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国际跨媒体艺术节”与创作集体

管怀宾

作为一个新型的教育机构，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一直在某种忧患中激发并磨就自身的锐志，也在紧迫中筑就着跨媒体的学科内涵。我们清楚地看到，在我们寻求发展的同时，其实，各种新兴媒体与媒体技术的界面也在迭代更新，全球当代艺术的生态与前沿板块不断位移交汇。作为今天艺术教育的一个侧面、一块试验田，我们既不能固化已有的技术指标，也不能完全游离教育的内涵建设。再者，任何新生事物都有老化、固化的可能，作为一个教育机制下的行政配制，各种文本规则、评估指标接踵而至，导致你应接不暇，而日渐淡化自身的学术定位与鲜明的社会性责任；种种内外的矛盾与牵连支离着我们的日常与教学，这是今天跨媒体艺术学院必须面对的现实。为此，需要不断检验并推进跨媒体艺术教育的进程，在有效的距离中，不断修正其学科构架与人才培养机制。

2015年前后，时任跨媒体艺术学院院长的高世明提出了“作为媒体的艺术”和“作为艺术的媒体”这个问题。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首先，作为艺术的媒体，纵观20世纪艺术的发展史，实际上始终伴随着媒体的发展，或者是大众媒体的发展。包括社会思潮的各个方面以及大众传播方式的变化，一直在推进，艺术和媒体一直处于这样一个关系当中。另外，作为媒体的艺术，我们不只是简单地把媒体技术带入当代艺术，或者只是把科技表象的东西加进来，我们还需要恰当地选用媒体技术，同时也要看到媒体技术本身脆弱的地方。事实上，思想与观念在一定程度上也能促成媒体的一种研发。媒体技术的研发需要不断地延展到艺术市场、遭遇艺术前沿的实践检验。因此，不但要看到媒体的生产、媒体艺术的生产，还要看到媒体艺术的一种传播，它的传播机制、生成机制都在这个悖论之间。

在今天，媒体、媒介或者是当代艺术已经变得很空洞的时候，这个问题的抛出，希望大家能够切实地回应“作为媒体的艺术”和“作为艺术的媒体”。在这个基础上去思考什么是媒体、媒体艺术形成的历史、在当代艺术和社会进程当中媒体对艺术的影响以及推动力。作为跨媒体专业方向，我们需要从艺术的角度使用媒体，不但要使用媒体技术，肯定还要给予它一些新的发展与表现的空间。新的创意也好，新的技术生成也好，我们应该以我们的立场推动媒体的发展。为此，我们的本科生、研究生层面都需要思考这个问题，回应这个问题。

过去的几年，跨媒体艺术学院围绕“深度社会化、充分国际化”的发展目标，努力建构“内外打通、多层联动、国际协作”的学术系统，以弥补现行教学机制的供氧不足。我们以“未来媒体/艺术宣言展”为牵引，凝练“跨媒体艺术进程”中的多个项目群，形成互为支撑、互相链接、互相配合、互动延展的前沿研究模块，形成一个跨越社会思想、媒体实验和艺术展演的教研集群与创作集体。这个创作集体既是显性的同时又是隐形的，它强调思维建构中的判断性和问题意识；强调对于媒体取用的敏感性和技术界面的拓展，关注社会性参与中问题的凝练和个体判断的独立性，并且注重建立在人文关怀基础上的创作实践和实验语言的独创性。

从2015年“国际跨媒体艺术节”首度拉开帷幕开始，我们先后推出了6届流动的“国际跨媒体艺术节”[1]，以不同的主题和媒体方式双向拓展艺术与媒体教育新的可能。跨媒体艺术学院的3个系轮流作为执行策划，共同探讨当年度“国际跨媒体艺术节”的主题与组织构架。第一届我们是在杭州的中国美院南山美术馆，同时在象山校区体育馆做了一场多媒体艺术演出。从这一届开始，很多国际上重要的媒体艺术家与已经毕业的知名青年艺术家以及一些在校的优秀本科生、研究生共同联动在这个舞台上。借由“国际跨媒体艺术节”这个平台，既疏通了学院与前沿艺术现场以及社会文化资源的关系，同时双向检验更多的教育现场和艺术前沿的内容，成为跨媒体艺术教育中一个非常重要的驱动力，也打造了跨媒体艺术新的“创作集体”。

这里的“创作集体”并非我们在过往的历史或者某种意识形态作用下，带有组织意味的集體创作，也非为了完成一个项目，彼此分担的群体合作；而是在某种特定情境下，怀着同样意愿的学术共同体。这个集体并不消隐个体的意志与创造力，它以流动的睿智介入动荡的现实，在一个开放的语境中彼此激活、彼此互动，共同营构某种新的创作方式与激荡心灵的时刻。这个“创作集体”既针对当代艺术与教育中的种种问题与困惑，其实也是跨媒体艺术学院力图从现行艺术教育的格局中出走的意愿与策略，希望借由“创作集体”这个概念和它敏锐的洞察力与行动力，跨越知识的壁垒，激活当代艺术江湖与学院教育所存在的种种格式化、标准化的问题和弊端。突破现行媒体艺术教育的格局和模式，并重新探讨“作为艺术的教育”与“作为教育的艺术”之间新的视角和可能。

注释：

[1]6届“国际跨媒体艺术节”分别为：“迷因城市、骇进现实”（第一届，2015杭州）；“存在巨链——行星三部曲”（第二届，2016上海）；“山水/世纪”（第三届，2017法国斯特拉斯堡）；“全息书写”（第四届，2018北京）；“演化论”（第五届，2019杭州）；“近未来，可能生活”（第六届，2020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