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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鉴赏中主体的能动性

2020-02-24孙雪梅

数字传媒研究 2020年7期
关键词:能动性想象主体

孙雪梅

内蒙古广播电视台 内蒙古 呼和浩特市010050

文学鉴赏是人们对文学作品进行感受、理解,是欣赏和批评的综合。而鉴赏者作为审美主体,在鉴赏中要依据自身的生活经历、人生体验、思想感情、艺术观和审美趣味,对形象的再创造。所以,鲁迅说:“看人生是因作者不同,看作品又因读者而不同。”完整的文学创作总是由作家的写作活动加上读者的阅读活动的能动介入共同完成的,文学作品的价值和意义,只有读者积极地介入,才会获得完美的生命。“它更多地像一部管弦乐谱,在其演奏中不断获得读者新的反响,使本文从词的物质形态中解放出来,成为一种当代的存在……”。读者的介入,主体能动性的发挥究竟是缘起于读者的主体情丝,还是多方面的统一?鉴赏过程中主体究竟是如何发挥能动性的?本文就此进行了如下探讨。

一、制约鉴赏个体能动性的因素

(一)能动性中的“合法偏见”是客观的必然

伽达默尔认为,人总是生存在历史之中,而“存在的历史性产生着偏见,这种偏见是不可避免的“合法偏见”。伽达默尔这一理论清晰的从读者方面,阐明了文学鉴赏过程中主体能动性发挥的客观必然性。

人是生活在特定历史阶段和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存在,必然会受到其所在时代、地域等所形成的文化价值观念的影响,形成与其本身所处环境相适应的艺术观和审美观。这决定了读者在作为文学鉴赏的主体时,面对历史流传下来或现实的作品,早就有了一种带有偏见的“预订”。这种“预订”以一种时代、地域等的共性而存在,是不以主体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正因如此,陶渊明那淳朴淡然的诗风在齐梁文坛的富艳奢靡中才显得淡乎寡味。汉赋的铺张冗辞,极尽渲染之能事在汉朝那个时代才被大为赞誉。偏见的预订是客观促就的必然,在接受美学中我们理解为“期待视野”,正是这种客观存在的期待视野,制约了鉴赏主体的能动性的无限拓展。

其次,“合法的偏见”既是共性时空下的客观必然,也是个体的文化积淀,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艺术情趣的个性表现,而当其表现为个性形式时,必然显示个体的“偏爱”,这种个体的偏爱也是鉴赏能动性发挥的基点。“慷慨者逆声而击节,酝藉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爱奇者闻诡而惊听”,显示的正是这种偏爱。倘若面对适合自己口味的作品,鉴赏的能动性就会变得格外活跃,一旦面对的是“另类作品”,便会兴味淡然,不能给予公允的判定。

宝玉会因黛玉的《葬花吟》哭倒在花丘上,却不为宝钗的《咏海棠》动容。《红楼梦》第七十九回黛玉帮宝玉改《芙蓉诔》,开始,黛玉看到原稿中“红绡帐里,公子情深,黄土陇中,女儿薄命”等语时,只认为用语俗滥,建议改为“茜纱窗下,公子多情”。宝玉听后,认为“好极”,只是“茜纱”与“公子”身份不符,想改为黛玉的口气“茜纱窗下,小姐多情;黄土陇中,丫环薄命”。黛玉又觉不雅,况且晴雯又不是自己的丫环。最后,当宝玉改为“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陇中,卿何薄命”时,黛玉徒然变色,说“再不必乱改了”。黛玉之所以为之动容,便在于她在诗句中触到了自己的心境与情趣,从而推动了鉴赏的能动性。

(二)文本中的“味”是能动性发挥的依据

中国古文论作诗讲“味”,因有“味”的吸引,所以读诗才品“味”。而“味”便是那种能给读者留下“空白”,用以再创造的,言之不尽的意义。德国美学家伊瑟尔对这样的“空白”所产生的吸引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参与作品意义的构成”的效果,称为“召唤”。笔者以为,对此,无论从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在强调作品被鉴赏时,作为鉴赏主体,则必然会回应作品的“召唤”,在想象中发掘充实作品的内涵意蕴,按自己的想象与理想实现对作品的能动创造。而能产生“味”,或者说“味”之所以激发主体的能动性,在于两点:

1.语言和结构

海德格尔说“语言乃存在的家园”,同时语言又是人类存在的“牢笼”。他看清了语言既有澄明性,又有遮蔽性。从前者来说,因为有了语言的记载,所以人类能从文字中看到自己的身影和足迹,在语言文字的交流中,庄子之音、孟子之训、羲之之书、板桥之画,读之恍如就在今世,语言沟通了古今,传达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与理解。从后者来说,所有的情、意又因语言的局限性而限制了人们的思维与想象。中国古文化中,已看到了言不能尽意,同时也提醒鉴赏者不要落入“言筌”。

言语就是以它这种双重性制约了鉴赏者能动性的发挥。一般来说,艺术的语言因其力避陈言,化腐朽为神奇,故能打破语言的“牢笼”人们通过艺术语言的多义性表达隐喻性和意义的增生性,从而能领悟人类存在的真谛。所以说,艺术的语言更强地激发读者的感悟与想象,从而会有更为完美的再创作。庸俗的语言,只会滞缓读者的想象,从而限制读者的发现创造。

结构是语言的编排,不同的问题都有自己不同的语言体系,小说、散文、戏剧等不同的问题展现在鉴赏者的面前,会激发鉴赏者不同的心态和情绪,而语言的不同的组合又会产生不同的意向。一些奇妙的意象多是一些平庸语言的组合,如“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平平的词,经由如此排列,其产生的意蕴会让鉴赏者、未知者无极。因而,精妙的语言排列,会促动鉴赏者能动性的彰现。

2.理想与感情

倘如文章“为情而造文”,即作者把自己的对生活与艺术的体验,对人生与生命的感悟表达出来,那么,读者在鉴赏“文”时就会不由地受作者的“情”所牵动,从而会走进作品,与作者合一,同歌同哭。倘若“为文而造情”,一如汉赋,极尽铺张渲染,虽“词采竟繁”,却让人不知所云,终难共鸣。

在解读一部作品时,我们首先要提炼的是其主题中蕴含的思想感情,了解作者究竟要表达什么样的情怀,从而把我们的思路引导到作品的思想中来,以“文”中的情来感染我们,与作者在理解作品中找到共同的东西。所以“文”的这种“味”所牵制的“情”正是需要我们去体会、去挖掘的一种主观能动性的体现。

二、鉴赏主体能动性的发挥

文学鉴赏的审美实践表明,鉴赏主体并不是简单地回应作品发出的“召唤”,而是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读出自己的“味”来。主体的主观能动性究竟是怎样发挥,再创造又是怎样实现的呢?

(一)超越时空,融合历史与现实

《文心雕龙·深思》提出创作活动开始时,“贵在虚静,澡雪精神”,然后“精繁人极,心游万刃”,待到“神与物游”时,才“挫万物于笔端,笼天下于形内”。鉴赏活动亦该如此。“虚则纳万物,静故了群动”,心境澄明是走进作品的前提。走进作品,却又不能拘于现实,就像伽达默尔所提出的那样,在文学阅读中,要扬弃时间和空间,使历史和现实融为一体;从历史中看到现实,从现实中反证历史,进而在历史与现实两种视界融合的过程中实现再创造。

20世纪80年代,我们最初接受西方现代主义作品时,受中国叙事结构与叙述方式的影响,象卡夫卡、伍尔芙的作品,大多数人读来只是一片混沌,于是对其进行批判者多。随着对世界了解的加深,鉴赏开始超越时空,融合历史与现实,从而感受到了在那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人们所表现的孤独与反抗、绝望与挣扎、骚动与追寻。正是在“沟通历史与现实中,实现了主体能动性的发挥”。

(二)填补“空白”,言外求意

中国古代诗家追求“蓝田日暖,良玉生烟”的境界,追求“象外之象......韵外之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其审美标准在于:对作者来说,要给读者留下“空白”和“不确定”领域,给读者留有想象和回味的余地;对读者来说,则要尽可能地把握“填补”和“阐释”、“空白”的主动权,充分发挥想象与联想,不落入言筌,从中见出字外之意,方得其妙。

于是,从“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生出斜阳暮”中,读到的是景外之情:春寒孤馆闭,日暮杜鹃啼,让人倍感凄婉以至凄厉。读者便是在用想象填补空白的过程中,完成了作品的再创造。如在诵读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时要超越时空俯仰今古,联系自己的人生体验去深入领会诗歌的弦外之音:古往今来,圣贤不立,英雄无数,又有多少人能适逢其时,幸遇伯乐呢?一个人如果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赏识和知遇之上,难免会落个“独怆然而泣下”。至此可知,作者本意不一定如此,但经过读者能动地填补、阐释,作品的意义拓展了。正如莱辛在论《拉奥孔》时所指出,“拉奥孔”的艺术魅力并不在于它表现出痛苦的极限,而在于要表现极限前的那一瞬间带给人们的想象,想象在凝聚中延伸了。

(三)“化身入书”,出入自如

梁启超先生曾讲到:“凡读小说者,必常若自化其身焉,入于”书中,而为其书之主人翁......夫既化身以入书矣,则当其读此书时,此身已非我有,截然去此界以入彼界......”这里化身入书,就是讲:当读者具备了再创造的主体意识后,必须进入作者通过作品所提供的艺术世界,离现实之境,入书中之境。具体地说:

进入角色。鉴赏主体把自己置身于作品所提供的艺术世界,化身为书中的主人公。站在主人公的角度设身处地的体验作品的思想情感,体验作品假定的艺术世界,领悟作者的艺术匠心,与作品的潜在意韵产生共鸣,实现审美主体与审美对象的和谐。

出入自如。也就是说鉴赏者“化身入书”既能“入乎其内”又能“出乎其外”。如金圣叹点评《水浒传》,“入”则与作者共同揣摩各个人物的一言一笑,一举一落,“出”则妙笔点下妙句。

由此可见,无论“超越时空”、“填补空白”还是“化身入书”都要求鉴赏主体积极发挥能动性充分发挥想象,同时也离不开主体必须拥有良好的艺术修养、丰富的审美经验和深刻的人生体验,要使自己“入乎其内,出乎其外”,达到既接受作品而又超越作品的鉴赏境界。

三、主体能动性发挥的原则

鉴赏主体在鉴赏中的能动作用是必然的,但主体的创造不是无限的。只有在有限的前提下进行积极的再创造,才符合艺术鉴赏规律。为此,鉴赏中主体能动性的发挥一定要把握好“度”。

(一)主观与客观艺术相统一

如果说作家写作是把米酿成了酒,那么作为鉴赏者,该是明白自己是在品酒而不是品“饭”;你还可以明确,米能酿成酒,但并不一定非得要酒中见米,才算纯正。所以说,读者在鉴赏中,既要有个性色彩,同时要有符合作品的客观实际。只是这种符合,是主观和客观艺术真实相统一,而不能为追求与客观的真切统一而使鉴赏庸俗化。

也就是说,这种统一要以文学的眼光为着眼点,而不能以生活的眼光为着眼点。

(二)主题与文本语言的统一

如果说作家通过酝酿,已把“本该如此”的生活上升到了“应该如此”,而鉴赏者则又在此基础上进行再创作,使之达到“就当如此”之境,才是符合文本的鉴赏。如果鉴赏者的鉴赏离开文本所处的时代与本身内涵,鉴赏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和价值了。两个统一,姑且作为主体能动性发挥之原则。总之,主体能动性的发挥,要从“小我”中走出。在依据文本的前提下,充分体现审美的个性特色,逐步化解主观看法和作品的矛盾,进入化入作品、高于作品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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