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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为家》:全球视域下家庭伦理的失语和难民问题的症结

2020-02-24邢德莲刘玮康

视听 2020年10期
关键词:难民伦理家庭

□ 邢德莲 刘玮康

《何以为家》是黎巴嫩女导演娜丁·拉巴基执导的一部伪记录式的现实主义题材影片,自上映以来好评不断。影片中暴露出的难民问题更是在极大范围内引起了强烈的关注和讨论。影片以难民问题为切入口,对现实主义进行尖锐批判,呈现众生相的社会横切面,也赞扬了那些在绝望困境中生存、努力突破原生家庭限制的人们,充满了人道主义的光辉。

一、生存与生活模糊的界限——对现实主义的尖锐批评

(一)罪恶和苦难的根源

影片是小主人公赞恩对于父母生而不养的控诉。父母是赞恩悲剧的来源,他们把男孩当成赚钱的工具,把女孩当成抵扣房租的商品,他们不在乎大儿子蹲了监狱,也不在乎小女儿11岁就因为怀孕生子血崩而死,反而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是为了让孩子“脱离苦难”。赞恩所起诉的不仅仅是生而不养的父母,更是在起诉这个混乱的世界。在战争和贫穷肆虐的国家,人们不为生活,只为生存。赞恩所遭受的苦难,是所有中东难民的真实生活写照,真正“恶的源头”不是父母而是战争,它是让这个社会扭曲、让人们堕落却无法翻身的根源。人们顾不上生活,因为生存本身就是恩赐。

(二)残酷现实中家庭伦理的失语错位

家庭伦理的错位跟战乱的社会背景有着根本关系,家庭伦理道德,即整个家庭成员之间关系的原则与规范。赞恩起诉父母是家庭伦理失语的直接表现,但是他不仅起诉了自己的父母,更把话语直指这个混乱的世界。他所遭受的家庭生而不养是全球视域下难民家庭的映照。在战乱地区,孩子们的不幸、家庭的不幸从来都不稀奇。他在游乐场扒开了女性雕塑的衣服露出双乳,是他从内心里渴望回归家庭获得母爱的心理流露,家庭伦理的失语带给赞恩的是超乎年龄的成熟和稳重。他毫无怨言地帮助家庭做事挣钱,更在与妹妹的相处中形成了在后天社会中极为难得的同理心和人性的善良。

赞恩的父母生而不养,黑人女人却展现出了相反的一面,伪造身份偷偷地抚养儿子,这何尝不是对家庭伦理的讽刺?当女人被关了起来以后,赞恩像婴儿的哥哥抚养他,更像是一个“母亲”,他为了不让父母卖掉妹妹而跟父母起了争执,也正因为他心中伦理的天秤,他不忍心将女人的孩子交给人贩子。在残酷的现实中,这不是道德选择,而是生存选择。家庭伦理的失语错位,是社会压迫的绝对无奈。

二、边缘人群全力突破阶级禁锢——贫穷是最深沉的原罪

(一)社会对人性的碾压

当一个国家和地区连宗教都无法维护秩序时,当人民失去了精神信仰后,它就真正地进入了一种最原始的混乱。国家的动荡不安,不足以保护小家,传统的错误思想根深蒂固,赞恩想保护自己的妹妹,但挡不住现实社会的不公,也失去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童真与快乐。受限于传统观念和意识形态下的家庭不得不挣扎在温饱线上,所有的人性都会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头。赞恩身上展现的,正是个体处于悲惨境遇中的生存与抉择中的冲击力量。

影片中挂满书包的校车多次出现,暗示我们赞恩的原生生活和他的理想生活之间的界限是无法跨越的。当赞恩最后也不得不用小孩换取生活的理想时,他的脸上不仅仅是抑郁,还有不舍和内疚。牺牲他人的利益来换取自己的自由,赞恩在这一刻会不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卖掉自己妹妹时的场景?是否也能对父母的处境感同身受?他哭丧的表情下隐藏的是对自我的内疚和不安。人在重压之下不得不抛弃本性,这就是社会对人性的碾压。

(二)绝望中的困境与选择

在乌云笼罩的社会阴影下,摆脱不了难民身份的他们都分别做出了选择。父母为了生存做出了选择,战争带来的贫困导致他们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房东做老婆。他们就像社会的寄生虫一样,处在被社会随时抛弃的边缘,他们在苦苦挣扎,生孩子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翻身的一种机会。

赞恩在恶劣的生存条件和不堪的家庭环境下选择离家出走,打工挣钱,同样也是孩子的他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照顾黑人妇女孩子的重担,但是面对生存危机时他还是把这个孩子卖给了人贩子。在这种杂乱无序的社会大环境下,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去关注每一个可怜的人,他卖掉这个小孩的行为从表面上看和自己的父母卖掉亲生女儿的行为一样,但是追溯至根源,这一切都是在生存和困境中的挣扎下所做的迫不得已的选择。

以赞恩为代表的难民群体为了摆脱困境冒着生命危险去偷渡,在知道自己要承担巨大风险的同时还是跃跃欲试,拼命一搏。这是生存的选择,也是人性的选择,是社会碾压了人性,是人只能靠自己来改变命运的绝望的结果。

三、社会运行的规则——无法缓解的绝望和死循环

(一)对混乱失序社会的抗争

“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赞恩将自己视为家庭共同独立体外的独立个人,将父母的角色抛掷在传统价值的背面,人类自然而然的生育繁衍却是片中流民家庭走向畸变的始作俑者。

性有多裸露,生活就有多贫穷。对于这对父母而言,生殖繁衍是他们的本能,对待孩子的方式来自于民族的传承和对生活的妥协,讨生活、犯罪、暴力,将孩子锁在家里。这样麻木的人生状态和极度贫穷的生存方式,在一代又一代人之间循环延续着,这是个可怕的轮回,孩子们的命运也会是如此。赞恩和他的弟弟妹妹们也会组成这样的家庭。轮回是一个可怕的死循环,仿佛无解。但当他逃离了家这个环境,步入社会以后才发现,他只是从一种绝望走进另一种绝望,离开原生家庭的结果不像他想的那么美好,所以他只能把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人贩子口中的那个乌托邦式的国家。

(二)救赎、斗争在难民题材中的指涉

相对于好莱坞大片的过于煽情,最后孵化出一个英雄主义人物来为难民发声,帮助他们走出困境,《何以为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难民的生活是真实又难以摆脱的,他们只能做自己的英雄,他们只能凭借个人力量去和国家、和社会、和命运作斗争,结果尤如以卵击石,注定是失败的,贫穷和苦难终将一代一代延续下去。《何以为家》用平实生动的镜头语言记录了这些难民从一开始便无法摆脱的贫穷,一直到故事接近尾声他们的命运都不会有根本性的嬗变。

四、隧道尽头的光芒——继续前行的力量

(一)从个体到世界的情感诉求

难民问题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导演并非对父母一味控诉,也并非对孩子一味同情。正如片名,一片混乱,难以解决。但是导演在结局的处理上给予了充分的人文关怀,赞恩的抗争和命运由于一场审判而改变,到最后有了自己的身份证明,这是在混乱中留下的希望。贫穷和混乱是无力改变的一个事实,但是总要有人去发声,总要有人让我们对未来充满希望,并且去了解难民这个群体。

导演通过电影可以将饰演赞恩的小男孩一家从泥泞般的生活中解救出来,但是仍有数千万个难民家庭等待救助。希冀未来会有更多的国际组织和政府会为了解决难民儿童的问题而做出更大的努力和尝试。如果说由媒介与信息主导的当今社会,被无视就是最大的暴力,那么被看见是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第一步。这也是导演充满考量的地方。

(二)儿童难民问题的症结

影片结尾的微笑是赞恩和这个世界短暂的对抗成功,每个人都是这个人道主义社会灾难性悲剧的受害者,我们传统意义上的英雄已经泯然众人。战区国家中在难民营和无序混乱社区中苟活的孩子,早已经把自己的童真交付给了战火纷飞的世界。在我们看来微笑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赞恩站在镜头前费力微笑,却仿佛过完了一生。深谙社会运行的规则,却突破不了阶层禁锢,生有何欢?

五、结语

导演通过镜头诉说了那些悲痛的历史记忆,同样也是对故乡黎巴嫩的深情低语和对美好明天的殷切盼望。战争带来的生与死是真切又窒息的历史体验。赞恩笑了,我们却哭了,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结束。隔着镜头,那个世界的苦难和抗争也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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