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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

2020-02-17杨兰芳

新湘评论·下半月 2020年1期
关键词:牛虻牯牛笛子

杨兰芳

小时候,农村大部分家庭都养了牛,那时候农耕几乎离不开牛,放牛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必修课。我们也乐意放牛,因为放牛比干其他农活要轻松得多。

一般每天要放两阵牛,早上一阵,下午一阵。爷爷告诉我,牛后背部有两个“窝”,左边是“水窝”,右边是“草窝”,没吃饱时是凹下去的,吃饱了就会鼓上来,等两个“窝”都鼓上来了你就可以回家了。

春天是放牛的好季节,春回大地,在春雨的滋润下,小草迅速绿了山岗,绿了田野。田野里水草丰茂,把牛牵到田里,牛绳往牛背上一搭,任凭它自由自在去吃草。牛吃草的样子真是憨厚可爱,它不紧不慢,用舌头卷一大把嫩草进嘴,用牙齿拦腰咬断,慢慢咀嚼。偶尔抬起头来,眼睛注视着远方,好像在欣赏这春天的青山绿水。耳朵偶尔抖动两下,尾巴不时左右甩一甩,一副陶醉其中的样子。它不会乱跑,你可以放心做自己的事。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可玩,只能坐在田埂上玩泥巴或看小人書,等牛后背的“窝”鼓上来了,就牵它回家。

夏天,田里插上了水稻,地里种上了瓜菜,这时候放牛就不能放任自流了。必须把牛绳牵在手里,防止它偷吃禾苗和蔬菜。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微风吹拂,凉丝丝的。草叶上滚动着露珠,牛把青草和着露水吞进嘴里,细嚼慢咽,好像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吃得那么甜。我忍不住摘了一片嫩叶放进口里,一嚼赶紧吐了出来,苦苦的,涩涩的,真不是个滋味。下午,小伙伴们相约把牛赶到山坡上,牛在一起吃草,小伙伴们在一起玩耍。或者上树掏鸟窝、或者捉迷藏、或者比功夫,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童年,却是那样的无忧无虑。

夏天的蚊虫特别多,牛不停地甩着尾巴驱赶蚊虫。尾巴甩不到的地方,它就用头用脚驱赶。牛虻有拇指头大,像轰炸机一样飞过来,叮在牛背上不放。放牛时,我们就拿一个蚊拍,用棕树叶做成的,像芭蕉扇,扇柄有一米来长,便于远距离拍打牛身上的蚊虫。每当看到牛身上有蚊虫,尤其是牛虻,便一扇拍过去,小蚊虫被拍死后就粘在了牛身上,牛虻被拍后抽搐两下便滚落到地上去了。牛吃饱后,特别喜欢去泥水坑里“滚澡”,弄得一身泥巴,想必应该是为了防蚊虫吧。

小伙伴们一起放牛,不时还会欣赏到一场免费的斗牛。水牯牛好斗,斗起架来,全身绷紧,夹紧尾巴,身体往前倾,眼睛通红,四只角绞在一起哐当哐当响。有一次,两头水牯牛斗得难解难分,最后大人们把草把扎在长竹竿上,将点燃的草把伸到两头牛之间,才把它们分开。

秋天,草儿枯黄了。牛儿不挑剔,枯草它也吃,还是那样吃得津津有味。冬天,基本上不用放牛了,每天只要牵它出去饮一顿水,其他时间就将它关在牛栏里。大人们把干红薯藤、萝卜剁碎,和着瘪谷或糠或酒糟,拌一大盆,用不了多久牛就吃完了。但不一会儿,又看见它的嘴自个儿嚼个不停,那时小,不知道那叫反刍,心里只是好生奇怪。

著名音乐家贺绿汀的故乡,便是我的家乡。他的名曲《牧童短笛》,无论用钢琴或笛子演奏,都那样的欢快、活泼。我猜老先生小时候肯定也放过牛,甚至还骑在牛背上吹过笛子,所以他才有那样深刻的体会,才能写出那样欢乐明快的曲子。

如今犁田、耙田都用上了机械,牛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回到家乡,很难看到牛了,偶尔看到的也是菜牛。至于牧童放牛的和谐画面,就只有在记忆里了。

怀念那憨厚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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