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介评
2020-01-18石金焕彭传勇
石金焕 彭传勇
(黑河学院 a.外国语学院俄罗斯研究所;b.远东研究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
一、编写背景与目的
1910年秋至1911年5月,中国东北地区爆发了特大鼠疫,举世空前,得到了世界广泛关注。为了消灭这场鼠疫,各方投入大量力量,既有组织上的,又有学术上的。《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1]一书的编撰者B.M.鲍古茨基①医生就是受国家派遣的参与者之一。在中东铁路管理局的邀请下,直接参与了防治鼠疫的全过程。正因如此,B.M.鲍古茨基才能编撰出这样一部关于鼠疫的报告。B.M.鲍古茨基在书的前言中明确表明了编撰该书的直接目的。由防疫局支持出版的《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不仅记述鼠疫的发展态势和防疫局所采取的防疫举措,更重要的是指出了在防疫过程中出现的不当方式和手段,为未来医学研究和防疫实践提供了经验教训[2]。
二、主要内容
《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1911年出版于哈尔滨,由两部分主体和附录构成。
第一部分由十一章构成。
第一章为哈尔滨市卫生状况概述,作者认为鼠疫能在哈尔滨市得以传播与其公共卫生的恶劣状况直接相关。作者记述了1910—1911年鼠疫产生前哈尔滨市几乎每年都有鼠疫发生,城市里没有任何排水系统,没有自来水管道、没有进行任何污水处理,没有对居民的健康进行卫生检查,没有对历次发生的鼠疫进行防治。作者指出,在1908年前,哈尔滨市没有专门的医疗卫生机构,其医疗卫生事业没有纳入市政管理。作者以较大篇幅记述了鼠疫重灾区傅家甸的卫生状况,以及人口、经济、生活和消费等情况;同时也记载了埠头区人口、卫生等状况。
第二章为观察站。为了确认居民是否感染鼠疫,防疫部门设置了观察站。本章记载了在观察站里的暖棚和医疗人员数量,如1910年12月24日前,在观察站里设置了84个暖棚和安排了1个医生、6个医士和18个卫生员,从12月24日起设置了149个暖棚和1个医生、2个大学生、5个医士、4个护士、6个俄国卫生员和33个中国卫生员;观察站里被监测居民数量及国别,如在鼠疫存在的1910年11月、12月和1911年1月、2月在观察站里共有10 114人,其中中国人9 899人,俄国人215人。同时,本章也记载了在观察站里确诊病人和疑似病人的处理方式,即确诊病人移送鼠疫医院、疑似病人移送隔离区。上述被监测人中180个中国人和2个俄国人被移送鼠疫医院,102个中国人和7个俄国人被移送隔离区,共有64人死于观察站。
第三章为隔离区,记载了1911年12月下旬前隔离区的情况,防疫部门设置了三类隔离区,即由75个病人组成的轻度隔离区,由20个病人组成的强度隔离区和由2个病人组成的超强度隔离区。但随着鼠疫规模的扩大和疑似病人数量的增多,从12月下旬防疫部门撤销了轻度隔离区,一律采取强度隔离,在隔离区的疑似病人全部移送鼠疫医院。本章中特别记载了1910年12月、1911年1—2月在隔离区的病人情况:病人总数为745人,其中中国人690人,欧洲人55人;病愈人数为402人,其中中国人372人,欧洲人30人;死亡人数为154人,其中中国人140人,欧洲人14人;移送鼠疫医院人数为189人,其中中国人178人,欧洲人11人。
第四章为鼠疫医院,记载了在哈尔滨市发现第一个鼠疫病例后很快就设置了一个鼠疫医院,由1个医生、1个医士、6个卫生员和1个中国厨师组成。至12月新的医院设置前,该医院共住进320个病人。从1910年11月—1911年2月,在鼠疫医院里共有病人785人,其中中国人758人,欧洲人27人;死亡人数765人,其中中国人739人,欧洲人16人,病愈人数为20人,其中中国人19人,欧洲人1人。本章还特别记载了由于参加防疫工作而死亡的医护人员数量,即医生2人、大学生2人、医士4人、护士1人、俄国卫生员21人、中国卫生员7人、中国洗衣女工2人,共计39人。
第五章为哈尔滨市及其郊区鼠疫的态势,记述了哈尔滨市及其郊区第一个病人出现后的不断蔓延趋势:在哈尔滨市1910年10月只有一个病人,11月11个,12月240个;在傅家甸,至1910年12月末达到大规模成度,每周有712人感染,在1911年1月达到峰值,每周有992人感染,一个月内死亡了3 511人。本章还以大量篇幅特别附上了哈尔滨市、傅家甸及其郊区以及所属各个区域每周、每月病人数量及病人数与死亡人数的比例表。
第六章为防疫的组织领导,记述了防疫的领导机构为中东铁路管理局总卫生执行委员会,在哈尔滨设置了市卫生执行委员会,接受哈尔滨市自治公议会的领导。在初期的防疫过程中,中东铁路管理局总卫生执行委员会与哈尔滨自治公议会紧密合作,并给予哈尔滨自治公议会全力支持。从1910年12月中旬起随着鼠疫的蔓延、扩大和圣彼得堡派遣的Д.К.扎波洛特内教授抵达哈尔滨,为进一步开展防疫工作,中东铁路管理局决定,铁路部门与哈尔滨自治公议会统一行动,联合成立防疫局。这样,防疫局成为整个防疫工作的最高领导机构。本章还以大量篇幅记载了中东铁路管理局总卫生执行委员会与哈尔滨市卫生执行委员会召开的历次会议记录(包括开会时间、参加者、决议内容)。
第七章为医疗卫生监测及其活动的性质,记述了鼠疫爆发前哈尔滨市的医疗条件极差,根本满足不了城市人口的医疗需求,无论是治病,还是卫生监测,如当时哈尔滨市自治公议会只有2名医生、2名医士和1名助产士,在卫生监测上没有任何预定计划、没有任何设备,即使做了一些工作,也是为警察部门服务。除了政府机构的医疗人员外,哈尔滨市也有2名私人医生,但他们也基本上是为司法、警察部门服务。正是由于这些不利条件,才导致了鼠疫的大面积蔓延。由此,中东铁路管理局把所属医生及其从圣彼得堡和托木斯克调派来的医疗人员全部派出参加哈尔滨市的防疫工作。到1910年11月下旬,哈尔滨市防疫部门里的医疗人员队伍得到壮大:11名医生、25名医士、71名卫生员、40名各类医疗辅助人员、2名警务人员和8名行政人员。哈尔滨市的防疫工作开始有计划进行,在防疫医生的倡议下,哈尔滨市卫生执行委员会批准在哈尔滨市卫生执行委员会内特别设立医生分委员会,专门讨论涉及医疗卫生方面各项内容。本章列举了医生分委员会会议讨论的部分内容及所产生的积极结果,特别记载了不同月份参与防疫工作的各类调查表格(如卫生登记表、住宅面积和人口表、工业企业登记表、持续监测结果表和病人登记卡等)。
第八章为哈尔滨市人口数量资料,附列了哈尔滨市各区域院落与住宅卫生状况及人口数量资料,以及卫生监测信息资料。
第九章为医生会议,记述了医生分委员会为了开展防疫工作召开了17次专门会议,并得到了防疫局的大力支持。本章以大量篇幅附列了这17次专门会议的议事时间、参加者、讨论内容和最终决议。
第十章为卫生监督所,记述了为更好地进行卫生监测,1910年12月23日组建了卫生监督所:在埠头区设置了6个、在南岗区设置了2个。本章附列了哈尔滨市各卫生监督所运行条例。该条例共12款,规定卫生监督所的具体工作内容和职权范围;还附列了1910年12月23日哈尔滨市卫生监督委员会会议纪要。
第十一章为因防疫而死去的医护人员情况,记述了医护人员因参加防疫工作而感染鼠疫并死亡的医护人员情况。
第二部分由八章构成。
第一章为中国地方政府与俄国当局及防疫机构在防疫问题上的关系,记述了中国地方政府在鼠疫爆发初期防疫态度非常消极,因此,俄国当局多次建议中国地方政府接受其帮助,但遭到了中国地方政府的拒绝。只是当鼠疫越发严重和北京派来以伍连德博士为代表的专家抵达哈尔滨后,中国地方政府才接受了俄国当局的建议,并成立了中俄联合卫生委员会,共同开展防疫工作。本章特别指出,中俄合作产生了积极的结果。
第二章为哈尔滨市学校的防疫工作,记述了哈尔滨市人群比较密集的各类学校的防疫问题,其中重点谈了学生家长提出的在鼠疫期间停课的问题。俄国防疫部门和学校管理部门召开了多次会议,并最终决定不应停止学校授课,为此为学校成立了特别卫生执行委员会,对学校进行严格监控和采取相应措施。本章以哈尔滨商业学校为例,说明了在学校防疫工作中取得的成效,在1911年1—2月,只有12名学生患病、14名学生因家庭成员患病缺课。
第三章为预防接种,记述了防疫中的一个重要问题——预防接种,即防止感染。在Д.К.扎波洛特内教授和B.M.鲍古茨基博士的建议下,防疫部门对城市居民尤其是医疗人员进行预防接种,在哈尔滨市共设置了6个预防接种站,以数字列举了各类预防接种人群的数量以及产生的积极结果。
第四章为通行检查站的活动,记述了为防止居民随意出入而影响防疫工作,防疫部门设置了通行检查站,并制定了工作原则。防疫部门共设置了8个通行检查站,安排了5名医生和21名医士负责,以及部分警务人员。本章记载,第一个通行检查站在工作期间共向鼠疫医院移送确诊38人和疑似病人11人,向观察站移送3人;第二个分别为2人和4人;第三个向鼠疫医院移送3人,向隔离区移送10人;第四个向鼠疫医院移送3人;第五个向鼠疫医院移送3人,向隔离区移送4人;第六个无发现疑似病人;第七个发现1个确诊病人;第八个无发现病人。
第五章为消毒队的组建及其活动,为抑制细菌滋生,1910年11月17日哈尔滨市医生分委员会会议决议组建专门的消毒队,由1名医生、2名医士和8名卫生员构成。后来随着鼠疫的蔓延,消毒队的规模也随之扩大。按照消毒对象的不同,消毒队又划分为3支消毒队。本章以明确的数字记载了消毒队对建筑物及各类物品的消毒情况。
第六章为卫生流动队的活动,为运送病人和死尸,1910年10月28日防疫部门组建了卫生流动队,由1名医生、3名医士和10名卫生员组成。随着确诊病人和死亡人数的不断增加,卫生流动队的规模也不断扩大。本章记载,卫生流动队的工作强度非常大,在鼠疫期间共进行1 150次运送,共运送1 632个病人和死尸,强度最大时每天达31人次。
第七章为焚尸工作,记述了中国人的风俗是人死后进行土葬,由于带有鼠疫病苗的尸体仍具有极大的传染性,医生分委员会建议焚烧这些尸体。但防疫部门鉴于中国人的风俗和尊重中国的风俗习惯,没有同意上述建议。至1911年1月下旬,经与中国地方政府和防疫部门的多次协商后,双方共同组建了特别卫生队,即焚尸队。本章除叙述具体的焚尸工作外,特别记载了焚尸队共焚尸1 431具,其中994具尸体是从坟墓中挖出来的。
第八章为临时客栈和医疗供给站的建立与活动。本章指出,贫苦下层民众是鼠疫的高发人群,改善他们的居住与卫生条件可以有效防止鼠疫的蔓延,而哈尔滨市的许多贫苦下层居民又都是外来人口,其所临时居住的条件极其恶劣。这样,防疫部门修建了许多带有医疗供给性质的临时客栈,免费临时居住和提供部分食品。防疫部门在哈尔滨市共修建了5个这样的临时客栈。本章记载,在1911年1月,临时客栈每天有550人临时居住;2月,1 570人;3月和4月,2 002人;至5月关闭时还有1 007人。临时客栈共存在104天,其内共有18 247人临时住过,平均每天175.5人住过。为了改善上述居民的饮食和个人卫生条件,以及对他们进行医疗监测和救助,防疫部门还专门开办了食堂、浴室和诊所。
三、学术评价
从《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的出版时间看,不能说该书是世界上首次对中国东北尤其是哈尔滨鼠疫情况进行记载的文献。仅从俄文史料看,1910年,中东铁路医务处处长Э.П.贺马拉—鲍尔谢夫斯基就出版了《中东铁路沿线鼠疫的产生与防止扩大的预先保护举措》[3]的小册子。1911年《远东评论》[4]《亚细亚时报》[5]《远东报》等报刊对哈尔滨的鼠疫也进行了报道或记载。其中,在哈尔滨发行的中东铁路机关报《远东报》(中文)对其进行了跟踪报道,留下了许多可供研究的资料。尽管如此,仍然要说《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具有重要史料价值。该书不仅描述了哈尔滨及其郊区鼠疫发生、发展和消退的过程,更为重要的是,在书中附列了大量数字表格和为防疫而召开的会议纪要等资料。这些在当时绝大多数都是首次公布,对今天研究那段历史提供了丰富的史料。
从学术史上看,《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是一本可以载入史册的鸿篇巨著。尽管1910年Э.П.贺马拉—鲍尔谢夫斯基就出版了《中东铁路沿线鼠疫的产生与防止扩大的预先保护举措》这本仅有10页的小册子,但这并不影响《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在学术史上的地位。《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不仅是俄国学者出版的第一部大部头的关于哈尔滨及其郊区鼠疫的论著,更是俄国汉学史上的经典论著之一。作者B.M.鲍古茨基因此也成为俄国汉学研究史中不得不提及的学者之一。同时,《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又是作者B.M.鲍古茨基在哈尔滨编写和出版的,因此《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在黑龙江学术史上必须提及。可以说,《1910—1911年中东铁路附属地哈尔滨及其郊区的肺鼠疫:关于防疫局活动的医学报告》一书更是黑龙江大地上出版的第一部关于哈尔滨及其郊区鼠疫的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