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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当代外国诗歌作品中的后现代性研究
——以鲍勃·迪伦为例

2020-01-19艳,俞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0年8期
关键词:迪伦鲍勃诗歌

丁 艳,俞 静

(1.合肥职业技术学院,安徽 合肥 238000;2.合肥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长期以来,鲍勃·迪伦作为民谣歌手、摇滚歌手活跃在流行文化领域,被人们所熟知。2016年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引发出大众对音乐与文学的讨论,当讨论声与争议声逐渐消失,鲍勃·迪伦诗歌作品的后现代意味开始散发出独特的文学魅力,引导人们认识与理解文学与音乐的联系。

一、鲍勃·迪伦诗歌思想的后现代性建构——矛盾与荒诞

鲍勃·迪伦深受后现代主义影响,其诗歌中不合情理、不合逻辑,充满着冲突与矛盾的荒诞思维,蕴含着丰富的后现代性思想,有着巨大的感召力。

(一)荒诞与矛盾世界的构建

1.矛盾的构建

(1)沉默与激进。鲍勃·迪伦童年经历战争的阴影,使其恐惧战争、厌恶战争,所以其诗歌中蕴含着反战思想,如:《敲着天堂的大门》(Knocking on the door to heaven)、《答案在风中飘荡》(The answer is floating in the wind)、《只是棋局里的一枚卒子》(Just a pawn in the game)等。[1]其中,《只是棋局里的一枚卒子》写于1963年美国的一次种族隔离分子谋杀事件之后,鲍勃·迪伦在诗歌中将种族隔离分子(凶手)形容为“棋局里的一枚卒子”,讽刺凶手只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工具。鲍勃·迪伦对战争的憎恨使他成为一个激进者、反抗者,但很快又收起自己的激进,转向沉默与孤苦,在毒品与车祸的摧残下面对人生的抉择。[2]

(2)“预言家”与“平凡人”。1964年,鲍勃·迪伦发表了唱片《时代正在改变》(The times are changing),该唱片中最著名的是同名歌曲《时代正在改变》:“现在步伐迟缓者/将来必快速显现/现在,领导者将在未来/因为,时代正在改变(节选)”,歌词中暗含着大量预言,如:“步伐迟缓者将来必快速显现”“到现在为止将成为过去”“领导者将在未来”等。这张专辑将他推上“时代代言人”的位置,并被称为“预言家”。[3]

1968年,鲍勃·迪伦发布专辑《纳什维尔天际线》(Nashville Skyline),同名歌曲《纳什维尔天际线》用简单、直接的言语表达了鲍勃·迪伦的自我回归与平淡心境,“与你独处”不仅是与爱人相处的快乐,也是鲍勃·迪伦对“时代代言人”这一标签的“温柔”抵抗。

从沉默与激进的矛盾、“预言家”与“平凡人”的矛盾来看,鲍勃·迪伦如同其他后现代派诗人一样,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个体。[4]既可以成为“反战代言人”“时代预言家”,又可以成为“平凡的沉默者”;既能在混乱的社会中保持激进与斗志,又能在时代浪潮中回归平淡,这种矛盾性始终伴随着鲍勃·迪伦的创作历程,使他的诗歌散发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2.荒诞的构建

鲍勃·迪伦在诗歌中以荒诞、喧闹、诡谲、光怪陆离的超现实主义场景增加诗歌的冲突性,利用隐喻与暗示构建诗歌的荒诞思维。[5]如《重访61号公路》(Revisiting Highway 61)中的《荒芜巷》(Desolation row):“他们贩卖死刑犯的明信片/他们正在把护照变成褐色/美容院到处都是水手/马戏团已经进入城市(节选)”,其中“绞刑明信片”暗指1920年三名在马戏团工作的黑人因强奸白人少女而被民众私下绞刑,行刑现场被印制成明星片销售;“护照变成褐色”暗指美国官员的因公护照;“挤满水手的美容院”讽刺美国男性的懦弱。[6]这一系列荒诞的象征与隐喻,突显现实社会的“荒芜”。

(二)否定与建设的对立

1.后现代主义的否定

(1)否定社会现状。美国哲学家波林罗斯诺明确指出后现代时期的特征,即:冷漠无情与令人绝望。鲍勃·迪伦深受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其早期诗歌作品尤为明显。如:《暴雨将至》(Heavy rain is coming)中,鲍勃·迪伦通过视觉与嗅觉描写向读者展现了当时社会的腐朽、黑暗和血腥,字里行间充满了恐怖、阴郁和血腥,突显其对当时社会现状以及美好未来的否定。[7]

(2)对社会伦理的否定。鲍勃·迪伦认为,社会伦理的趋同性违背了人类最基础的本能,即对自由的向往,所有社会伦理准则都是维护独裁的工具。他在专辑《全数带回家》(Take home all)中,将自己对当时美国社会伦理的否定显露无遗,特别是歌曲《地下乡愁蓝调》(Underground township):“小心点,男孩/你无法逃脱/但是吸毒者、骗子/以及失败者/在剧院里徘徊(节选)”,这里,鲍勃·迪伦营造出一个邪恶的人间,放眼望去尽是失败者、骗子、吸毒者,社会伦理只不过是丑恶世态的“遮羞布”,每个人都在社会中迷失自我。

2.后现代主义的建设

经历暴风雨般的反抗、批判、指责之后,鲍勃·迪伦逐渐认识到社会的变化与时代的进步,与过去全盘否定社会的自己告别,开始憧憬未来。这种思想上的转变在诗歌中表现得尤为明显。[8]如:《永远年轻》(Forever Young),“愿上帝永远保佑你并保护你/愿你实现你的所有愿望/愿你永远为别人付出/愿你永远年轻(节选)”。与以往诗歌的反抗与批判不同,《永远年轻》是其与社会的和解,通过青春洋溢的情绪表达出对社会、对他人的期望、憧憬与祝福。[9]同时,也代表着鲍勃·迪伦的诗歌思想情绪从悲观的破坏转向了乐观的建设。

(三)历史感的丧失与内心的复杂

1.历史感的丧失

鲍勃·迪伦在20世纪80年代期间的诗歌作品失去了对历史厚度与深度的探寻,随着商业目的增强,其诗歌的历史意义逐渐丧失。1988年发行的专辑《妙境深处》(Deep in the wonderland),其中收录的歌曲《一夜又一夜》(One night after another):“一夜又一夜,你像一个死人一样倒在床上/一夜又一夜,我找到了另一瓶酒的家/夜以继日,我想摆脱你/但是我做不到,这又有什么用/所以我只能整夜紧紧地拥抱你/一夜又一夜/一夜又一夜(节选)”,有迎合商业的意图,全诗主题不明,思绪混乱,结尾仓促,缺少往日的深度与个性,与普通的情歌相差无几。

2.内心的复杂

在鲍勃·迪伦的内心世界中,晦涩的意象与生命感慨一直都是其诗歌艺术的魅力所在。[10]如:《我要你》(I want you)中,鲍勃·迪伦通过“殓尸人的叹息”“手摇风琴师的哭泣”“银色萨克斯风的话语”等晦涩的意象象征爱情中的种种思绪,使诗歌中的爱情变得扭曲、乖张。又如收录在《哦,仁慈》(Oh mercy)中的《穿黑大衣的男人》(Man in black coat),“六月以来,水面上一直冒浓烟/在高跷的新月下,树干被连根拔起/感受到这种脉冲、震颤和爆炸的力量/有人在外面殴打一匹死马/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写/她已经走了/和那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节选)”,这里,鲍勃·迪伦将自己置于爱情的对立面,通过奇妙的思维挖掘内心的情感世界,对诗歌语言的精雕细琢使他的诗歌更加难以理解。[11]此外,鲍勃·迪伦诗歌的另一大特征是对生命的感慨,1997年发行的专辑《被遗忘的时光》《Time Out of Mind》被称为鲍勃·迪伦的回归之作,经历了社会变革与人生起伏的鲍勃·迪伦开始在诗歌中赞美生命、感慨生命。如:收录于《被遗忘的时光》中的《高地》(Highlands),“阳光照在我身上/但这与过去不同/聚会结束了,越来越无话可说/我有新的眼睛/一切看起来都很遥远/哦,天亮了,我的心在高地/在远处的山上/有一条路可以到达那里,我会找到它/但是我的心已经在那里/现在就足够了(节选)”,《高地》显示出鲍勃·迪伦对当下社会的反向认知,一方面鲍勃·迪伦不再描述聚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而是关注聚会结束后的孤寂与落寞,但另一方面又高喊出“我的心在高地”,仿佛鲍勃·迪伦最后的“激进”与“怒吼”,表达出一位老人对生命的感慨,既苍凉又火热、既悲哀又光明。[12]

二、鲍勃·迪伦诗歌的艺术风格及其对于文学的意义

(一)鲍勃·迪伦诗歌的艺术风格

解构通常被视为西方文艺界后现代主义转向的重要标志,鲍勃·迪伦诗歌作品也充满着解构主义创作方式,即精神分裂式的语言表达、割裂式的语言表意与无解的设问。

1.精神分裂式的语言表达

在《重访61号公路》中,鲍勃·迪伦重塑“垮掉的一代”,营造出魔幻、夸张和神秘的蓝调音乐派对。[13]其中,《瘦男人歌谣》(Thin man singing)是精神分裂式的语言的代表作:“你出示门票/去看怪胎秀/怪胎听见你讲话/直径奔向你/他说:‘成为一个畸形的人,你觉得怎么样?’/你说:‘难以忍受’/当他递向你一根骨头”(节选),歌词中充斥着这种毫无逻辑,前言不搭后语的语言表述。读者很难理解什么是“怪胎秀”(freak show),怪胎为何要“递向你一根骨头”。但这是后现代文学作品的普遍特点之一,通过无情感、无逻辑和无因果关系的表达,使作品更加晦涩、难以捉摸,这符合鲍勃·迪伦厌恶读者猜测诗作指向的态度。

2.割裂式的语言表意

割裂式的语言表意是指惯性语言符号组合的断裂,也是对宏大叙事的解构。[14]如:收录在《金发叠金发》(Blonde blonde)中的歌曲《绝对甜蜜的玛丽》(Absolutely Sweet Marie),“你答应过的六匹白马/最后都送进监狱/但是要成为法外之徒,你必须诚实面对(节选)”,其中“六匹白马”、“监狱”之间前言不搭后语,存在惯性语言符号组合的断裂,这种割裂式的语言表意方式将一连串人们习以为常的语言符号割裂,开创出一种新的表意符号,使鲍勃·迪伦的诗歌语言摆脱惯时性的束缚,表现出作者复杂的内心世界。[15]

3.无解的设问

1963年出版的专辑《自由不羁的鲍勃·迪伦》《The Freewheelin’Bob Dylan》使鲍勃·迪伦一举成名,充分体现出其早期诗歌作品中的生命力,《在风中飘荡》(Wandering in the wind)成为鲍勃·迪伦最著名的代表作:“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会称他为人?/是的,一只白鸽必须飞过多少个海洋?/才可以在沙滩上安眠?/是的,大炮还要飞行多少次/才会被永远禁止?/答案,朋友,在随风飘扬/答案在风中飘荡(节选)”,《在风中飘荡》是美国民谣音乐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以精炼而又富有张力的设问与排比直击人心。[16]在诗歌的“三连问”中,“人”与“白鸽”都是为后文做铺垫的,鲍勃·迪伦真正要发问的是“大炮还要飞行多少次,才会被永远禁止?”这正是当时美国青年的困扰与心结,代表着当时美国青年一代向国家、向社会的发问。然而鲍勃·迪伦在诗歌中并没有回答,为读者留下了“空白”,解构了设问与答案之间的联系。

(二)鲍勃·迪伦诗歌对于文学的意义

2016年,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舆论一片哗然。实际上,早在1996年鲍勃·迪伦首次入围诺贝尔文学奖之时,质疑声就如同浪潮一般涌来,文艺评论家站在“纯文学”角度对鲍勃·迪伦诗歌评头论足。但不可否认鲍勃·迪伦对文学多样性做出的贡献,他的诗歌打破了文学的边界限制,促使诗歌文学的表达重获大众关注。[17]更为重要的是鲍勃·迪伦重新“修复”了文学与音乐的联系,即“诗”与“歌”的融合,为大众创造出新的艺术体验。

20世纪50年代“垮掉的一代”代表诗人金斯伯格、加里·施耐德、杰克·凯鲁亚克等人就已开始进行诗与歌的“试验”。他们在书店举办诗歌朗诵活动,以爵士音乐为伴奏,运用大量简短的元音节词汇,并利用爵士音乐与诗的融合营造出神秘的氛围。鲍勃·迪伦则沿袭这一诗与歌的尝试,在民谣音乐中融入诗歌元素,并通过长期实践完成诗与歌的磨合过程,使其音乐的诗性表达更加多元与完善。同时,鲍勃·迪伦以诗人的视角将政治、社会、宗教、战争等事件融入作品之中,极大地丰富了后现代文学的形式,加深了文学与音乐之间相互碰撞的思想深度。

从诗歌的演绎与发展角度分析,诗与歌本就相互融合、互为一体,鲍勃·迪伦诗歌的后现代性表达为音乐情感旨趣提供了新的方向,使音乐更加贴近诗性表达,贴近生命情感的共鸣。[18]鲍勃·迪伦诗歌对于现当代文学来说是一种回归,使文学与音乐的交融与影响更加深刻,这便是鲍勃·迪伦诗歌对于文学的意义。

综上所述,鲍勃·迪伦的诗歌中充满了矛盾、荒诞和否定,同时也存在对社会的憧憬与对未来的期待,共同构建起鲍勃·迪伦诗歌思想的后现代性。并且,鲍勃·迪伦诗歌中精神分裂式的语言表达、割裂式的语言表意与无解的设问等艺术风格解构了惯性语言符号组合,使诗歌创作更加自由化、多元化,从而摆脱诗歌文学的边界束缚,重新建立了诗与歌、文学与音乐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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