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的春天,别有天地非人间
2020-02-27撰文摄影方托马斯
撰文&摄影_方托马斯
徽州之春,总是踏准了时间来的。
黟县关麓,“八大家” 徽派古民居前,春联下的春耕人
印象中,每年立春开始,风物的变化遵循的都是各个节气原本的意思,当春乃发生,不仓促造次,也很少让人久等。
一般正月过半,徽州的二月早春就会悄然而至,这时候虽还没有桃红柳绿,但山里的各种梅花,都已经热热闹闹地开起来了。
整个二月里,歙县卖花渔村的红梅、白梅,姬川的绿梅,还有休宁金佛山的蜡梅,一样都不会少。尤其是卖花渔村的梅花,除了是徽州著名一景外,对于熟悉徽州的人,它们还是春季里的信号树,那里的梅花一开,徽州的孟春就算拉开序幕了,那里的梅花一谢,徽州的仲春便随之而来。卖花渔村原名洪岭,本为一座山村,因村落地形如鱼,家家户户种梅为生,故得此名。当地自唐朝起就有栽种盆景的历史,是著名的徽派盆景发源地。
惊蛰左右,徽州的山区都会下一两场并不长的雨,雨水一停,只要没有强冷空气来捣乱,山里的气温就会一天天摁不住地上升,俗话说穿衣戴帽应该春捂秋冻,但在徽州,很多时候捂着棉衣倒不是因为保重,而是脱单的节奏总跟不上天暖的步伐。这时候,徽州田野里最多见的油菜花和桃花也已经开始竞相开放,如果再遇上连续的晴好,这些花和树就会一天一个样子,前几天路过还是星星点点的黄粉白,再经过时,已经灿烂一片了。
在黟县卢村,“黟县小桃源,烟霞百里间”,一千多年前的李白也是这么走入它们的吧。早起的人们在油菜花田里忙碌着,菜花的馥香夹杂着晨雾弥漫在田野上,这是闭着眼都可以闻出来的春天。去安徽绩溪家朋赏油菜花,梅干岭是必去之地。梅干岭位于崇山峻岭之间,站在梅干岭上,一览家朋田园风光,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中国人的审美传统中,一个地方倘若了无人文,再美也都是洪荒之美。反之,山川少了灵秀,再厚重的历史也多少会让人乏味。
而徽州的春天与别处最不同的,就是自然美与人文美在这个季节里的完美结合,中国很少有一处人文底蕴如此厚重的地域,还兼有同样隽永的风景。纵观大江南北,名胜古迹上最常见一块写着“钟灵毓秀”四个字的牌匾,但有些只能说是当地的自诩,真正名副其实称得上的,徽州应该算是其一。
徽州的春天,是浓淡相宜的。桃红柳绿之间,常有一抹朴素的映衬。春天里的马头墙,黛色的砖灰被细雨润开,经年累月地晕染在白墙上,像是一张张泼了墨的宣纸。那些妖娆得都要迷漫上天的花朵,也因为搭配上这抹或远或近的素色,而收起了轻佻,多出分恬静。徽州的春天里,烂漫和质朴,华彩与淡雅,竟可以如此的相得益彰。
徽州的春天,是少不了人烟的。游走徽州,每当行至山水空蒙之处,总有一袭亭台,半座老桥,或是几处流水人家不经意地出现在视野里,恰似随手一笔的点缀,融融春色便已然幻化成一幅绝妙的山水画,画中有山有水,有人烟。天地人三才之道浑然天成,这是中国山水画的精髓所在,也是中国人自古崇尚的哲学。
七山一水三分田,这是徽州地形的典型写照。相比于很多北方山区,徽州的山谷朝常有云,暮常有雨,气候湿润,植被丰富,更适宜人的居住。在徽州的许多村落,当地百姓顺应山势修建梯田,蔚为壮观。纵使徽州多山少田,耕种条件差,但明清之前的徽州仍是一块难得的世外桃源。明初时徽州人均耕地近5 亩,这在当时也属于全国平均水平。靠山吃山,勤恳的徽州人将目光望向广袤的山林,不料却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令耕地最为紧俏的明清时期,反倒成了徽州最为辉煌的年代。
皖南多山,却不少水,新安江水系几乎贯穿整个徽州,因此这里的春天,不乏烟雨相随。蜿蜒流转的新安江是徽州的母亲河,自西向东串起一个个古老的村落,它的下游则是筑坝蓄水形成的千岛湖。她的流域覆盖了整个徽州,因为她的存在,徽州的山川被赋予了无穷无尽的灵气,也因为有了她,徽州的人文才更有意义。春天里的新安江处处诗情画意,仿佛一幅清新隽永的山水画。
徽州在哪里?待你踏上这片土地便会发现,它就在那里,在那片山河里,也在故人的故事里。
歙县岔口,山谷里的居民
卖花渔村 梅花盛开
一年中的大多数时候,古老的徽州更像是一位宁静内敛的女人,沧桑阅尽,颔首低眉。只有在春天,她才会于不经意间透露出原本有的妩媚,此时的徽州山水,就像是这个女人生命中最华丽的带妆演出,一年一度,更或是一期一会。
行走于其间,峰回路转时蓦然望远,当流云拂过山坡,新柳染绿了江水,那是她已淡扫了蛾眉粉墨登场,当桃花映红人面,旧墙斑驳了春光,那是她在娓娓地吟唱韶华易逝。
徽州的春天,别有天地非人间。
歙县定潭,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