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教育资源翻译重组的路径研究

赵学林

(四川外国语大学 重庆非通用语学院，重庆 400031)

开放教育资源运动旨在推进开放教育资源的开发和全球流动，重点关注资源内容的交流、共享、适应和修改。在开放的背景下，人们不得不重新思考怎样创建教育内容，怎样在正规或非正规的教育环境中使用。教育的全球化和信息化带来新殖民主义的、教育资源的单向流动，科技发达、资源富足的国家向弱势国家提供大量资源内容，进行文化的强势输入。同时，开放教育资源基础设施的扩建，不会自动促进教育内容的平等交换，少数民族和边缘群体也将很难受益。[1]在资源和工具的数量及质量上，不同国家间存在较大差距。如何解决这些不平等问题，开放教育资源的利用和重组为我们提供了一条途径。发展中国家必须建立自己的全方位资源系统，让更多国内教师团体及研发团队参与到开放教育资源的创建、重组和共享中。与此同时，开放教育资源也会带来传统教育与开放教育之间的分歧，教育的重点将不再是信息的传递，而是让受教育者占有更多可用的资源。但从零开始创建资源不仅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同时还将浪费已有的宝贵智力资源。

本文将利用已有的开放教育资源创建关于开放教育资源的使用手册，供我国中小学教师使用。开发的手册使用开源代码，并给予开放认证。手册的开发不是创建新资源，而是利用现有资源进行翻译和重组。本文在讨论开放教育资源重组的概念和必要性基础上，详细阐述开放教育资源的开发过程，分析翻译重组开放教育资源时可能面临的问题，以及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1 开放教育资源与开放教育资源的重组

1.1 开放教育资源的内涵

开放教育资源包括完整的课程计划、课程材料、模块、学生指导、教学笔记、教材、论文、视频、评估工具、互动材料，还包括数据库、软件、应用程序(包括移动应用程序)和其他任何有用的教育材料。[2]本文将开放教育资源定义为：公共领域内的以任何介质形式存在的教学、学习和研究材料，以开放许可发布，允许他人在没有限制或较少限制的情况下访问、使用、重组、重用和传播。

开放教育资源通常和学习对象(Learning Objects，简称LO)相关，部分开放教育资源的研究开发项目主要目的就是创建一个生态系统，平衡教育资源、学习对象与社会经济之间的关系。这些生态系统对“开放”的理解不一致。Wiley认为“开放”意味着重用(reuse)、修改(revise)、重组(remix)和传播(redistribute)，通常称之为“4Rs”。[3]其中，重用表示没有修改原内容，只是进行简单浏览和访问；修改是对原内容进行调整和改动，翻译就是一种修改；重组是通过合并多种不同的原始内容以创建新内容。托米(Tuomi)则将开放教育资源分为 OER I (访问)、 OER Ⅱ(享受服务)、 OER Ⅲ(编辑)和 OER IV(传播)四个层次。[4]另外一些学者提出再利用(repurpose)和改编(adapt)等开放权利。[5]

1.2 重组的概念

当资源被用作更大资源集的一部分，或是应用的目的与之前完全不同，就称为重组(remix)。原始资源不仅包含内容、案例，更包含隐藏于其中的结构设计和决策。即当资源使用者参与重组时，不仅可以借用内容，而且可以借用嵌入在设计中的专业知识和设计灵感，这样有助于创造更好的作品。重组就是如何突破各种阻碍，重用别人的内容，根据现有资源创建新的知识体系。[6]在大多数媒体和文化研究领域，学者通常用“拼装”表示重组、重构和重用。拼装的内容包括各种行为、思想、标志、符号和风格等，旨在创建新的见解和思想。当数字化的海量资源遍布网络时，人们渐渐摈弃从零开始的思想，更喜欢整合和调整多个优秀的副本，而不是独自创造一个新的、质量难以保证的原材料。

现有的教育网站和数据库大多聚焦于资源的分布与传播，很少提供资源修改和重组的相关指导和工具。但也有例外，如基于维基的开放网站Wikepedia和Wikieducator，以及明确支持重组的CNX(Connexions，www.cnx.org)。CNX可以让用户通过重组已有内容，创建衍生版本，上传资源。但用户对CNX的利用情况不太理想，Ochoa专门针对CNX进行研究，发现CNX中，34%的材料从未使用过，44%的材料仅使用过一次，剩下的22%重复使用了2—8次。[7]尽管CNX上内容量越来越大，但精通而熟练地重用频次仍然有限。另一项由Petrides及其同事对CNX的研究较为乐观，指出尽管使用第三方内容存在技术上的挑战和阻力，用户仍然积极参与内容的修改，根据现有模型创建新版本。一些新平台，如OER Glue(http://www.opentapestry.org)和Open Author(http://www.oercommons.org/contribute /)也可以帮助打破资源重组的壁垒。[8]

2 开放教育资源重组的过程

传统设计者在创建新资源时，可能会调查识别该领域内已有的资源，作为创作灵感或参考。但是，由于版权限制以及对作品创新性的要求，作者不能在没有引用的情况下将原始内容纳入到自己的作品中。而开放教育资源则强调，资源是可以被适应和采纳的，在尊重许可条件的情况下，可以将现有资源进行重组，从而创建新资源。

2.1 确定重组的目标

通过重组创建的资源解决了传统教学设计中的某些问题，特别是满足了不同环境中用户的多样化需求。本文正是利用开放教育资源重组，为教师设计一本手册。手册内容是开放教育资源的概述，目的是让更多教师了解开放教育资源的概貌、用途、许可类型等。

2.2 分析重组资源的使用对象

手册的使用对象是我国中小学教师。这个群体包含的范围较广，会有多样化需求和各种问题。为了提供使用对象的背景，组建一个开放教育资源的微信群，非正式地分享该领域的问题和想法。同时，参考研究者们对我国中小学教师工作环境的研究结论，厘清使用对象的工作环境。

2.3 梳理原始资源的内容

本文利用较为有名的4个开放教育教育资源网站，其中，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内容稍显薄弱，另外3个组织机构在开放教育资源运动中最为有名，有比较完整的内容，分别是Wikieducator、JISC和 Curriki。

UNESCO中关于开放教育资源的内容有：OER的背景、益处、相关案例和项目；如何利用OER超越课堂；如何发现和使用开放教育资源；如何创建和共享OER；便于共享的标准；创建内容的软件工具；版权、版权选择和怎样创建许可类型。Wikieducator中开放教育资源的许可类型为CC-BY，其内容包含：定义OER以及OER周期；为什么需要OER；如何发现OER；怎样在教学与学习中整合OER；如何构建、改编、使用、共享；识别可访问性；什么是版权及版权悖论，知识共享许可；添加知识共享许可类型。JISC中开放教育资源的许可类型为CC-BY-SA，其内容包含：什么是OER；为什么需要OER以及OER的隐喻；OER概述和指南；如何在学习和教学中使用、发现OER；OER的文化考量；OER的使用和重用；技术上的可访问性；法律上的知识产权。Curriki中开放教育资源的许可类型为CC-BY，其内容包含：OER的使用说明和使用动机；如何发现、搜索OER库；怎样在课堂中整合OER；发现、检索、创建OER；OER重组；怎样将OER整合进课堂；使用和共享OER；各种开放许可的目标。

2.4 拟定重组资源的主题及内容

通过对不同开放教育资源网站编写的开放教育资源指南进行梳理，列出每个指南包含的主题，此为设计过程的第一阶段。指南列出的项目为我们提供了开放教育资源内容的概貌，是OER领域应该优先考虑的部分。根据主题的共性以及定性数据分析常见做法，筛选出共同感兴趣的领域。主题本身表明了每个作者或机构对开放教育资源的理解，哪些内容对新手来说是最重要且最需要掌握的。本文将各指南进行归类整理，列出三个大类：一是开放教育资源简介。具体包括开放教育资源的概念、用途以及使用方法。二是开放教育资源的利用。具体包括如何发现OER、创建OER、改编OER、使用OER、共享OER，使用与OER相关的工具和软件。三是开放教育资源的开放许可类型。包括版权、知识共享许可类型，如何为资源定义许可类型。

其次，发现每个指南独有的内容。WikiEducator中包含版权悖论、OER生命周期、OER的未来。UNESCO中包含OER怎样成为资源的主导；有哪些便于共享的技术和标准；社会学习与网络工具。JISC中包含管理、OER神话、质量考量、持续性、克服障碍和发现推动者。Curriki中包含合理使用。此步骤帮助我们在确定主题时避免追求简单的平均主义，可以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识别潜在且必要的主题领域。

第三，根据每个机构指南的独特主题，考虑自身情况，优选适合的主题，而放弃那些与目标错位的主题。如JISC提到的管理主题没有多大关系，可以舍弃；OER神话是比较有趣的主题，能够增强教师对开放教育资源的兴趣度，可以选择。

第四，根据教师工作场景需要，选择一些没有在任何指南中包含的主题。根据我国中小学教师的具体情况，可以选择开放教育资源的障碍与动机，开放教育资源访问的现状与问题，国家相关的项目、法律和政策等。

这些步骤的完成最终确定了手册的框架，帮助我们识别哪些是必要的元素(指南中均包含的)，哪些是重要的元素(某个指南特有的)，以及其他相关的元素(其他指南中不存在的)。一旦创建了主题类别，尽可能寻找现有指南中相关主题，将各指南相关主题的内容应用到新创建的主题中。具体包含六个方面：一是选择相关主题中的内容，并以完整形式保持原文意义；二是用合适的语言翻译，反映使用对象所在地的背景和需求；三是对翻译材料进行修改润色，使之更符合我国教师的使用习惯；四是将现有指南作为灵感和参考，借用其原则和思想创建新内容；五是再搜索有无其他可利用的、且更兼容的资源；六是在没有任何可参考资源的前提下，完全创建新内容。

3 开放教育资源重组面临的问题及对策

开放教育资源在重组过程中将面临许可问题、技术问题、翻译问题和背景问题。开放教育资源的许可类型面临法律和技术的双重制约，重组非母语的开放教育资源必须进行翻译和本土化，创建过程是否考虑背景因素将决定开放教育资源的受欢迎程度。

3.1 许可：开放权限的法律定义

重组资源会面临传统设计不会遇到的问题，开放许可权就是其中之一。在传统的学术领域，引用和借鉴是科学文化得以进步和持久的必要条件，作者通常引用文章的文本、观点以组成自己的作品并最终发表，引用的内容只需要在参考文献中标注即可。[9]但是开放教育资源的重组并非引用，需要遵守原作品的许可权限，从而决定最终文档的许可类型。本文利用的WikiEducator、UNESCO、JISC和Curriki四个站点，许可类型各不相同。另外，有些资源嵌套了其他具有不同许可类型的内容，关系变得更为复杂，如Curriki的许可类型是CC-BY，属最宽松的许可类型，但其中引用了OER Commons的内容，其许可类型是CC-BY-NC-SA。而重组一个CC-BY-NC-SA许可类型的资源限制了新建资源的许可类型至少是CC-BY-NC-SA，否则必须进行单独标注。在分析许可兼容性时，复杂性、成本和时间限制是开放教育资源开发潜在的阻碍。[10]这不仅是一个法律问题，还体现了文化冲突，表现为不同国家之间监管力度不同。如果监管力度较大，创作者可能为了避免法律纠纷或撤除通知，会选择从零开始创作，而不是选择重组原有资源。[11]

开放技术标准的使用提升了开放教育资源修改与重组的潜能。重组意味着用户不仅有访问资源的权利，还应有操作和处理资源的权利，甚至更大的自由，这些活动需要高程度的开放许可以及对等的共享模型，从而实现资源创新。[12]本文设计的手册采用最宽松的CC-BY许可类型，在设计手册过程中，翻译了多个文档用作最终内容，但其中一些资源具有严格的许可限制，使用更高许可类型的资源均需单独标明。另外，站点可能会更新，许可类型也会更改，这些又增加了开放教育资源重组的复杂性。因此，重组设计时应确定以下两个原则：第一，优先选择开放程度最高的许可类型资源(CC-BY)，尽可能少地使用其他许可类型的资源，以避免可能的冲突。第二，在教师手册中包含许可兼容性图表，以帮助教师认识许可兼容的复杂性。

3.2 技术：开放权限的有力保障

开放教育资源的重组需要关注原始内容的许可类型，尽量使用开放许可条件更加宽松的资源。但法律层面的开放许可并不代表资源真正的共享许可，如若技术层面加以限制，如通过限制原始文件的开放格式，可以让原文件达不到法律层面的开放许可要求。即，技术可以限制资源的真正共享类型，决定资源是否能达到法律允许的开放程度。用开放格式提供源文件将从本质上提高开放教育资源重组的可能性。开放教育资源的创建者如果愿意提供修改和重组的许可，必须确保在开放教育资源的设计中，用户可以获得源文件和可用的数据，以及编辑工具。同时，工具的使用也不需要高水平的专业知识。如果原作者没有开放原文件，可以尝试联系原作者，提供一个能够识别、便于修改、可以再次创作的文件。

开放教育资源的设计者应该尽早决定资源是否允许重用、再分配，甚至修改、重组，从而分配相应的许可类型，从法律与技术两个层面保证开放许可的实现。本文选择一个最开放的许可类型CC-BY，意味着愿意让资源开放共享，支持重组。因此，本文使用开源软件和开放格式创建手册，手册可以用纯文本访问(开放的Wiki)，也可以用PDF访问，以及原始格式Scribus访问。另外，原始图形以开放标准显示，并配套提供便于下载的源文件。

3.3 翻译：开放教育资源的本土化

翻译和重组必须经历本土化过程。West and Victor在2011年提出，OER最重要的挑战是语言问题，并提出“支持OER的技术，必须支持多种语言”。[13]2012年，开放教育资源巴黎宣言指出：“鼓励开放教育资源以多种语言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开发和使用。帮助用本土语言，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生产和使用开放教育资源，确保其相关性和可访问性。政府机构和相关组织应该鼓励OER跨语言、跨文化共享。”[14]

翻译应建立在译者积极参与的基础上，而不是机械的语言变换过程。译者必须能够识别原作者要表达什么意思，而不能只停留于字面上的文字，翻译时尽量忠实于原意义，同时尽量符合最终使用者及其社会背景的要求。因此，阅读原文创作的背景，再挖掘其隐含的意义就显得格外重要。但事实上，翻译很可能误解原作者的意思，甚至说了原作者没有说的观点。当重组或修改相同语言的开放教育资源时，开发者会通常认为读者会查阅原始资源，并判断其质量。而翻译则不同，大部分使用者会因为语言障碍而不查看原文以比较两者的异同。本文倾向于将每个修改的文本都加上脚注，如果一个文本修订相当忠实于原文，且内容较短，则像传统的学术写作一样加上参考文献。如果只是从原作品中获得部分灵感，可以在适当位置给出描述性评论。

3.4 背景：开放教育资源的使用环境

开放教育资源可以被分解为一个个模块，根据不同背景进行重复使用和组装。一旦资源脱离了最初的设计背景而用于另外的场域，就意味着修订和重组。重组过程与诸多因素相关，如组织机构的结构变化、奖励和绩效制度、能力、资源的可用性，使用、生产和传播资源的基础设施，以及教学设计中的文化问题。[15]考虑使用对象的背景和场景可以帮助厘清重组活动的社会技术障碍。[16]创建开放教育资源时必须意识到背景元素，重组过程需要根据背景元素不断修正原作品。

开放教育资源不受欢迎很可能是因为设计决策不佳，没有考虑使用对象的工作背景。本研究中，使用对象的背景包括：第一，大多数教师在使用开放教育资源前，不明白免费资源、开源软件和开放教育资源之间的区别，必须让教师在尊重许可权的前提下使用开放教育资源；第二，指南的使用依赖于计算机和网络，而我国普通中小学教师计算机实验室缺乏，且限制教师自由安装软件，打印复印功能有限，网络情况不乐观，因而要鼓励教师在家里使用资源或创建新资源，同时开发便于移动设备浏览的版本。

4 结语

本文研究了翻译重组开放教育资源的方法与过程，分析其过程中面临的问题及相应对策。开放教育资源的翻译重组促进了开放教育资源的发展和利用，但翻译重组的过程需要更多努力和决策。决定许可类型是开放教育资源法律层面的权限保障，根据许可类型决定选择什么内容，怎样重组资源。然而，技术必须与法律统一，共同保证开放许可得以实现，要求作者提供可编辑的源文件及相应工具。翻译时，必须考虑如何在尽量忠实于原文的情况下，进行本土化以适用于使用对象。而背景问题使资源的直接使用变得复杂和困难。

本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局限。一是没有把开放教育资源重组的有效性或质量与传统的原创性设计进行对比，也没有将传统的教学设计与重组模型设计进行理论对比；二是没有讨论最终形成的开放教育资源资源使用情况及其对教师的影响。未来将从以上两方面进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