稳定的收入。最重要的则是它那套蛊惑人心的理论，仍然通过社交媒体继续精密地发挥着洗脑作用。伯曼说，最危险的是特朗普政府如今有强烈的冲动，希望在宣布巴格达迪死讯后结束对IS的斗争。这将是对IS生命力的危险误读。

有消息说，IS可能已任命萨达姆时代的军官阿卜杜拉·卡拉达什接任巴格达迪，而且巴格达迪在被围剿前已不参与日常行动的决策。也有反恐专家认为，巴格达迪并无明显继任者，这可能加剧地区动荡，因为各派系会加紧争权夺利。好在国际社会对此已有警惕。英国首相约翰逊说，巴格达迪之死是反恐斗争的重要时刻，但战斗尚未结束。法国内政部则提醒，很可能有恐怖组织替巴格达迪复仇，各方要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