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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酸黄菜

2020-02-07李易农

农家科技中旬版 2020年12期
关键词:萝卜缨一缸腌渍

李易农

数十年前,家家户户冬季都要腌渍酸黄菜。腌渍酸黄菜程序并不复杂,把萝卜缨子、白菜帮子等,切成丝状,过开水煮了,放进一口缸里,再加入做豆腐的酸浆水,用石头压上后,过几天这菜就变酸了、变黄了(酸黄菜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把酸黄菜用油和葱、姜、蒜、辣椒炒熟,作下饭菜是一道美食,或者吃酸黄菜捞面、酸黄菜饺子,更是美味无比。

那时人们生活贫困,缺吃少穿的。特别是到了冬季,没有新鲜蔬菜,每顿饭的下饭菜,成了大问题。而酸黄菜腌渍好后,可以放半年之久,所以成了人们居家过日子的首选。

记忆中,我家灶间的一角有几口大缸,缸里盛满了各种酸黄菜。母亲做饭时,就顺手用筷子捞出来一些。母亲说:“捞的时候,要把压菜石搬起来,只捞四周的,石头容易翻了。”可我总是偷懒,就只捞石头周边的。泡在酸黄菜汤里的石头特别漂亮,它圆溜溜的外形,绿莹莹的色泽,又因为有菜叶附着,看来像是件艺术品。有时候,天气冷,灶间酸黄菜缸里结满了冰,白生生的冰覆盖着酸黄菜和石头,捞的时候,还要用硬物砸碎了。这时,压菜石会微微地露出它的顶部,深色的石头,看来像一只睁得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渴望。

酸黄菜在农家是珍贵的,所以母亲对于腌渍酸黄菜和选择压菜石特别讲究。叶子要新鲜、干净,菜品要分开盛放。一缸萝卜缨子,一缸白菜帮子,倘若有条件,再腌渍一缸圆包菜叶或者小个头的萝卜等,分门别类、整齐排列,颇为壮观。而压菜的石头要光滑平整的,有的石头容易粉碎,有碎石吃到嘴里,一顿饭都糟蹋了。为了捡到上好的压菜石,母亲曾一度推着小推车从数十里外的河滩上捡回十多块,大哥家两块,二哥家两块,姐姐家又是两块……每一块石头,都包含了母亲对于酸黄菜的重视。

儿时吃酸黄菜,大多都是迫不得已,因为家庭贫困。而现在吃酸黄菜,则是为了调剂口味,去除油腻。

自我在城里定居后,每年入冬后,母亲就显得更加忙碌了。

首先母亲要去寻找压菜石。母亲说往年的石头虽然也能用,但使用久了,没有新的石头压过的菜味道好,容易变质。被河水浸泡的石头,有灵性。然后母亲把大缸清洗干净,凉水冲,热水刷,晾干备用。再接着就是收拾菜叶子了。可以说为了腌渍酸黄菜,母亲费尽了心思。父母亲身体不好,都在吃药,所以酸黄菜这类解药的食物,他们是断然不吃的,这么多酸黄菜,也全是为了她的儿女们。

母亲去买了几个小水桶,把腌渍好的酸黄菜分开装成四份,又用压菜石稳稳地压住了,然后送到各自的家。我在城里,自然母亲要搭车往百十里外的城里送。因为母亲带的桶多,又因为桶里有压菜石重得很,所以带起来非常不便,常常惹得司机不高兴,也都不愿意让母亲坐。而母亲不气不恼,笑呵呵地求情:“娃子在城里打工,这菜是送给孩子的,麻烦你了啊……”坐到车上,母亲顾不上自己晕车,好生照看那些桶,免得被压坏推倒。到城里了,我就去接,两三桶的酸黄菜,让人以为是卖酸黄菜的。

酸黄菜拿回来了,母亲迫不及待地打开给我看,并一一介绍说哪个桶是哪样菜,边说边用手去按按那些压菜石,试探是否稳当。

“这些石头可得压好了,否则菜容易坏……”

母亲僵硬的粗糙的手指抚过压菜石,压菜石像是在回应母亲的心思,微微地挺一下头。母亲的笑容从皱纹里流淌出来,说:“石头还挺稳当……酸黄菜好着呢,酸了!”我附身看着这些酸黄菜和那压菜石,心里一阵阵地感叹:“这么多,哪能吃完啊!”

“吃不完就给你的朋友们送点,我看城里人吃酸黄菜,都是要去买的。”

母亲喜滋滋的样子,觉得自己的酸黄菜成了宝贝,成了一大笔财富。有了酸黄菜,城里的餐桌上,就多了一盘炒酸黄菜,炒熟的新鲜蔬菜、肉类,配上炒酸黄菜,你会觉得日子滋味长久,香味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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