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康纳与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思想比较及启示
2020-02-22吕明洋
吕明洋
(中国人民大学 哲学院 北京 100872)
作为《资本主义的实质是社会主义》杂志的创始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起人,詹姆斯·奥康纳(以下简称“奥康纳”)与其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乔尔·科威尔(以下简称“科威尔”)在生态社会主义研究领域提出了诸多富有洞见性与创新性的理论观点,极大丰富了生态社会主义的理论内涵。虽然奥康纳和科威尔同处于一个学术共同体,科威尔也受到了奥康纳思想理论的影响,但是二人的生态社会主义思想既存在联系又存在区别。奥康纳与科威尔对资本和资本主义的深刻抨击、批判以及对全球性生态环境危机鞭辟入里的剖析为认识与解决现今全球生态环境问题提供了参考和借鉴,也为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一定的学术研究价值。
一、关于生态环境危机产生的根源
奥康纳首先把马克思主义关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视为资本主义的第一重矛盾。科技的飞速发展以及物质生产能力的大幅提升加速了资本主义的社会化进程,社会生产力逐渐演变成资本的生产力,资本家越来越多地私人占有生产资料以及调控、管理生产过程,最终导致本应属于劳动者共同所有的社会化产品成为了资本家的私人产品,归资本家占有与支配。资本主义社会内部所固有的生产社会化同资本主义私人占有形式之间的矛盾即是第一重矛盾的具体表现。在此基础上,奥康纳又创新性地提出了资本主义的第二重矛盾,即资本主义生产力、生产关系同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之间的矛盾。“资本主义从经济的维度对劳动力、城市的基础设施和空间,以及外部自然界或环境的自我摧残性的利用和使用”是第二重矛盾产生的根源。[1](P248)资本家只顾自身利益而全然不顾他人利益,为了达到获取更多利润的目的,他们将商品的生产成本转移到外在的自然条件上,最终导致了自然环境资源遭受破坏。因此,他认为资本主义必然要对其行为负责,双重矛盾必然带来双重危机。双重危机包含经济危机与生态危机两个方面。一方面,资本主义为了进行资本积累而大肆压榨劳动者的剩余价值,剩余价值率的不断提高使劳动者购买劳动阶层再生产的生活必需品的能力下降,这便导致了剩余价值再生产过程的停止,进而促使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危机的爆发。另一方面,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经济发展过程中,利润是经济活动的目标。资本主义自身的扩张并没有严格的限制,在资本积累的过程中它完全忽略了自然条件的有限性,将自然视为经济生产过程中的“水龙头”与“污水池”,既毫无节制地对自然资源进行开发,又毫无顾忌地把生产出来的废弃污染物排向自然。然而,自然系统有其独特的建构原则,自然的生产能力是存在一定限度的,“由于资本低估自然界的存在价值,因此,它只有通过经济危机的形式来触及到生态维度上的局限性”。[1](P289)
经济危机同生态危机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复杂局面最终导致了社会危机的到来。其一,经济危机爆发后,生产陷入困境而不得不削减生产成本,这就可能使生产者在生产过程中减少对环保成本的投入而重新使用那些对生态环境具有污染性、破坏性的技术或产品,也可能导致生产成本低却对生态环境有害的新技术的产生。“经济危机还与降低资本流通时间的努力联系在一起,这反过来会使得企业更加不关注工人的健康、所出售商品的环境以及卫生影响、城市条件及基础设施的可持续性存在等等。”[1](P293)其二,在商品生产过程中所需原材料的缺少无疑会降低所得利润,可能引发通货膨胀。其三,生态危机发生后,包括生态保护运动在内的此起彼伏的社会运动不断呼吁改善生活环境、保护森林资源、提高土壤质量、创造良好卫生条件、保卫城市空间等,这些要求的实现会提高商品的生产成本、降低资本自由流动的可能性,从而影响资本的积累。双重危机共存于世界范围内的资本主义经济体制之中,最终形成恶性循环并愈演愈烈。
科威尔则痛斥资本是生态危机的直接原因,他将资本视为自然的敌人以及人类的刽子手,认为“资本不仅直接降低了生态的地位,还制造了大量可操纵的、异化的、负债累累的人”。[2](P17)正是由于资本具有求利性的本质特征并不断膨胀才使得违背生态原则的生态危机产生与恶化,科威尔由此打开了生态批判的资本视界。他立足于马克思的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相互矛盾理论,指出资本的存在标志在于交换价值。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交换价值是至上的,使用价值服从于交换价值。资本将全部的有用之物转化成使用价值并不断扩大使用价值的范围以实现商品生产一般化,与此同时,它还不断贬低使用价值,力图达到交换价值征服使用价值的目的。满足需要并不是商品生产的目的,其真正目的在于交换金钱或其他商品,要想买其他商品就需要卖更多商品,商品由此失去了使用价值而只残留着交换价值。他认为资本增长实质上是交换价值增长。逐利生产不仅加快了资本主义生产的步伐,也加快了资本的流通速度,资本的无限扩张及其不断降低生产条件的趋势带来的即是自身的反生态性。“每一资本单位都是‘不增长就灭亡’;每一个资本家都必须不断拓展市场扩大利益,否则就会失去其在资本主义中的等级地位。在经济发展以消耗其他一切为前提的机制下,通过不断扩大领域追求利益,是自然的不断贬值,不可避免地带来生态危机。”[3](P101)因此,资本应当为生态危机负责。
科威尔还指出“资本主义是人类的癌变”。[2](P18)资本主义的增长是一种癌性增长,它造成了穷富两极分化,扰乱了世界体系,“致癌病毒”不断自我复制、自我扩张,消耗着生态系统,损坏了生态系统的整体性。与此同时,资本的逐利本性决定了资本主义制度与生产方式并不具备修复生态的能力。在奥康纳着重阐发的双重危机理论基础上,科威尔提出了“资本主义世界体制正在历史性地走向崩溃”的结论。“用一种重生的精神和对生命的尊重来直面这种苦难,远远好过屈服于垂死的资本主义所指向的寒冷黑暗的死亡结局”,[7]因此建立生态社会主义社会已经成为一种必然选择——恢复使用价值是生态社会主义的逻辑诉求,克服劳动异化、使劳动从资本中解放出来构成了生态社会主义的基础。“资本和未来只能二者选其一。如我们选择了后者,那么资本主义就必须被废止或者用另一种生态友好型社会制度来替代。”[3](P131)
二、关于生态环境危机深化的路径
奥康纳在讨论全球性生态危机的发生发展过程时借鉴与延伸了马克思的“新陈代谢断裂”理论,将资本主义城乡的二元对立扩展至全球发达和欠发达国家与地区的不平衡发展。在马克思看来,自然界是人的无机身体,人要想生存需要同自然界进行物质交换,即新陈代谢。“人靠自然界生活,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至死亡而必须与之交往的、人的身体。”[5](P95)无论是人抑或动植物,都是依靠同自然条件的物质联系与能量转换来维持自身的生命活动,如果新陈代谢循环出现断裂,那么必将导致生态系统的破坏与失衡,引发生态危机。在资本主义大工业的背景下,城乡之间的二元分离中断了人与土壤的物质交换和代谢:土地的营养物质以衣食形式输送到城市供人们消费与享用,而人们使用后却是以垃圾的形式排走,并不能返还土地以补充其营养,损害了肥沃土壤的生长能力。“资本主义生产使它汇集在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占优势,这样一来,它一方面聚集着社会的历史动力,另一方面又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到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自然条件。”[6](PP552~553)而工厂向农村转移、化肥的大量投入等一系列恶行亦加剧了新陈代谢的断裂。
奥康纳详细阐释了城乡对立所致的新陈代谢断裂对人和土地之间物质变换的恶劣影响,凸显了资本主义制度对于自然环境造成的破坏及引发的危机。与此同时,他在马克思“新陈代谢断裂”理论的基础上以经济学视域进一步考察了资本主义的不平衡发展。在奥康纳看来,不平衡发展通常表现为“历史性生成的工业、农业、矿产业、银行、商业、消费业、健康、劳动关系以及政治结构等在空间分布上的不平衡状况”。[1](P301)从政治经济角度看,不平衡发展表征了工业、金融、商业资本在一些领域相较于其他领域积累速度更快,聚集成更大的集团或联合体,并具有更大的政治力量;从社会经济角度看,不平衡发展导致了工业资本在所有权与控制力方面的集中化趋势同空间结构上的集中化趋势相联系。不平衡发展使得对能源与生产资料等自然资源的榨取集中在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廉价的原材料降低了资本主义生产成本,促进了资本积累,而又使对自然的攫取变本加厉,逐渐形成了恶性循环并加剧了全球性生态危机。发达和欠发达国家与地区的经济、社会、政治形态相结合的联合发展,一方面使欠发达国家与地区的人们向发达国家与地区迁移、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大量涌入城市,对迁出地和迁入地的生态环境都造成了破坏;另一方面也使发达国家与地区的污染伴随着资本和技术输出转移至欠发达国家与地区。因此,联合发展亦加重了不平衡发展。不平衡发展与联合发展相互交织、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了资本主义的发展特征,致使全球性生态危机加速蔓延。
科威尔则从经济增长对于能源资源使用造成影响的角度出发探讨了生态环境危机深化的过程。他认为,导致生态危机的元凶是资本和资本主义制度,“资本融解了时间和空间,融解了生态整体性的连接点;同时,资本也塑造了丧失神圣感的人类。生活在货币符号之下的人类成为数量和自私无情的奴隶”。[7](P200)资本主义生产奉行经济至上,资本主义经济的目的是追求和实现经济增长。资本主义竞争亦导致了资本为谋求竞争的胜利而不计生态成本,忽视了自然系统,造成了生态危机。“资本选择不顾一切地破坏生态,特别是,这种激情不惜一切代价渴望胜利。这种无情的竞争机制是系统的核心,这就保证只有非常自私和无情的人才能达到更高的资本层次。”[3](P69)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技术革新必然会推动经济发展,但也会使生态危机发生速度加快、发展范围扩大。这是因为资本主义工业体系所需能源主要来自石化燃料,而石化燃料是不可再生的,即便利用发达的科技手段以提高能源资源的可更新性与利用率以及降低废料的污染性,也仅能起到缓解作用而无法完全避免环境和生态危机。虽然人们在极力寻找替代能源,但也无法实现大规模的转化,无法满足现代社会日益增长的无限需求。核燃料是石化燃料的唯一替代品,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与日本福岛核电站的核泄漏事故已经为人们敲响了警钟。技术在资本逐利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使得资本产生技术崇拜,而将环境问题理解为技术问题是机械、庸俗的唯物主义观点,建立在孤立思维之上并脱离社会关系的技术本身具有反生态性特征。“科技进步论忽略了考察科技创新的作用只能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予以考察这一事实。”[8]因此,唯有实现对能源资源使用的制约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使资本主义经济增长放缓脚步,进而缓解生态环境的压力。科技产品的投入使用加剧了污染程度,而欠发达国家和地区沦为了发达国家和地区转嫁危机的重灾区。
三、关于实现生态社会主义的方式
在构建生态社会主义愿景方面,奥康纳坚持改良型生态社会主义,而科威尔则批判了生态改良主义思潮,提出了革命性生态社会主义的构想,指出改良主义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日臻严重的生态危机。
奥康纳对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建树在于,他从生产条件与双重危机理论出发,勾画出具有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意蕴的生态社会主义图景。他认为,传统社会主义忽视了生产性正义的诉求而导向分配性正义。分配性正义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正义,致力于生产与积累的利、弊的平等分配,它同社会化生产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是相脱节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相反,着眼于“能够使消极外化物最少化、使积极外化物最大化的劳动过程和劳动商品(具体劳动和使用价值)”的生产性正义将“质”而非“量”放在突出位置,[1](P538)并将需求最小化,降低了自然的破坏程度。因此,社会主义应注重对资本主义的定性批判,包括对应用在生态学社会主义社会规则的生产性正义的关注。“生产性正义的唯一可行的途径就是生态学社会主义。”[1](P538)生态学与社会主义具有互补性:一方面,社会主义需要生态学,生态学能够使生产力变得更明晰,遏制对自然生态的解构与破坏,它强调交互性,给予自然内部以及社会和自然之间的物质交换以极其重要的地位;另一方面,生态学也需要社会主义,社会主义能够使生产关系变得更明晰,终止市场统治与商品拜物教,它强调民主计划,给予人类之间的社会交换以关键作用。资本积累所致的经济和生态危机这一现实条件使得生态学与社会主义的“联姻”成为可能。
奥康纳主张“既是全球性地又是地方性地思考和行动”,[1](P476)建立“第五国际”。在他看来,资本主义体制内部具有能够自行运转的反馈机制,既可以靠自身直接调节,也可以间接通过社会运动加以改变。生态环境保卫战及为环境立法等方式能够起到规范生产过程、促进社会转型的作用,达到实现发展与缓解危机的双重效果。因此,他提出了在不触及资本主义制度的情况下将传统社会国有化转换为生产资料社会化的改良方案。这种方案缺乏对资本主义内在矛盾的反思,实际上为资本主义作了辩护,其所倡导的生态学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种生态“资本主义”。
科威尔选择了一条与奥康纳截然不同的实现路径。他主张推翻资本主义,从根本上改变资本主义私有制以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遏制资本的无限扩张,修复与重建生态系统的完整性,抛出了极具震撼力的问题——资本主义的终结还是世界的毁灭。科威尔指出生态社会主义必须实行以生态为中心的生产,推翻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的求利观念、消除交换价值而实现使用价值,维护自然的内部平衡与内在价值。“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和内在价值形成了三角结构,这种结构能够打破资本的垂死挣扎。”[7](P203)作为“事物的本性”,内在价值属于自然的本质价值,是一个“反政治经济学(Anti-political economy)”的概念,它是科威尔基于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同生态自然相敌对的立场而提出的,其旨趣在于向被交换价值所征服的使用价值回归,为生态系统完整性而奋斗。“如果生态社会主义指出使用价值的斗争是为了抑制资本主义的生态灭绝,如果内在价值能够使自然界成为一个整体,那么,生态社会主义就可以被视为一种同盟。”[2](P20)这个“同盟”的主体即是交换价值、使用价值及内在价值,而对立面则是资本主义。
在科威尔看来,生态中心化生产超越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出的商品没有交换价值的附加利益,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得到了充分发挥,彰显了劳动自由及对劳动者的认可,因而是一种愉悦、快乐、满足的生产。在生态社会主义社会中,资本主义异化劳动被克服,人的劳动实现了自由与解放,逐步走向了“生产者的自由联合体”。由此可见,科威尔的生态中心化生产思想继承与发展了奥康纳的生产性正义思想,他将社会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有机结合,综合了生态社会主义与生态自治主义的建构原则,突出了生产的价值诉求,亦拓宽了美国生态社会主义的研究视野。同时,科威尔并没有遵循绿色和平运动的非暴力原则,主张如果社会制度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资本对生态的破坏到了无药可施的地步可以采取暴力革命的措施。他还提出建立生态社会主义政党以领导革命实践,推动生态社会主义全球化与国际化。生态社会主义所直面的是世界各个角落的生态危机,是在实践中不断摸索出的“斗争”道路,是一种从现实性指向可能性的“预示”。然而科威尔生态社会主义思想缺少社会变革的可行性方案,实质上是一种理想主义,具有鲜明的乌托邦色彩。
四、联系和启示: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
作为同处于20世纪90年代的生态社会主义的杰出代表人物,奥康纳与科威尔为生态社会主义的发展和进步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其理论为人类解决生态危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尽管其理论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他们的生态思想中所蕴含着的人文精神和人本思维以及致力于人的存在价值和美好生活的实现等,都是可以为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理论所借鉴的,如“生态社会主义最最重要的是为了生命,致力于生命的延续和繁荣。这就是生态社会主义存在性的核心意义”。[4](P198)新时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理论始终关心人民幸福、关注人民福祉、注重人民未来,着力构建美丽中国,放眼于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这种人文关怀映衬出其与奥康纳和科威尔的生态思想的理论融通性。由此可见,奥康纳与科威尔的生态思想同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理论在理论原则、价值理念、精神旨趣、追求目标等方面具有互通性与契合性。奥康纳与科威尔的生态思想为新时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了全球性视角下生态学社会主义的理论范式借鉴。
第一,注重引导全社会树立科学的生态价值观。无论是奥康纳的“生态理性”还是科威尔的“人类自然”概念都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人与自然是密不可分的生命共同体。因此,生态价值观强调从系统和整体的角度出发,以生态思维方式深刻理解和把握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科学诠释人类对待人与自然关系的价值取向、理念、尺度及标准,在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中开启“生态文化启蒙”。“培育全社会的生态文明意识,创新社会主义生态文明主流价值观,开创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这正是生态文化启蒙的宗旨所在。”[9]在新时代的背景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应全面贯彻绿色发展理念,不断赋予生态价值观以新的时代内涵,在夯实生态价值观的基础上使其真正落实到人们的实践中去。例如,通过现代传媒等创新性方式营造良好的舆论氛围以强化人们的环境保护意识;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着重树立绿色、健康、理性、科学的消费观念;动员全社会参与生态环境“保卫战”,组织丰富的环保公益活动等,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精髓与真谛润物无声地融入到人们的行动之中,为生态文明建设贡献思想力量。
第二,大力倡导绿色生产生活方式。人类是生产和生活的主体,其不合理的生产活动与生活习惯必然会造成资源浪费与环境污染。奥康纳强调生产性正义,科威尔强调生态中心化生产,这启发生态文明建设还应在社会生产方面下功夫。在“坚持保护优先”原则的基础上着重整治污染企业,加强环保企业的投入,不断优化产业结构,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强有力的经济后盾。同时还应提高与改善环保技术以促进资源的循环利用,注重生产的节约性和环保性,实现资源的再利用、减量化与可循环,进而推动经济与生态的双赢。奥康纳和科威尔都认识到了使用价值的重要性,提升了使用价值的地位,这意味着同生态文明建设相适应的生活方式亦至关重要,其关涉人们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因此,应鼓励人们养成健康环保的生活方式与绿色消费习惯,反对消费主义价值观。“正是由于颠倒了需要、商品、消费和幸福的关系,消费主义价值观和生存方式不仅造成了人自身的异化、人与人关系的异化,而且也造成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异化,造成了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10]同时,应积极发挥人们在生态环保中的监督作用和积极性,凝聚各方力量以形成生态文明建设合力。
第三,不断加强生态文明制度建设。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只有实行最严格的制度、最严密的法治,才能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可靠保障。”奥康纳和科威尔对于资本主义制度都进行了深刻的批判,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是不可持续的,建设生态社会主义才是改善生态环境、缓解生态危机的有益探索。制度是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的根本所在。近年来,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确取得了长足的进步,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进入了快车道,天更蓝、山更绿、水更清将不断展现在世人面前”,[11]但仍需应对好诸多挑战、把握好重要环节。例如,在对能源资源进行开发和利用的过程中,应坚持科学开发、合理利用的原则,建立健全生态环保管理体制;国家虽已建立了绿色发展指标体系和生态文明建设考核目标体系,但地方政府在环境保护方面的主体作用仍有待加强,应进一步完善中央和省级环境保护督察体系;就我国现状来看,生态环保法规需要进一步完善,尤其是要建立严格的执法机制,以科学的理论为指导、以健全的制度为保障,充分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密切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不断开创生态文明建设新局面、谱写美丽中国建设新篇章。
第四,积极构建生态文明共同体。奥康纳主张“组织一起国际性的激进绿色运动”,[1](P476)并寄希望于“第五国际”,提出“保护第一”的可持续发展理念。而科威尔主张通过“自由联合的劳动”走向完整的共同体,建立生态社会主义政党以实现“红”“绿”结合,在“协作”与“合奏”中构建生态社会主义“联盟”。奥康纳与科威尔所提出的方案和构想中蕴含着“众行远”的深刻智慧,这启示新时代的中国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发展与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同时,应当着力使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走出中国、迈向世界,建构生态文明视域下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在21世纪初的今天,人类命运共同体已经不再只是一个狭义上的社会文化概念,而是应明确包含人与自然关系、社会与自然关系的维度或层面。”[12]生态文明共同体不仅激发和唤起了我们对于自然环境兴衰攸关人类共同利益的认知意识、对于人类赖以生存的共同家园的情感认同、对于保卫与重构生命(地球)共同体的自觉行动,同时也推进了一种全球系统性与整体性的社会生态转型以及文明性重建。因此,新时代的中国在遵循“自立”和“立他”双重旨趣基础上应继续发挥凝聚共识、引领示范、搭建平台、汇集力量、交流对话等重要作用,讲好中国“绿色故事”、传播中国“绿色声音”、分享中国“绿色经验”,在不断建设绿色中国、美丽中国的实践中充分彰显“世界好,中国才能好;中国好,世界才更好”的理念。[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