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秋繁露》看儒家的“无为之治”
2020-01-19孙占卿
孙占卿
(广州市社会科学院 政治法律研究所,广东 广州510410)
今天我们习惯地把“无为之治”归于道家,但客观地看,无为之治是先秦政治理念的“共法”。如《论语》中孔子就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论语·卫灵公》)而《韩诗外传》所记颜渊所言,并得到孔子赞赏的“君绥于上,臣和于下,垂拱无为,动作中道,从容得礼,言仁义者赏,言战斗者死,则由何进而救,赐何难之解”①《韩诗外传·卷七》。类似说法在儒家经典中并不少见,如《孟子·离娄上》中也说:“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于死。故善战者服上刑,连诸侯者次之,辟草莱、任土地者次之。”,按照今天的标准,显然可以归入道家了。这大约与先秦诸子对天道无为的一致认知有关。因此,至如“君逸臣劳”也并非黄老一派之术[1],而是秦汉儒家也持有的观点。但儒家的“无为之治”思想显然与道家不同,具有明显的“儒家性格”,先秦儒家对无为之治的论述侧重理念,这或许是与当时缺乏明确的可以言说的政治对象有关。
董仲舒认为:“《春秋》记天下之得失,而见所以然之故。甚幽而明,无传而著,不可不察也。夫泰山之为大,弗察弗见,而况微渺者乎?故案《春秋》而适往事,穷其端而视其故。”《春秋繁露》通过解读春秋,品评政治,较为系统地呈现出儒家“无为之治”的政治思想体系②苏舆《春秋繁露义证》“自序”说:“《繁露》非完书也。而其说《春秋》者,又不过十之五六。”但总体而言,《春秋繁露》整体是基于对《春秋》的解读和发挥。。
一、儒家政治学的基调:仁爱而无为
如果说道家是系统性地反对秩序设计,无为而自然,儒家则强调天道的根本品格是仁爱,仁爱而无为。道家的无为强调无行动,儒家的无为强调勿伤害。
“《春秋》明得失,差贵贱,本之天”(《春秋繁露·重政》),在董仲舒看来,孔子作《春秋》就是要本天道,为政治立法。董仲舒指出“圣者法天,贤者法圣,此其大数也。得大数而治,失大数而乱,此治乱之分也。所闻天下无二道,故圣人异治同理也”(《春秋繁露·楚庄王》),儒家的政治信念来自对天道的遵循,天道无二,政治正义也没有其他理路。因此,董仲舒在回应“王者必改制”时,指出王者改制改变的是正朔、服色,而“若夫大纲、人伦、道理、政治、教化、习俗、文义尽如故,亦何改哉?故王者有改制之名,无易道之实”(《春秋繁露·楚庄王》)。
天道揭示了仁爱而勿伤,积极而无为的政治理念。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
在孔子看来,天道一体两面,具有两个基本的德性。一是养民,这是天道作为行动总体的品德,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四时有序,万物生养;二是无为,这是天道整体的性格,即上天养育万物,却不易万物,不干涉事物的生长发生。因此孔子说:“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董仲舒解释说:“言其主尧之道而已。此非不易之效与?”(《春秋繁露·楚庄王》)认为“《春秋》之法,以人随君,以君随天”(《春秋繁露·玉杯》)是不易之王道。
政治的初衷在于除患。“至意虽难喻,盖圣人者贵除天下之患”(《春秋繁露·盟会要》),在儒家看来,政治成为人类的基本活动方式,是因为其能“免除苦难”。因此能否使百姓免除苦难是政治合法性的根本标准。
天下者无患,然后性可善;性可善,然后清廉之化流;清廉之化流。然后王道举,礼乐兴。(《春秋繁露·盟会要》)
因此儒家传说中的圣王核心事迹都是拯救百姓,如有巢氏、燧人氏等①参见《孟子·滕文公上》“当尧之时”章,后韩愈的《原道》做了进一步发挥。,这是与儒家的天道认知一脉相承的。孟子认为周之先祖宁可丧失君位不愿让百姓蒙难的品德,是其“后世子孙必有王者”(《孟子·梁惠王下》)的根本;而汤武革命的合法性则在于其为百姓带来的解除苦难的恩泽,“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孟子·梁惠王下》);如果统治者不但不能为百姓免除苦难,甚至成了苦难的制造者,则杀之不为弑君。“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孟子·梁惠王下》)。
二、政治的合法性:法天养民
与道家整体性的无为相比,董仲舒认为无为主要是指君德。
道家的无为是整体性基调,君王无为,百姓也要无为。因此君王固然要“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百姓也要“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百姓也要“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道德经》)。
儒家认为君王是天道落实在人道的代表。董仲舒指出:“天高其位而下其施,为人主者,法天之行。”人道与天道的关系类似柏拉图所讲的“分有”,人道是天道仿效者,而君主与天下的关系,类似于上天之与万物的关系,“为人君者居无为之位,行不言之教,寂而无声,静而无形,执一无端,为国源泉”(《春秋繁露·保位权》)。
(一)安民而王
儒家的“仁政”学说强调君对民的义务,统治者(君)与被统治者(民)上下关系之形成的前提是君主有德,能养民。这并非是儒家独有的,如管子就有“予之为取”的说法,而“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管子·牧民》)更是明确将百姓的养育问题作为政治秩序的逻辑起点。养民是政治统治合法性的根本依据。养民是要让百姓得到平安生活,是统治者的基本任务。“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孟子·梁惠王上》)。董仲舒一脉相承了孟子“保民而王”的思想。
天之生民,非为王也,而天立王以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天予之;其恶足以贼害民者,天夺之。(《春秋繁露·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
天道有恒,君主要谨奉天道,不妄为。君王守天道则天授之君位,虽尧舜不可擅移;逆天道则天夺其位而亡。儒家讲王道,多举《诗经》“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①语出《诗经·小雅·北山》,但在儒家系统中“天下”与“国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孟子以前讲王道主要是一个文化概念,如孟子讲“地方百里可以王”,大一统王朝建立后,王道的概念就和国家混同了。,但并非是一种专制主义的姿态,董仲舒指出:
故王者爱及四夷,霸者爱及诸侯,安者爱及封内,危者爱及旁侧,亡者爱及独身。独身者,虽立天子诸侯之位,一夫之人耳,无臣民之用矣。如此者,莫之亡而自亡也。(《春秋繁露·仁义法》)
显然,从“仁者爱人”的角度,君主爱人的心志和能力是其作为“王”的合法性标准。
其次,君主应有敬畏天命、敬畏生民之心。“春秋之论事,莫重于志”②《春秋繁露·玉杯》,同篇又云:“《春秋》之好微与?其贵志也。”,从君主之心论政是儒家的传统,如孟子就说:“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董仲舒指出上天有生民之德,君王作为天道在人间秩序中的代表,其职分在于安民,“五帝三王之治天下,不敢有君民之心”(《春秋繁露·王道》)。
第三,针对家天下的政治模式,董仲舒指出血统并不是君位合法性的来源。君若妄为就失去了合法性。
桀纣皆圣王之后,骄溢妄行。侈宫室,广苑囿。……周发兵,不期会于孟津者八百诸侯,共诛纣,大亡天下。《春秋》以为戒,曰:“蒲社灾。”(《春秋繁露·王道》)
董仲舒认为君主是代天掌管天下的,一旦其政令得不到人民的拥护了,其合法性就丧失了。
君也者,掌令者也,令行而禁止也。今桀纣令天下而不行,禁天下而不止,安在其能臣天下也?果不能臣天下,何谓汤武弑?(《春秋繁露·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
既然不能令天下信服,也就不是天下之君主。董仲舒进一步阐发了孟子“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孟子·梁惠王下》)的观点,指出君主罔顾安民之责,自然会失去天道眷顾,招致改朝换代,“故夏无道而殷伐之,殷无道而周伐之,周无道而秦伐之,秦无道而汉伐之。有道伐无道,此天理也,所从来久矣”(《春秋繁露·尧舜不擅移汤武不专杀》)。
(二)节民之欲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论语·子路》)
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孟子·梁惠王上》)
当民收到君提供的安定生活待遇后,君民之间开始形成管理和被管理关系。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孟子说:“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爱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孟子·尽心上》)因此,儒家的治民之术主要是礼乐教化。
首先,宽容对待现实中的人性之恶。董仲舒从人性的现实情况出发探讨治理。
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春秋繁露·竹林》)
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臞,而不可得革也。是故虽有至贤,能为君亲含容其恶,不能为君亲令无恶。……事亲亦然,皆忠孝之极也。非至贤安能如是?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耳。(《春秋繁露·玉杯》)
人性之善固出于天命,恶亦出于天命,作为政治秩序的主动者和组织者,君主不能因此厌恶人民,或者视而不见,应该实事求是地“含容其恶”而行教化。事实上先秦儒家一直有宽容对待百姓品格的理念,但对实际政治活动中如何对待客观的人性之恶,多语焉不详,是由于孔孟主要是对士大夫立言。董仲舒认为泛泛地说性善、性恶没有意义,需要从行动的“发动处”看,他对孟子“性善说”和善的标准做了分析和推进。
性有善端,动之爱父母,善于禽兽,则谓之善。此孟子之善。循三纲五纪,通八端之理,忠信而博爱,敦厚而好礼,乃可谓善。此圣人之善也。(《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董仲舒指出:以善的最高标准衡量人,很难有善人;而将人之异于禽兽者作为人性之善,也不妥,应该将其可能为善的那种动机作为人性之“善端”。因此,既能解释现实之恶,也能引导潜在之善。
其次,君主应该宽容待民,严谨律己。董仲舒指出治理矛盾主要是统治者对仁义的理解不对造成的。《春秋》所倡导的治理,无非是治人和自治。
《春秋》之所治,人与我也。所以治人与我者,仁与义也。以仁安人,以义正我,故仁之为言人也,义之为言我也。(《春秋繁露·仁义法》)
仁义之治,仁是对人的,讲爱;义是对己的,讲正。“仁之法在爱人,不在爱我。义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我不自正,虽能正人,弗予为义。人不被其爱,虽厚自爱,不予为仁”(《春秋繁露·仁义法》)。反映了儒家关于政治治理的基本逻辑,“正己而后正人”①《论语·颜渊》。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因此政治治理中,对民要宽以爱,对自身要严而正。
再次,善用百姓人性之善恶转化为治理制度。董仲舒提出百姓有欲不仅是客观的,也是治理手段得以建构的凭借。“民无所好,君无以权也。民无所恶,君无以畏也。无以权,无以畏,则君无以禁制也。无以禁制,则比肩齐势而无以为贵矣”(《春秋繁露·保位权》)。政治活动的组织正是借此建立起来的。“设官府爵禄,利五味,盛五色,调五声,以诱其耳目,自令清浊昭然殊体,荣辱踔然相驳,以感动其心,务致民令有所好。有所好然后可得而劝也。既有所劝,又有所畏,然后可得而制”(《春秋繁露·保位权》)。因此,“圣人之制民,使之有欲,不得过节;使之敦朴,不得无欲。无欲有欲,各得以足,而君道得矣”(《春秋繁露·保位权》)。但董仲舒提醒君主,制度设立过犹不及。“所好多则作福,所恶多则作威。作威则君亡权,天下相怨;作福则君亡德,天下相贱”(《春秋繁露·保位权》)。
三、政治的运作:共治而独威
(一)君臣分职而治
董仲舒指出“君人者,国之元,发言动作,万物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端也。失之豪厘,驷不及”,建议“故为人君者,谨本详始,敬小慎微,志如死灰,安精养神,寂寞无为”(《春秋繁露·立元神》)。君主作为最高政治权威,应该对权力保持足够的敬畏和谨慎,因此君主的政治权力通过官僚体系(臣)来推行。
首先,君阳臣阴的“君臣分职而治,各敬而事”职分分工。君主对天道负责,官僚体系对君主负责,君臣是一对阴阳关系。君为阳,“为人主者,法天之行”,负责道德和政治的价值,“外博观,所以为明也;任群贤,所以为受成;乃不自劳于事,所以为尊也;泛爱群生,不以喜怒赏罚,所以为仁也”。臣为阴,“为人臣者,法地之道。……常竭情悉力而见其短长,使主上得而器使之,而犹地之竭竟其情也”(《春秋繁露·离合根》)。在君臣关系中,君是主动者,“因国以为身,因臣以为心。以臣言为声,以臣事为形”官僚体系如同君主的肢体,负责响应、完成君主的决策,在权力运行时“有声必有响,有形必有影。声出于内,响报于外;形立于上,影应于下”(《春秋繁露·保位权》)。最终实现“上下相制使,则百官各得其所。形体无所苦,然后身可得而安也;百官各得其所,然后国可得而守也”(《春秋繁露·通国身》)。
其次,君居阴而为阳,臣居阳而为阴,“功出于臣,名归于君”(《春秋繁露·立元神》)的名分责任归属。
为人君者,其要贵神。神者,不可得而视也,不可得而听也,是故视而不见其形,听而不闻其声。声之不闻,故莫得其响,不见其形,故莫得其影。(《春秋繁露·立元神》)
尽管君权借助官僚体系运行,但董仲舒强调君权必须是“隐形的”,君“内深藏,所以为神”,臣“暴其形,出其情以示人,高下、险易、坚耍、刚柔、肥臞、美恶”。因此君主决策而隐身,臣执行以“示人”,“是故《春秋》君不名恶,臣不名善,善皆归于君,恶皆归于臣。臣之义比于地,故为人臣者,视地之事天也。为人子者,视土之事火也”(《春秋繁露·阳尊阴卑》)。
这种机制设计的好处在于:
一是为维护皇权的权威性。“莫得其影则无以曲直也,莫得其响则无以清浊也。无以曲直则其功不可得而败,无以清浊则其名不可得而度也”(《春秋繁露·立元神》)。官僚体系不仅是君权的行使者,同时也是责任承担者,给君主保留进退的余地。
二是为维护君权的神秘性。“所谓不见其形者,非不见其进止之形也,言其所以进止不可得而见也。所谓不闻其声者,非不闻其号令之声也,言其所以号令不可得而闻也”(《春秋繁露·立元神》)。因为无法窥测,也就无法轻易觊觎。
(二)君权威不可共
儒家一直反对君权被分割,认为这是政治败落之根由。
孔子曰:“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自诸侯出,盖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论语·季氏》)
儒家承认就具体的政治统治而言,是存在统治集团的,如孟子回答齐宣王时就说卿有不同,“有贵戚之卿,有异姓之卿”,前者属于统治集团内部,具有分享权力的机会,后者则类似今天的职业经理人①《孟子·万章下》。顾炎武关于肉食者与匹夫的责任区分(参见顾炎武《日知录·正始》)正是源于孟子。。
董仲舒认为君权的独立性和完整性是政治统治秩序的根本,“为人君者,固守其德,以附其民;固执其权,以正其臣”(《春秋繁露·保位权》)。
国之所以为国者德也,君之所以为君者威也,故德不可共,威不可分。德共则失恩,威分则失权。失权则君贱,失恩则民散。民散则国乱,君贱则臣叛。(《春秋繁露·保位权》)
与孔、孟相比,董仲舒所处的统一王朝政治复杂程度更高,因此对君权的独立性和完整性要求也就更高。
君权的权威还体现在对官僚体系的监督、赏罚权。董仲舒指出尽管从理论上官僚体系与君主之间是“主被”的关系,但仍然存在执行不力等问题。
响有清浊,影有曲直,响所报非一声也,影所应非一形也。故为君虚心静处,聪听其响,明视其影,以行赏罚之象。其行赏罚也,响清则生清者荣,响浊则生浊者辱,影正则生正者进,影枉则生枉者绌。擥名考质,以参其实。赏不空施,罚不虚出。(《春秋繁露·保位权》)
通过监督、赏罚,君权实现了运行上的闭环,同时也强化了自身的权威。
四、治国在崇本
董仲舒将政治秩序的来源归结为天地人三个方面:“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天生之以孝悌,地养之以衣食,人成之以礼乐。”(《春秋繁露·保位权》)在他看来,伦理纲常是天道所命;衣食安居是地之所产;礼乐制度是人之所设。若无三者,人就回到野蛮社会,“则民如麋鹿,各从其欲,家自为俗。父不能使子,君不能使臣,虽有城郭,名曰虚邑”。
老子云:“治大国若烹小鲜。”(《道德经》)孟子也说:“为政不难。”(《孟子·离娄上》)治国是非常复杂的政治活动,但其根本原则却往往并不复杂。董仲舒指出君主治理不能依靠“峻刑重诛”,而应回到政治秩序的来源处求解。
如今,政治经济生活的根本秩序早已被现代大规模、多元化的知识生产所遮蔽,政治理论层出不穷,治理技术日新月异,沙上筑塔终无益。讨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时,我们实在有必要回到先圣前贤思考的起点,重新反思:我们的先民是为何走进政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