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
2020-02-21傅畅梅张铃
傅畅梅,张铃
(1.沈阳航空航天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2.洛阳师范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洛阳 471934)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奋斗。[1]在我国迈向现代化的征程中,既有人类创造的财富分配,也有人造的工程风险分配。随着工程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工程日渐成为人类主要的实践形式,工程一方面给人类带来福祉,另一方面,工程风险不可避免。要解决工程风险问题,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视角探究有其必要性和可行性。而“分配什么工程风险”“由谁来承担工程风险”和“如何分配工程风险”又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不可回避的问题。
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发展,现代性成为现代社会的特质,成为现代化的本质表达,由现代性呈现的整个社会在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及其蕴含的思想观念上都有其与传统社会不同的特点。现代化的社会一方面要关注财富分配,另一方面还要关注风险分配,尤其是由工程实践所带来的工程风险的分配。财富分配与风险分配成为现代社会分配的两种主导逻辑。[2]因此,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的研究具有其现实意义,这主要是因为由现代性所带来的风险化的生存方式要求现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才有助于社会的良性运行,但在现实社会中,由于工程风险是各责任主体都不愿意承担的责任,因此,工程风险分配的正义遭遇困境,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的探讨,已有的话语体系有其合理性的同时,也有价值取向和现实可行性的限度。在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价值取向和现实可行性方面,中国有其独特优势,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无疑会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的解决提供智力支持。
一、风险化的生存方式: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客观前提
现代性是当代人类关注的话题之一。从现代性的内生逻辑,即现代性起源来看,现代性是起源于社会结构的转型,是由以“权力”为主导的社会结构转向以“物”和“个人独立”为主导的社会结构。从人类社会发展历史过程来看,现代性首先是从社会结构转型开始的,现代化的过程也就是社会结构转型的过程。[3]这是现代性和现代化过程的普遍性特征,当然,不同国家、不同地区的社会结构转型也呈现出不同的方式和特征,这是现代性和现代化过程的特殊性特征。
(一)现代性所引致的风险化的生存方式
按照吉登斯的观点,我们并没有从现代社会进入到后现代社会,而是进入到现代性的激烈化阶段。[4]并且进一步认为,现代性可分为两个阶段,简单现代性与反思现代性。按照贝克的观点,现代性可区分为“第一现代性”与“第二现代性”。将现代化区分为简单现代化和自反现代化,其中,简单现代化又称之为传统现代化。传统现代化对应的是阶级社会,财富的生产与分配是其核心。自反现代化对应的是风险社会,风险的生产与分配是其核心,体现了现代性的两种不同进路。[2]
现代性的本质呈现也是政治权力、经济力量和社会力量在社会结构中的力量变化体现出来的,从社会结构转型的维度看现代性的本质,可以看出,在前现代性,国家政治权力占据主导地位,而经济力量和社会力量较为弱小,随着社会发展,资本的力量逐渐壮大,经济力量逐渐摆脱政治权力不断生长,社会力量也逐渐摆脱政治权力依附不断生长,社会力量是以独立主体力量得以呈现,这主要表现的是现代性的正能量,在这里,现代性所表达的是发展、进步和文明的趋势。从经济、社会和政治的角度来看,现代性在经济上表现为以市场或资本力量为导的工业化生产方式,在社会上表现为以个人物质利益和人格独立的市民社会的形成,在政治上表现为市场经济提供平等竞争环境,注重民众参与和法治的国家治理方式。现代性在经济、社会和政治上的本质特征为物化、功利化和工具化、个人成为主体。[3]
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人类的工程实践引起了风险的历史性扩张。人类工程实践发展的深度和广度与人们在生存中所面对的风险的加剧程度是成正比的。
所谓风险社会,是指这样一种社会发展阶段或者状态,在这一阶段,以人类实践活动为基础的各种全球性风险和危机对整个人类社会的生存和发展造成根本性的严重威胁,是一种与从前社会不同的人类社会发展的新阶段或社会生活的新状态,风险社会是被制造出来的风险占主导地位的社会,被制造出来的风险主要指的是由我们不断发展的知识对世界的影响所产生的风险。[5]在传统的工业社会及其以前,人们所担心的主要是来自自然界的风险,而在当代,被人为制造出来的风险占据了主导地位。
(二)从工业社会到风险社会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早期,人类生产力水平低下,实践范围、规模、程度都相对较窄、较小、较弱,对自然界的影响微乎其微,人与自然处于和谐状态,面临的风险主要是自然风险。人类实践所造成的风险对人类生活不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其程度之低相对于自然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人类社会不断发展,就从农业文明走向了工业文明。工业文明的诞生,是生活中唯一最为爆炸性的事件。[6]工业文明对社会生活方式的影响是全方位的,在工业文明时代,人类的实践得以巨大拓展,人类交往普遍扩大,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得以充分发展,与之伴随的,是风险的加深与加剧。不仅表现在数量和类型增加,危害程度也不断加大,具体表现在:风险规模和范围不再是局部性和区域性,而是全球性;风险的危害程度大大加深,表现在范围的扩张和危害程度的加深;风险现象越来越复杂化,复合性特征开始显现;风险的潜伏期拉长。因人类活动引起自然界运动变化而导致的风险成为工业文明人们对风险问题关注的中心,尤其是环境风险、生态危机越来越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风险问题。[7]20世纪的十大公害事件也让人们充分认识到工业文明所带来的环境风险,这十大环境公害事件是:1930年的马斯河谷烟雾事件、1943年的洛杉矶光化学公害事件、1948年的多诺拉烟雾事件、1952的伦敦烟雾事件、1953-1956的日本水俣病事件、1955-1972发生于日本的骨痛病事件、1968年日本的米糠油事件、1984年印度的博帕尔事件、1986年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事件和1986年剧毒污染莱茵河事件。新技术革命的兴起,人类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与工业革命时期相比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学者将之称为后工业社会,后现代社会、知识社会、信息社会等等,贝克将之称为风险社会。与传统的工业社会相比,风险状况已经从量变发展为质变,当今社会业已成为风险社会。
(三)风险社会的来临:成为问题的风险分配
分配是伴随着生产而出现的社会活动,在工业社会,占据主导地位的是财富分配,但随着工业社会的不断发展,人们的生活已不再是悄悄地、缓慢地发生着变化,而是发生急剧的变化,正如有学者估计的那样,今天社会在3天内所发生的变化相当于20世纪初30年内的变化,相当于牛顿以前时代的300年内的变化,相当于石器时代3000年内的变化,我们今天生活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真切地感受到这种变化,真可谓日新月异!现代社会发展在带来大量社会财富的同时,也充斥着喧嚣,隐藏着风险,风险与危机日渐从边缘走向核心,成为人们的关注点,如果从风险的角度来看,当代社会的风险发展状况已表明当代社会已成为全球性的风险社会,风险分配问题必然被提上议事日程。
人类历史上的分配可以划分为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可以认为,财富分配是发展成果的分配,风险分配则是发展成本的分配。财富是由于其稀缺性而需要分配,风险与之正好相反,是因为太多而产生分配问题。不同的社会形态,缘于财富和风险在社会发展中的不同地位,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也居于不同的地位。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风险作为人的一种存在状态,只要人生活着,必然会面对风险,风险的历史发展反映着社会生活的历史状况,风险的历史发展构成了社会生活历史延续的一个基本线索。安东尼·吉登斯在其《失控的世界》一书的开头写道:这个世界正急匆匆地走向它的尽头,引用的是大主教沃尔夫斯坦布道时的讲话,表达了他对当代社会的情绪和心境。贝克也认为,人类面临着其生存的由社会所制造的风险,我们身处其中的社会充斥着组织化的不负责任态度,[8]按照贝克的说法,所谓风险社会,就是某些看似局部性或者突发性的事件却往往容易导致和引发整体性的社会灾难。[9]随着全球风险社会的到来,财富分配的逻辑逐渐地被风险分配的逻辑所取代。
二、工程风险分配的困境与正义诉求
工程必然涉及风险,工程不仅涉及风险,而且风险是内在的、不断变化着的。尽管工程始终关注安全,几乎所有的工程伦理章程都把安全放在最高的地位,并且要求工程师将公众的安全、健康和福祉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风险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创新也会提高风险,因为工程设计者很难预见他的创新框架方法引入的所有风险,并且这些风险设计规章和实践标准也无法提前预知。
(一)工程风险分配的困境:工程师、公众、政府对工程风险的认知不同
工程师认为风险的危害是风险发生的可能性和危害量级的乘积。通常会通过经济损失和死亡人数两个维度来衡量。公众更多的是从对风险的自由、知情同意以及风险是否公正分配的视角来考虑问题。政府则更多的是从是否对公众造成危害的视角来思考问题。[10]可以看出,工程师对工程风险的认知是从一种量化的视角来思考工程风险,工程师在确定工程方案时,更多的是从收益与风险的对比来进行方案的选择。
(二)工程风险分配的困境及正义诉求: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理解不同
由于对工程风险的认知不同,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理解也必然不同。工程风险分配的基础性条件是需要对风险进行评估,否则将无法进行风险分配。要评估风险,工程师必须能够辨别并确定哪些是风险?并且需要将确定为风险的进一步量化。工程师会将风险定义为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和其所造成的危害量级的乘积。[11]工程师传统上是将风险认为是相对容易量化的事物,是从“资本的逻辑”来思考问题,从经济维度来确定工程风险的分配。从量化的角度来界定风险,是一种典型的功利主义的方法,是通过成本——收益方法进行成本与收益的比较,然后从中选择净收益(收益减去成本)最大化的方案。但是,如果仅仅从成本——收益来考虑,是不是所有的风险都是可以接受的风险呢?从成本——收益的维度看,会不顾及弱势群体的利益,损害其健康、安全和福祉。
成本——收益的风险分配方法无疑具有清晰、简洁的优势,但同时,这种方法的局限也是显而易见的。其一在于很难将所有的工程风险都预见到,如果不能够预见到所有的风险,那将意味着这种分配方法是不可以完全信赖的。其二,即使能预见到所有的风险,将所有的风险都量化,都由货币去衡量,也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并且,这种方法有可能还存在这样的一种状况,就是在工程师的解释中有的风险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对于工程实际的执行者——工人来说,这些风险却是不可接受的。同时,这种方法也可能存在知情同意权方面的分歧。
哲学家科琳·墨菲(Colleen Murphy)和工程师保罗·加尔多尼(Paolo Gardoni)提出的基于能力的风险分析方法,弥补了侧重于成本——收益分析方法的缺陷,基于能力的风险分析方法注重风险对人类整体福祉的影响,这里的能力是指个人实现功能的真正自由,能力是福祉的重要体现,它关注了个人的选择权。基于能力来考察风险,风险是指个人能力被某种灾害削弱的概率。[10]基于能力的方法提供了判断风险可接受性和可忍受性原则的基础。[12]基于能力的方法更为明确地说明了风险分配应该关注的危害和利益。这一点约翰·罗尔斯(John Rawls)注重了对人的尊重,他认为“每一位社会成员都享有基于正义的不可侵犯的权力……甚至其他所有人的福祉也不能践踏这个权利”[13],对人的尊重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应该关注的内容。风险的分配正义在道德评价中应包含知情同意、补偿和公平三个递近的方面。
如果说,前面所阐述的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应承担的是什么的问题,那么,工程风险分配的困境还在于风险承担的主体方面的协商以及工程风险分配的实现问题。工程风险在哪些人中间进行分配?分配什么?如何分配?这三个方面都关乎正义问题,都有其正义的诉求。
三、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已有话语及其限度
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在分配正义理论中是如何呈现的?分配正义理论有哪些可能性和局限性?针对这些局限性该做如何的阐释与解答?
(一)已有伦理相关理论对正义的阐释
依据已有的伦理立场,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阐释主要有以下几种理论:功利论、义务论、契约论。
功利主义者认为,一种行为如果有助于增进幸福,则为正确的,其最好的结果是实现“最大的善”。也就是说,功利论是后果导向的观点,功利论聚焦于行为的后果,以后果来进行判断,因此,功利论亦称之为后果论或效益论。[14]从功利论的视角来看,工程风险分配是要通过合理的制度安排使风险对共同体的总体伤害降到最低,进而为共同体提供最大的善。
从义务论的视角来看,工程风险分配要充分尊重每一个个体的基本自由权利,这是一个绝对主义的原则,也就是说,工程风险分配不能以牺牲个体的基本自由权利为代价。
从契约论的视角来看,工程风险的分配是一种差异平等,是对多重伦理价值的平衡和限定。工程风险的分配是由多主体通过对话式的协商来实现。
(二)工程风险分配的两种逻辑
1.阶级的逻辑
阶级的逻辑,也称之为“差异”逻辑。阶级的逻辑是“依附于阶级的”“不平等”的风险分配模式。工程风险分配与财富分配不同的是,是以颠倒的方式呈现:财富是在社会上层阶级聚集,风险是在社会下层阶级聚集。这意味着风险具有明显的不平等的特征,即有权有势比无权无势的人承受更少的风险,但这并不是风险分配逻辑的核心,因为工程风险具有“飞去来器效应”,风险最终会波及几乎所有人。
2.超阶级的逻辑
超阶级的逻辑,也称之为“平等”逻辑。正如贝克所描述的那样,贫困是等级制的,化学烟雾是民主的。也就是说,随着风险的加剧,人类逃脱风险的可能性在减小,即使你拥有财富,位于社会的上层,也不可能避免风险的折磨。这种超越阶级的风险的“平等”逻辑主导了风险分配的逻辑。
(三)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现有话语
工程风险“作为现代化的一部分的系统性地生产出来的风险和危害怎样才能被避免、最小化或引导”[8]。可以说,“承担共同而有区别的责任”是国际社会应对工程风险的积极努力,是对工程风险分配的一种正义的价值诉求。
工程风险的共同的责任意味着相关的工程主体都是有责任的,有区别的责任意味着是一种差别责任,不同的责任主体因其实践的内容不同而表现的工程风险承担的不同的责任。由于工程师、民众、企业和政府在具体的工程实践造物活动中,所承担的角色不同,也就有其不同的特点。
1.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经济正义
利益与风险对等原则是工程风险分配中一个基础性的原则,从经济的维度来讲,工程实践的确定开展一开始大多按照成本——收益原则来确定,那么,对于工程风险的分配也应该遵循这一原则,这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经济正义。即谁在工程实践中获得利益,谁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责任。
2.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政治正义
政府分担原则。由于政府在工程实践中所具有的特殊的地位,所以当工程主体无力承担全部责任,就应当由政府来分担,这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政治正义。
3.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社会正义
弱势群体免伤害优先原则,如果公共风险不可避免,那么一般公众尤其是弱势群体优先享有免伤害的权利,这也是由弱势群体对于风险的承受能力非常有限所决定的,这是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社会正义。
从总体上讲,还要坚持矫正补偿原则。这是一个总体的原则,也是工程顺利进行的闭环的生命周期所要求的,即对于已经发生的不公正的风险分配的反馈信息必须予以矫正,给受到不公正对待的一方合理补偿。这些具体的原则体现了工程风险分配的正义伦理的价值追求。
依据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不存在永恒的、普适的规范正义观,反对非历史的正义观——自然正义和永恒正义。[15]认为正义应基于现实,不同时代和不同地区的正义观是有其不同的特点。马克思主义的正义观及其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理论启示在于工程风险分配正义应是既奠基于社会现实,又具有前瞻性的价值追求。
(四)已有工程风险分配正义话语的限度
1.价值取向的限度
在不同的社会制度下,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必然不同。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属于上层建筑,具有意识形态性。目前,有关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更多地源自非社会主义国家的话语体系,由于与我国的经济基础不同,政治方向和价值取向也必然不同。因此,目前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有其价值取向的限度。基于此局限性,我国在具体的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上应是:在遵循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普遍性的理论基础之上,我国现阶段的工程风险分配正义要体现我国的政治方向和价值取向,即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服务和为人民服务。
2.现实可行性的限度
“正义不仅是个人的德性,更是政治和城邦的德性,不仅是伦理学的主题,更是政治学的主题”。[16]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问题从经济学的维度进行考察,即按照“成本——收益”原则来评估和分配工程风险具有相对简单可行性,是按照量化的方法进行,但其限度却在于并不是所有的风险都可以预见到并量化,同时,经济维度的“成本——收益”工程风险分配方法存在人文的缺失,需要克服其局限性。责任伦理及多元责任主体的共同协商承担强调了工程师及相关责任主体的伦理责任,但必须意识到,现代工程,尤其是大工程、超级工程同时也意味着巨大的利益群体的博弈,如果仅仅从工程伦理的正义视角去探究工程风险分配问题,其现实可行性问题必然显现出来,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实现需要强大的国家机器来作为保障,因此,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有必要从伦理维度走向政治维度,从伦理维度到政治维度,更具有强制性、可执行性和有效性。
四、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建构
基于已有工程风险分配正义话语的限度和中国的现实,有必要建构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中国话语。基于文化建设的逻辑,新时代我国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应坚持的原则:不忘本来(要充分汲取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成果)、吸收外来(西方的风险分配、西方的正义话语)、面向未来(根据中国工程风险的趋势确定适合我国国情的风险分配正义)。话语背后的力量是思想,是“道”,需要学术体系、学科体系、思想体系的支持。只有既体现共性特征,也体现个体特征的话语才有影响力。中国话语又不仅仅是话语本身,随着中国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五位一体的全面发展,在国际上的中国话语及其话语权就显得尤其重要。
在工程风险分配的问题中有三个方面不可回避的问题,也是最为基础和重要的三个方面,即工程风险分配中是“谁的正义”“正义的什么”和“怎样实现正义”的问题。工程风险的分配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有其共性的、普遍性的一面,也有其个性的、特殊性的一面。要利用好国外话语资源,既接受西方话语的有益滋养,也接受其他文明体及发展中国家的有益滋养。[17]
中国在走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征程中,尤其需要实现工程风险分配的正义。发展一方面给人民带来福祉,另一方面也带来风险。工程中的风险分配问题是中国进入新时代不可回避的重要问题。在中国走向强国的过程中,需要有自身的话语体系,并对世界发展与公平做出自己的贡献,扩大中国的影响力。
(一)中国进入强国时代:为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建构提供可能性
习近平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1]新时代意味着我国进入新的历史方位,站在了新的历史起点,即从富起来到强起来的时代,进入到强国时代。
强国时代可以从中华民族的维度、社会主义的维度和现代化的维度来进行界定,强国时代意味着中华民族站在了强起来的新的历史起点上,意味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世界影响在扩大,意味着中国可以在更大程度上为解决人类问题提供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18]
强国时代,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不能缺失。要加强“中国问题”的分析和“中国经验”的总结来分析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进而彰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话语不能缺失。中国话语建设,学者不能缺失。这就要求我们立足中国国情,分析中国工程风险分配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在新时代视域中推进工程风险分配的正义。
(二)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的特色
由于历史发展各种因素的影响,目前世界话语影响权还是西强我弱,西方话话占据一定的优势地位。我国进入新时代,综合国力和竞争力不断增强,话语及话语权也不断提升,因此,在新时代,随着风险问题的出现,风险分配问题提到议事日程。今天的风险不只是自然风险,随着工程建造活动在深度上和广度上的不断延伸,工程风险已成为重要的人造风险,对国家、民族和个人的发展都有其不可忽视的影响。因此,关于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的研究和传播也应该有中国的声音、中国的话语、中国观点的表达。
分配原则问题无疑是任何分配正义理论中最为复杂的问题。[19]中国的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应立足于中国的国情,国情是我们认识和解决中国问题的依据。只有立足于中国的历史经验和社会现实,以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构建体现中国特色核心价值的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体系,立足于中国工程风险的事实判断与价值判断,提出具有中国社会特色的发展话语和风险话语,使之具有中国风格、中国气派,才能真正提升中国的国际话语地位。
全球化的时代背景下,中国对于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话语从国家的层面勇敢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体现出了一个大国应有的担当。如对气候问题、环境问题、生态问题,提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因为面对全球性挑战,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的特色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地位:实现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领导力量的选择
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特征,这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思想的一个重要论断,这一论断适应了新时代历史使命的实践要求。进入新时代,中国的各项工程在世界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工程一方面给人民带来福祉,另一方面,工程风险也是不可避免的。对于出现的工程风险如何实现分配正义是一个关键问题,要在发展中解决发展的问题。对于发展中出现的风险,尤其是工程风险,如何实现分配的正义就是一个现实问题。这一问题涉及的三个方面,工程风险分配中是“谁的正义”“正义的什么”和“怎样实现正义”,在基本原则和基本问题的确定上都需要党的领导,这是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实践逻辑所决定的。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建设与发展必须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这个核心就是中国共产党。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过程中新征程中,随着财富的创造,必然伴随着风险的出现,财富人人都想拥有,风险人人都想避之,如何对于工程实践活动全生命周期中的风险进行分配,避免出现“有组织的不负责任”,实现“有组织的负责任”?这是关系国家和民族进一步发展的时代问题。为什么新时代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中国话语很重要的特色之一是中国共产党领导?这主要缘于是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我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这一制度优势对于保证工程风险分配的正义,对于其现实的实现是重要保障。这一中国话语的特色既是制度优势,也是政党优势,中国共产党的地位是有其历史渊源和现实基础的。可以说,没有中国共产党,就没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制度优势就无从谈起。
2.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话语:工程风险分配中的“谁的正义”和“正义的什么”的价值取向
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这是新时代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庄严承诺,体现了以人民为中心的理念。以人民为中心是马克思主义价值观的生动表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本质的内在要求,是中国共产党的最高价值遵循。[25]以人民为中心,主要包括人民立场、人民主体、人民目的和人民至上。[18]
“为什么人”的问题,体现在工程风险分配问题上就是工程风险分配中“谁的正义”的问题,在我国,历代领导人都突出强调人民的重要地位,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从哲学的高度提出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并将共享的发展理念作为五大发展理念之一。
如果说新时代中国工程风险分配正义中的怎样实现正义更突出中国特色的党的领导地位的中国话语,那么,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话语更为注重的是工程风险分配中的“谁的正义”和“正义的什么”的问题。体现了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价值取向。人民中心论可概括为人民“共创共享共治”[17]。人民中心论、民族复兴论是贯穿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各方面的灵魂和核心。人民中心论是从价值维度,民族复兴是从历史维度。“人民立场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政治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党区别于其他政党的显著标志”。[20]
3.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工程风险分配中的“正义如何实现”问题的保障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包括动力——平衡——治理三大机制,新时代中国社会的发展不仅需要创新发展的动力,还需要社会治理以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格局。中国目前的发展状况是发展与风险并存,要想实现分配正义,尤其是人人都想要的责任分配的工程风险,重要的前提性条件是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提升。
新时代我国明确提出要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并明确提出要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体现在工程风险分配问题上,意味着对于工程风险要共同治理,风险分配正义需要政党的力量、政府的力量、市场的力量、社会的力量。国家治理现代化,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各个主体进行协商共同对工程风险进行治理,并最终为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共享发展成果,提供基础性发展,使发展更可持续。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在体系方面主要体现为要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科技支撑的治理体系,分工明确,在这样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宏观框架下,对工程风险分配正义问题的践行提供了实践保证,使工程风险分配正义的问题不仅在伦理的层面具有合理性,在实践的层面也更具有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