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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广东四邑华侨及侨乡的英语教育初探

2020-02-26冉琰杰黄海娟

关键词:侨乡英文香港

冉琰杰 黄海娟

(五邑大学 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 广东 江门 529020)

一、引 言

语言是人类社会沟通的媒介。晚近中国人如何跨越语言障碍与来华西洋人进行日常交流?这样有趣的问题得到一些历史学家的研究。18世纪至19世纪中叶广东地区与外国人打交道的中国人使用的外语,是以英语为主的Pidgin English(所谓“红毛番话”),但与正宗的英语相去甚远。[1]那是一种奇特的“广州英语”,在通事、买办、行商、店主、杂役等中下层群体中使用,发音、造句等方面深受汉语、广州方言和澳门葡语的影响。[2]19世纪中叶以后,京师同文馆、上海和广州的广方言馆相继成立,聘请洋人讲授正确的英语知识,同时香港和内地通商口岸也出现一些教会学校或官办专门学堂,开设英语课程。[3]20世纪初,英语科目被纳入中国新的学制体系。[4]英语在晚近中国的传播,既是中外文化交流的印证,更折射了中国知识观念的转型和教育制度的变迁。

本文把看问题的视角稍作变化,考察特殊的人群和地域。其实与洋人打交道的中国人,不只是居住在澳门、香港、广州、上海的买办、行商、店主、杂役等,我们也要注意到这些人的流动性,更要关注那些往来奔走于乡村—港口城市—海外的普通人,他们又被称为“华侨”,也是接触英语的一大群体。广东四邑①有大量男性乡民赴北美、澳洲等地谋生,若要融入侨居地,学习英语是现实且必要的。四邑本土的青少年,则大多是海外华侨的晚辈亲属,学习英语对他们将来出国是有利的。本文尝试探讨近代广东四邑华侨、侨乡子弟、知识精英如何学习英语,倡导英语教育。草成此文,就教于方家。

二、英语教育、英汉翻译的先驱:以台山邝其照、新会伍光建为例

观照晚清四邑华侨学习英语的情况,可以邝其照、伍光建等人为例。邝其照出生于台山,少年时随兄长居住广州,兄长做丝绸、亚麻、驼绒生意,常接待外国客人,这引起邝其照学习英语的兴趣。19世纪60年代,他前往香港中央书院读书,接受了正规的英语教育。后来作为商人,来往于香港和澳大利亚,期间精通了英语,并开始编纂指导中国人学习标准英语的字典——《字典集成》。19世纪70年代,邝其照作为英文翻译,跟随第三批、第四批留美幼童赴美。邝其照一生编著了《字典集成》《英文成语字典》《英语初阶》《英语汇腋》等书,得到过严复、辜鸿铭等人的赞赏,著作颇受学界欢迎。商务印书馆以邝氏著作为底本,增订英汉字典,并长期发行,成为晚近中国学生学习英语的重要工具书。②

邝其照侨居澳大利亚和美国的特殊生活经历,促使他不断提升英语水平。邝其照不仅自己学习英语,还希望中国人重视英语,诚如他在1881年《英语汇腋初集自序》中所言:“语言明,则可晤对于同堂,文字审,则可相通于异地,知彼此,识情伪,行权达变,探微阐幽,未尝不始乎此夫,岂第区区酬应举也。……只期于初学者有所裨益,将见学成用世,出而辅相我国家。上之足以副皇华之选,雍容揖让于珠槃玉敦之交,下之亦足以折冲御侮排难解纷,与西人交际周旋弗至辱命。是则余之所望也。”③邝其照在美国时,正值美国排华高潮,1882年国会通过了《排华法案》,当时美国人认为华人在语言和生活习惯上与他们格格不入,难以归化。邝其照反对《排华方案》,向美国人证明了中国人的语言能力和英文翻译的智慧。他致力于英语教育,期待在外交舞台上,中国人与外国人平等交流。

就推进英语教育和英汉翻译事业而言,伍光建是邝其照的继承者。伍光建出生于新会县麦园村,1881年考入天津水师学堂,1886年官派英国伦敦格林威治海军学校留学。1890年回国后,随使日本,继而在端方、戴鸿慈出洋考察团任一等参赞兼翻译。伍光建曾任南洋公学提调兼师范院英文教习、上海商务印书馆馆外翻译。④夏敬观为其作传提到,南洋公学初兴,“教材缺善本,光建手编力水气电热光等学,又编帝国英文读本,海内学校习物理英文,皆赖是。”[5]郑振铎回忆,“光建先生在北洋大学、南洋大学、复旦大学教过书。编过物理学,英文范纲要——我在中学时代曾读过这部书,英汉对照名家小说选(四十册)等书。他译过的书可不少,林琴南先生以外,要论其数量来,恐怕将以他为最多了”[6]。

《英文范纲要》是清末民初较为流行的英语辅导书,伍光建在英国大学受过高等教育,所以书中有一种学院派严谨风格,纲目条理清晰。值得称道的是,此书还使用了英文互译的方式,即用英文意思解释英语单词,体现了英语教育的专业性和高水平。例如第二十章“总举例”中,先写出一句英文(如:Straws float upon the surface; but pearls lie at the bottom.),再用中文翻译该句,随后将这句英文中的每一个英语单词的词性和用法,都用英文进行解释(如:Straws—Common noun, nominative case to the verb “float”.)[7]。

从早期应对商业贸易的口语“广州英语”到正规英语的读写,从传教士编写英汉字典到中国人编写英汉字典,通过了解晚近中国人学习英语的史实,我们便能明白邝其照和伍光建的著作在中国英语教育史上承前启后的价值。考察他们的成就,不能忽视他们的出生地——广东四邑侨乡。晚近以来,越来越多的四邑乡民侨居海外,卷入世界贸易体系,海外与原乡之间在人力、资金、物质、信息等方面的密切联系,使得原乡逐渐成为了不同于传统乡村的侨乡,具有了中外文化融合的特征。[8]侨乡民众跨出国门闯世界,学习西方先进知识技术,邝其照、伍光建作为走出侨乡的先驱者,不仅自己学习英语,还指导中国人学习英语,主动承担起沟通中西文化的使命。

三、清末民初四邑华侨出国前学习英语的首选地——香港

(一)在香港学习英语的经历

广东四邑华侨涌入美国的契机是加州淘金热,他们乘舟万里,前往人地生疏的异国,早期并没有打算在那里安居。正如麦礼谦先生所论:“当时中国人有很浓厚的乡土观念,他们认为来美国谋生不过是短暂的侨居,所以一般都留下家属在中国,等到他们在海外有点积蓄才还乡团聚。”[9]但是,随后排华浪潮逐渐高涨,入境美国愈加困难,甚至华侨返乡后再度返美国谋生也受到美国政府限制。1880年中美签订《安吉尔条约》,清政府同意美国对华人移民做出必要的限制;[10]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要求入境华人必须持有中国政府的英文证件证明其非劳工身份。[11]相对而言,以学生身份,以求学为由,带着中国政府护照入境,似乎风险较小。笔者在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看到1912年6月约有48位成功通过天使岛移民局审查后入境美国的中国男学生档案,他们年龄在12岁至18岁之间,籍贯是广东新会、台山、开平(有1位疑似恩平人,3位鹤山人),有趣的是他们来自同一所香港英文学校,都声称来美国是为了学习英语⑤。这些珍贵的档案固然体现排华政策执行的情况,但笔者更感兴趣的是其中反映的四邑华侨学习英语的信息,以及他们掌握英语的程度。

这些四邑人都自称幼年在乡间读书,学习传统的“四书”,除了台山人余锦源和胡兰在香港学习英语时间稍长之外,其他人都是1911年10月以后从乡下到香港就读Ng Lee School(护照中文部分写“伍李书馆”),学习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余锦源1909年1月进入香港九龙You Mar Dee Public School学习英语,历时三年半,接受了简单的英语读写训练,1911年底就读“伍李书馆”。胡兰于1911年1月来到香港,就读第二街的Hom Wee Jee School, 年底转入“伍李书馆”。书馆有一位老师Miss GreenLee(格林利)和一位中国翻译,格林利是美国西雅图第一长老会的会员,曾在美国的大学当了几年老师。当时书馆学生约有77人,学费每人20美元。老师自己编写教材,学生人手一册,他们每天学习英语4小时。格林利打算在美国旧金山开一所英文学校,而她的学生们自称愿意随她前往美国“继续求学”,于是大家坐上“蒙古号”轮船,于1912年6月17日抵达美国。

移民审查员逐一询问学生们的教育经历,在谈话结束前会问他们两个问题:“你会不会说英语?”“你会不会写英文?”大多数学生都回答不会说英语,会写一点点英文,有几位很干脆地回答都不会,余锦源和胡兰则表示会说一点英语。为了检验学生们受教育的真实性,移民审查员要求他们写一点英文,还要默写几句出自“四书”的中文。然后翻译员对他们的书写做出评价,记录员记录在案。这些学生写的英文一般是Can you+动词原形这种句型,甚至不同的人遣词造句完全相同,也许是特意记住了同样的单词句型,以应对移民审查。年龄小的学生书写能力较差,12岁的陈康只学了两个月英语,他写了几个单词(有的拼错了),翻译员问他所写的英文是什么意思,他回答不知道,让他再写点别的,他说不会;15岁的司徒有被翻译员判定书写完全正确,真实受过教育。他们的书写如下图所示:

注:Chan Hong(陈康)入境美国档案,藏于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档案号:RG085,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Box612, 11048-14248. 注:Soho Yu(司徒有)入境美国档案,藏于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档案号:RG085,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Box611, 11048-14212.

这些学生中,16岁的胡兰、18岁的余锦源中英文水平最好,他们还能说一点英语,移民局审查员考验他们的英语水平,问了三个简单问题,他们都能用英文应答。胡兰被赞赏是“相当聪明的孩子”,余锦源被评价“表达很棒”。

(二)香港何以成为四邑少年学习英语的首选地

从现存的史料来看,清末四邑乡间私塾或学堂的英语教育非常罕见,而此时香港成为了四邑少年学习英语的首选之地。香港的优势至少有三点:

1.香港有繁荣的国际航运,是近代广东人出洋的重要港口。13岁的台山人黄厚,15岁的开平人司徒龄,18岁的台山人李德耀,18岁的新会人黄庆都对移民审查官老实交代,他们动身前往香港前,就听家人说将安排他们去美国。因此,我们可以推断,这些少年在香港学习英语,是为将来远赴美国做准备。

2.在香港学习英语的条件和使用英语的机会更多。19世纪70年代以后,港英政府逐渐重视香港的英语教育,开设英语课程的学校增多。同时随着贸易、金融、保险等行业的勃兴,受过英语及新式教育的人在香港更容易获得薪酬较高的工作,通晓英语也有助于投身商业。[12]退一步讲,假如那些四邑少年不去美国了,他们也可以在香港继续学习英语,将来留在此地谋得一份好职业。

3.香港与四邑地区往来交通方便,很多四邑乡民在香港经商,他们有能力安排家乡子弟来港读书。例如前述档案中,所有四邑少年都自称他们的父亲或叔叔或族人在香港做生意,这些亲人将他们从乡下带来香港,安排他们进入英文学校读书。

总之,在广东四邑乡间的一些家庭中,英语这门外语,并非遥不可及,而是与现实生计、人生前景有着密切关系。四邑少年学习英语的行为,拉近了四邑乡村与海外世界的距离,也印证了四邑乡村向着不同于中国传统乡村的文化形态“侨乡”发展的过程。

四、侨乡本地英语教育的倡导与实践

民国以后,广东四邑的教育界人士考虑到乡民出洋谋生的实际情况,提倡本地学校重视英语教育。刘小云首先在台山《新宁杂志》上写文章呼吁高等小学必须开设英语课程,提议中学加强英语学习,物理、化学应该用英文讲授。他是这样论述的:

至学科一层,高等小学第三年班,必须深以英文。因吾邑人所谋生活,与英文有密切关系。……于中学程度之学生,已有自治之能力,一面听其自由分赴京省各学堂肄业,一面仍将本邑之中学堂实力整顿。整顿之法如何,亦曰于英文一科,须聘请良师,以资启迪而已。中学应有学科,现时办理诸君,早已成竹在胸,且著成效。但恐英文一科,略为欠缺耳。至物理化学,鄙意亦以为用英文直接教授,以为将来升入高等及出洋留学时,不必多一次预备。[13]

刘小云的主张非常超前。在清末民初全国教育界关于中小学英语课程存废的讨论中,其实有一些保守的观点反对重视英文教育,认为中国学生应当以国文为重,有的观点还带着民族主义的情绪,批评学习英语是忘本。“吾人不能读本国之书,识本国之字,是诚可耻;不能读外国之书,识外国之字,尚不失为中国人也。”[14]“兴学授徒,莫不列英文为要科……国学之声威,于以堕落,国人自爱之心,随之俱减,人未亡我,我先自亡。”[15]还有人怀疑英文的功用不大,“小学生非尽能升中学也,强学英语,有何用处?”[16]时任中山大学校长的戴季陶也评价中国的学校将英文提得太高,而忽视国文,他用比较极端的话说:“试想数十年来各方办学之成绩,不过造就几个吃洋行饭的人而已。予意今日之学校,小学及初中,可无庸置英文课程”[17]。

针对国文与英文之关系、英语课程存废问题,台山刘汝霖有不同见解,他的眼光更长远。他从世界各国相互竞争的国际局势中来反思这一问题,说道:

近日我国贫弱,不贫弱于财,而贫弱于学。盖科学竞争时代,致富也以科学,致强也以科学。科学者,工商事业之本也。欲求科学之精深,非从事外国文不可。……鄙意以为国文不必求通,外国文必须求通。何以言之?国文何易求通,即使粗通,亦非日积月累,逐渐浸淫不可。今美其名曰先通国文,是何言之易也,即便国文精通,究亦何用?徒供审美者之寻玩而已。故中学之英文程度,必须加高。高等小学时期,必须授以英文。[18]

从清末民初教育学制来看,高等小学开设英语课程不是主流的教育观,中学英语一科也经历了从选修到必修的过程。1902年的《奏定学堂章程》首次规定中学可设英、法、俄、德、日等“外国文”科目;1912年《中学校施行规则》认为外国语的学习主要是以英语为主,此后英语逐渐成为高中必修课,1929年以后才成为初中必修课。至于高等小学增加“英文”的教育法令最早出现于1910年,但是课程为“随意科”,不是必修;民初历次教育法令都指出高小英语只是“随意科”,1923年《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甚至规定此后“外国语一科在小学校以不设为原则”。⑥

然而在广东四邑县城乃至乡村的一些小学里,不仅开设了英语课程,而且校方还比较重视该课程,师资也很优秀。例如:成立于1909年的开平楼冈育英小学,是毕业于京师大学堂的吴在民与乡亲吴荩臣(武进士)、吴荫民(秀才)共同倡办,得到海外华侨的捐款,该校“英文也很重视,每周授五小时,曾有一位英语老师陈叔伟,是北京清华大学毕业的。”[19]成立于1927年的开平护龙墟小海小学,所招收的学生多为华侨子女,“为适合本乡乡情起见”,高年级学生每周须学习英语一小时。[20]当时毕业于广州培英中学的邓觉民是英文和算术教员,广州岭南大学的张会星兼英文义务教员。[21]

又据恩平人岑若冰回忆,1919年他进入恩平县立高等小学读书,英语是基础课。起初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是本地人岑绍之,他也是别班的国文、算术老师,水平颇高,但兼任英语的教学经验不足,学生没兴趣。后来学校从香港聘来一位香港皇仁书院毕业的青年教师上英语,“他穿西装,戴眼镜,俊俏温文。但课堂教学活跃,特别注意口语训练。还借助手势、神态、语调讲授,引起学生之学习兴趣。不少学生毕业后就当英语老师,有的出洋留学,到国外谋生,就赖于小学之基础。”[22]恩平县立中学校长黎梓材对英语课也比较重视。黎梓材就读中山大学文学院教育系,1929年毕业后担任了恩平县立中学校长。为了提高办学水平,他特意聘请几位中大校友前来任教,教务主任兼英语老师谭勋就是中大英语系毕业。晚上自修时,教师们会指导学生集体诵读国文、英语等科的课外读物。[23]

1922年,台山县立中学(时为初级中学)校长黄明超应对学生将来出洋或升学的实际情况,对学生考试进行了改革,呈请广东省教育委员会批准。他拟将英文、数学作为全校重点课程,“英文、数学两科,所有试验分数,另行计算。如至期考或年考,两科中有不满六十分者,须于年假或暑假期内,另加补习,补习期满,再行试验。如仍不及格,则准予留级,以示限制。”广东省委员会批复,学校“体察地方情形”,这一办法应予施行。[24]

概而言之,广东四邑侨乡地方知识精英倡导高小、中学重视英语课程,同时海外华侨与国内乡邻也协力办学,这固然是以侨乡实际情况出发,为学子们进行英语启蒙,也为升学、出国深造或打洋工打下基础,但是学习英语不只有这些功利性目的。我们注意到,刘小云、刘汝霖是在改造侨乡社会的语境中提出教育改革,将侨乡英语教育作为教育改革的重要环节,并希望地方上的英语教育对国家振兴富强有所助益。从这一层面来看,侨乡知识精英对本土教育的规划,走在全国前列。

五、余 话

晚近以来广东四邑地区的男性大多赴北美、澳洲谋生,他们若想融入当地社会,就必须学习新的语言,比如英语。台山人邝其照、新会人伍光建就是走出国门的先行者,也是英语教育、英汉翻译的先驱。四邑侨乡家庭重视子弟的教育,经济宽裕的家庭还会送男孩去香港学习英语,以备出国之需。民国以后,当地知识精英考虑到乡民出洋谋生的实际需要,提倡本地学校重视英语课程。英语成为华侨走出国门、学习和接受西方文化、融入侨居地社会的语言工具。

英语也拉近了侨乡与世界的距离。在归国华侨的影响下,四邑方言对一些舶来品和新兴事物的指称,吸收了英语发音。1933年出版的《开平县志》就察觉到,“自洋风四簸,……独方言一门,至今犹昔,无大变异变,变异亦不免矣。否曰那,是曰野,尤出于侨民归国者。”[25]据侨乡文史工作者考证,如今四邑土生的民众对方言夹杂英语或英译词语的现象早习以为常,比如:book台(订桌),walk路(走路),买菲(fare票),匿匿多(little很少),朱古力(chocolate),泡打粉(powder),波(ball),骨波(good ball),华利磨(volleyball),老man(老汉),老man婆(老太婆);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着中英文杂糅的言语,而是把这种说法方式视为“传统”。⑦

注释:

①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广东珠江三角洲西侧的新会、台山、开平、恩平四县乡民大量涌入美洲、澳洲谋生。新会人梁启超游历北美时就注意到,当地华侨有所谓“四邑”地缘的认同(见其著《新大陆游记》);而笔者所见,民国时期台山的地方报刊上也常出现“四邑”一词。近代以来广东的“四邑”作为一个文化地理概念出现,沿用至今。

② 邝其照的生平,详见高永伟:《邝其照和他的〈华英字典集成〉》,《复旦外国语言文学论丛》2011年春季号;邹振环:《晚清翻译出版史上的邝其照》,《东方翻译》2011年第5期;司佳:《邝其照与1868年〈字典集成〉初版——兼谈第一本中国人编写的英汉字典及其历史实用价值》,《广东社会科学》2013年第1期。

③ 参见田庆市、沈国威编,邝其照著:《字典集成(珍藏版)》,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年,第380-381页。

④ 伍光建的生平,详见邓世还:《伍光建生平及主要译著年表》,《新文学史料》2010年第1期;邓世还:《中国近代翻译创新先驱伍光建》,《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1期;邹振环:《中国近代留学教育史上的伍光建》,《史林》2018年第4期。

⑤ 藏于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档案号:RG085,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Box 611, Box 612.

⑥ 笔者的史实梳理,源自以下史料:《教育部教育年鉴编纂委员会(第二次)中国教育年鉴》,上海:商务印书馆,1948年,第205-246页。璩鑫圭等编:《中国近代教育史资料汇编(学制演变)》,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4年,第552-560;690-697页。《新学制课程标准纲要》,《广东省教育会杂志》1924年第2卷第4期,第15-50页。

⑦ 文中列举的词汇,参见:叶玉芳:《浅谈“半唐番”台山话》,《商业文化(下半月)》2012年第1期;陈航:《台山侨乡外来英语语言文化现象初探》,《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16卷第3期。笔者从生活经验及田野调查中得知,恩平、开平、新会的方言中都有英译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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