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啼红树里

王彬（作家、学者）

徐达率领的大明军队，攻陷大都的东侧屏障通州，已经有七天了，却不再前进，派去议和的使臣托不花也没有任何音信。正焦灼时候，托不花突然走进来说，徐达转给顺帝一封朱元璋的信。说是信，其实不过两行字，顺帝凝神细看，第一行：“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第二行：“放尔生路，不逐不杀。”顺帝的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翌日，徐达下令，即刻移营大都，顺帝已然穿过居庸关，扑面的风有些凉意，塞外的树木开始变红了。“鸟啼红树里，人在翠微中。”顺帝突然冒出这样两句诗，不禁涌上一阵巨大悲痛。

第二年，洪武二年春天，顺帝又收到朱元璋一封信，大意是约请他到金陵做富家翁。顺帝沉吟了一会，写了一首七律算是复信:“金陵使者过江来，漠漠烽烟一道开。王气有时还自息，皇恩无处不周回。莫言率土皆王化，且喜江南有俊才。归去叮咛频嘱咐，春风先到凤凰台。”写完了把笔一掷，托不花说陛下还没有题目呢！　顺帝努力睁开眼睛，郑重写下《赠吴王》三个字。托不花纠正道，吴王现在是大明皇帝了！　顺帝如同没有听见又闭上眼睛，突然意识到朱者，红也，他没有见过朱元璋，却和他书信往来，岂不是“鸟啼红树里”，只闻声音不见鸟，天意如此何必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