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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中国“非虚构”文学主题研究
——以《人民文学》为例

2020-01-17罗文平

关键词:虚构作家文学

罗文平

(兰州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非虚构文学的概念源自1965年杜鲁门·卡波特对小说《冷血》的文体命名,在狭义上,“它专指美国20世纪60~70年代兴起的非虚构小说、新新闻报道和历史小说等新的写作类型。”[1]79-801986年,王晖和南平率先在国内使用非虚构文学这一概念,并提议将其作为国内报告文学、纪实小说和口述实录体等文体的混合体。自此,其概念在国内一直有所争议。2010年《人民文学》排除学术众议,不再纠缠于各类纪实性文体之争,发动“非虚构”写作计划,要求作家“行动”和“在场”地介入事件,以非虚构的方式和体裁深度、真实地展现新时代中国人丰富多样的生活。此后,非虚构文学在国内掀起一阵写作热和研究热。当前文学领域关于非虚构文学的主题研究鲜有提及。然而,文学主题一方面能直接反映出作者关注社会的视角和信念,另一方面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作品的品格和价值,在具体的文学作品研究层面占有重要地位。笔者不纠缠于对“非虚构文学”概念的辨析,而在沿用《人民文学》对非虚构文学的界定范围的基础上,以能在文坛引领风尚的文学期刊为考察中心,从主题层面对21世纪非虚构文学展开研究,关照21世纪非虚构文学的品格。

一、非虚构文学的生态主题

生态是一个范围极其广的概念,意为生物的“栖息地”,人们往往会为生态冠以“美丽”“和谐”等美好的修饰词,在这个范畴中,人类、自然界是一个互相影响、互相镶嵌、地位平等的共同体。但工业化浪潮大肆推进的过程中,技术的胜利直接导致了人类从敬畏自然到控制自然的快速过渡,人类醉心于从自然中索取必需品,并强迫自然消解无法处理的废弃物,造成了生态污染和生态失衡的严重后果,由此人们开始重视生态。20世纪后期开始,文艺界已经意识到生态不仅是环境领域,而是一种可以始终贯穿、渗透在文学创作中的信仰、情绪,更是人类原始人文情怀的发源地,随后“生态文化”和“生态批评”成为人文学科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在强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生态文化”理念的影响下,作家们也积极寻找生态发展过程中的真善美,以温和的方式重拾大自然对人类的信任;面对生态中自然与人类紧张关系,部分作家试图通过对生态的反面书写来思索、呼吁人类解救赖以生存的大自然。

不同于虚构作家在钢筋水泥的环境中想象自然,当代非虚构作家在近距离的自然观察中,以生动的笔法为读者带来了新奇、美妙的自然感受。宗白华曾强调自然是美的,如若不信,走出去便知。当代非虚构作家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一观点。陈霁在白马部落挂职期间记录了白马部落的民族史,百年来白马部落在古朴、诗意的自然生活中慢节奏地发展着。李娟在赶着羊翻过一座座大山的寂寞之旅中,看到草原绿油油的草料地,草地上铺满了厚重密实的小野花,房屋在层岭峻石中错落有致地伫立着,长年的积雪在树荫下若隐若现。在这个高寒之地,作者赞叹着蒲公英的坚韧和美丽,夏季它如星空般静谧地点缀着这片草原,即使在冬季,牧场围栏内的蒲公英也黄得发橙。蒲公英是坚守在苦寒之地的人们的化身,自然就是这群游牧人民的根,只要根还在,他们就能随时落地而居,并在这片恩赐的土地上,从容、欢乐地延续着。这类作品不仅为读者带来了新鲜的审美体验,更展现了人类与自然的和谐美好。

当代非虚构作家的生态主题书写偏好动物叙事,在人与动物的交往中全方位地展现自然之美。如《羊道》系列作品记录了李娟与哈萨克牧民扎克拜妈妈一家人历经寒暑、共同牧羊的片段,字里行间写满了忧愁与欢乐并存的牧野之歌,这条通往辽远天际的“羊道”更展示着游牧民族与动物的友谊。王族侧重于刻画原始地区人与野生动物的和谐相处,兽性与人性的美好交汇处是人与自然最原始的交情。胡冬林曾十分笃定地说:“中国如果有一万个作家在探求人生的真谛,那我这第一万零一个作家,便要执拗地、百折不回地探求构成原始森林的那些千姿百态的野生生命的生存真谛。”[2]作者在《金角鹿》中已然达到了物我合一的地步,在这段交往中,作者展示了他对自然的尊重、同时自身也被自然认可的美好画面。

当代非虚构作家的生态主题书写同样关注生物与人类的生存环境,通过对自然丑陋的揭露,拷问人性、彰显人性罪恶。现代文明改造下支离破碎的生态景观,致使人类亲近自然的能力逐渐被剥夺,现代文明的发展和原始生活的矛盾越来越大,部分具有生态忧患意识的非虚构作家笔触尽显对与人类生存有唇亡齿寒关系的自然生态的担忧。胡冬林这位“行动”的作家四十年如一日地将写字台搬进原始森林,谨慎地观察金角鹿的种群情况,其《金角鹿》锁定的鹿王之死代表了工业化进程中缺乏保护却又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的生活现状。梁鸿在《中国在梁庄》中强烈流露出对当地开发工程只顾“金山银山”,不管“绿水青山”行为的痛心疾首。《白马部落》中的绝大部分人虽然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一些开发商早已将这片桃花源的某处收为囊中之物,夺补河已经断流,曾经的原始森林会被砍光。

自然生态主题同样是纯文学创作的重要维度。诸多纯文学作家也擅长在人物活动场景的刻画中展现生态美,在城乡的生态环境对比中批判现代文明。但纯文学作家对生态主题的表达始终没有摈弃小说的“虚构性”本质,如贾平凹在《怀念狼》中通过动物幻化成人的故事表达了人与自然平等的观念,人性与兽性的主体错位构成了对人性恶的极大讽刺。但非虚构作家与纯文学作家在情感上是相通的,他们都寄希望于以自然美呼唤人对自然的美好感情,希望人能还自然以美好,还人性以自然;对自然丑态的展现则是敲起警钟,警告人们如果不能平等友好地维护自然生态,也难以守护生活区域的那一块圣地。

二、非虚构文学的爱国主题

爱国是文学一个永恒的、从未过时的主题,更是每个公民应当时刻坚守的道德底线。改革开放40年来,经济全球化这把双刃剑在带来多元文化的同时,也强烈冲击着中华民族国家的价值观念。为了让人民更能体察国家发展的不易、和平的难得,《人民文学》自创刊之初始终为民族英雄的爱国丹心留有一片文学圣地,在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七十周年纪念日的节点上专推相关作品,向共御外辱、舍身取义的伟大先辈、民族英雄们庄重致敬,试图以传统的爱国精神强化民族凝聚力、激发人民共同建设社会主义的激情。

21世纪非虚构文学爱国主题的书写在叙事策略上主要采用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如黑明采访了18名抗日老兵,在对18名老兵战争记忆书写的过程中,作家侧重于从个体记忆中挖掘鲜为人知的史实,并以真实的细节、衷心的表达为读者呈现这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在碰触记忆的同时铭记这段历史。此外,当代非虚构作家对在战争中为我国做出重大贡献的国际友人也是极为钦佩,尤其是白求恩这位伟大的国际主义战士,在《尺素天涯——白求恩最后的情书》中从情感角度重塑了这位英雄的情义。可见,作家对历史的纪念并非要再次挑起国人的怨恨情绪,而是给予受害人尊重,让人民正视历史,自强于世界。虚构性作家则更倾向于通过史诗性的宏伟叙事来讲述有关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以及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进程,如中国当代文学史上首次大规模正面描写解放战争的小说《保卫延安》,描写冀中抗日斗争经历的《敌后武工部》,以涟水战役、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为主线的战争史诗《红日》等。无论是何种叙事视角,二者都表现出了极强的感染力,共同展现了对铭记民族历史的深刻认同和追求。

21世纪爱国主题的非虚构文学在内容上着重表现战争环境下人格高尚的革命先辈的爱国精神。《一颗子弹与一部红色经典》讲述了以刘飞、夏光为代表的伤病员,在抗日相持阶段不屈不挠坚守阳澄湖芦苇荡同敌人进行斗争,并最终为革命保留火种歼灭敌人的故事。文中充满着为革命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决死斗争精神。冯俊科的《从军记》记录了建国后的军队生活,“一定要发扬革命军队‘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革命加拼命”的精神”[3]201,是戎马一生的老参谋长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物资紧缺需要拆旧物缝制冬衣的时候,即使被戏称为“男娘们”,军人们也都是拿着针线笨手笨脚的埋头苦干。即使在和平年代,先辈们这种无私奉献,自强不息、愿意为党和国家牺牲一切的爱国精神也从未消失,而是随着血脉注入到下一代,一代一代的精神传递才有了我国从“危急存亡之秋”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平稳建设的成功。

21世纪爱国主题的非虚构文学在美学风格上带有悲壮之美。非虚构作品《一颗子弹与一部红色经典》中,开国中将刘飞在“江抗”的任务中不幸被敌人的子弹穿过胸部仍坚持战斗,在医疗落后的年代,刘飞将军忍受折磨带着这颗子弹南征北战,战争结束后,那颗子弹已锈迹斑斑无法取出,最后因一颗陈年子弹殒身。革命者不惜自我牺牲也要为后辈博得光明未来的决死斗争精神,必定能激起读者奋勇向前的爱国力量。红色文学经典作为纯文学爱国主题的集大成之作,同样以悲壮之风为情绪底蕴。为了革命、国家和民族的胜利,《八女投江》与《狼牙山五壮士》中的诸多英雄在弹尽粮绝之际毅然赴死;《红岩》中共产党人面对国民党的残酷私刑始终视死如归。英雄的悲剧虽给读者留下了沉重的哀痛,但作为人民与国家之间情感纽带的爱国精神必将在英雄事迹的传颂中世代延续。

21世纪非虚构文学爱国主题的创作,是对传统文人爱国叙事的一脉相承。21世纪非虚构作家一方面想借助真实、鲜活的革命历史来重塑青年一代的历史观,使他们在血淋淋的历史教训下牢牢树立家国意识;另一方面作家想通过国难危急时刻国人舍身取义、无私奉献的爱国精神来重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士气,希望人民从爱国的民族精神中汲取为国家富强而自强不息、努力奋斗的内在动力。21世纪非虚构文学对爱国主题的重视体现了进步作家的家国情怀与“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是“以史为鉴、热爱祖国”的传统精神的回归,是“民族要奋发图强”的时代精神的伸张。

三、非虚构文学的苦难主题

苦难是人生的常态,宗教和哲学都曾极力为这一词汇赋予超越现实困难的精神和意义,这种对待苦难的态度直接影响了文学关注苦难的姿态。正如陈晓明所言,“文学几乎与生俱来就与苦难主题结下不解之缘,没有苦难便没有文学。”[4]395左翼文学在现代文学中第一次从现代性精神的角度深化了苦难主题,在贫穷、愚昧的社会苦难中追问民族和国家的命运;伤痕文学时期在对个人苦难命运的书写中对荒谬历史进行控诉;先锋文学钟爱在超现实叙事中通过暴力、鲜血、死亡来渲染苦难,企图在文学苦难中逃避现实苦难,否认了个人苦难的意义。21世纪以来,非虚构作品中底层文学的苦难主题明显超于其他主题,但这种苦难书写不同于伤痕文学、先锋文学承载宏大叙事的能力及展示精深哲理的叙事方式,而是抛弃了超现实的手法,以平民姿态进入民众生活,从个体视角关照苦难,在体验中以朴实的文字真真切切地展现多彩生活下那些在生存边缘垂死挣扎的边缘人物的日常生活,重新承担起左翼文学对现代性的追问。

关注工业化是社会进步、国家发展的必经之路,打工族背井离乡卷入工业化进程势必会遭遇种种困境,这样庞大的群体是21世纪非虚构作家,尤其是女性作家高度重视的对象。萧相风的《词典:南方工业生活》用打工、爱情、老乡、流水拉、加班、摆地摊等通俗的词汇捕捉了工业文明下劳动者的生存现状和精神风貌。作者一方面不满不平等、不合理的工人待遇,如辞工难、工伤赔款一直处于灰色地,另一方面作者又为工人强大的承受能力和拼搏的劲头感到震撼。郑小琼的《女工记》、丁燕的《到东莞》记录了城市化进程中女性意识的觉醒和女性尊严失格之间的矛盾,在血和泪的控诉中还原其生命个体在打工过程中所遭受的苦难。丁燕的《到东莞》记录着像卡夫卡笔下洞穴般的工厂生活,青年女工日复一日地在机器上磨损着青春,她们被数字统计,被公共话语压制,被忽视,被省略。诸多作家以职工的身份从基层体验,以朋友的身份介入员工生活,以外来者的身份四处暗访,竭力展示这个灰色地带的生活面貌,展现了21世纪作家的担当。

与此同时,乡土中国是无数作家创作的精神摇篮。非虚构文学以敏锐的目光关注着乡土“现代化”和“转型”背后真实而鲜活的受难个体,他们或主动背弃“现代化”道路,沉浸在在孤僻空灵的精神世界;或在现代化中格格不入,经历黄土地裂变的痛苦和精神空虚。贾平凹在《定西笔记》的前言坦言,他不仅要在书中介绍了甘肃定西的风土人情,更要揭露那里的底层、民生、土地等关乎国计民生的问题,整篇游记围绕当地的“贫穷”展开。被李敬泽高度赞誉的“梁庄”系列是“最近30年被消灭的40万个村庄的缩影”,《狂人日记》发表距今已近百年,但“救救孩子”的呐喊却从未过时,并以另一种时代问题的延续呈现在其中。乔叶的《盖楼记》《拆楼记》是农村向城市化过渡的典型,是乡土中国上演“名利场”的小型舞台。为了达到各自的经济或者政治利益的最大化,拆迁双方多次斡旋,最终这一统一战线被现实的威逼利诱逐个瓦解。在这个真实的事件中,乡村最高文化代表为了利益失去伦理道德,知识分子为了私利对亲人态度冷漠残酷,那些毫无主见、胆小软弱的农村人成为拆迁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因为私心和软弱,中国多少个乡村的现代化建设阻力重重,作者深感相比经济的落后,乡村里人心的向背与暗角更为可怕。

物质与精神构成了世界,它们相辅相成、相互影响,农村地区物质生活的贫乏直接导致了他们精神上的空虚,而精神上的空虚又加重了乡村的积贫积弱,物质或精神的不均衡发展使农村的现代化建设难以进入良性循环。梁鸿将视线放在流动性较强的青年劳动力的精神面貌身上,对于这群有家却不能归的特殊群体来说,世界上最坏的东西就是理想,而现实已经将他们打磨得失去了理想。孙惠芬的《生死十日谈》零距离地接触了中国农村自杀人员的家属,在访谈中真实地描绘了当下农民面临的精神和生存的双重困境,诸多农村人因为小事件而自杀看似不可理喻,但作者意识到“自杀就像一个篮子,它装进的是乡村在城乡一体化进程中的人性的困惑和迷惑,是对生死终极问题的追问和思考,这是现实力量的驱使”[5],其背后是贫穷、疾病、孤独、嘲笑、谩骂各种矛盾共同发力的结果。

虽然非虚构作家竭力再现弱者的苦难,但在亲身体验或访谈中更是同情、尊重底层劳动者,因此,作家在苦难叙述中又带有反抗精神。萧相风在记录底层人苦难生活的同时,意识到苦难不是生活的唯一,牢骚和抱怨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工人们虽在苦难中逆来顺受但也绝不是沉沦其中,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反叛。作者看到了四处流浪的工人也有爱情的梦想,看到了工人们在忙碌的工作后有着丰富的夜生活,在喧嚣却麻木的生活环境中看到了工人自我调解的温情,“老乡”这个词条就是对淳朴的乡情歌颂。此外,作家们从情感和态度上也对这群受难者十分尊敬。郑小琼在面对一群于道德伦理上为人所不齿的女工时,直言她们绝大多善良、正直、热心,她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批判、指责、轻视她们,而是为她们的初衷流泪,为她们成功地脱离苦海高兴。

整个20世纪乡土题材的苦难书写都有一个共同的情感基调:对故乡的反叛和眷念。如鲁迅在许多散文中都在回忆自己儿时的故乡生活,但晚年却不愿回到故乡;莫言对故乡“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贾平凹“我恨这个地方,我爱这个地方”的独白[6]33-39,这些小说家以知识分子的目光回看故乡时本能地带有更多的批判精神和乡愁情绪,对遭受苦难的乡土人民的精神状态也多持否定态度。但21世纪非虚构文学的苦难主题弱化了作者消极、批判的情绪,超越了悲情人物命运的表现层面,对苦难个体的现状多了几分理解,在展示苦难的过程中理解苦难,引导人们正视苦难。在梁庄里有千千万万个“闰土”,但作者并没有一味地指责他们的不思进取,而是深知都市和人性欲望对乡村的挤压。中国自古将自杀视为非理性行为,但孙惠芬在揭开乡村人民真相的过程中发现这些无助的人并不麻木,作者在这些渺小的人物身上看到了高贵的情感和大义。从表面来看,生者的痛苦与懊悔、死者的受难与不得已是全书的主体,但其深层意义是为了与生者共同完成对生命的讲述和对苦难的认识,引起社会对精神世界同样匮乏的乡土人民的重视。作者们不遮掩社会不公,不痛批伦理失格,更没有采取悲情化的叙事方式去呈现目光所及的、充斥阴暗的生活,而是在感同身受中逐渐理解人们在回不去的故乡、融不进的城市里的堕落式反抗。

21世纪中国非虚构文学以平等的姿态和敏锐的感受力走出书斋,以强烈的社会责任感直面现实,深入体验、观察新时代的人和事,客观分析、回应城乡物质和精神困境这一重大而迫切的时代课题,真正做到了为底层完成自我苦难言说的使命。作家关注苦难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呈现苦难,而是希望社会能够正视和回应这些声音,寻求改变的可能和契机,让诸多问题得以早日解决。

生态、爱国和苦难作为21世纪非虚构文学的重要主题,充分体现了文学与社会生活、与时代发展的自由、灵活、有机的联系。生态问题自工业化开始便一直被人们所关注,但中国的生态文学书写从未引发热潮或形成流派,身居象牙塔的非虚构作家能够做出走出高楼大厦、进入山野乡邻、近距离感受自然的决定着实令人钦佩,在对自然依恋和对人性呼唤的传统生态主题中多了几分诚意,也为读者展现了更具新鲜感和区域色彩的生态审美感受。爱国本为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作家在21世纪以革命战争书写重拾爱国情怀体现了作家的时代紧迫感、历史使命感,以及知识分子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贡献力量的自觉意识。作家高度还原城乡中个体的苦难的机遇,是对新时期底层文学的深化。作为受过现代文明洗礼的知识分子,非虚构作家本可以用怜悯、批判的眼光去审视苦难,但他们却不同于某些作家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以聆听者的身份尊重、理解受难者的苦衷,为有相同际遇的读者心中吹入了一缕春风,是时代伟大的作品。总而言之,21世纪非虚构文学在“个体”与“社会”、“历史”和“现实”之间自觉建立起了一座承担社会责任的桥梁,是传统“文人精神”的回归和深化,承担了文学反映现实的社会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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