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记忆:新时期少数民族儿童纪录片的影像表达
——以《我是中国的孩子》为例
2020-02-11包学敏
包学敏
(黑河学院,黑龙江省 黑河市 164300)
《我是中国的孩子》是一部民族题材的儿童系列纪录片,片子主要从孩子的视角出发,讲述了各民族儿童的真实成长故事。2016 年9 月在湖南卫视首播,得到了广泛关注,“今日头条”发布仅三天,就获得了8 万多的推荐量和近2 万的阅读量,2018 年在央视科教频道CCTV10“讲述”栏目里播出,形成了二次传播,传播效果显著。
《磊磊的烦恼》是纪录片《我是中国的孩子》中的一集,片子主要围绕7 岁的鄂伦春族小朋友刘宏磊来记录,通过讲述他的故事,观众不仅可以看到鄂伦春族聚居地的自然人文景观,追溯鄂伦春族的悠久历史,了解鄂伦春族的灿烂文化,更重要的是纪录片用影像的方式保留了鄂伦春族的文化记忆,使其代代传承。
一、叙事的模式激活文化记忆
1988 年,德国著名学者扬·阿斯曼将“集体记忆”的概念分解为“交往记忆”和“文化记忆”,第一次提出“文化记忆是关于一个社会的全部知识的总概念,在特定的互动框架之内,这些知识驾驭着人们的行为和体验,并需要人们一代一代反复了解和熟练掌握它们。”而影像所呈现的视觉图像也成为文化记忆重要的传播媒介,纪录片《磊磊的烦恼》正是通过画面、声音、音乐等表现手法客观真实地记录新时期鄂伦春族儿童的生活状态,在整个叙事过程中编码鄂伦春族的文化符号,激活少数民族的文化记忆。
鄂伦春族是我国东北部人口较少的民族之一,他们世代生活在大小兴安岭的山林中,以狩猎为生,生活方式和民俗文化带有浓郁的民族特色。1953 年,鄂伦春人下山定居,结束了原始的社会生活,现主要聚居地为黑龙江、内蒙古地区。纪录片《磊磊的烦恼》的主人公刘宏磊,他出生在黑龙江黑河市新生鄂伦春族乡,作为第三代定居的鄂伦春族,年龄只有7岁。纪录片在叙事的过程中,以他的烦恼为主线,但在记录的过程中,通过他学习吹口弦琴、课上学习制作狍皮帽、在白桦林中采集标本、一起唱鄂伦春民歌、玩鄂伦春族传统的嘎拉哈、跟着表哥上山打猎、和表哥搭“斜仁柱”、参加古伦木沓节等故事情节,不断地激活人们脑海中关于鄂伦春族的生活场景图像,用影像建构起鄂伦春族的文化记忆。
古伦木沓节是鄂伦春族祭祀火神的节日,也是鄂伦春族最为重要的传统节日,2006 年经国务院批准,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纪录片《磊磊的烦恼》中我们发现有多处故事情节来表现传统节日的延续,伴随着鄂语版的《勇敢的鄂伦春》,刘宏磊在节日中也带领我们一起感受了鄂伦春族的习俗和民俗,他穿着鄂伦春族的衣服,白天在节日中参加拉杠、打布鲁等趣味传统的民族体育运动项目,傍晚他们围坐在篝火周围跳舞,祭神祭祖。这种以小朋友的故事来串联记忆的叙事模式,增强受众的观看兴趣,唤起受众内心的文化记忆,激发情感共鸣,凝聚群体认同,从而实现纪录片的社会功能。
二、成长的故事讲述文化传承
主人公刘宏磊的祖先世代过着游猎的生活,从姥姥姥爷一代开始下山定居,他是第三代定居的鄂伦春族。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外来文化的冲击,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作为年轻一代的鄂伦春人,如何学习与坚守鄂伦春文化?作为老一辈的鄂伦春人又如何传承鄂伦春文化?这其实都是纪录片《磊磊的烦恼》所要表达的主题,通过刘宏磊的成长故事,我们看到了文化传承方式的转变,它是寓教于乐的讲授,它是鄂伦春文化的传递。
在纪录片《磊磊的烦恼》里,虽然是以磊磊的烦恼为主线,但在讲述的过程中,我们也看到了传统的传承方式也在随着时代的发展而转变,磊磊记不住鄂伦春语,姥姥就从鄂伦春的习俗入手,让他先对自己的民族有一定的认同感,教他学习口弦琴、剪纸、玩嘎拉哈,在寓教于乐中培养他的兴趣;妈妈用读绘本的形式给他讲述鄂伦春打猎的故事;暑假班里的老师让他和小朋友学习制作狍皮帽,在白桦林中认识植物和小动物;表哥带着他上山打猎,传承鄂伦春人生存的法则;妈妈让他参加鄂伦春族的古伦木沓节,感受传统节目的气氛。
鄂伦春人虽然世代以狩猎为生,但在向大自然的索取中有着自己的坚守与底线,这在很多纪录片中都有所描述。中央电视台导演孙增田拍摄的《最后的山神》,主人公孟金福不肯使用夹子和套索打猎,仍然愿意使用老猎枪,对不分老幼猎杀的反感,让观众看到了鄂伦春族对自然的尊重,对生命的尊重。纪录片《磊磊的烦恼》中也通过刘宏磊的故事所体现,表哥吴楠在教他擦枪的时候,除了告诉他枪的使用方法,更重要的让他懂得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的生存法则。“哥哥说,我们鄂伦春人虽然有枪,但不是什么都打,像夏天怀着宝宝的母狍子、春天没长大的小狍儿,冬天还要照顾熊宝宝的母熊,都是不能打的。”片子在记录刘宏磊的烦恼中,选取了这段打猎的故事,叙事角度有新意,将鄂伦春族的生活法则以表哥吴楠给他讲述道理的形式传承下去,让观众从情感和心理上得到更大的共鸣。
三、视听的表达再现儿童世界
纪录片作为“视听双通道”的传播媒介,以画面和声音的表达优势也成为了民族影像的载体,《磊磊的烦恼》在声音、镜头、动画等方面符合儿童纪录片的主题表达,叙事节奏张弛有度、轻松明快却又引人思考。
对于纪录片来讲,画面是承载内容最基本的单位,在展示信息的同时也引人思考。《磊磊的烦恼》中几组画面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刘宏磊在看姥姥剪纸的时,把剪完的花放在鼻子和额头上;暑假班里他和小朋友做狍皮帽时的开心大笑;他和小狍子之间的对话,让狍子说出车牌号和名字;鄂伦春语比赛前的紧张;比赛中手一直卷着自己的号码牌等等,这些细节画面都向我们展示了一个7 岁的孩子的童真,开心时的大笑不止、烦恼时的哭闹打滚、紧张时的小动作,真实地再现了儿童的内心世界。
解说词、同期声、配乐、配音都是纪录片中经常使用的声音元素,《磊磊的烦恼》在声音的处理方面具有一定的特点。一是运用同期声更加生动真实地表现了磊磊的天真无邪,例如姥姥领着他看家里养的大公鸡,磊磊对姥姥说“这是吃货鸡、棉花糖鸡、小脏鸡”。二是鄂伦春民歌《勇敢的鄂伦春》在片中的使用,补充了画面的内容,渲染了气氛。片子的开头是鄂语版的民歌,伴随着甜美轻快的歌声,加深了受众对于鄂伦春族的了解,讲述了鄂伦春族的生活方式,交代了故事的背景资料,展现了民族的特色。三是动画的制作色彩鲜艳,使儿童在观看纪录片时更感兴趣,易于传播。在介绍黑龙江黑河市新生鄂伦春族乡时,为了让小朋友清楚地理解主人公磊磊的家乡,片子设计了地图是绿色的,长满了白桦林,磊磊以动画的形式出现在画面中,使小朋友了解到他是居住在长满白桦林的鄂伦春族儿童,简单有趣的动画交代了故事的背景资料,避免了旁白的枯燥乏味,补充了画面信息。
四、平等的视角表达儿童的心声
相对于其他纪录片,儿童纪录片的拍摄需要以“儿童的视角”为起点,树立儿童的本位意识,纪录片《磊磊的烦恼》能够俯下身子平视儿童的生活,尊重儿童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实现与儿童的的平等对话。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在拍摄手法上,儿童纪录片大多采用直接电影的拍摄方式,摄像机隐匿如墙上的苍蝇,强调摄影机只作为旁观者的身份,不干涉、不影响拍摄事件的过程,只做静观默察式的记录。《磊磊的烦恼》的摄像师以平等的心态、平等的视角与儿童交流沟通,冷静客观地记录磊磊的故事,只有这样才能捕捉儿童生活中最真实的状态。例如主人公磊磊在面对镜头时自然放松,已经习惯了摄像机的存在,他在暑假班中和小朋友一起学习制作狍皮帽,面对镜头他们嬉戏打闹、捧腹大笑,磊磊还对着镜头说“看看我做的狍子帽”,而片子也真实记录和呈现了这一情节画面,特写孩子的笑脸、制作的狍皮帽,这些镜头都原汁原味地再现了儿童的世界。
二是在表达方式上,纪录片《磊磊的烦恼》采用了磊磊“第一人称”的叙事方式,拒绝了第三人称的旁观者视角,同时加上自然的音响和同期声的使用,展现了大量的故事细节,充分表达了儿童的心声。例如舅舅带着磊磊和晨晨妹妹去看狍子,磊磊对狍子说“小狍儿,我叫刘宏磊,你认识我吗?说说的车牌号,还有你的名字。”同期声的使用,表现了孩子的童真和无忧无虑,但之后他的自述却让观众感受到了他的烦恼,“小狍儿,妈妈说我不好好学习,就进不了重点班,我不想让妈妈失望,而我也不想学习,你说我该怎么办呢?”第一人称的旁白加上画面刘宏磊垂头丧气的状态与前面的活泼的他形成了对比,让我们也为他而担心,这种细节的体现,其实也是人物形象的塑造,使少数民族儿童纪录片闪耀着难以抗拒的艺术光芒。
结语
作为儿童题材的少数民族纪录片,《我是中国的孩子》以儿童的成长、民族文化的传承为切入点,每集讲述一个少数民族孩子的成长故事,《磊磊的烦恼》选取了鄂伦春族刘宏磊作为主人公,不仅用叙事的模式、成长的故事、视听的表达、平等的视角激活了文化记忆,传承了鄂伦春族文化,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少数民族儿童影像表达的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