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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来国内煤矿史研究述评*

2020-01-19

关键词:矿业煤矿研究

王 慎

(中国矿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5)

煤炭是(近)现代工业文明中不可或缺的能源,在(近)现代经济发展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尤其是近几十年来,伴随着经济的快速扩张,国内煤矿业也得到了迅猛发展。在这样的内外环境的共同作用下,关涉煤矿史的研究成果亦大量涌现。

在21世纪即将进入第三个十年之际,为了保证煤矿史学科的发展能够顺应时代且合乎学术规律,学界有必要搞清楚目前国内煤矿史研究的特点分别是什么?该学科在未来几年的发展又将呈现出什么样的态势?研究人员需要做怎样的努力?等等。基于此,本文拟对此前十年国内煤矿史的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归纳和评述。

一、煤矿史研究中的“点”:煤矿个案的研究

对具体煤矿的探究有助于深入认识国内煤矿业的发展情况,这方面的成果在著作方面主要有云妍撰写的《近代开滦煤矿研究》,该书对开滦煤矿在近代时期的经营情况进行了梳理。该书以国内比较有代表性的大型煤矿为研究对象,且论述了开滦煤矿的成本构成,以及成本和企业利润之间的关系,堪称近十年来煤矿史学界研究的典范[1]。论文方面,《官办淮南煤矿研究(1928—1937)》对企业的经营管理、成本构成以及利润来源进行了多面向的分析[2]。《山西近代煤矿企业的个案研究》则以保晋矿务公司为研究对象,主要考察了近代煤矿企业的管理机构、生产方式、人员构成,以及保晋公司对地方煤矿业发展的影响,等等[3]。《1929—1945年大同煤矿的变迁》主要探讨了大同煤矿企业的兴起、发展,以及企业内部的组织管理、工人待遇和生活条件等情况,同时,还将大同矿业与地方区域社会的变迁关联起来[4]。相比较,《山西大同新式煤矿发展及其影响研究(1909—1937年)》的研究目标就十分明确,文章分别从两个方面展开:一是生产技术上,作者认为大同新式煤矿在生产、运输等环节中,较之于旧式煤矿更为先进;二是管理上,作者认为由于大同新式煤矿更加重视制度建设和矿业人才的引进,故管理尤为专业和科学。文章指出这样的变革对促进该地区煤矿的发展具有积极意义[5]。

上述论文资料翔实,论述充分,作为专题研究基本上实现了其研究目的,不足之处是重点不够突出,难以体现煤矿个体的特色。或许一些煤矿史研究者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近几年来煤矿史的个案研究有所创新。如,《从官办到官督商办:张之洞、盛宣怀与汉冶萍公司》通过分析张之洞、盛宣怀等人从汉阳铁厂到汉冶萍公司发展中的活动,揭示了这批人在近代煤矿企业的发展中所起到的历史作用[6]。再如,杜国川在其博士论文《资源、权力与社会关系的民族志研究:以珲春煤矿为例》中以珲春市的煤矿为研究对象,考察资源开发过程中,国家、社会和个人的参与情况,以及权力互动、权力博弈给该地区带来的冲突与影响[7]。作者所选取的角度比较独特,论述也相当缜密,属于近十年来煤矿史研究中比较优秀的论文。河北大学硕士论文《宝兴煤矿成本构成研究(1928—1945)》[8]和《宝兴煤矿管理经营研究(1909—1937)》[9]都以宝兴煤矿的管理经营情况为研究对象,通过考察后认为,无论是煤矿的组织架构,还是煤矿的管理经营,那个年代的宝兴煤矿都比较顺利地完成了从煤窑式生产到企业化生产模式的转变。

期刊论文方面,近十年来关于汉冶萍公司的研究新意凸显,涌现了几篇颇具学术价值的文章。向明亮认为,汉冶萍中日合办案中的盛宣怀试图在帝国主义侵略与经济民族主义之间折冲樽俎,但却被不知内情的舆论斥责为“挟外人以自保”,这是盛宣怀的悲剧,同时也折射出近代中国工业化进程中的历史困境[10]。左世元认为,晚清是汉冶萍公司发展最好的时期,政府能够通过国家干预的方式给予公司各方面的支持。可是,辛亥革命以后,由于国家无法形成统一的中央政权,加之政府财政的拮据,汉冶萍公司的生存和发展遇到极大挑战。雪上加霜的是,利益本位决定了中央和地方不仅不可能对汉冶萍采取有效的扶植和保护,反而与其展开了激烈的利益竞争,袁世凯政府时期的通惠借款就是代表性的案例,这使汉冶萍公司加速了衰亡的步伐[11-14]。

二、煤矿史研究中的“块面”:区域性煤矿业的研究

考察具体煤矿如果在煤矿史研究中被视为一个“点”,那么,煤矿业的区域性研究就是一个“块面”,这样的研究有助于从一个比较宏阔的角度审视近代以来国内煤矿的发展史。

在这方面的成果中,代表性的著作是张伟保的《艰难的腾飞:华北新式煤矿与中国现代化》和王林楠的《近代东北煤炭资源开发研究(1895—1931)》。张伟保认为煤炭采掘业作为国内传统行业之一,需要应对近代以来的诸多问题和挑战。作者以1870—1937年的华北新式煤矿业为案例,做了较为深入的分析[15]。王林楠以近代东北煤炭资源的开发为脉络,在分析其整体状况的同时,着重讨论了铁路、电力、技术设备等新式生产因素在煤矿开发中所起到的积极作用;深入探究了国外利益集团,尤其是日、俄等国的殖民掠夺,对东北地区原有煤炭开发体系的影响[16]。

毕业论文方面,2011年,鲁燕冰研究了民国时期的安徽矿业,文中重点论述了淮南煤矿在这个阶段的发展情况[17];2013年,郭慧忠主要考察了清代河北地区煤矿业的产、运、销等问题,这为更好地认识清代甚至整个传统社会煤矿业的发展状况做出了贡献[18];2014年,孙轶则以鄂东南地区的煤矿企业为例,分别从煤炭开发的背景、煤矿企业的生产和运销,以及煤矿企业发展的不利因素几个方面展开论述[19]。随着环境保护意识的加强,煤矿史学界随之跟进。2017年,郭珂珂在考察山西地区的煤炭开发时,就对煤炭产业发展所带来的环境破坏和环境保护意识的出现分别进行了分析[20]。2019年,李洲以清代盛京地区的煤炭业为研究对象,认为煤炭资源的开发虽然对当地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但也诱发了地质破坏、水资源污染等一系列的环境问题;同时,盛京地区的煤炭开采对社会风气和社会安定也造成了不良影响,因为矿区附近的人口流动和利益争斗都会对社会治安造成威胁[21]。就目前来看,这样的视角有利于在客观评价煤矿资源开发史的基础上拓展该学科的研究界限。

期刊文章方面,郝平的《太行、太岳革命根据地煤矿业发展》以抗战时期太行、太岳根据地的煤矿业为研究对象,着重论述根据地各级政府在极端困难的环境下发展煤矿业的生产,不仅满足了军需、民用,增加了矿工家庭收入,还加强了根据地经济斗争的力量[22]。赵超、周溯源在其论文中指出,20世纪前半期,山西地区煤炭产业的近代化进程较快,在煤炭资源的开采过程中,机器设备被广泛使用,生产效率随之提高,社会风气亦有所改变;与此同时,在煤炭的对外输送方面,铁路和公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仅提高了运输效率,还拓展了煤炭销售市场;另外,煤炭企业和银行的合作使得双方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23]。

三、煤矿史研究中的“纵线”:矿业政策研究

历史是五彩斑斓的球体,不仅有“点”和“块面”,还需要联系各个“点”的“线”,即串联矿业政策的“纵线”和不同煤矿间相互比较的“横线”。目前,煤矿史学界的研究成果以“纵线”为主。

近十年来,国内研究矿政的学者中,以向明亮、王守谦等人贡献最大。2012年,向明亮分别撰写了《国民政府矿业政策与矿业发展述论(1928—1937)》和《抗战前国民政府的矿业政策与绩效评估》两篇文章。在前一篇文章中向明亮指出,国民政府对矿业的管理存在难以调和的矛盾与冲突。一方面,政府希望通过矿业秩序的整顿,规范其管辖区内的采矿行为,进而提高财政收入和增强国势;另一方面,作为弱势的权力中枢,国民政府无法抑制过高的税费和运费,难以迅速提高矿业生产技术以降低矿产品成本[24]。这个矛盾始终是国民政府统治期间矿业发展中的梦魇。在后一篇文章中向明亮指出,国民政府以《矿业法》为核心所拟定的矿业政策,明确了政府在矿产勘探和开发、矿权设定等方面的权限。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外资任意侵占中国矿权的格局,但是,矿产统制对民营矿业来说是限制和打击,妨碍了民间投资办矿的热情,损害了部分矿商、矿工的权利,从而使国民政府矿业政策的绩效大打折扣[25]。

接着,向明亮立足于既有的研究基础,从更加具体、微观的角度对国民政府的矿业政策展开探究。在《“增长”抑或“发展”:抗战前国民政府矿业政策评析》和《危机与应对:论1930年代国民政府的矿业政策》两篇文章中,向明亮认为,抗战爆发之前的数年间,国民政府的矿业政策旨在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将矿业活动纳入法制化轨道;二是以备战为目的,对矿业的生产、储运、销售等环节实行更加严格的控制与管理[26]。向明亮指出,就政策执行效果而言,国民党统治期间矿业发展的体制性障碍并没有完全消除,这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国民政府的弱势和缺乏保护国内民营工矿业的眼光和魄力[27]。显然,向明亮在数年间通过资料的梳理和分析,比较全面地总结出了20世纪30年代国民政府矿业政策的特点。

王守谦指出,由于深受传统史学观念的影响,矿业史学界也具有浓厚的精英情结。换言之,学者过多地关注李鸿章、盛宣怀、张謇、翁文灏等人,对于基层民众和矿业工人则重视不够;或者说学者更加关注矿业政策、矿业制度的制定过程,却忽视了这些制度和政策对于社会大众的影响[28]。

出于对王守谦观点的回应,其后两年,向明亮分别撰写了《被动的“协调”:1927—1937年国民政府管控矿工运动的政策论析》和《国民政府时期的矿业劳工立法及其缺陷》两篇文章,开始下移研究视角,探究与矿工有关的政策。前一篇文章认为,国民党从政权稳定和经济发展的角度出发,将“劳资协调”作为处理劳资关系的政策目标。实际上,这种协调建立在劳资组织力量的不均等以及矿工牺牲自己权益的基础之上,是一种被动的“协调”[29]。后一篇文章以矿业劳动法为例进一步论证其观点,指出国民政府试图通过立法建立起一系列保障矿工权益的制度法规。虽然这些制度法规在维持社会稳定、推动矿业发展等方面发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但是,作为工业化初始阶段的矿业劳工立法,囿于当时的内外部环境,矿业劳工立法水平总体低下,内容难称完善,尤其是在执行过程中暴露出了诸多弊端,故实施效果与立法初衷相去甚远[30]。

迄今为止,研究煤矿政策的群体尚未形成,目前仅有向明亮、王守谦等人苦撑大局。若就质量而论,向明亮的成果代表着近十年来煤矿史学界的最高水平。不过,该学者研究成果的时间界限大部分限定于国民政府期间。故就时间范围而言,这个领域的研究仍然有向后延伸的可能性。

四、其他方面的研究

王守谦在指出煤矿史学界的问题后,提请学者要多关注、研究煤矿工人这个矿区中人数最庞大的群体。其实,在此之前的2014年,张旗丽就在其毕业论文中根据档案和口述资料对阳泉煤矿工人展开了研究。通过多方面的比较后,作者认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煤矿工人同成立前的煤矿工人相比,无论是在政治权益、经济实力,还是生活水平等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和改善[31]。2017年,兰彩英将视角转向抗战时期的同官煤矿,在考察了矿工的生产状况和日常生活的基础上,还原了大后方矿工的真实生活面貌[32]。2019年,付笑杨聚焦五阳煤矿的女工,不仅拓展了煤矿史的研究界限,甚至对认识、理解中国社会也具有重要意义[33]。

在视角下移、关注矿工方面,向明亮也做出了可贵的探索。在《抗战时期大后方矿业工人生存状况探论》一文中,向明亮以矿工群体在战争期间的生存状况为考察对象,他指出,工人共同生活经历与体验并没有使他们真正团结起来,形成区别于“他者”的集体意识,没有成为“自为”的领导阶级[34]。

另外,还有学者从近代矿业兴办的主体着手,探讨近代矿业中生产关系的发展变化。李晓峰就以新兴煤矿主势力在近代山西的崛起的历史事实为切入点,通过分析矿主的来源与类型以及矿主崛起的客观表现,展示出矿主势力崛起对近代山西的政治秩序、经济转型以及晋人社会生活的影响[35]。

随着抗战史研究的深入,近十年来,关于日本帝国主义对华煤炭资源掠夺方面的研究取得较大进展,主要成果有薛毅的《地盘育成:日本侵占煤矿募工制度初探》和向明亮的《日本对沦陷区的矿业掠夺与劳工问题论析》,以及李雨桐的博士论文《日本对中国东北矿产资源的调查与掠夺(1905—1931)》等。薛毅指出,抗战期间,为了在其占领区掠夺更多的资源,日本殖民者在矿区附近推行地盘育成制度招募矿工。通过该制度,日伪方面在煤矿周边地区招募到数以百万计的矿工[36]。向明亮认为,战争期间,虽然沦陷区煤矿的生产技术与管理方式极端落后,但煤炭的产量却急剧增加,这表明矿工的生产是危险的,生活是凄惨的[37]。李雨桐以满铁资料馆的史料为依据,较为细致地考察了日本帝国主义在东北地区对矿产资源的掠夺情况[38]。

在当代煤矿城市研究方面,执牛耳者当属薛毅。近十年来,薛毅始终在寻求突破,不断尝试煤矿史研究的新领域。譬如,其撰写的《关于中国煤矿城市发展史的几个基本问题》《20世纪中国煤矿城市的发展历程及特征》《外国煤矿城市转型述论》《中国煤矿城市生态环境及其整治论析》《中国资源型城市特征论析》《中国矿区发展略论(一)——以煤炭矿区为中心》和《中国矿区发展略论(二)——以煤炭矿区为中心》等文章中,就采用了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39-45]。著作方面,薛毅的《20世纪中国煤矿城市发展史研究》最具代表性,该书曾得到国家社科基金和国家出版基金的资助,影响力较大[46]。

另外,硕士论文《近代以来煤炭资源型城市转型研究》也属于煤矿城市史的研究。该文以煤炭资源型城市枣庄的转型为例,从城市兴衰和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探索枣庄城市转型的必要性和影响因素,进而探索、总结出煤炭资源型城市转型的经验,具有现实意义[47]。

五、结论

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没有对港澳台地区的研究成果作出梳理。即便如此,也会很明显地发现,近十年来国内煤矿史的研究模式依然没有摆脱传统史学的影响。从研究的视角来看,研究者多从社会史、政治史角度考察矿业的兴办主体、组织结构和矿工生活;从研究方法来看,研究人员更侧重于文献的搜集和解读。虽然这样的研究模式对国内煤矿史学科的发展不无裨益,可也束缚了该学科的扩展。加之近十多年来,全球能源价格的持续走低对煤矿史的研究也产生了消极的影响,因而国内的煤矿史学科甚至有逐渐被边缘化的趋势。这样的情况折射在研究领域就表现如下:

首先,研究成果不均衡。以时间为准绳,煤矿史研究分为古代、近代和现代三部分。通过文献梳理可知,近十年来国内煤矿史学界的研究重点是近代部分。相比较,学界对古代部分煤矿史不展开大规模研究的主要原因是由于资料的不足,属于“有心无力”;但是,学界对于现代部分的煤矿史不予以重点关注,则是“有力无心”,即研究人员在资料翔实的情况下,故意“画地为牢”,止步于此。即便有的煤矿史研究成果涉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内容,通常也以生产力的发展为主线,着重论述技术的进步和管理的改善,并没有展示出矿工的真实活动图景,故缺乏鲜活性和人文性。至于近代煤矿史方面的研究,虽然大部分成果资料翔实,论证严谨,但结构思路又显得拘谨,鲜有从政治、经济、文化等角度关注煤矿工人群体,进而对整个区域的社会变迁展开讨论。

其次,煤矿史研究队伍面临“青黄不接”的窘境。近十年来,能够始终坚持在煤矿史学界的研究人员依然是薛毅、向明亮等人。另外,还需要注意的是,在2013年前后,薛世孝、吴晓煜等煤矿史学界的前辈依然坚守在学术研究第一线。如果从学科发展的角度来评判,出现这样的现象绝不是煤矿史学界之幸,因为这是人才断层的征兆。之所以如此,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学者困扰于“现实问题”,故参与其中的积极性不高。很多青年学者对于煤矿史的态度是“打一枪就跑”,即初步涉猎,然后就转向其他专业,很难在这个领域停下来慢慢积累。学者的流失,最直接的后果便是成果数量的减少和质量的降低,进而,使得长期游离在学科边缘的煤矿史所面临的形势更加严峻。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近十年来,煤矿史研究领域中涌现了大量的硕士论文。这对于煤矿史学科发展而言具有积极意义,因为这既为后继研究积累了资料;又为学科的发展储备了人才,毕竟,青年学者才代表着未来和希望。

再次,有影响力的成果欠缺。一方面,近十年来,人文社科类核心刊物(如CSSCI和北大中文核心期刊)上鲜见煤矿史类的文章,与煤矿史相关的栏目也几近于无。迄今为止,能够坚持发表煤矿史文章的期刊主要有《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河南理工大学学报》和《湖北理工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等。另一方面,已刊发的煤矿史文章,下载和引用率也比较低,不容乐观,实际上这也是众多期刊难以认可煤矿史稿件的原因之一。进而,有影响力成果的欠缺既抑制了煤矿史学者深入开展研究的积极性,也不利于煤矿史学科的可持续发展。如果再换个角度观之,高级别刊物文章的缺位也是煤矿史学科趋于边缘化的特点和结果,亦从侧面证明了该学科的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的创新程度不高。

最后,研究成果的现实意义不足。历史研究的一个责任是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搭上一座桥梁,为当代社会的各项工作提供智力资源。可是,迄今为止,国内煤矿史研究在对接历史和现实方面所做的努力明显不够。如果和国外的矿业史研究作对比,那么就可以认识到问题所在。国外矿业史研究“主题更是极为多样,既有大量的着眼于还原历史的所谓内史研究,也有众多的服务于其他主题的所谓外史研究。……近年来国外近现代矿业史研究的社会史倾向越来越突出,如矿业开发的社会代价、矿业发展与社团活动、社会阶层与社会冲突等”[48]。在强调能源经济转型的当代中国社会,如果学科研究缺乏现实关怀,那么就有被学界冷落的可能,这或许也是国内煤矿史研究不断遭遇各种问题的一个主观性因素,需要学人予以重视。

“打铁仍需自身硬”,放眼未来,国内煤矿史研究者有必要在遵从现实需求和学科自身发展规律的基础上,积极做出调整。

一是转换研究目标。国内学者通常把煤矿史学科归于纯史学范畴,故在实际研究中,冀望通过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在“求真”的基础上“求解”。客观而言,这样的研究范式基本上符合历史学的学术规范和学术原则。可是,在充满变革气息的当代社会,特别是在飞速发展的中国,对研究成果的要求不仅是“合为时”,且要“合为事”。故此,煤矿史研究既要着眼于联系实际,还原历史,又要以现实关怀为主旨,服务于社会。例如,《中国矿业史是新时代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宝贵资源:矿业基地教育资源的价值与开发》一文就以矿业基地教育资源的价值与开发为研究对象。作者认为,在中国矿业开发史中,逐步形成爱国、报国、强国,不畏艰难,科技创造的中国矿业精神,现在,应将中国矿业史中矿业先驱们的宝贵精神资源认真梳理,充分挖掘,纳入工业旅游和研学基地的产业转型规划中[49]。这样的研究就是在立足现实的基础上,充分发掘煤矿史的当代价值。

二是丰富研究方法。依据学科自身的规律,煤矿史研究需要主动借鉴、汲取其他学科的方法以及国外的相关理论。在坚持实证研究的基础上,运用多学科的方法,如考古学、社会学、人口学、统计学、地理学、生态学、比较研究等学科的研究方法,探究煤矿发展与制度、经济政策和环境之间的关系,以及煤矿开发与政府、社会的冲突和调和。毕竟,研究煤炭资源开发的情况对于了解近(现)代中国工业经济及社会的发展变迁尤为重要。辽宁大学杨欢就在其毕业论文中对此做出了尝试。作者在史学方法的基础上,借鉴了经济学、社会学等相关学科的理论与方法,对大连1907至1931年间的煤炭出口贸易进行了系统的论述[50]。另外,煤矿史学界还需要重视对煤矿史学科本身的研究,强化学科的理论基础,充分搞清楚在当代社会,煤矿史学科的核心是什么,研究目标在哪里?如果从宏观角度观察,在矿业史范畴内,煤矿史又处于怎样的位置?等等。毕竟,理论的突破对于学科发展具有高屋建瓴的作用。

三是调整研究重心。虽然当代中国矿业史的资料相当丰富,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煤矿史并没有引起学界真正的关注。其实,如果就现实意义而言,学界完全可以在近代煤矿史的基础上将研究领域向后延伸,考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各个时期的煤矿发展史。王慎曾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贾汪煤矿为案例做出探究。2019年,在丰富的档案材料基础上,王慎相继发表了几篇文章,分析了共产党和政府接管贾汪煤矿后,如何利用灵活的政策逐步废除根深蒂固的把头制度,进而实现权力交接和下移。王慎认为,接管贾汪煤矿后,中国共产党在巩固新政权的同时还能够兼顾生产的恢复和发展,显示了共产党和政府强大的实力[51-53]。华东师范大学王辉在其毕业论文中,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的太原西山煤矿为研究对象,分别探究了废除封建把头制度的原因和过程,以及“乡土意识”对矿工心态和运动的影响。王辉指出:“工人阶级在当时尚待确立主人翁意识的情况下,变成所谓的领导阶级,需要一个长时间的演化,这条路既漫长亦艰难。”[54]

四是加强比较研究。近十年来,国内关涉煤矿史的研究成果大部分都是从区域经济发展史或者煤矿发掘史的角度展开相对独立的探究,鲜见横向共时的比较和关联性研究。因故,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煤矿史学界可以尝试着将煤矿史与其它相关行业(如钢铁工业、交通运输业等)发展史关联起来,进行相应的比较研究。如,李丽娜就在其文章中将近代煤矿业的发展归结于铁路的修建和通车,认为正太铁路、同蒲铁路的修建对于山西近代煤矿的兴起、运输和销售都起到重要的作用[55]。另外,学界也可以把某个时期的不同煤矿,或者不同时期的煤矿发展史关联一起,展开比较研究,此即煤矿史中的“横线”。

总之,煤炭作为国家战略资源,涉及众多相关行业,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仅煤矿工人就多达几百万,故国内学界需要给予煤矿史以足够的重视;在能源经济面临转型的当代社会,煤矿史研究无疑又具有十分强烈的现实意义。所以,放眼未来,在下一个十年,假如学人能够有效地转换研究范式,并拓展出新领域,煤矿史研究一定会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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