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陈小欣

余显斌

1

张然很不高兴，自己竟然和陈小欣做了同桌。她想和吴艺做同桌，因为她们是好朋友啊，而且还住同一个小区，很谈得来。谁知，班主任却偏偏安排了陈小欣。张然噘着嘴，侧着脑袋不高兴地白了陈小欣一眼。

陈小欣还不知道呢，还在高兴地哼着歌，也不知道是什么歌，反正哼得惨不

忍“听”。

张然喊道：“陈小欣，拜托了。”

陈小欣不知道张然拜托自己什么，就停止唱歌，望着张然。张然学着小品里的语气道：“人家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大家听了，都嘎嘎地笑了。陈小欣脸红了，轻声道：“这么夸张，至于吗？”张然说至于，还说陈小欣要是再唱，自己就会受不了，就会去找班主任告状。

陈小欣就不唱歌了，望着窗外的云朵飘到天边。

张然慢慢地就有点愧疚了，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了。她想，找个机会，给陈小欣道歉吧。可是，吴艺悄悄告诉了她一件事，让她的气又上来了，噘着唇不道歉了。她气呼呼地想，凭什么道歉啊？应当道歉的是陈小欣，他很可能带着细菌，让自己身体抵抗力降低，让自己生病。这可不是張然想当然的，是吴艺说的。吴艺告诉她，陈小欣身上带着垃圾味，一定会让张然生病的。

张然听了，睁大眼睛望着她：“陈小欣身上为什么会有垃圾味啊？”

吴艺就左望一眼，右望一眼，然后示意她跟自己一起走到墙角，才悄悄告诉她：“知道不？陈小欣喜欢捡拾废品呢！所以身上有垃圾味。”

张然张大嘴，有些不相信地问：“真的？”

吴艺告诉她，自己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不信的话，可以试验一下，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张然问如何试验。吴艺就拿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几口喝了，然后拉着张然的手，故意从陈小欣身边走过，将瓶子随手扔了。两人装作没看见陈小欣的样子，哼着歌继续走着，走到那边的拐角，急忙躲起来，悄悄伸头望着陈小欣。只见陈小欣站在那儿，见没人了，就慢慢地蹲下来，拾起地上的瓶子。

张然气坏了，这个陈小欣，果然是因为捡拾废品身上才带着垃圾味，就跑出来大声喊：“陈小欣，你干吗？”

陈小欣一惊，抬起头看见是张然和吴艺，就忙摇着头道：“这……是谁乱扔垃圾啊？”说着，他将瓶子扔进那边的垃圾桶中，还将手拍了拍，很酷地耸一下肩膀。

2

张然回身看看吴艺，轻声道：“吴艺，陈小欣没有捡拾废品。”吴艺眨巴着眼睛说，自己几次看见陈小欣捡拾废品，有一次自己去西城河，走过那边的上坡路时，还看见陈小欣帮着他老爸推废品车呢。吴艺想了一会儿，说让张然看一场超好看的大戏，到时候张然不许跑出来，不许大声喊叫。张然出于好奇，忙点点头，答应了吴艺的要求。吴艺就再次拉着张然躲到校园拐角，望着那边的陈小欣。陈小欣转悠了几步，发现没人了，再次转回身来，迅速来到垃圾桶边，将垃圾桶盖打开，拿出那个瓶子，装进一个袋子里。

他抬起头，脸红了，只见张然站在面前，吴艺也站在面前。张然气呼呼地道：“垃圾虫。”张然马上说，鉴于陈小欣身上有垃圾味，以后不许挨着自己，不许弄脏自己的桌子，不许借自己的铅笔刀，不许胳膊伸过自己的桌子……陈小欣红着脸，搓着手可怜巴巴地道：“张然，我洗手还不行吗？”

张然说当然不行，即使洗手了，细菌也洗不掉，也会传染给自己，这样自己的抵抗力会降低，会生病的。

胖乎乎的吴艺在旁边说，自己抵抗力也会降低，也会生病的，到时会瘦成闪电的。

陈小欣白着眼睛问吴艺：“我没和你坐在一起，你咋会生病啊？”

吴艺说，自己和张然是铁姐们儿，经常手拉手回家的，这样，张然身上的细菌，就会成群结队地跑到自己身上。说着，吴艺还很婉约地咳嗽几声，做出已经生病的样子。

陈小欣彻底失语，低着头，许久道：“我……不挨着张然可以吗？”

张然哼了一声，和吴艺一块儿走了。

陈小欣说到做到，他的位子靠墙，于是身子就紧紧地贴着墙，如壁虎一样，尽量和张然保持一定的距离。班主任上课时见了，就开玩笑道：“陈小欣，小小学生，就学会男女授受不亲啊？”陈小欣脸再次红了，低着头不说话。吴艺呼地站起来告诉班主任：“他捡拾废品，身上有垃圾气味。”

同学们听了，都“啊”地惊叫起来，陈小欣前后排的同学都伸手捂住鼻子。班主任严肃地说：“怎么啦？大家这是怎么啦？捡拾废品怎么啦？那是变废为宝，是一种美德啊。”说着，班主任走过去，耸着鼻子，在陈小欣身上嗅了几下，笑着道：“没味道啊，如果有，也是香味啊！”

张然抬起头不解地道：“为什么是香味啊？”

班主任说：“美德都散发着香味，很好闻的，只有恶习嘛，才散发着臭味呢！”

大家都静悄悄的，不再说话了。但是，大家下课后都很少和陈小欣在一起玩了，连陈小欣的铁哥们儿周星也不和陈小欣在一块儿玩了，说自己最近感冒，不能闻垃圾的味道，那样的话，感冒会加重的。

陈小欣就一个人在校园里转着，看着别的同学追着笑着闹着;上课的时候，身子就紧紧靠着墙壁，一动不动的。班主任见了，摇着头长叹一声，没有说什么。

3

隔天上午课间操的时候，班主任特意找到张然和吴艺，希望她们帮自己完成一项任务。能给班主任帮忙，当然很高兴啊。吴艺双脚一并道：“班主任，有啥任务，您就吩咐吧！”

班主任示意她们到办公室去。班主任那种谨慎小心的样子，让张然和吴艺的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班主任告诉她们，是秘密任务，但是别怕，任务很轻松、好玩儿。班主任说，今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他想让张然和吴艺跟踪一下陈小欣，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吴艺很失望：“陈小欣有什么好跟踪的啊？他又不是特务。”

张然也点着头，表示不屑于跟踪。

班主任摇着头，很郑重地告诉她们，这次任务非常非常重要，关系着班风建设问题。班主任严肃地说，她们跟踪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让陈小欣发现了。否则，自己的计划就全毁了。两个小女生一听，脑袋点得如敲木鱼一样。

班主任说，明天的班会上，就让她们讲述跟踪经过。

吴艺一听，高兴地双手一拍道：“还让我们讲话呀？”

班主任点点头。吴艺忙保证，自己一定将每一个跟踪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一定不会让班主任失望的。说完，两个小女生雄赳赳地走了。到了放学的时候，她们早早来到校门外，躲在绿化带后面，不一会儿，就看见陈小欣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吴艺哼了一声，悄悄对张然说：“袋子里一定是废品。”

张然点着头，表示有同感。

陈小欣在校园门口站了一会儿，哼着歌继续朝前走着。张然和吴艺借着绿化带的掩护，悄悄地跟踪着。

张然有点犹豫，说：“我们……是间谍吗？”

吴艺摇头，很得意地道：“我们是英雄。”

吴艺分析，她们是在完成班主任交给的光荣任务，是为了班风建设，既然是光荣任务，当然是英雄啊！吴艺说完，不满地道：“张然，你如果怕被当作间谍，明天班会上你别讲述了，我一个人上台讲述。”吴艺特别喜欢这样的机会，自己讲述，同学们鼓掌，很露脸的哦。张然一听，忙道：“我也讲述。”

两人最终商量，都上台去，一人讲述一段。

4

第二天，班会按时进行。铃声刚刚响过，班主任走进来，咳嗽一声，告诉大家，昨天，张然和吴艺同学接受了自己的任务，去干了一件很秘密的事情。今天，就让这两个同学告诉大家，她们昨天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大家一听，都瞪大了眼睛，班主任将事情说得很神秘，如侦探电影一样，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大家纷纷问道：“什么秘密啊？”

班主任一笑道：“掌声有请张然和吴艺给大家讲述。”

教室里，掌声哗啦啦地响起来，张然和吴艺两个满脸阳光，走上讲台，按照昨天分工，一人一段，讲述着她们的所见所闻。

她们跟踪陈小欣，陈小欣傻乎乎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一路蹦跳着，很快就到了一处上坡路，一个中年人恰好骑着一辆三轮车经过，三轮车上堆满了废品，怎么也上不去。陈小欣飞快地跑过去，在后面推着三轮车上了陡坡。

吴艺告诉张然，那个骑着三轮车的人一定是陈小欣的老爸，因为，她几乎每次见到陈小欣的时候，他都在这儿帮着那人推三轮车。

陡坡的那边有一个院子，院门关着。

三轮车到了院门口，陈小欣跑过去，推开院门，又忙和中年人一起将三轮车推进院子。

两个小女生悄悄跟到院门口，躲在茂密的树木后向里面看去，院子很大，到处堆着废品，空气中飘散着一种垃圾味道。吴艺捂着鼻子道：“真难闻。”张然也皱着眉，用手捂着鼻子。

她们强忍住没走，因为她们的跟踪任务还没完成啊！

过了一会儿，只见陈小欣从院子里走出来，对那个中年人挥手道：“朱叔叔再见，明天等着我，我会来帮你的。”中年汉子连连挥手，说着谢谢。

张然和吴艺的故事讲完了，同学们都傻乎乎地看着班主任。周星问：“那个朱叔叔是谁啊？”

班主任一笑，告诉大家，那个朱叔叔是陈小欣不久前认识的人。陈小欣的老妈是医生，医院最近收了一个病人，是朱叔叔的妻子。朱叔叔是收废品的，妻子有病，不能帮着推三轮车，那段上坡路就很难上去。陈小欣知道后，自告奋勇，每天放学后赶到那个地方，帮着朱叔叔推车。后来朱叔叔妻子住院，缴不起住院费，医院号召大家为朱叔叔家捐献爱心。陈小欣知道了，也忙捡拾废品，将卖废品的钱捐献出去。

班主任早已知道了这事，他让张然和吳艺去跟踪，就是为了让她们知道其中原因，并讲述给同学们。用他的话说，这样可以更好地净化同学们的思想，洗涤同学们心里的一些垃圾。班主任说：“心里的垃圾不消除，心灵就不干净啊！”

大家听了，一个个低下了头。尤其是张然和吴艺，更是红着脸低着头。

第二天放学，大家都赶到那段陡坡旁，和陈小欣一起帮着朱叔叔推三轮车。三轮车很快上了坡顶，朱叔叔回过头，笑着感谢大家。

在校园里，大家也都积极捡拾废品，甚至在街道上遇见废品也捡拾起来，凑在一起卖了，将钱都捐献给了朱叔叔。

班里还成立了一个“爱心小组”，张然和吴艺也在其中。大家一起推举陈小欣为“爱心小组”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