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高校美术馆的功能演变与策展转向

吴晗华

（安徽艺术学院 美术设计系，安徽 合肥 230001）

一、高校美术馆发展现状

（一）从美术陈列馆发展起来的高校美术馆

建国初期， 一些美术学院或设有美术专业的部分高校，建立起了展示美术作品的空间。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的发展，过去各高校历史悠久的陈列馆或美术馆多半现已设施陈旧，已经远远不能满足现在教学研究和收藏展示等各方面的需求，近些年已引起学术界和社会各界对高校美术馆功能问题的探讨与研究。 现在各高校基本都在全面升级改造，在这方面专业类艺术院校的反应比较迅速，相继建成了一些陈设较新、规模较大的多功能高校美术馆，并注重加强对国内外高校美术馆以及其他类型美术馆的学术交流。 其中发展比较好的有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和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等， 综合类大学美术馆有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和上海大学美术馆等等。这些高校美术馆作为当地美术馆的代表， 成为高校美术馆的亮点， 部分领域的影响力超过其他类型的美术馆，呈良好发展的态势。 不过，大多数的高校美术馆都还处于起步阶段， 美术馆仅仅作为被动展览作品的场所， 策展研究和收藏等基本功能还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建立起来， 和大众的互动关系也还远远不够，许多方面都有待改善和提升。

（二）从单一功能到综合功能的发展样态

当今大众精神层面消费需求在不断提升，美术馆的作用随之凸显出来。人们步入美术馆的频率越来越高。 美术馆深深地影响着大众的文化生活，在加强国家文化建设、促进科学研究、进行思想道德教育、 丰富民众文化生活等方面都起着重要作用。2002 年修改的文化部《美术馆工作暂行条例》对美术馆职能作出限定：“美术馆是造型艺术的博物馆，是具有收藏、研究、陈列展览美术精品及相关资料，向公众进行审美教育，开展国际文化交流等多项职能的国家美术事业机构”［1］。 由此可见，美术馆具有展示、研究、收藏、交流和教育的功能，各功能之间相互交织又自成体系。高校美术馆具有传播文化功能的特殊性，不仅承担学校内部的教学工作，还要担当起对公众的社会责任，其进行学术研究和教育的功能尤为重要，两者相互促进。 高校美术馆作为收藏和展示艺术作品的机构，有义务为大众提供了解美育的机会，从而增进公众对艺术的了解，提升大众的艺术审美水平， 并对作品形成多重解读，且近些年这一功能有被放大的趋势。 2020 年4 月5日，在杭州师大美术馆举办的“高校美术馆与美术教育的多重维度”研讨会上，江苏省美术馆馆长徐惠泉作为第一场主题为“美术馆现状与经验”的与会代表发言指出，中国美术馆的发展已经到了美术馆功能建设阶段，应大力发展高校美术馆的学术研讨和公共教育功能。浙江省美术馆副馆长应金飞认为，高校美术馆不同于一般的综合性美术馆，它具有结合学院的美术教学和学术研究来举办学术论坛和国际交流活动的优势，通过策划这些活动来引领艺术和学术的前沿话题，高校美术馆的发展需要各方面的合力支持。

二、新时代高校美术馆的功能演变

高校美术馆的功能定位会直接影响美术馆收藏标准、展示水平、教育传播和学术研究，因此有必要立足国内，兼具国际视野，做到与时代发展需求同步。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馆长李小山在接受采访时曾说，“大学美术馆除了展览和学术、 研究和收藏、公共教育、以及面向广大观众、面向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之外，还必须面向广大师生，并承担教育辅助的责任”［2］。 高校美术馆本身作为搜集和展示人类文明的重要场所，其功能也伴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新情况的出现而发生变化，各个功能是有机结合的综合体，不是完全独立存在而是相辅相成的。 收藏是根基，展示是手段，教育是目的，研究是方向，多个功能之间相互促进、协调发展，以此构成高校美术馆完整的运作，因而高校美术馆的各功能演变是同步发生的。

（一）高校美术馆收藏展示功能的演变

当前部分人认为美术馆仅是收藏和展示的场所，只是向大众展示作品的空间，这些看法明显缺少美术馆“知识生产”的意识，这与我国美术馆工作起步晚，且长期以来很少站在学术的立场将美术馆的功能整体地联系在一起有关。收藏展示功能是美术馆一项重要的工作，收藏工作做得不好直接影响其学术品质，当今美术馆无论学术定位如何，收藏展示功能与学术研究功能的关系都越来越紧密。“美术馆的学术定位指的是美术馆的特色与个性，主要体现在美术馆的藏品与所作的学术研究上”［3］(P8)。高校美术馆应该怎样去做收藏、 和收藏家的关系、和一般盈利机构或非盈利机构的收藏区别如何、该怎样建立自己的收藏标准等，这些都是高校美术馆的运营者需要考虑的问题。高校美术馆收藏首当其冲的工作就是收藏在校师生的优秀作品以及本校特色学科的重要作品，以便进行对教学实践的梳理和学科体系的研发，同时也是对外展示本校教育教学成果的一个重要途径。

另外，高校美术馆面对的是可塑性极强的青年学生， 收藏的藏品除了一些具有经典价值的作品，还应收藏具有前沿性和实验性的作品，以便对应时代的发展。这类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会打破原来的审美，短期内可能会给大家造成审美的障碍，这便需要相关的收藏家、艺术家、理论家、批评家等提供一个高水准的学术平台以进行讨论，从而共同推动发展。 近几年来，高校美术馆逐渐推出“云美术馆”展览平台，这是新时期下美术馆运营所采取的必要手段，它运用数字技术、VR 技术、新媒体等综合方式进行展示，是未来实体美术馆发展的某种趋势。 它从边界和外延拓宽了美术馆行业发展的想象力，可以穿越时空，快速地实现国际间艺术资源与动态的共享， 也能够打破美术馆资源分布不均匀的客观现实［4］。 当前随着新冠病毒肺炎疫情在全球范围的迅速蔓延，各种类型的美术馆基本都将工作重心转至虚拟性的展览和在线传播方面。现如今这些裨补阙漏的传播方式已越来越普及，由此也引起了关于高校美术馆另一种形态展示方式和传播的新讨论。

（二）公共教育功能的演变

“教育”是高校美术馆工作的重点，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国高校美术馆的教育功能主要是服务于高校的教学研究活动，受众主要针对高校学生和专业人士，高校美术馆没有彰显其公共教育的作用。近些年随着大众审美的提高和精神生活的需要及高校美术馆良好的发展，高校美术馆的教育功能有逐渐向社会公共教育服务演变的趋势，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功能逐渐被唤醒。 蔡元培先生曾说过，“美术馆、博物院、展览会、陈列所，均足以增进普通人之智德”［3］（P8）。 当下的高校美术馆除了培养高层次人才进行学术研究外，还应有针对性地对社会公众开放，把高校美术馆打造成城市文化交流和艺术传播的重要阵地，在培养和提升民众综合审美素质等方面起到推动作用。 经过近十多年的探索，一些高校美术馆在公共教育方面进入到新的成长阶段，他们围绕工作坊、特殊教育、社区教育、儿童美术等活动举办的讲座和课程体验开展得有声有色，但大多数高校美术馆在公共教育这一功能上才刚刚起步， 与文化发展和美术事业发展的需要还有很大差距。

从总体上来看，国内高校美术馆的公共教育发展不平衡，少数具有代表性的高校美术馆基本达到与国际接轨的水平，如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等。其中，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中国美术学院美术馆两所高校美术馆，分别于2011 年和2015 年被文化部颁发了“国家重点美术馆” 标牌。 以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2019 年的展览为例， 全年共举办了24 个大型展览，并围绕展览开展了多场各种类型的研讨会和讲座，其中一些个展如安尼施·卡普尔(Anish Kapoor)、马克·奎恩（Marc Quinn）、雷安德罗·埃利希(Leandro Erlich)、布鲁诺·瓦尔波特(Bruno Walpoth)等为重量级展览，这些艺术家均是当前活跃在国际艺坛上影响力较大的艺术家，令国内绝大多数高校美术馆望尘莫及。 展览的同时，面向周边各级教育机构积极地进行公共教育传播，据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发布的信息显示，仅雷安德罗·埃利希(Leandro Erlich)“太虚之境”开展的第一周，参观人数就已突破1 万人，其公共教育的辐射力远远超过大多数的公立美术馆和私人美术馆。层次较高的综合类院校美术馆，会不定期举办高水平的展览和高质量的讲座，但是在研究和推广方面还不够充分， 且信息的发布渠道还不够畅通， 使得大众对高校美术馆的公共教育缺乏深入了解，这制约了公共教育功能的发挥，其公共教育方面还有待提高。 其他大多数的高校美术馆仍处于初步探索阶段， 仅停留在临时性展览的层次，缺乏学术研究，基本体现不出公共教育的功能，城市文化与人民素质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

三、新策展理念激活高校美术馆时代功能

美术馆各方面的功能及产生的意义已经得到社会各界的认可，高校美术馆作为提高学生审美认知能力、体现高校学术定位以及服务于社会的公共艺术教育机构，正逐渐受到广泛的关注。 在高校美术馆功能演变及转型发展的过程中，除了职能部门的正确领导，美术馆馆长、执行馆长的策展理念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策展人是一个展览概念的提出者和践行者，在展览活动中负责构思、策划、组织各种具有探索性的当代艺术展。

（一）策展理念转向是激活高校美术馆的关键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策展逐渐成为美术馆运行工作的一部分来进行学术探讨。艺术家也发现策展是艺术作品与其观众之间进行交流的一种“必需途径”， 而源自于艺术展示效果和展览意义的策展展出，其策展本身又是一件作品。 吉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的于久棋老师对当代美术的策展提出过很好的建议，如策展中注重美术史的叙事性、专题性与重构性策展理念和多学科全视角展现等， 确立创作、展览、交流多位一体的“有机美术馆”模式。高校美术馆策展人需要有良好的执行力，更需要有先进的策展理念。 呈现出的展览水平，直接反映其高校美术馆的学术水平，可以说，策展理念的时代性、创新性及策展体现出的问题意识才是高校美术馆的核心影响力。

（二）高校美术馆作为思想实验场的策展转向

当代策展实践呈现出的发展趋势表明，策展人将美术馆作为思想的实验场。在自己策划组织的艺术思想碰撞中，讨论的话题范围可能会超出艺术作品本身，触及到社会学理论、现象学理论、符号学理论等跨学科的讨论。高校美术馆更应该加强这方面的工作， 要体现出其作为艺术创作的思想实验室、生产知识和新思想场所的性质，这也是当今高校美术馆的使命和责任。因为高校主要面对的是朝气蓬勃的学生， 而当代学生的艺术创作和过去有所不同，他们的思路更为开阔，创造力和想象力更为丰富。 在艺术创作过程中他们有自己独立的关注点，他们更多地关注多元化的艺术，如社会艺术、各种空间艺术、科技艺术和生物艺术等。 很多年轻艺术家具有多元化的创作理念，给当代艺术教育带来了更多有关表达可能性的思考。大学时代的学生是刚刚脱离应试教育的年轻人，他们正处于成长的最关键时期，实验精神很活跃，这对他们未来的工作会起到积极的作用。 高校美术馆要建立好这种生态，并推进这种探索，多进行当代文化的讨论，这也是高校美术馆在新时代存在的意义。

四、结语

高校美术馆需要将知识和文化传播、 艺术教育、公共服务面向社会大众，既要满足高校的学术研究和教学辅助，同时又要具有公共服务与艺术传播的功能。当今社会各界对高校美术馆的关注度很高，近些年政府部门也不断出台政策鼓励发展文化事业，为促进高校美术馆的良性发展加大了资金投入和人才支持。高校美术馆无论是从教育和研究还是展览到收藏以及公共文化服务中和大众互动的能力等，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在未来对艺术文化传播和对社会公众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当然，高校美术馆现有运营机制还存在操作不规范、展出手段单一、组织架构不完善等问题。 为了适应新时代高校美术馆的功能建设需求， 首先应转变策展理念，增强策展的问题意识，注重展览的可读性、趣味性、互动性，同时美术馆还应该创办得更具人性化。 原台北市立美术馆馆长黄光男提出，“美术馆能够表现时空精神与美学意义，符合人类生活的高品质和精神提升”；现任广州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的王璜生，在其研究论述中强调美术馆的“史学意识”“自主自立意识”“文化意识”“公共意识”与“公众政策”以及美术馆“收藏的文化性”。高校美术馆的功能随着时代需求在不断演变，高校美术馆的策展理念也必须对应转向，策展人之前的工作可能更多是以个体的身份介入当代艺术的发展历程，通过策划展览的方式将艺术的价值判断与审美趣味呈现出来。新时代的策展人更需要打破边界，跨领域整合多方资源，将众多的艺术观点与思考展开，进行多元对话去理解和思考未来世界，并且具有在地性，从而形成有自己学术立场的文化品牌与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