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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柯的权力观论知识的建构性特征

2020-01-18何刚刚

关键词:权力观福柯范式

何刚刚

(山东大学 儒学高等研究院,山东 济南250100)

20 世纪后半期,西方兴起了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这个学科主要研究科学知识的形成与社会的关系。它认为科学理论、科学事实、科学表述等都是由社会建构的。其理论的形成受后现代哲学家,尤其是福柯的微观权力理论影响甚大。这主要是因为福柯的权力观能够为知识社会学提供一种新的视角。利用福柯的权力观去研究社会历史领域中的复杂性问题, 能够揭示知识与微观权力之间运作的规则和机制。

福柯的权力观与科学知识社会学有密切的关联。目前的研究主要侧重于福柯对整个学科的宏观影响,如刘新刚在《从福柯“权力/知识”观的视角看科学知识社会学》一文中梳理了福柯哲学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关系,但是对于福柯的权力观之下知识何以带有建构性特征方面的阐述较少。而赵万里的《福柯与知识社会学的话语分析转向》一文从福柯的权力观说明了与话语分析的关系,并没有阐发在福柯的微观权力之下,知识的建构性特征究竟是何以可能的。因此本文从福柯的微观权力去审视知识的建构性特征。这种说明既有助于理解福柯与科学知识社会学的关系,也能说明微观权力与知识互动的机制,进一步对知识的建构性进行反思。

一、传统的权力观与知识

知识与权力是人类自我管理,维护社会发展的两种重要方式。它们在表面看起来代表着两个不同的领域,权力是一种强制性的力量,而知识是一种维护式的力量。在一般观点看来,权力与知识具有同时发生的特点,而且就其逻辑关系而言,两者处于平等地位。然而,在权力成为一种控制性的力量时,它必然开始影响知识,而当权力落入一种无序与混乱的状态之时,知识就会充当着一种至关重要的力量来重塑权力。

知识、权力概念都是极为抽象的概括,而且随着历史的发展,它们的内涵也有着相应的调整和改变。一般认为,知识是指人类在实践过程中获得的认识和经验,而权力是集体组织系统中能够约束个体,达到社会发展的力量。费孝通先生曾把中国古代的“知识”分为“规范知识”和“自然知识”。他认为由于中国古代的士大夫是统治集团的核心力量,他们的兴趣不在于探究自然,而在于维护既有的统治秩序,因此他们有意地让规范知识发达,而对自然科学知识采取一种消极甚至排斥的态度[1]。在这里已经隐约可见权力对于知识的影响。

而权力对于知识的这种影响在历史中极为普遍。知识社会学家曼海姆说:“在每个社会中都有一些社会群体,他们承担着解释世界的功能,称之为知识阶层,而这种知识阶层需要稳定的权力结构与其配合。”[2]10一方面,权力阶层支持这种教条化真理的解释方式,另外一方面,这种“真理”思想也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证明教条化内容的正当性。这时的权力需要为知识提供平台和话语权,而知识则需反过来去证明权力的合法性。这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很是明显,一方面士大夫去确认儒家思想的合法性,而另外一方面儒家思想又为他们营造着话语权和上升空间。

此外,权力还决定着知识的基本功能。在权力陷入混乱之时,知识的功能主要在于依靠自己的力量来重新分配权力。而一旦权力走向稳定,知识又会沦为权力的附庸,为权力而服务。在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知识就其本质而言都是企图给一个混乱的时代重新分配权力。而当政治稳定,权力再次集中时,知识只能在权力之下运行,这时知识多用来维护现存的社会制度。

传统观点认为权力与知识有三个层面的关系。一是用知识来获取权力。如果能够清楚地理解事物的本质,来源,机制以及特点,那么就能及时地操纵事物的运行。在这一过程中,对于那些不能掌握这项知识的其他人而言,就相当于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权力。第二是权力对于知识的压制作用。当权力带有明确的指向性,它可以一定程度地压制知识,比如严格的审查制度。甚至权力可以利用错误和虚假的观点来代替真实的知识。这种现象在早期的封建集权制国家屡见不鲜。第三,知识可以将人从压制性的权力中解放出来。近代启蒙运动以来,一直强调知识的力量,这就是因为知识对权力具有一种冲击,能将人从权力之下错误的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

然而在传统权力观之下,纵观知识与权力关系的论述就可以发现这些关系始终是一种外在的关系。也就是说在知识成其为知识之后,权力才能对于知识有所影响。权力与知识的互动和影响似乎也只能是一种表面的关系。至于权力是否能够影响知识的形成以及知识的内部结构,在传统的权力观之下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否定性的。因为传统的权力观始终是一种宏大的,自上而下的压制性力量,这种权力可以影响人相信什么,但是至于哪些信念是真的,以及这些信念之所以成为知识的辩护性根据何在,这些在传统的权力观之下都鲜有讨论。

二、福柯权力观下的“场域”“时间”“规训”

古典时期的权力观念,大多认为权力是一种压制性的力量。这种压制性的权力对于知识的影响体现在宏大的层面。它是一种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为法律所允许的话语霸权。这种权力对于知识的影响多体现在具体的政策、法规、以及审查制度等多个方面。这种权力对于知识的影响很容易随着权力的重新分配而被解构。在福柯看来传统对于权力的解释太过于武断和片面。权力的本质恰恰只有体现在它的多样性、连续性、不确定性中, 体现在一种相对主义的描述中。

福柯更多地是从后现代的视角出发, 说明了权力的相对性。福柯说:“如果我们在看待权力的时候,仅仅把它同宪法,或者是国家和国家机器联系起来,那就一定会把权力问题贫困化。权力与法律和国家机器非常不一样,也比后者更复杂、更稠密、更具渗透性”[3]161。他强调“权力是关系、是网络、是场, 强调权力的分散性、多元性, 从而不同于现代性的宏观政治观念。福柯努力在国家机构、法律制度之外, 去探讨权力的更为复杂的存在, 这种权力的本质体现出多样性、分散性、流动性的特征。”[4]这种微观权力与传统的权力有着明显的不同。

福柯认为现代性之下,权力无所不在。现代社会是一个高度极权之下的多元社会。它的权力是一种网络式的权力,而非单一的线性权力。主客对于彼此双方都有着权力渗透,权力不是由某一个人或者一个阶层所掌握着的,而是处在一种多元的流动之中。“权力从未确定位置,它从不在某些人手中,从不像财产或财富那样被据为己有。权力运转着。”[5]作为权力的压制者的客体同样也是权力施行者的主体。现代社会的权力处于一种微型权力的控制系统之中。

从福柯的权力观去考查知识的生产和来源,那么知识与权力的关系似乎已经不是外在的关系了,而是一种内在的创生性关系。“知识就是权力,权力就是知识。知识体现在研究实践中,而不是那种完全抽象的化的东西。”[6]所以分析知识与权力关系时要将其放置在具体的实践场域中去探讨。

(一)实验室中的权力场域

现代科学高度专业并且逐步精密化,实验室是知识产生的重要场所。要对于知识的形成做出较为准确的考查,必须深入了解实验室的运行。实验室体现了大众对于科学知识的信任情感。在微小的实验室进行着的实验很有可能改变着人类对于整个世界的认知方式。然而实验室的运作并非总是那么客观。

1957年社会学家拉图尔获准进入一个生物实验室进行考察。他运用了人类学的方法进行分析,收集了许多一手材料,最后将调查结果写成了《实验室生活:科学事实的建构过程》一书。此书最终的结论是:科学知识在一定程度上是社会建构的产物。拉图尔认为:“实验室的很多论文都是两种来源的文献编制出来的。借助于记录仪人们完全可以制造出人为的实在,然后再将这些说成是客观的实在。”[7]拉图尔认为一些所谓的科学结论并不是完全出自逻辑层面的论证,而更多是科学家彼此协商之后的结果。

拉图尔的实验室研究与福柯对于实验室的认知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在福柯看来,实验室与学校、工厂、监狱,这些地方都是微观权力下知识得以发展的“隔离区”。实验室里的分工、记录,以及用来表达知识的“生产符号”,这些都无一例外地体现了一种微观权力。而在这种权力场域之中,知识的产生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干扰。尤其是在最后形成结论时,对于知识的符号性表达,劳斯认为是实验室最重要的权力关系。

(二)刻度化时间的建构性特征

在一般观点看来,时间是不证自明的,然而随着近代物理学的发展,时间也被认为带有一定的社会建构性。这主要表现在时间的测量方式,时间的计量单位,以及时间本身所具有的社会意义等三个方面。

首先,刻度化的时间是天文学家观察恒星现象得出来的,但是恒星时并不是真正均匀的。所谓的均匀时间是天文学家借助于数学方程式投射到可观察资料中的某种时间流程。这引发的一个矛盾就是方程式的推导本身就需要建立在均匀时间的基础之上。所以在本质上来说时间并不是一个认识问题,而是一个定义问题。[8]所以科学研究中所谓的同时性几乎只能是一种定义化之下的同时性,而不是真正的同时性。

其次,以刻度计量为标准的时间观也是权力影响下的结果。在早期历史中,不论是中国人的线性时间观还是印度文明中循环式的时间观,都是一种前现代的流俗化的时间观。现代社会的时间完全已经被量化成了一个个孤立的刻度。而科学研究正是以人为规定好的时间为前提的,却忽略了时间的计量只是一种人为规定的尺度,并不是时间本身。而现代对于时区的划分也是一种权力机制导致的结果。在华盛顿国际经度会议上将格林尼治天文台确定为本初子午线,然后将全球划分为24个时区以此来方便统一时间。这实际上也是权力对于时间的一种影响。

最后,时间具有的社会意义也是相对的,并不存在统一的绝对时间。“对于时间的知觉,符号化和理解方式是多样化的。而这种社会意义因为文化结构的不同存在着很多的差异。因此,时间也可以说是权力机制下的一种产物。社会时间的形成与维持是在一定的社会结构中建构的结果,是社会群体成员互动与实践协商的产物。”[9]而近代科学研究更是将这种人为建构的时间刻度看成是不证自明的,将它与真正的时间混为一谈。当进行一项科学实验,利用刻度化的时间进行测量时,无疑默许了一种权力机制参与到了实验过程之中,并且承认了这种权力的合法性。

(三)知识接受者的权力规训

福柯通过“权力-知识”这一概念将规训的两种意义联系起来,说明规训“既不会等同于一种体制也不会等同于一种机构。它是一种权力类型,一种行使权力的轨道。它包括一系列手段、技术、程序、应用层次、目标。它是一种权力`,一种技术学”[10]。规训性权力通过诸如层级监视、规范化裁决以及检查等等手段来训练个人, 制造出只能按照一定的规范去行动的驯服的肉体。规训本身不是一种制度,它是一种权力类型, 一种行使权力的轨道。它包括一系列手段和程序,使得客体成为主体想要它成为的那个类型,能够被全方位地控制。而知识接受者身上带有明显的被规训的特点。

首先,知识最为基本的传播途径就是学校教育。课程设置实际上是一种有目的安排,它是一种有明确意向性的活动。通过对于受教者有意识地控制,设计了一套符合主流的价值观来对于个体进行塑造和培养。而教材的编写体系以及知识结构的组合等也都是有意建构出来的。它们不能代表最本真的客观知识,只能代表一种在权力主导之下的意识形态。

其次,在知识传播过程中,受教育者实际上是一种被规训的角色。教师在授课时不断地强调知识本身的重要性,而同时又将学生按照学习成绩以及学习倾向分门别类,这些实际上是对于主体在施加一种强制性的力量。在这种评价与考试的规训之中,个人其实得到的只是一种片面的知识,对于世界的认识往往局限于特定的领域,很难做到综合与全面。由此得到的知识是一种被规定好了的知识,由此造就的人也是一种被规训的人。

三、微观权力之下知识的建构性何以可能

(一)知识制造层面的马太效应

首先,在知识的制造层面而言,权力对于知识有明显的影响作用。曼海姆说:“支持着理论的因素首先在于起源于个人开始在思维过程中考虑到了自己的利益,而且这种因素还源于那种支撑个人思想的某一个集团的目的,源于那种个人仅仅参与其间的,被规定了的观点。”[2]10因此可以这样说,促进理论产生的绝不可能是纯粹的理论逻辑,而一定有具体的社会背景给予支撑。

在现代社会,知识一般都是由少数的大科学团体以及大的学阀垄断着的。由此在知识的制造层面产生了差别悬殊的对立,这也就是社会学家默顿所提出的“科学界的马太效应”。马太效应能够实现科学知识的优势积累,但也造成了杰出学者和一般学者的两极分化。这严重地压制了那些具有潜力的年轻学者。掌握着话语权的学者很难主动去更新知识制造的范式。而在哲学家库恩看来科学的发展就是新旧范式之间的转化。他说:“假设两组在不同的世界中工作的科学家从同一点注视同一方向时,他们看到不同的东西。即使他们看到同样的东西,那这些东西彼此间的关系也是不同的。当两派科学家缺乏了基础的共识时候,说明他们彼此间的范式已经不一样了。”[11]这不仅说明了范式对于知识制造的重要性,也说明了知识本身要得到进步和发展就必须实现范式的转换。在知识的发展中一般要求新的范式及时取代旧的范式。然而一般而言,科学的范式很难得到及时改变。因为年长的学人已经浸润在传统的旧范式之中。即使在科学的研究中发现了许多反常,他们也倾向去小修小补,而不是要去更换范式。哥白尼的学说在开始几乎没有赢得几个信徒。达尔文也曾在《物种起源》中说道,自己并不将希望寄托在博物学家那里,而是相信正在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才是接受自己观点的群体。所以,科学知识的范式要是不能得到及时的更新,那么科学很难做到真正的飞跃。旧的范式掌握在现有的学术权威那里,他们持有的范式与权威是联结在一起的,放弃旧有的范式也就意味着放弃权威。因此,他们会压制新范式的出现。这种压制就是权力对于知识作用的结果。因而知识的制造上就渗透着权力对于它的影响。

其次,知识的制造层面,个人的主观因素也会影响着知识的形成。许多领域的研究过程是高度个人化的,要选择实验室用的仪器,这或是取决于实验室当时现有仪器,或是取决于研究者特有的知识和技巧。所以柯林斯认为“在装置,获取实验仪器和实验参数这方面都有很强的偶然性。而这些实验要想重演往往是不可能的。”[12]个人的主观因素基本来源于他所处的社会背景,以及各自的认识水平。这些都不可能是完全客观的。而由每一个个体形成的知识群体中,他们所持有的信念都是有很大的差别的。因此福柯认为“科学同样也施行权力, 这种权力迫使你说某些话, 如果你不想被人认为持有谬见、甚至被认作骗子的话。科学被制度化为权力, 是通过大学制度, 通过实验室、科学试验这类抑制性的设施”[3]32。这种运作机制最终导致知识在制造层面会逐渐地丧失客观性。

(二)知识表达的语词结构与单向度的传播机制

福柯认为权力与知识表达的语词结构具有关联。因为“话语的制造是受一定数量程序的控制、选择、组织和重新分配的,这些程序的作用在于消除话语的力量和危险,控制其偶发事件,避开其沉重而可怕的物质性”[3]208。科学共同体选用的语词结构一方面受知识系统的影响,另一方面影响科学家选择这一组词汇而非另一组词汇的因素很可能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科学社会学家马尔凯等学者曾对一个号称价值中立的科学家的著作进行了语词分析,最终发现科学家是存在价值立场的。[13]在科学界的马太效应影响之下,实际上知识并不会出现多元的表述方式。真实的情况是处在顶端的学者利用权力使得自己的语言表达方式成为主流。这种控制使得语言变成了机械的程序,知识的表达呈现出单一的模版化现象。

现代社会在知识的表达方面存在另一个问题是话语作为认知评判的那些中介环节被剥夺了。“曾经把握了事实并因而超越了这些事实的概念正在失去其可靠的语言表现力。由于缺少了中介环节,语言必然表达和促进理性与事实,真理与既定真理,本质和实存,事物和功能直接同一化。”[14]72这也就意味着句子所表达的是一种权力意志,而不再是客观化的知识。知识的表达基本都是一种分析陈述,并且善于用事物的特质淹没本质,用普遍化替代特殊化。许多普遍性概括的句子,其实将一个特殊性命题变得模糊甚至毫无意义。在这种概括之下普遍性遮盖了特殊性,最终导致宏大叙事。而福柯的“话语与权力”理论也说明了, 在不同的社会和既定时期, 话语的生产不是随意的。话语受一定数量的程序和规则控制, 而且话语不仅仅是一套功能符号, 更重要的是在话语的背后存在着一套权力关系。这套权力关系进一步会控制知识表达的语词结构,逐渐使得语词与真实的意义相脱离。

在福柯的权力观下去审视知识的传播方式,会发现传播媒介也带有一定的建构性。因为“福柯的‘话语与权力’不仅消除了传统的‘统治者话语’与‘被统治者话语’的二元对立区分, 而且也破除了话语与权力的二元对立的僵化观点,而把二者融合在一起, 呈现出‘权力是内容、话语是形式’的特征, 破除了单方面使用话语或权力来理解和改变现实秩序的神话。”[15]在此情况下,权力与话语实际上是一个双向建构的过程。

从表面来看,现代知识传播的媒介越来越多元。然而实际上信息总体的目的都是在极力维护现有的社会状态。而且现代性的权力对于信息的控制并不体现为过去那种严格的审查制度,也不是直接法律条文上的明令禁止,而是体现为微观权力对于媒介的渗透。所以吉登斯说:“极权并没有因为民主制度而消失,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权力渗透进了现代化的生活的各个方面,而且它的结果将更加恐怖。”[16]也就是在现代性之下,知识的传播途径看起来多元化,但是所有总体的信息量却显示为一种建构性的特征。

(三)知识与权力的互动

知识在生产过程,语词的表达方式和传播媒介等三方面都带有明显的建构性特征。然而最关键的在于现代社会中知识常常服务于权力。因此,哲学家和知识分子们总是努力划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把象征真理和自由的知识领域与权力的运作领域分隔开来,以此来确立和抬高自己的身份。”[3]37因为在知识形成了稳定的系统之后就会对于个人和社会结构产生影响。尤其表现为知识开始服务于资本权力与政治权力。马尔库塞认为发达的工业社会的政府,只有当他们能够成功地动员,组织和利用工业文明现有的科学技术时才能维持并巩固自己。马尔库塞指出技术先验论本质上是一种政治先验论。“电子计算机可以用来管理社会,回旋器加速器对于好战派和和平派同样是有效的手段。当技术成为物质生产的普遍形式时,它就会制约着文化,并能筹划出一个世界。”[14]131而资本持有者也会利用大众对于知识分子的信任情感来论证某种产品的效用,然后使得这种产品畅销。在现代社会很多需要都是“被制造的需要”。知识与权力联姻,最终使得知识成为维护权力的一种方式。

结语

在传统的权力观之下,权力对于知识的影响始终是外在的,而在福柯所提出的微观权力之下,不论是产生知识的实验室场域,还是计量化的时间都受到了权力的影响。一方面,由于知识制造层面的马太效应,表达知识的语词结构,以及知识的传播途径都带有明显的建构性,另一方面,知识又最终服务于权力,使得权力进一步巩固。由此形成一个闭合且稳定的系统。因此,可以说知识与权力成为了相互作用的关系。

对这种问题进行平衡与化解,要立足于三个方面。首先要适度放宽学术研究的自主权。增强多元研究的学术话语。这样能够尽可能避免知识被少数人所垄断,而且要尽量减少权力与资本对其干预。其次需要对于传播媒介进行规范化管理。传媒在现代社会具有重大的功能,它影响着普通大众对于知识的理解与接收,因此为了避免知识在传播过程中被扭曲,保证知识的纯粹客观性,应该尽可能地加大对于传播媒介的审查和调整。最后要适度避免资本与知识的过度关联,防止资本对于知识进行渗透,保证科学知识的研究能够独立自主地进行。因此在现代社会中,一方面,由于在微观权力的渗透下,知识呈现出建构性的特征,而另外一方面,这种知识的建构性特征又可以通过增加学术研究的自主权,对传播媒介的审查和调整,以及积极干预资本与知识的过度联系等方式来得到有效的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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