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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确定性原理”何以被误导?
——对经济学“只谈概率,不谈因果”的溯源批判

2020-02-26赵晓磊

关键词:微观世界不确定性量子

赵晓磊,赵 磊

(1.亚利桑那州立大学 凯瑞商学院,〔美国〕坦佩 85281;2.西南财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成都 610074)

赵磊(1957—),男,黑龙江依兰人,西南财经大学二级教授、博士生导师,《财经科学》常务副主编,主要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马克思主义哲学。

“不确定性原理”(Uncertainty principle)由海森堡(1)海森堡(Werner Karl Heisenberg),德国著名物理学家、量子力学的主要创始人、哥本哈根学派的代表人物、1932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于1927年提出。其基本含义是:测量者不可能同时知道某个粒子的位置和速度。粒子的位置被测量得越准确,其速度则被测量得越不准确,反之亦然(2)史蒂芬·霍金《果壳中的宇宙》,吴忠超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4年版,第26页。。根据海森堡不确定性方程(3)史蒂芬·霍金《果壳中的宇宙》,第43页。,粒子位置的不确定性乘以粒子动量的不确定性(4)动量(Momentum)指物体质量和速度的乘积,用来表示与物体的质量和速度相关的物理量。,总是大于普朗克常量(5)普朗克常量,也称普朗克常数,是量子力学重要的物理常数,记为h。德国著名物理学家普朗克在研究物体热辐射时发现,用“量子方法”来描述其能量辐射过程所得到的结果,比用常规方法更加符合实验测量结果。普朗克据此提出,每一份能量子等于hν。其中,ν为辐射电磁波的频率,h为常量,即“普朗克常数”。。“不确定性原理”的科学含义在于:与宏观世界的物质相比较,微观世界粒子的行为是“不确定”的。

“不确定性原理”的发现,不仅标志着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达到了一个里程碑式的高度,而且随着“不确定性原理”的广泛传播,该原理中所包含的辩证思想对社会科学也产生了极为广泛和深远的影响。但是令人遗憾的是,从“不确定性原理”出发,当代社会科学界的不少学者引申出了一个广为流行的观点:“不确定性原理”证明,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可知”的。换言之,广泛存在的“不确定性”现象并非因为人类认识能力具有局限性,而是因为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可知”的。正如张江教授所言:“认为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是一种非确定性认识,并以此否定人类理性的确定性目标,一个主要根据或借口,是量子力学的测不准关系,以及由此上升概括的认识上的不确定原理。”(6)张江《不确定关系的确定性——阐释的边界讨论之二》,《学术月刊》2017年第6期,第120页。

晚近以来,以“不确定性原理”否定认识对象的客观性,进而否定真理的客观性,已然成为流行的学术思潮。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热衷于用数学模型来炫耀事物之间的外在数量关系,排斥甚至否定探究事物之间的内在因果关系,“只谈概率统计,不谈因果关系”,竟然成了主流经济学(7)所谓主流经济学,指20世纪以来以“新古典经济学”为核心的西方经济学,也称之为“现代经济学”。衡量科学含金量的标准。尤其是在大数据、计算机被广泛运用的背景下,“只要定量,不要定性”已经主宰了经济学的问题导向。总之,否定或悬置因果关系的客观性,进而用概率统计规律来取代因果必然性规律,已逐渐成为现代经济学的主流范式(8)在当下的经济学界,研究经济变量之间相关关系的基本范式是“关注概率统计,回避因果关系”,即只谈“概率”,不谈“因果”。换言之,关注因果关系被视为是落后的研究范式,而关注概率统计才被视为科学的研究范式。。而形塑这种主流范式的理论源头之一,就在于对“不确定性原理”的误读和误导。有鉴于此,本文将从理论源头上讨论有关“不确定性原理”的误读,并对由此导致的理论误区做出必要的澄清(9)至于用概率统计、随机性和偶然性来否定因果关系的错误观点,笔者将另文讨论。。

一 “不确定性”是微观世界的本质吗?

有关“不确定性原理”的认识分歧究竟在哪里?这是厘清该原理何以被误导的源头所在。关于“不确定性原理”的认识分歧,简而言之,就在于如何解释“不确定性”的原因。说到“不确定性”,有必要提一下概率(probability)。众所周知,“概率”意味着某事件的发生具有“不确定性”。从认识论的角度看,某事件具有“概率性”或者“或然性”,也就意味着,在该事件发生之前,该事件“是否发生”并不是“确定无疑”的。这也正是“不确定性”的含义,对此人们基本上没有分歧。尽管对于“不确定性”的存在,人们基本上没有分歧;但是,对于“不确定性”为什么存在,人们的认识则分歧甚大。不确定性究竟是源于客观世界本身(即本体论意义上的“不确定”),还是源于人们认识能力的无知(即认识论意义上的“不确定”)?换言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不确定性”?

1935年,在《量子力学对物理实在的描述是否完备?》的论文中,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和罗森设计出一个思想实验,即“EPR思想实验”:如果AB两个粒子是孪生的,那么人们就可以同时准确测量A的位置和B的动量;从B的动量,人们又可以推出A的动量。这个思想实验意味着现有的量子力学存在着悖谬:假如量子的“不确定性”真的具有神秘的鬼魅般的超距作用,那么人们就可以同时确定A粒子的位置和动量。在这个思想实验中,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和罗森从“定域实在论”(10)所谓“定域论”,即认为物质在空间上有确切的位置;所谓“实在论”,即认为做实验观测到的现象是出自于某种物理实在。定域论不允许鬼魅般的超距作用,而实在论则坚信客观事物先于人的认识。所谓“定域实在论”,即认为微观粒子具有可测量、良好定义的物理实在,不会被在遥远区域发生的事件以超光速速度影响。出发,试图证明量子力学的现有理论是不完备的。这就是著名的“EPR佯谬”(EPR paradox)。换言之,“如果A、B两个微观粒子是量子纠缠的,就可以同时准确测量A的位置和B的动量,从B的动量又可以推出A的动量,等价地说,可以同时确定A粒子的位置和动量。进而爱因斯坦等人以此来质疑量子力学的完备性”(11)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华南理工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282页。。“EPR佯谬”的理论含义在于,可能存在着尚未被发现的,且比现有量子力学能更完备地描述微观世界的理论。所以,现有的量子力学只是这完备理论的“统计近似”而已。既然现有量子力学是不完备的,那么可以用“隐变量理论”来解释这种不完备性(12)隐变量理论(hidden variable theory)认为,现有量子力学的背后应该隐藏着一个尚未发现的理论。这个理论可以完整解释物理系统所有可观测量的演化行为,从而避免任何不确定性或随机性。隐变量理论坚信,科学不仅可以揭示尚未发现的变量(这些变量对应于每一个实在要素),而且能够解释这些变量的作用机制。。

尽管“EPR佯谬”所隐含的排斥辩证法的思维方式值得商榷(13)这个问题,我们将在本文第三节“只有形式逻辑才会为‘不确定性’苦恼”中讨论。,而且“隐变量理论”迄今尚未得到物理实验的充分证实,但是,“EPR思想实验”是值得人们认真对待的。人类不是上帝,既然人类的认识总是存在着局限性(所谓“信息不对称”),那么量子力学作为人类认识的成果就肯定存在“不完备性”;既然人类认识的发展是一个无限的过程,那么,爱因斯坦等人寻找隐变量的努力就难以被“不确定性原理”所否定。从认识的发展过程看,“不确定性原理”并未终结真理。爱因斯坦等人指出的“EPR佯谬”表明,“不确定性原理”仍有待进一步完善。在我们看来,把“不确定性”武断地定义为微观世界的内禀性质,从而否认人类能够越来越趋向于“确定”地把握微观世界的可能性,这种“不可知论”的逻辑之所以值得商榷,就在于它是建立在主观唯心主义方法论的基础之上的。在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视域里,所谓“不确定性”不过是人类因认识局限性而对客观事物尚未得到确定性的认识罢了。

钱学森曾指出,“所谓非决定论,无非是有些因素、有些因果联系还没有认识到”(14)钱学森《钱学森谈决定论与非决定论以及物质世界的层次(五观)的问题》,《有色金属高教研究》1987年第1期,第110页。。钱学森所说的“所谓非决定论”,指的就是“不确定性”。当代科学的不断发展,证明了钱学森的远见是正确的。据《前沿科学》2011年的一则报道:“近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郭光灿院士领导的中科院量子信息重点实验室实验验证了新形式的海森堡不确定关系。”(15)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科学家验证新形式海森堡不确定原理》,《前沿科学》2011年第4期,第91-92页。这个由李传锋博士研究组完成的实验表明,在观测者拥有被测粒子“量子信息”的情况下,被测粒子测量结果的不确定程度,依赖于被测粒子与观测者所拥有的另一个粒子(存储量子信息)的纠缠度的大小。当它们处于最大纠缠态时,两个不对易的力学量可以同时被准确测量,此时经典的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将不再成立。也就是说,在待测粒子的“量子信息”事先被存储的情况下,经典的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能够被违背(16)经典的海森堡不确定原理认为,在1个量子力学系统中,1个粒子的2个不对易的力学量(比如位置和动量)不可被同时确定。。这个实验结论首次验证并确立了“新形式的海森堡不确定原理”,从而对经典的“不确定性原理”提出了有力挑战。

由此可见,把“不确定性原理”解读为认识上的“不可知论”,进而为否定历史必然性提供所谓的“科学”依据,这种做法不仅是对“不确定性原理”的误导,也否定了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意义。正如张江教授所说:“时至今日,面对这段历史,我们对旧的测不准原理,对爱因斯坦的猜想和判断,有了具备事实根据的新认识。根据吴国林的介绍,美国M.Berta等学者,根据量子信息理论和技术研究及应用实践,对不确定原理做出开拓性研究,并给出了定量描述。这个结果表明:在观测者拥有被测粒子‘量子信息’的情况下,被测粒子测量结果的不确定度,依赖于被测粒子与观测者所拥有的另一个粒子(存储有量子信息)的纠缠度的大小。原来的经典的海森堡不确定原理将不再成立,当两个粒子处于最大纠缠态时,两个不对易的力学量可以同时被准确确定,由此得到基于熵的不确定原理,此理论被称为新的海森堡不确定原理。”(17)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284-285页。总之,根据新的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一旦引入量子纠缠,那么观测者“就可以同时确定一个粒子的位置和动量。当两个粒子处于最大纠缠态时,被测粒子的两个力学量可以同时被准确确定”(18)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284-285页。。这样一来,量子的“不确定性”也就被消解了。

二 量子理论尚未给出明确结论

即使在“不确定性原理”已经成为科学常识的今天,当下的量子力学也并没有明确得出“微观世界是不能认识的”结论。我们以量子力学诠释主流的“哥本哈根诠释”为例。众所周知,哥本哈根诠释经常被人们当作“微观世界在性质上是不确定的”理论依据。严格来说,这样的解读其实是对哥本哈根诠释的误读。从认识论的视域看,哥本哈根诠释关心的问题,并不是“量子世界的本质究竟是什么”,而是“我们如何测量量子世界”。换言之,与其说哥本哈根诠释倾向于把“不确定性”归结为量子世界的内禀性质,不如说哥本哈根诠释把认识对象(量子世界)的本体悬置了。因此,“悬置本体”而不是“揭示本体”,才是哥本哈根诠释的真义所在。正如吴国林教授指出的:“哥本哈根诠释只谈论‘观察’或‘测量’,不谈论被观测的对象是什么,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19)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197页。虽然哥本哈根诠释(包括“不确定性原理”、“波函数统计诠释”、“投影仪假设”等)的核心思想是统计概率的逻辑,但该诠释并没有确凿无疑地确认“不确定性”是量子世界自身的性质。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性”到底是“观测结果”的不确定,还是量子世界“自身性质”的不确定,这仍然是一个有待探究的问题。

由此可见,拿“不确定性原理”来为“世界本质上是不确定的”辩护,甚至为“不可知论”辩护,这不仅是对“不确定性原理”的误导,也是某些人遮掩自己认识局限性的遁词罢了。就量子力学已经到达的认识水平而言:其一,“不确定性”到底是量子世界本身具有的内禀性质,还是观测者和观测仪器干扰的结果,这在现有的量子理论中仍是不能确定的;其二,“波包塌缩”(20)“波包塌缩”即“波函数坍缩”,与微观粒子的测量有关。在测量之前,根据已经求得的波函数,我们只能知道粒子处于它可能存在于其中的各种状态的几率,但是,我们并不知道它到底处于其中的哪个状态。甚至可以认为,在测量之前,不仅我们不知道粒子处于哪个状态,实际上粒子自身也处于并不确定的各种可能状态的叠加态或纠缠态。我们必须进行一次实际测量,才能知道粒子的真实状态。测量结果使得粒子从叠加态突然变为一个确定的状态。换言之,测量结果使得粒子由“似是而非”的迭加态,突然收敛为一个明确无误的状态。这就是“波函数坍缩”或“波包塌缩”。到底是观测者亲眼“看见”或“发现”的、且不以观测者意志为转移的客观结果,还是观测者自己的意识所“决定”的主观结果,或者是观测仪器以及观测环境所导致的结果,这在现有的量子理论中仍然存在着分歧。可见,现有的量子力学其实并没有确认“不确定性”源于微观世界自身的性质。把“不确定性”归结为认识对象自身的性质,实在是对“不确定性原理”的严重误导。

总而言之,所谓“不确定性”到底是人的认识局限性所致(即爱因斯坦等人提出的“隐变量”所致),还是量子本身的内禀性质所致,这是一个仍有争议的命题。正如有学者指出的:“能不能因对这种突然的变化一时还不能给予决定性的描述就认为粒子的运动本性就是无规的呢?这个假定恐怕过于大胆了一些。即使以正统解释而论,不管它的倡导者们说过多少引起思想混乱的话,从它的整个概念结构来看,也远未走到这个极端。”(21)钟学富《物理学的两项发展和哲学因果律问题》,《自然辩证法研究》1986年第5期,第15页。因此,用“不确定性原理”来证明微观世界在本质上是“不确定的”或“不可知”的观点,显然值得商榷。

三 只有形式逻辑才会为“不确定性”苦恼

“不确定性原理”之所以被误读为微观世界的内禀性质,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辩证思维的缺失。拒斥辩证思维不仅是当下社会科学界广泛存在的现象,而且在自然科学界,辩证思维方式的缺失更是由来有自。一般而言,自然科学的研究者大都坚持唯物主义的世界观或自然观。但是令人遗憾的是,这种唯物主义世界观并不是辩证的,而是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唯物主义虽然讲“唯物”,却不能在辩证法的思维形式上讲“唯物”。恩格斯在批判这种唯物主义时说:“这种唯物主义的第二个特有的局限性在于:它不能把世界理解为一种过程,理解为一种处在不断的历史发展中的物质。这是同当时的自然科学状况以及与此相联系的形而上学的即反辩证法的哲学思维方法相适应的。”(2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4卷,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编译,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282页。

如果说,宏观世界的“辩证法”通常需要运用抽象思辨才能把握的话(比如,马克思有关“商品二因素”“劳动二重性”的抽象分析),那么,量子世界的“辩证法”往往通过实验就可以直接观察到了(比如,量子力学有关“波粒二象性”(23)波粒二象性(wave-particle duality)是指所有的基本粒子或量子不仅可以部分地以粒子的术语来描述,也可以部分地用波的术语来描述。这就意味着,我们不能用经典的“粒子”或“波”的概念来全面描述量子范围内的物理行为。的“双缝实验”(24)双缝实验(double-slit experiment)是量子力学演示光子或电子等微观物体的波动性与粒子性的有关实验。)。问题是,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在解读牛顿的经典力学时,一般不会有逻辑障碍;可是,一旦面对微观世界的“波粒二象性”,由于缺乏辩证思维,形而上学唯物主义就必然深陷“不确定性”到底是“微观世界的性质”还是“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的困惑,而苦恼不堪了。比如,对于“波粒二象性”和“不确定性原理”,爱因斯坦深感困惑:“我无法真正相信(量子理论),因为……物理学表示的是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实在,容不得超距的幽灵行为”,“我认为粒子必然是一个独立于测量的分立的实体。也就是说,电子即使没有被测量,它一样有自旋、位置等特性。我想即使我不看它,月亮也还是在那儿”。(25)转引自:罗森布鲁姆、库特纳《量子之谜——物理学遇到意识》,向真译,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2013年版,第1、182页。由此可见,爱因斯坦的世界观虽然是唯物主义的世界观,但其把握“波粒二象性”的逻辑却是形式逻辑,而不是辩证逻辑。正是“非此即彼”的形式逻辑使得爱因斯坦对“亦此亦彼”的量子世界感到困惑不解。

有趣的是,虽然哥本哈根学派并不接受爱因斯坦的看法,似乎也并没有因为量子世界“亦此亦彼”的特性而感到困惑,但是,面对“波粒二象性”的量子世界,哥本哈根学派的态度是,要么倾向于将“不确定性”归结为微观物体自身的内禀性,要么干脆将“不确定性”的本体问题悬置起来,即“只谈论‘观察’或‘测量’,不谈论被观测的对象是什么,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26)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197页。。必须指出,悬置本体的结果并不是对量子世界所具有的辩证性质的认可,而是对量子世界辩证性质采取了回避的立场。如此而已。

从方法论的视域来看,人们对“不确定性原理”的解读之所以存在着如此大的分歧和困惑,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如果用解读经典信息的形式逻辑(即“非此即彼”的二值逻辑)去解读“波粒二象性”“量子叠加”“量子纠缠”等微观世界的鬼魅般的“幽灵行为”,那么,解读者就必然会为“测不准”或“不确定”而深感困惑。严格地讲,所谓“不确定性”,其实是用形式逻辑来观察量子世界的必然结论(因为“不确定性”违反了形式逻辑的“同一律”,所以才会用“不确定性”去定义量子世界)。然而,在“亦此亦彼”的辩证逻辑看来,量子世界的真实状态并不是“测不准”或“不确定”,而是“亦此亦彼”的迭加态和纠缠态。叠加与纠缠恰恰是符合事物真实状态的辩证状态。既然辩证状态是真实的状态,那么,量子的迭加态和纠缠态就是量子的“确定”的状态,而并不是“不确定”的状态。

可见,在辩证逻辑看来,所谓“不确定性”不过是事物存在的正常状态;然而在形式逻辑看来,“不确定性”却是事物存在的悖谬。拒绝辩证法的学者由此深陷“不可知论”和“虚无主义”的迷惘之中,也就不足为奇了。正如恩格斯所说:“所以,经验主义者蔑视辩证法便受到惩罚:某些最清醒的经验主义者也陷入最荒唐的迷信中,陷入现代唯灵论中去了。”(27)《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第452页。恩格斯所说的“经验主义者”,就是那些只能用形式逻辑去认识和把握世界的人;而恩格斯所说的“现代唯灵论”在今天的表现之一,就是把“不确定性原理”归结为微观世界与生俱来的禀性,进而把“不可知论”当作世界的本质所在。

四 辩证法视域中的“不确定性”

量子力学的发展越来越凸显出量子世界的辩证性质。比如,量子计算的并行性(28)即量子计算利用量子态的相干叠加性实现并行的量子计算,从而达到经典计算无法比拟的信息处理速度和能力。不仅证明量子计算具有整体性特点,而且证明量子计算具有辩证法的特点。正如吴国林教授所说:“有的学者认为,人们开展并行算法研究的基础,在于客观物理世界是并行的。由于世界上许多事物都是并行发生的,彼此间有一定的联系,从而给并行算法的研究方法奠定了基础。”(29)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95页。在我们看来,与其说“客观物理世界是并行的”,不如说“客观物理世界是辩证的”。客观物理世界的并行性不过是客观世界辩证法的一个表征而已。必须指出,量子世界具有辩证性质,并不意味着量子世界不具备认识上的确定性和可能性。因为在辩证唯物主义看来,量子世界是可以通过辩证法而得到认识和把握的。就量子世界的“波粒二象性”“不确定性”,以及“迭加态”“纠缠态”所展现的辩证性质而言,人类认识和把握量子世界的科学方法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形而上学,而必须是“对立统一”的辩证法。正是在唯物辩证法的视域中,量子世界得到了“确定的”认识和把握,因而是“可知的”。

不论是相对于认识量子世界的量子力学而言,还是相对于认识宏观自然界的自然科学而言,认识人类的社会科学就更需要借助于辩证的思维方式。从时空维度而言,社会科学之所以需要运用辩证法来对人类社会进行抽象分析,就在于我们人类生存于三维空间加上一维时间的四维时空之中,而不是生存在低于四维(即零维、一维、两维以及三维)的时空或高于四维的时空之中(30)许槑《从“0维”到“10维”——物理世界的奇妙景观》,《物理通报》2010年第4期,第2-6页。。尽管我们可以在低于四维的时空中(比如二维空间)来描述人类社会,但这种“降维”的描述毕竟是局部的、片面的,因而是极为表象的。比如,二维空间虽然能够平面地说明人类的生存状态,却不能立体地说明人类的生存状态;三维空间虽然能立体地说明人类生存状态,却不能辩证地说明人类的生存状态。问题是,形式逻辑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并不能胜任对四维时空的分析和把握。所以,只有辩证逻辑的“对立统一”的思维方式,才能全面准确地描述和分析四维时空中的人类社会。至于人们是否可以在高于四维的时空中来描述人类社会,这个问题并不在目前科学给定的实证范畴之内,故不予以讨论。值得注意的是,自20世纪初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滥觞以来,在经历了一百年的发展之后,“时空弯曲”“波粒二象性”“不确定性原理”“量子叠加”以及“量子纠缠”等日益深入人心,这就从本体论上动摇了“非此即彼”的形而上学思维方式。在此之后的多值逻辑和量子逻辑的兴起,也从自然科学的一个侧面展示了辩证逻辑的光明前景——尽管多值逻辑和量子逻辑并不能完全等价于辩证逻辑。

在经典的物理世界中,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的世界是符合“定域实在论”的世界。可是在量子世界中,人们看到的却是一个“非定域”的世界(31)非定域性(nonlocality)是指对定域性的“否定性”理解,即不具有“定域性”那样的性质。根据《韦伯斯特词典》的解释,定域性(locality)指“在空间或时间中占据位置的事实或条件”。参见: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109页。。在经典的物理世界中,由于人们更容易直观地理解世界的“定域实在性”,所以往往容易被“定域实在论”描述的现象所遮蔽,从而拒绝“对立统一”的辩证思维。为什么很多人根本就理解不了事物内涵的“本质与现象”?其方法论的原因也就在于此。我们注意到,虽然爱因斯坦始终坚信“定域实在论”,但是,量子力学的很多实验却证伪了微观世界(量子)的存在是“定域性”的;从而证实了微观世界(量子)以概率波的形式存在,是“非定域”的。根据“不确定性原理”,我们无法得知一个电子的确切位置,只能得到电子出现在某一位置的概率。这就是量子的“非定域性”。必须指出,即使微观世界的存在是“非定域性”的,也不能由此否定“实在论”。换言之,客观实在可以是“定域性”的,也可以是“非定域性”的。

总而言之,在量子世界中,已经被“双缝实验”所验证的“波粒二象性”和“不确定性原理”,以及“量子纠缠”“波函数”“态迭加”“量子非定域性”等一系列违背经典理论的奇异现象,不仅是量子世界辩证性质的丰富表征,而且也只有在辩证逻辑中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在本体论的意义上,“不确定性原理”不仅证明了量子世界是辩证的世界,而且也为认识世界的辩证方法提供了坚实的微观世界的样本数据。即使有学者仍然不接受“量子非定域性”(32)比如霍华德(D.Howard)认为,量子力学是不完备的,否则,对于同一个物理实在,一个理论不可能指派两个或多个不同的态。参见: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107页。,但是在“波粒二象性”的物理事实面前,基于“量子定域性”的实在论很难得到物理实验的支持。换言之,只有辩证思维才能使得“量子非定域性”与实在论相容(33)即便粒子的位置是“非定域性”的,实在论也仍然可以在“非定域”的情形下存在。因为在“非定域”的背景下,粒子的“非定域性”存在仍然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在。。总之,“不确定性原理”证明,只有唯物辩证法才是认识量子世界的科学方法。

五 “不可知论”的逻辑悖谬

“不确定性原理”的真义,并不是说量子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可知”的。“不确定性原理”的含义是指“人们不能同时精确测量到量子的位置和动量”。而“不可知论”的含义则是指“世界的本质决定了人们不可能认识世界”。显然,二者不能混为一谈。对于把“不确定性原理”引申为“不可知论”的观点,张江教授明确地指出:“对不确定原理的如此阐释与发挥,以及它对量子力学的歪曲,是哲学史上一直存在但从未占据主导地位的怀疑主义和虚无主义,对不确定原理和量子力学以及人类理性追索的误解和歪曲。”(34)张江《不确定关系的确定性——阐释的边界讨论之二》,第123页。张江教授把由此产生的“不可知论”定位为对“不确定性原理”的歪曲,我们以为是中肯和恰当的。

在社会科学界,否定历史必然性的学者有一个所谓的科学依据,即客观世界“不可知”的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而是在于客观对象本质上就是“测不准”的,或本质上是“不可知”的。如此一来,“不可知论”就为否定因果关系进而否定历史必然性,找到了一个可以为人类认识能力免责的理由。比如对于“不确定性”的原因,张华夏教授说:“这不是因为我们知识和测量手段的局限,而是因为微观客体根本不存在确定的初始条件。”(35)张华夏《决定论究竟是什么?》,《中国社会科学》1993年第6期,第37页。究竟应该怎样解读“不确定性原理”,可以讨论。然而在我们看来,张华夏所谓“这不是因为我们知识和测量手段的局限”,未免过于绝对了。我们注意到,张华夏一边断言:“这不是因为我们知识和测量手段的局限”;一边又坚称:“事实上,这些反映了人们的一种信念的哲学命题是不可证实的,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的量子力学和分子生物学将如何。”(36)张华夏《决定论究竟是什么?》,第39页。既然“不知道明天的量子力学和分子生物学将如何”,又何以能如此自信地宣称:“这不是因为我们知识和测量手段的局限”呢?

这里讨论一个逻辑问题。按照某些人把“不确定性原理”解读为“不可知论”的逻辑,既然“一切都不可知”,那么,我们又怎么知道“一切都不可知”这个命题是正确的呢?其实,“一切都不可知”仍然是一种信仰,是一种确认自我“知道”的信仰,即对“一切都不可知”这一命题的信仰或“知道”。这样的“知道”显然与“一切不可知”的命题是不能相容的。用“不可知论”来解读“不确定性原理”,其实隐含着一个“没有定律的定律”的逻辑。也就是说,“不确定性原理”作为科学定律告诉我们,并不存在经典物理学中的所谓“定律”。问题的悖谬在于,这个“没有定律的定律”,难道不正是一个“定律”吗?显而易见,用“不可知论”来否定真理是荒谬的,因为这样的否定无异于说:存在这样一个真理,那就是“不存在真理”。问题是,当你否定真理存在的时候,你其实正试图说出另一个真理。换言之,当你说“不存在真理”时,其实是以“存在真理”这个前提为依据的;当你宣称“一切都不可知”时,其实是以“我的宣称是可知的”这个前提为依据的。这样的逻辑难道不荒谬吗?

六 量子信息与“不确定性”

量子信息技术的发展,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不确定性”并非量子世界的性质。所谓量子信息技术,就是通过量子力学和量子信息理论来控制并消除量子的“不确定性”。换言之,“量子信息就是量子不确定性的消除”,“这说明,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37)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286页。。值得商榷的是,吴国林教授一边承认量子信息是“从本体论意义上对不确定性进行消除”,一方面却断言“不确定原理是指微观世界自身的性质”(38)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286页。。问题是,既然可以通过量子信息来“消除量子不确定性”,那么也就意味着通过量子信息技术,人类具备了消除微观世界“不确定性”的认识能力,从而能够“确定”地去认识和把握微观世界。既然人类“确定”地认识微观世界是可能的,那么,断言微观世界在本质上具有“不确定”的性质,也就断言人类不可能“确定”地认识微观世界。这样的断言,岂不是与人类掌握了可以消除微观世界“不确定性”的认识能力(量子信息技术)在逻辑上不一致吗?问题在于,把“不确定”定义为量子自身的性质,就如同把“不可知”定义为世界自身的性质一样,定义者何以能够如此“确信无疑”呢?人类不是上帝,如果人类的认识总是存在局限性,那么我们如何确定“不确定性”是量子自身的性质,而不是观测者认识局限所致呢?

虽然人们所秉持的本体论存在着种种分歧(比如唯物本体论与唯心本体论的分歧),但是在定义微观世界性质的时候,“存在就是被感知”应当是认识论遵守的逻辑起点。英国近代经验主义哲学家贝克莱(1685-1753年)在《人类知识原理》中提出了西方哲学史上一个著名的命题——“存在就是被感知”。也就是说,我们的感知,是确认存在与否的前提和根据。对于这个命题,贝克莱有过反复强调:“所谓它们的存在就是被感知,因而它们离开能感知它们的心灵或能思想的东西,便不能有任何存在”;“我所见、所闻、所触的,都是存在的,都是被我所感知的”;“任何物体,只要不被感知,就是不存在的”;“一种不能思想的事物的存在,正在于其被感知”。(39)乔治·贝克莱《人类知识原理》,关文运译,商务印书馆2010年版,第23、41、45、67页。毫无疑问,贝克莱关于“存在即感知”的命题,在本体论上属于唯心主义(40)唯心主义认为,存在属于主观的范畴。感知先于存在,没有感知,就没有存在,所以,意识是本体。而唯物主义认为,存在属于客观的范畴。存在先于感知,没有感知,虽然不能确认是否存在,但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存在依然存在着,所以,存在是本体。。然而,“存在即感知”在方法论上却包含了对感知即“认识能力”的要求:确认存在的依据,只能是人们的认识以及认识能力。某个东西是否存在,必须以我们的认识才能得到确认。换言之,我们怎么才能确认“一种不能思想的事物”是否存在呢?那就要看这种事物能不能被我们的认识所感知。在量子力学看来,不存在一个独立于观察者之外的客体,也不存在一个独立于实在的单纯的观察者。我们能够观察到什么,取决于我们以什么样的方式观察。这也就是“所见即所能见”的含义(41)田松《所见即所能见——从惠勒的实在图示看科学与认知模式的同构》,《哲学研究》2004年第2期,第63-69页。。

总而言之,人类总是以自己的感知来确认存在与否,并以此来把握存在的本体以及存在的性质。既然我们的“感知”(我们的认识能力)是定义存在并以此把握存在性质的前提,那么,一旦可以通过量子信息来消除微观世界的“不确定性”,也就意味着人们感知到的微观世界在性质上是可以“确定”的。我们注意到,吴国林教授坦承:“旧的不确定原理告诉我们,量子世界是不确定的,不可对易的力学量不可能同时具有确定值。但是基于熵的不确定原理则表明,利用量子纠缠可以将不可对易的力学量同时准确确定。由于量子纠缠的纠缠度可以通过量子技术进行调节,即通过控制纠缠度的大小,人们还可以控制不可对易的力学量被确定的准确度。这说明,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42)吴国林《量子技术哲学》,第286页。在我们看来,正因为“量子世界的不确定是相对的”,所以,人们利用量子信息来消除微观世界的“不确定性”,才具有必要性和可能性。问题是,既然人们利用量子信息可以消除微观世界的“不确定性”,那么,断言“不确定性”是微观世界与生俱来的“性质”,而不是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性所致,就未免武断了。

必须指出,利用量子信息技术来消除“不确定性”,这种消除并不是人的认识能力改变了微观世界的性质,而是人的认识能力的提高对认识局限性的突破而已。从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来看,量子世界的“波粒二象性”和“不确定性原理”,不过是量子世界在人的认识中所呈现出来的辩证法,即:波动性与粒子性的对立统一,确定性与不确定性的对立统一。根据唯物辩证法的逻辑,只有辩证地理解“不确定性”,而非绝对地理解“不确定性”,才能科学把握量子世界的性质。

七 结语

把“不确定性原理”解读成微观世界甚至宏观世界在本质上是“不可知”的,这种观点看似对人的认识能力“不自信”,其实恰恰是一种“过度自信”的表现,即:拒绝承认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大量的心理学研究文献证明,“过度自信”是人类的一种经常性的心理表现(43)黄健柏等《基于过度自信的相关研究及应用综述》,《预测》2007年第3期,第1-7页。。拒绝承认人类认识的局限性,从而把“无知”或“未知”归结为认识对象自身的神秘性质,这在人类社会的演进过程中几乎是一种常态。进而言之,把人类无知的领域或者无法控制的领域归结于某种神秘实体或超自然力量,这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

在古代社会,这种超自然的力量被归结为上帝、神仙、天主和超人,于是产生了各种各样的宗教。进入近现代社会以后,由于“上帝死了”(近代西方哲学的主题都是高扬人性、反对神性),人类必须自己对自己负责——要么承认自己无知,要么在上帝之外再找一个替罪羊,总之不能把一切都归结为上帝,不能再拿上帝问责了。当上帝被理性从至高无上的宝座赶下来之后,也就预示着人的理性或许会膨胀为新的“上帝”。遗憾的是,出于对理性的迷信,“过度自信”的人类往往拒绝承认自己的无知。在自信心满满的现代人看来,既然宇宙的神秘性并非源于上帝的旨意,那么这种神秘性就只能是自然界天生的禀性——总而言之,世界不可捉摸的、鬼魅般的“不确定性”肯定不是源于人类认识的盲区,而是世界与生俱来的内禀性质。于是,各种否定因果关系和因果决定论的思潮和理论便应运而生了。

晚近以来,“不确定性”成了主流经济学的常用范畴,进而成为其用来消解因果规律、否定必然性的分析工具。在经济学界,不少人以“不确定性原理”为依据,不仅把“不确定性”看作微观世界的本质属性,甚至将“不确定性”引申为宏观世界以及经济活动的内在本质,进而否定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性,拒斥经济学对客观规律认识的可能性。我们注意到,正是在“不确定性”的语境下,否定马克思主义所揭示的历史必然性已然成为经济学界时髦的学术思潮。比如,有学者断言:量子力学以及混沌科学“揭示出世界的不确定性本质,从而把物质从决定论的枷锁中彻底释放出来”(44)张雪魁《混沌、不确定性与经济学认识论》,《江汉论坛》2009年第1期,第43页。。再比如,当下风头正盛的演化经济学,已然成为否定历史必然性的学术重镇。与哈耶克的逻辑一样,演化经济学认为,在经济演化的过程中,个体层面的变化(即经济人的行为)完全是随机的,或者说具有“不确定性”。基于“不确定性原理”,演化经济学坚决“否认超选择力量的存在”(45)杨虎涛《经济演化思想的演进与走向》,《学术研究》2006年第4期,第56页。,即在经济演化过程中并没有“超越个人意志选择的力量”的存在。所谓“超选择力量”,其实就是指“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

正如本文前面所指出的那样,断言量子力学“揭示了世界的不确定性本质”,其实是对“不确定性原理”的误读和误导。我们注意到,演化经济学否认“超选择力量”的存在,也就否认了不以个人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的存在,从而也就否认了“人的行为不能随心所欲”的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逻辑:存在决定意识。令人遗憾的是,演化经济学一边嘲笑着“超选择力量的存在”,一边却宣称:“所有生物体的活动都受到低熵稀缺的制约”(46)杨虎涛《经济演化思想的演进与走向》,第57页。。问题是,既然“所有生物体的活动”(包括人类的生存活动)都要“受到低熵稀缺的制约”,即都要受到热力学第二定律(“热寂理论”)的决定,那么,经济人的主观选择又何以能超越客观规律而可以为所欲为呢?既然热力学第二定律的力量不可违背,那么,由此展开的经济演化过程又凭什么可以否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超选择力量”的存在呢?难道说,“热力学第二定律”不是一种“超越个人意志的选择力量”吗?对于这样的逻辑悖谬,不知演化经济学的信奉者将如何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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