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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历史底蕴、实践基础及演进逻辑

2020-02-10杨雁茹

关键词:体系制度教育

郑 刚,杨雁茹

(华中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9)

2019 年10 月,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在北京召开,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在会议决定中,“制度” 一词成为最高频词。 “制度问题带有根本性、全局性、稳定性和长期性”[1],制度建设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占据重要地位。 高等教育制度不仅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巩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重要基础。因此, 完善高等教育制度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建设的题中之义。 新时代高等教育迫切需要解决的深层次体制机制问题, 对高等教育改革的顶层设计和发展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提出更高要求,使得建章立制、构建体系的任务更重。 制度的生命来源于实践,实践的本质则在于自信。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是推动高等教育持续发展、建设高等教育强国、 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必然要求和重要环节。

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是指个体或群体对本国历史上以及现实中存在的高等教育制度体系持有的肯定态度和积极看法, 即充分相信高等教育体系健全、功能完备,能够进行自我调节并充分发挥作用,在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推动社会进步、最大限度地实现和维护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方面发挥积极作用。在我国自信谱系中,教育自信处于基础性、先导性地位。教育制度自信是“四个自信”尤其是“制度自信”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理论自信”“道路自信”“文化自信”在教育领域的重要表现形式。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有其自身的历史底蕴、实践基础和演进逻辑。

一、 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历史底蕴

“任何一种社会制度的变革和发展都是以一定的历史文化传统作为逻辑起点和发展基础,特定的历史文化传统将深刻地影响着一个国家社会制度的变革及其所建构的体系。 ”[2]数千年的中华优秀教育传统和新中国高等教育建设70 年的积极探索, 为高等教育制度的完善积淀了历史经验和文化根脉, 构成了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最为充分的历史底蕴。

(一)中华优秀教育传统的积淀

没有哪个国家、民族的教育是凭空发展的,它们都具有历史延续性。中国教育传统悠久、积淀深厚,构成了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的文化基因,是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历史逻辑。

1.源远流长的高等教育传统

“只要是在当时当地当下传授高深学问、培养高级人才的教育,就是高等教育,承担这种功能的机构就是高校或大学, 这就是高等教育的本质特征。 ”[3]中国具有悠久的高等教育历史,积累了丰富的资源,是制度自信最深厚的根基。

一是古代高等教育固本。 中国古代文明孕育出丰富的教育思想, 催生了较为完备的高等教育制度。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出现具有大学性质的教育机构的国家之一。夏商时期的成均、上庠、东序、右学等,是高等教育制度的萌芽。在西周时期建立的国学和乡学的学制体系中, 具有高等教育性质的机构——大学,在教育制度中占据重要地位,是古代高等教育机构正式建立的标志。 战国时期齐国的稷下学宫,是世界上最早的官办高等学府,主张思想自由、 兼容并包, 为各家学术争鸣推波助澜。 时至西汉, 出现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高等教育机构——太学, 不仅标志着中国古代高等教育已经具备较高的制度化水平,而且它所采取的“大都授”“次相授受”的教学形式影响至今。虽然历经王朝更迭,治乱交替,但是太学作为国家高等教育制度的主体,其地位始终未被动摇。东汉的鸿都门学则开创艺术高等专门教育的先声。 隋唐时期科举考试制度的创立和发展, 推动了高等教育制度的完备。到了两宋时期,中国古代文人政治体制最终确立,科举考试制度更趋完善,巩固了古代高等教育制度的基础。 同时,书院制度开始崭露头角,例如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等,将高等教育培养人才和学术研究的职能有机地融入一体, 将中国古代高等教育制度推向顶峰。总之,中国古代的高等教育传统源远流长, 不仅推动了中国文明的传承和创新,“而且一些高等教育制度如科举考试等对古代东亚国家和地区的文化教育产生深远的影响,形成以汉字教育和儒学教育为主要特征的‘东亚教育圈’,推动了世界文明进程”[4](P13-34)。

二是近代高等教育拓新。 中国的大门被利炮坚船打开后,在掀开落难挨打的屈辱史同时,猛烈的西学之风也吹进了中国, 推动了中国高等教育的近代化进程。 一方面,传统高等教育开始转型,近代新式教育纷纷建立。 洋务运动和维新运动时期,一批新式高等学校相继建立。 “1862 年创办于北京的京师同文馆和1895 年创办于天津的中西学堂,是最早出现的中国近代高等学校的雏形。”[5]1898 年京师大学堂的建立,是近代中国高等教育制度初步形成的标志性事件。民国建立后,社会的变革,推动高等教育的迅速发展。一大批新式高等学校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壮大了中国高等教育的阵营。另一方面,高等教育体制初步生成并逐步完善。 1904 年颁布的《奏定学堂章程》,在制度上确立了高等教育的地位和基本组织结构, 标志着近代高等教育制度的建立。1912 年,蔡元培起草《大学令》,明确要求大学设立评议会、教授会。 1928年颁行的《大学组织法》则首次以法令的形式确立了高等教育制度体系。在这些政策法规的指导下,各高校纷纷开始探索现代教育体制。 蔡元培领导北京大学先后组建了评议会、教授会等组织,探索教育治理的新模式; 张伯苓率领南开大学建立了师生校务研究会、教授会以及校董事会等组织,进行民主管理体制的新尝试; 梅贻琦主持清华大学建立评议会、 教授会和校务会议等组织机构,将“教授治校” 的管理模式用制度形式予以确立;竺可桢在浙江大学设立校务委员会,推行教授治校,进行委员会治理体制的有益尝试,等等。中国近代高等教育制度建设的相关探索, 成为了当今我国优化现代大学治理体系的宝贵经验, 是树立我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重要历史依据。

2.博大精深的传统教育思想

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的精粹是生成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文化基因,树立并坚持文化自信,传承且创新文化基因, 是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生命和血脉。 在中国教育史上, 伟大的教育家层出不穷, 他们是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理论体系的重要构建者。 于古代,孔子“有教无类”的教育公平主张,《大学》中“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的大学之道,韩愈“师者,传道授业解惑”的教师观,朱熹“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的教育目的观,王守仁的“知行合一”的方法论等,都是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的精髓。于近代,具有远见卓识的教育家更是星河璀璨,诸如蔡元培、马相伯、张伯苓、梅贻琦、竺可桢,等等。 蔡元培主张“五育并举、健全人格”的教育宗旨,在任职北大校长期间,秉承“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思想,形成了自由民主的学术风气,使北大完成了现代转型,成就了现代高等教育制度的典范。 此外,梁启超的“智育、情育、意育”相结合的教育观、周诒春的“造就完全人格”目的观、梅贻琦的“大师大楼论”等等,形成了继承传统思想精髓、兼具进步理念的教育思想体系。总之,传统思想体系的不断发展,为构建中国高等教育制度提供了扎实的学理支撑和坚实的思想基础。

中国高等教育制度深植于广袤的中国沃土,吸吮中华民族漫长奋斗积累的文化养分, 具有深厚的历史底蕴。 只有充分汲取传统教育思想的养料,才能建设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充满自信的高等教育制度体系。

(二)共产党领导高等教育的探索与实践

中国共产党从诞生之日起, 就扎根中国大地不断探索发展中国高等教育的新模式。 革命根据地时期的高等教育探索, 为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提供了传承和赓续的红色基因和精神谱系;建国后的高等教育实践, 为提升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提供了历史依据和经验基础。

1.新民主主义高等教育制度的探索与定型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梳理中国近现代高等教育发展的历程,能清楚地看到两大脉络,一脉是以北洋大学堂、京师大学堂、南洋大学堂为代表的近代高等教育,一脉是以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延安女子学院、 鲁迅艺术学院等为代表的红色高等教育。 ”[6]在战争年代,中国共产党艰难探索挽救民族危亡的道路时, 锲而不舍地摸索高层次人才培养制度的建立模式。 自创建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陕北公学等高校开始,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型高等教育始终坚持扎根中国大地, 并向正规大学和先进大学队伍进军。1939 年陕北公学总校与分校合并,组建华北联合大学,形成了现代大学雏形。随后,华北大学、延安大学的建立,共产党领导的新式大学的教育制度体系已臻完备。可以说,革命根据地高等教育是一种新型教育,“它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教育”[5],其教育方针、教育制度以及教育内容和方法等方面的探索, 创造了新的教育经验和红色基因,形成了新的教育传统,深刻地影响着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

2.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的奠基与实践

随着新中国的成立, 中国高等教育制度变革的大幕缓缓拉开。 建国初期,教育方针确立了“以俄为师”, 结合老解放区教育建设经验的改革基调,对高校的院系、专业及其布局进行调整,逐步建立起分工与目标明确、科类与专业齐备、完整独立的高等教育体系, 形成了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的基本格局。中苏关系破裂后,中国高等教育开始探索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 进一步巩固革命时期的有益经验。受多种因素的影响,中国高等教育发展道路艰难曲折,甚至陷入了发展停滞的境地,但是新中国高等教育确立的“走群众路线、民主管理、理论联系实际”的制度体系和改革举措,不仅成为推动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巨大动力, 而且为当代高等教育的改革与发展提供了宝贵的历史镜鉴。

改革开放以后, 体制改革成为教育改革的重要内容和突破口。随着《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高等教育法》等法律制度的颁行,体制机制改革突破传统桎梏与惯性阻碍,重新释放生机与活力,进一步彰显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的优势。在办学体制上,采取“调整、共建、合作、合并”等途径,基本实现了中央和省级政府两级管理、分工负责,以省级政府统筹为主、条块有机结合的体制框架来;在管理体制上,转变政府职能,由对高校的直接行政管理,转变为通过立法、拨款、政策指导等宏观调控手段,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 赋予高校更多办学治校的权力;在投资体制上,实行以国家拨款为主,多方筹措资金的体制,充分利用一切资源进行办学;在学校内部治理上,全面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确保高校发展的正确政治方向,同时进行高校学术委员会制度的探索。总之,以实施211 工程、985 工程为重要契机,加强和巩固高等教育制度建设, 高等教育制度彰显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党的十八大以来,围绕着“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个根本问题,全面深化教育体制机制改革,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高等教育制度自信进一步增强。围绕推进教育强国战略,深化办学体制和教育管理改革, 充分激发教育事业发展生机活力。通过政策法规颁行和改革试点,不断完善大学治理结构和现代大学制度, 促进现代大学治理体系优化和治理能力提升。 在加强和改善党对高等教育工作的领导的同时, 重视学术委员会制度的建立,充分保障、发挥学术委员会在高校学术事务中的权力。 高等教育体制机制改革着眼于实现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双一流” 建设、“六卓越一拔尖” 计划2.0 等宏观政策相继问世,使得中国高等教育制度彰显出强大的生命力。

中国高等制度改革从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对高校“统得过死、包得过多”的弊端入手,逐步推进办学体制、管理体制、投资体制、招生就业体制改革,进而深入到高校内部管理体制、人才培养体制改革。 实践证明, 制度改革成为高等教育发展的“牛鼻子”,经过70 年的实践,高等教育制度基础得以巩固,高等教育制度优势得以加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得以彰显。

二、 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实践基础

高等教育规模稳步扩大,结构逐步优化,普及程度持续提高, 获得了人民群众和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可, 这既是中国高等教育制度优势发挥的巨大力量, 又是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最为坚实的实践基础。

(一)高等教育总体规模领先世界

建国初期,百废待举,当时我国高等学校仅有205 所,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仅0.26%,全部在校生不到 12 万人。[8]为培养各行各业建设人才,发展高等教育迫在眉睫。 党和政府通过接管并改造各类高校,兴建新式高校,对高等教育体系的结构、布局和专业进行全国范围的调整, 高等教育体制初具雏形。1978 年,普通高等院校达598 所,在学总规模为 84.09 万人[8](P965)。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1999 年实行扩招政策后,高等教育的总体规模大幅度提升。 2018 年,全国共有高等学校2940 所,各类高等教育在学总规模达到3833 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48.1%,较1998 年的9.8%,20 年间增长了390.82%。 中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超过世界中高收入国家的平均水平, 步入后大众化阶段,稳步向普及化迈进。中国高等教育在校生规模多年位居世界第一位, 形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 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高等教育大国,正向高等教育强国稳步迈进。

(二)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成效显著

第一,高等教育综合实力持续增强,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近些年,我国高校在多项世界排行中整体排名大幅度上移。 依照上海交通大学2017 年世界大学排名, 有13 所中国高校进入世界前200 名, 其中有2 所高校进入全球前百名行列。 在2018 年 《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中,前200 所高校中中国有13 所,全球前100 所高校中中国达到5 所。 2019 年英国QS 世界大学排行榜显示, 我国已有6 所内地高校跻身世界前百名行列,部分学科接近或达到世界一流水平。中国高校跻身世界一流大学的数量, 较欧美发达国家有一定差距,但已成为发展中国家中的排头兵。

第二,高校科研创新水平不断提高,经济赋能能力进一步增强。 高校科研创新不仅引领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性产业、培育和孵化高成长创新型企业和行业转型升级, 而且成为国民经济和区域发展的重要引擎。 高校科研创新提档进级速度非常迅速。 高校以全国9.4%的研发人员,7%的研发经费, 发表了全国80%以上的SCI 论文, 牵头承担80%以上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大批“973”“863”等国家重大科研任务。 在国家科技三大奖通用项目中,高校获奖数占全国总数70%以上,产生社科重大成果比例占全国80%以上。 另一方面,我国高校科研人员成为科研成果和国际论文发表的有生力量。 “ESI 是当今世界范围内普遍使用以评价高校、学术机构、国家/地区国际学术水平及影响力的重要评价指标工具,具有权威性。 ”[9]据统计,从2012 年到2018 年间,我国高校跻身ESI 前1%的学科数由279 个增加至893 个, 学科进入ESI 前1%行列的高校从91 所增加至219 所,其中45 所大学的94 个学科已经跻身全球前1‰。

随着高校科研创新能力的提升, 高等教育的经济贡献力和社会贡献力不断增强。 改革开放以来, 高等教育累计为国家培养和输送高素质专门人才9900 万名。 2018 年普通本专科毕业生达790.99 万人,较 1999 年增长 833.21%。 接受过高层次专业训练的各类人才,步入社会各行各业,促进各行业发展,最终带动社会经济整体水平提高。高校科技成果斐然,通过自主研发和专利的授权、转让与应用,不仅提高了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而且给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三)高等教育国际影响力提高

“评价效应是高等教育自信生成机制的重要影响因素。 ”[10]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对外开放的扩大,国际影响力和竞争力显著增强,成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重要支撑力量。

第一,留学“逆差”逐步扭转。 自改革开放以来, 出国留学和来华留学之间的规模与效益 “逆差” 逐渐缩小。 一方面出国留学规模和效益双双提升。 1950 年出国留学仅 35 人,1978 年也只有860 人。 从 1978 年到 2018 年底,各类出国留学人员累计达585.71 万人。 出国留学规模扩大的同时,留学效益显著提高。 在留学苏联、东欧等国家的人员中,相继有200 余人成为工程院院士、科学院院士或知名艺术家。 目前“我国70%以上的高水平大学校长、80%以上的两院院士、90%以上的长江学者入选者, 都有海外学习或工作经历”[11]。另一方面来华留学人数和层次双双提高。 2018年, 来自196 个国家和地区的492,185 名留学生在全国31 个省(区、市)的1004 所高校进行学习。2018 年接受学历教育的留学生共计258,122 人,占总比的 52.44%;硕、博研究生计 85,062 人,其中硕士 59,444 人、博士 25,618 人。[12]我国已经是亚洲最大的留学目的国, 跻身于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留学目的国阵营。

第二,国际办学取得新突破。一方面合作办学增质提效。 1986 年9 月成立的南京大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研究中心, 是新中国真正意义上的首个中外合作办学机构。 截至2018 年7月, 全国经相关部门批准举办的中外合作办学项目以及机构达2342 个,其中本科及以上层次的项目和机构共计1090 个。另一方面境外办学实现突破性发展。2011 年7 月,老挝苏州大学成立,成为我国政府批准设立的首个境外大学。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埃及等10 余个国家向我国抛出境外办学的橄榄枝。 截止2018年6 月,“中国大陆共计84 所高校进行境外办学,境外办学机构及项目共计 128 个”[13]。 同时,境外办学的专业设置由汉语、 中医等传统专业逐步向经济、工程等新兴领域扩展,影响力和办学层次显著提升。合作办学和境外办学的有序发展,为中国高等教育参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提供了良好的契机,也使彰显“中国智慧”的高等教育制度具有更广的运用范围和更强的生命力。

三、 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演进逻辑

自信作为一种积极的心理倾向, 必须以一定的力量为依托才能形成。 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应沿着“合”的发展机制、“立”的话语体系和“强”的教育目的的实践逻辑不断演进。

(一)“合”: 构建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的长效机制

“合”是指在制度自觉和制度自信相互支撑的基础上,对于文化精神和制度建设问题,以动力和平衡相统一的理念构建发展机制, 是我们不断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方法论基础。 “合”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制度自觉和制度自信相结合、文化精神和制度建设相融合。

1.制度自觉和制度自信相结合

“大凡制度自信,必以制度自觉为前提。 ”[1]只有具备了制度自觉, 才能够深刻认识到制度存在的重要意义, 认真审视和反思制度的适切性和发展性,不断调试、完善现有制度。

第一,聚焦高等教育制度的建设方向,将制度建设瞄准教育的核心价值。目前中国正处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相交汇的历史节点,高等教育担负着新的历史使命,进入内涵发展、质量提升和迈向高等教育强国的关键阶段。 高等教育制度的建设方向同我国发展的现实目标和未来方向紧密联系在一起, 我们在总结高等教育制度建设的有益经验基础上,始终坚持为人民服务,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 为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服务, 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 培养一批又一批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

第二,聚集当前高等教育制度存在的问题,将制度建设定位在改革上。改革源于问题,只有致力于解决问题的改革才是好的改革。 新中国成立以来,在继承高等教育传统的基础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得我国高等教育事业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不可忽视的是,当前一些重要的体制机制问题仍是制约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例如:教育资源分配不均衡,在地域、高校类别、高校层次上存在差距;教育行政机构改革受困于“压缩—膨胀”的怪圈;“管办评分离”背景下,提升教育质量评估的运行机制建设困境; 在稳步迈进普及化的同时,如何确保教育质量提升;境外办学和合作办学中,利益相关者权益何以相互制衡,等等。 只有这些问题得到解决, 才能够实现中国高等教育持续健康发展,顺利从教育大国向教育强国转变,为国家现代化发展需要提供有力支持。

第三,聚合高等教育制度所要达到的标准,将制度建设重心落在发展中。“建立健全教育基础性制度体系, 前提是必须搞清楚有哪些基本教育制度、各自成熟度如何、补什么才能形成一个健全体系等问题。 ”[1]这就要求教育制度建设要有一个“标”。 《中国教育现代化 2035》作为对接《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 年)》的重要文件,提出了推进高等教育内涵发展,显著提升高等教育竞争力的重点任务和主要发展目标。 “双一流”建设是全面深化高等教育制度改革的重要途径, 推进高等教育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增强高等教育供给结构对经济社会需求结构的适应;围绕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优化调整人才培养结构,建立多样化的人才培养质量标准,创新人才培养体系;优化调整高等教育结构和布局,建立起不同类型高等教育结构与分类指导机制,等等。

2.文化精神和制度建设相融合

只有建立在深厚历史文化底蕴之上的社会制度自信,才具有扎实的历史根底。要实现文化精神和高等教育制度建设的有机融合, 必须扎根中国大地,继承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中华文化,绝不是简单复古,也不是盲目排外,而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辩证取舍、推陈出新,摒弃消极因素,继承积极思想,‘以古人之规矩, 开自己之生面’,实现中华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14]

一方面, 在中国传统教育文化和革命文化的传承问题上,正确认识历史、现实和未来的辩证关系。 在回溯高等教育历史的过程中反思、总结,发现蕴含其中的中国智慧、发展逻辑和社会价值,为当前现实和未来即将面临的问题提供解决思路和方案。 高等教育制度建设在承继传统文化的优秀因子和革命文化的红色基因的基础上, 依照现实国情和现代化建设的基本要求, 实现健康可持续的发展。

另一方面,在对待外来文化时坚持洋为中用,中外结合。 “挈其瑰宝,而绝其淄磷”,是毛泽东在对待中外文化上所秉持的态度。 习近平总书记也指出:“文明因多样而交流,因交流而互鉴,因互鉴而发展。”[15]高等教育制度建设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扎根中国大地,这既不是作为拒绝融入国际高等教育发展大潮的理由, 更不是意味着可以采取封闭的方式进行。 我国高等教育可以通过吸收和融合国际先进的理念与制度, 而成为被国际所认可、接纳甚至可推广的经验。 同时,在借鉴国外有益经验时, 必须考虑到国外理念与制度在中国整体传统、文化和制度中的契合性,做到立足本土和拥有国际视野、以我为主和主动开放,而不是亦步亦趋和被动适应。

(二)“立”:建构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立”是指通过“合”的制度发展机制构建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为推动世界高等教育发展贡献中国方案。自中世纪以降,世界高等教育中心先后历经意大利、英国、德国、美国,西方国家占据高等教育话语体系的绝对主导权。 中国高等教育话语权的表达和实现长期处于边缘地带, 过分推崇西方高等教育的现象屡见不鲜。例如,频频用外来的高等教育命题、 概念和理论分析中国的高等教育实践,来提出本土教育问题的解决方案。必须要破除用西方话语体系解说中国教育的惯性思维,逐步形成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才能增强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

1.立足于中国经验

要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必须要建构“立”足于中国大地的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一方面尊重中国历史。 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具有历史延续性, 我们挖掘和凝练中国传统高等教育的理性内核和实质精华, 在谨慎审视的基础上借鉴吸收历史经验,应避免陷入历史虚无主义,防止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成为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另一方面立足中国经验。新中国成立以来,尤其是实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高等教育成就显著,为人类文明进步和世界教育发展提供了中国经验和中国方案。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经验作为社会系统的构成要素,需要通过不断地爬梳、总结将其系统化、理论化,进而输出、分享,以提升高等教育自信。在面对中国的历史和经验时, 要规避夜郎自大的自负倾向和妄自菲薄的自卑心理, 牢牢把握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辩证逻辑,坚持价值的、开放的、历史的看待高等教育制度建设, 深入发掘制度潜在的机能和优势。

2.立基于中国特色

要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必须要建构“立”于中国特色的高等教育话语体系。“我国有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国情,决定了我国必须走自己的高等教育发展道路, 扎实办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 ”[16]要突显中国特色,必须构筑中国高等教育思想理论体系, 建设重塑话语体系的方法论, 构建研究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的学术共同体, 从而形成一套扎根本土核心概念和理论命题的“语法”系统。 一方面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研究, 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制度理论、遵循高等教育自身发展规律的同时,注重与中国高等教育发展现状相结合, 深刻体现出中国特色。另一方面善于运用和遵循中国人自己的逻辑、概念和理论对中国高等教育制度进行科学的概括和升华,形成科学地彰显中国风格、中国特色和中国气派的高等教育制度话语体系。

3.立身于全球标准

要增强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必须要建构“立”于全球的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如果制度一直处于封闭状态,缺乏交流与对话,不可避免地会走向僵化。 因此,我们必须以开阔的胸襟和视野,与各国高等教育制度对话,基于中国国情,充分吸收、借鉴国外制度文明的发展成果, 找到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的有效构建方式。一方面,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要建构中国特色高等教育话语体系,必须树立国际意识, 以全球视野审视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不断把他国的有益经验升格为制度,将其内化为中国特色高等教育制度体系的有机构成。另一方面,要在立足国情的基础上,充分吸收西方高等教育话语体系中的有益成分, 肯定其对构筑中国高等教育话语体系的功用, 站在更高的起点上,以中国高等教育问题为导向,总结、借鉴各国的成果经验。 只有这样才能对中国高等教育发展规律具有理性认识, 构建出中国特色高等教育话语体系。

(三)“强”:明确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旨归

“强”是指在“合”与“立”的基础上,提高高等教育制度自信, 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强国,实现高等教育自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自信, 是基于中国和世界高等教育历史变革、 契合中国高等教育演进逻辑和实践规律的国家自信;是以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政治保障、以建设高等教育强国为实践旨归的社会自信。

1.巩固中国高等教育的制度基础

我们应以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和强烈的历史担当,明确高等教育制度应“坚持和巩固什么,完善和发展什么”这个重大政治问题。 “任何制度都有其赖以存在、创新和发展的基础”[17],中国特色高等教育制度亦如此。 中国特色高等教育制度基础是由经济基础和精神基础构成的。经济基础,即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所提供的强大的物质支撑;精神基础,即由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所提供的文化、思想支撑。 要巩固经济基础,就要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宏观调控体系以及基本经济制度;要巩固精神基础,就要不断加强马克思主义以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制度理论研究。 巩固中国高等教育制度基础的过程, 亦即通过巩固经济基础和精神基础,使制度不断完善的过程。

2.完善中国高等教育的顶层设计

“制度自信不是自视清高、自我满足,更不是裹足不前、故步自封,而是要把坚定制度自信和不断改革创新统一起来。 ”[18](P62)因此,要不断完善我国高等教育的顶层设计。一方面,要遵循制度本身的历史逻辑、价值逻辑和开放逻辑,将制度的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有机结合。 而现代大学制度建设作为引领高等教育改革发展的基础, 其治理体系是国家治理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 我们要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现代大学制度, 推进大学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建设“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大学提供重要保证。 另一方面, 立足高等教育现实,基于高等教育之“本来”,吸收教育经验之“外来”,面向高等教育强国之“未来”,将思想意识与制度实践形式相融合,使其兼具本土性和国际性、历史性和时代性。 “只有扎根本国土壤、汲取充沛养分的制度,才最可靠,也最管用。 ”[19](P8)

3.提升中国高等教育的制度效能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等教育制度体现显著优越性和强大生命力,我们应强化制度执行力,切实把我国高等教育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首先,正确理解高等教育制度的内涵。 制度的生命力在正确的理解和高效执行。 当前面对新时代提出的新任务、新要求,人们对高等教育的制度优势和发展潜力还存在一些误区, 在一定程度上妨碍了制度的有效执行。 我们有必要辨析一些似是而非的命题,以最大限度发挥制度优势,提升高等教育治理整体效能。 其次,保证制度切实得到落实。 制度落实是提升高等教育制度效能的关键。 只有强化制度意识,增强制度执行的自觉性,才能使制度的功能得到有效发挥。再次,注重对制度效能的评估和反馈。 加强并完善教育评估、督学工作,只有这样才能为制度培育出良好的运行环境。最后,深化制度赋能。 不断调整、改进高等教育制度,促进制度的动态发展,切实增强制度的科学性、先进性和合理性,不断提升对高等教育制度信心。

“仁圣之本,在乎制度而已”。只有正确把握高等教育制度自信的演进逻辑, 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充分彰显出制度优势,才能为建设高等教育强国、 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供有力保证,为人类高等教育制度建设贡献“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 因此,基于“合”的高等教育发展机制,构建“立”的高等教育话语体系,为增进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提供了动力, 其逻辑归宿为建成“强”的高等教育制度自信旨归。 这套演进逻辑深刻体现了我国的高等教育制度自信,兼具历史性、理论性、价值性和实践性,承继过去、立足现在、指向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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