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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凤瑞文学家族研究

2020-01-17郭前孔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杭州

郭前孔

(济南大学 文学院,山东 济南 250022)

清代满族京旗文艺之盛,有关著述早有定论,此不赘言。其实,八旗各地驻防营文艺著述也呈现出兴盛状态,而其中尤以杭州八旗驻防为最盛。俞樾《杭州八旗驻防营志略序》云:“自设立满营,休养生息二百余年,生齿日繁。其中名臣、名将,以及文章经学之士,后先相望。”[1]3《缉雅堂诗话》云:“杭州,自顺治五年创立驻防以来,其将帅类皆敦诗说礼,故著籍者代有达人。”[1]259据《杭州八旗驻防营志略》撰述志目统计,共有作者31人,著述52种,其中文学作品32种。生长于杭州旗营的诗人三多曾编《柳营诗传》,收录乾隆至咸丰间杭州旗营诗人35人的篇什,而陈江明《清代杭州八旗驻防史话》附录三有《杭州八旗驻防营文化人物及著述表》,统计整个清代文化人物53人,著述72部,其中文学作品41部,可以算是较为全面的统计了,也可见杭州旗营文化之盛了。在这样的环境中,孕育出了八旗驻防第一个文艺家族——瓜尔佳氏凤瑞家族。

一、凤瑞文学家族成员及其著述

瓜尔佳,满洲巨族,为满洲八大姓氏之一。瓜尔佳本系地名,因以为姓。凤瑞文艺家族属其中之一的苏完瓜尔佳氏,苏完部是瓜尔佳氏最显赫、最繁盛一支,有关朝之说,广泛分布于京师、湖北、浙江、杭州各族。其始祖为图赖,图赖其父为努尔哈赤名将费英东,属满洲正白旗。图赖随太宗伐明,从宁远一路打到浙江,攻城掠地,直至闽海悉定,后死于金华军中,屡建奇功,被封为昭勋公。其后人珠隆阿率族迁驻乍浦,同治三年(1864年),凤瑞携族迁往杭州,从此世居于杭。从图赖到观成,历时六代,世代为武。

由武转文肇始于六世观成。观成(1790—1843年),自幼丧父,由其母亲和姑妈王依氏含辛茹苦抚养成人。二十岁考取秀才,二十七岁考中举人,历任四川长寿、南川知县,成为这个家族第一代知识分子,实现了由武向文的转变,为其后世代有文人奠定了基础。有《语花馆诗拾》刊行。金梁题识《语花馆诗拾》云:“先祖著有《语花馆诗草》六卷,道光辛酉之难,板毁无存。此为余侄熊飞搜访所得者,仅诗九首。”[2]1按:此说有误,实际只存八首。生有四子,长子麟瑞,字研香,官至乍浦副都统,为杭州旗营中的风雅之士,后与弟云瑞在乍浦同太平军作战中阵亡。二子凤瑞,三子鼎瑞,四子云瑞。以二子凤瑞一枝为尤。

凤瑞(1824—1906年),字桐山,晚号如如老人,七岁能诗,以笔贴士从李鸿章麾下,在与太平天国的斗争中,转战江、浙,因军功累保副都统,赏花翎。江南平定后,遂隐居不仕。“义侠,好行善,岁收租谷数百石,必尽散之穷乏,数十年如一日,众称善人。卒,年八十有二,赠将军”[3]13810。博学,工书画,嗜古乐道,好文学,游迹遍天下,尝自刻玉章,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著有《老子解》《浙江八旗殉难录》及诗集《如如老人灰余诗草》八卷、《梦花馆诗存》行世。有四子一女。

长子杏梁,曾任格林炮营营总、洋枪队中营营总,后升任协领。爱好文艺,工琴善书,有《榴荫阁诗剩》。金梁题识《榴荫阁诗剩》云:“先兄善作八分书,见者谓深得汉碑胎息,尤工琴,能审音律。诗不常作,此为先兄故后飞侄录存之本,故曰《诗剩》。”[2]8

次子椿梁,生卒年不详,官至协领。

三子文梁,生卒年不详,年十三,母病危,剖心以救,母愈,文梁竟卒。

四子金梁(1878—1962年),字息侯、希侯,号东华旧史、小肃、东庐、瓜圃,晚号不息老人、一息老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举人、三十年(1904年)进士。历官京师大学堂提调、内阁中书、奉天新民知府等,加赠少保衔。辛亥革命后任奉天省洮尹道道尹、政务厅厅长、农商部秘书。晚岁任办理《清史稿》校刻。一生著述甚富,有《清宫史略》《满洲老档秘录》《四朝佚闻》《近世人物志》《辛亥殉难记》《黑龙江通志纲要》《光宣小记》《清帝外纪》等。

凤瑞还有个女儿,名曰画梁,生卒年不详,骑都尉兼云骑尉仁兴室,己丑恩科举人乃赓母,工书善画,有《超范室画范》。此书为美术理论著作。

麟瑞子柏梁,官至乍浦副都统,常驻杭州衙署,也是为风雅之士,喜弹琴赋诗,常与文人墨客交往。

三多(1871年—?),原姓钟木依,改汉姓张,号六桥,蒙古族。凤瑞孙女婿。承叔父荫袭三等车骑都尉,食三品俸。受成例所限,不得应科举试。曾任民政部参议,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任归化副都统,宣统元年(1909年)以副都统署理库伦掌印办事大臣。“清逸闲雅,有儒将风”[4]580。著有《可园诗抄》七卷,《可园诗抄外》四卷,《可园文抄》《可园杂纂》《粉云庵词》《归化奏议》《柳营谣》《柳营诗传》等。

这是一个官僚文人家族,从观成这一辈算起,前后历经三世,涌现出八个文人,其中有著述传世者六人,构成了驻防八旗中唯一的文艺世家。后来由金梁之侄熊飞将他们的文集收集编辑成《贵和堂三代诗存》,于民国期间铅印出版。

二、凤瑞家族启蒙教育与文学活动

苏杭本为江南富庶之地,也是文化的渊薮,文风炽热,素以多产文人著称,明清以来文化繁盛无出其右。杭州旗营尽管自成一体,有围墙与汉宅相隔,但久而久之,地理的封锁是难以成效的,身处江南风雅之地,他们自然也耳熏目染,沾溉上浓郁的文人气息,且以身居文人为自豪,“于骑射而外,莫不亲文学而耽吟咏”[5]1。而在防营中,“多风雅士,弹琴吟诗,文酒游燕无虚日”[5]1。在这样的文学氛围中,文学活动和家庭启蒙自然不可缺少。如乾隆十一年(1746年)闰三月三日上巳节,时任杭州知府的鄂敏在西湖之滨组织当地的士人举行了一次修禊集会,会后将集会所作诗编辑成《西湖修禊诗》一卷,共收诗一百四十三首,鄂敏在自序中明言“兰亭,禊饮也,即诗教也”,希冀以此“振起斯文,移风易俗”[6]87,将集会目的明确表达了出来。

就凤瑞文学家族而言,也同样如此。本为官僚家庭,却在事业之余不废吟咏。凤瑞《题新龙巷居宅》云:“凤子龙孙且自夸,新龙巷里起新衙。老犹不肯居人下,小板桥头第一家。”既流露出对其家族的自豪之情,也明白了其家族的文艺倾向。

现存观成文学活动的资料很少,难以得知。凤瑞受其父指导影响,七岁前开始学诗,七岁时,观成筵宾时拿出《采莲图》让他作诗,他吟咏《红莲》一首云:“红莲开水面,采叶复采花。贪游小儿女,明月照还家。”八岁时,业师李太和画《瞽目叟抱筑》图命他赋诗,他作《题画》一首。凤瑞对文学大师俞樾极为崇拜,并与之交游,情谊深厚,至彼此以“兄弟”相称。《梦花馆诗存》编成,俞越《题梦花馆诗存即贺桐山先生七十大寿》云:“风月湖山尽放颠,童颜鹤发古稀年。如余敢挟青藤长,此老真同白也仙。

原非出幽谷(君诗云:我诗似虫吟,噭噭出幽谷。其实诗境不似也。),如如岂亦慕枯禅(君自号如如老人)。试从诗境窥胸次,定有奇光上烛天。频年笑傲寄壶觞,更复忧时抱热肠。洗涤兵氛挟南海(君用西北海之湄一首之意),敷陈民隐叹东塘(君有东塘叹六解)。香山讽喻言词直,杜老歌行感慨长。我亦柳营频往返,梦花吟馆未登堂。”对其行藏、诗歌进行评判,揭示了其诗风的特征。凤瑞中年之后不再汲汲于事功,而将兴趣放在游玩和作诗上。如《酒肆题壁》云:“寻诗足迹遍天涯,常醉山家与酒家。”《自嘲》云:“清闲富贵两难逢,我竟清闲富贵从。占尽人间便宜事,少年公子老封翁。”过着诗酒流连的生活。晚年又曾在杭州组织东文学社,倡导风雅,一时青年才俊俱与之游。后由其子椿梁主持。

杨葆光题杏梁《榴荫阁诗剩》诗云:“君是大将才,乃有儒将概。我昔挹清芬。曾无世俗态。”[2]8杏梁喜与文人交际,与王廷鼎①王廷鼎(1840—1893年),字铭之,号梦薇,江苏吴江震泽人,肄业于诂经精舍,为俞樾弟子,经学、小学、诗古文、琴书医画,俱有所长。诗集有《紫薇花馆诗稿》四卷《外集》二卷、《西湖百咏》一卷。等人在西湖畔结琴社,相传他弹《梧叶舞秋风》一曲尤工。书法工唐隶,所谓“翩翩裘带仰风怀,不独琴书冠等侪”。从现存诗歌来看,他经常与同道相往还。如《盛恺庭观察元招同祝安伯太守庆年诸同人作琴会第一集》,从诗中“骥尾附群贤”“怡情拂素弦”等句来看,显然多是文雅之士。《同诸琴友宴集湖舫》一诗云:“抱琴载酒上兰桡,为爱宫商四座调。缓奏冰弦云入户,豪倾玉盏气凌霄。闽中家学尤臻妙(谓安伯),林下风流自绝嚣(谓恺庭梦微)。愧我手生荆棘满,班门也把斧轻操。”这也是一次风雅聚会,其中不乏音乐高手,也让杏梁着实感动了一番。《九日宴江上》中有“白衣送酒穿城去,红叶题诗傍水哦”句,则属于一次聚会吟诗之举。

金梁早慧,受家庭熏陶,七岁就能吟诗。凤瑞极为重视家庭教育,言传身教,金梁从《说文解字》《尔雅》学起,后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其时驻足杭州的文人名士有俞樾、章炳麟、谭献、林纾、汪康年等人,金梁与他们时相过从,亦师亦友,学业精进,深受裨益。又喜爱书画,经常与同行们切磋技艺。

柏梁身为乍浦副都统,常驻杭州衙署,他在杭州八字桥边有别墅,抚琴养鹤作诗,经常与满汉文人在杭州六克巷的松风阁、丰乐桥的丰乐楼等处品茗雅谈[7]192。

三多六桥,也是晚清杭州著名的文人,出自杭州旗营。他先后师从王廷鼎、俞樾和谭献,后期又与中晚唐诗人樊增祥、易顺鼎交往密切,且诗风深受他们的影响。谭献说他“弓马之余闲好弄柔翰,象勺之年斐然成章”[4]580。王廷鼎对他一生文艺活动的描述是:“学诗学琴学书画——诗笔清丽,可出入石湖、剑南,又喜读《玉溪》《西昆》诸集,故能情景兼备,不仅以摹山绘水为工。偶填小令,亦清峭动人。书习魏齐造像诸碑及曹景玩志,作八分书,得三公山及校官碑笔,意皆苍秀有致。间调丹青,点染花果,尽态极妍。蓄一琴,名丹凤,鼓《梅花三弄》,珠圆玉朗,听者情移。”[4]581三多为晚清民初较有影响的旗籍文人,喜欢交游,文学活动频繁。又曾任杭州知府、浙江武备学堂总办,颇有人望和声望。《可园诗钞》中有诸多记载其与文界同人聚集赋诗的篇目,卷一有《外舅文济川公偕梦薇师于文殊诞日合琴社、蘋香吟社于湖舫作展春第二集,即席赋成》《六月十三日同人饮俞楼,作消夏第三集,怀吴中曲园太夫子》,卷二有《侍仲修师暨雪渔、筱甫、古醖诸先生燕集净慈寺并访南湖诸胜》等。《可园诗钞》外三为《缀玉集》,此集专门记载与文界同人的联句、唱和之作,亦可见其诗歌活动之活跃。

由以上所述内容可知,凤瑞家族成员的文学活动属于开放型的,他们大都与汉族文人有着密切的交往,而且深受汉族文人的影响,也可以说正是因为汉族文人的影响,才促成了凤瑞家族崇尚文艺的良好氛围。由此又可以得出结论,如果不是身处汉族文化圈中,文化薄弱的旗营是不可能焕发出浓郁的文学色彩的,更不可能诞生出文学家族。这一点,只要我们与荆州驻防、绥远驻防,特别是西北边陲八旗驻防相较,就能明显地看出。

三、凤瑞文学家族创作概况及其特色成就

《贵和堂三代诗存》列诗集四种,分别为观成《语花馆诗拾》、凤瑞《梦花馆诗存》、杏梁《榴荫阁诗剩》、金梁《东庐吟草》。这四种诗集皆不完整,《语花馆诗拾》收诗八首,在这八首中,有一首长诗《书平湖陈母夏孺人事》,歌咏夏孺人抚养一邻家孤女的感人故事,于此可以窥见观成的诗歌水平;有一篇是由九解构成的《忆儿时哀词》,述说自己幼时的不幸生活和遭遇。观成出生七个月,其父就去世了,由寡嫂和年轻的母亲抚养成人,历经艰辛和贫困。如第一解云:“忆儿时,群儿戏,群儿有父遗饼饵,归问母与嫂,吾父在何地?母泣未言嫂垂泪。”即是讲述儿时的一番痛苦经历。其余六首皆是题画诗,这些题画诗,虽然篇幅短小,却富有深韵,余味悠长。

凤瑞《梦花馆诗存》乃其《如如老人灰余诗草》的节录,多收入题画诗。从现存《如如老人灰余诗草》诗歌来看,潇洒飘逸,不拘一格,是其浪漫性情的表现。就题材来说,诗歌多流连光景之作,咏物诗居多。从诗情来说,以性情抒发为主,情真为先,而不拘泥于历代形成的所谓“诗法”。他有《我诗》二首集中表达了自己的作诗观,第一首认为:“须知诗怕平,平正好句少。”反对创作平正的诗歌。第二首云:“我诗君莫笑,言言出古调。我诗君莫惊,别开一心窍。我诗君莫评,章句不求妙。我诗君莫学,野战不足肖。我诗如虫吟,幽谷时叫叫。有时如鹤唳,凡鸟焉能料。我诗如明月,一魄千潭照。有时如老猿,秋山对月啸。我诗如贫女,乱头不修貌。我自得天真,何必眉颦效。谓我是诗人,诗人不足道。谓我非诗人,诗乃性中好。自号井底蛙,又号管中豹。俚言虽不佳,处处精神到。酒醉打瞌睡,诗成沧州傲。啸傲湖山中,吹落随风帽。”主张不拘一格,不必典雅平正,“诗乃性中好”,抒发真性情,不必在意是否工整、雅致,他的诗正是这些诗观的体现。如《登泷湫》云:“泷湫今独上,海势与山争。一啸千峰应,群峦俯首听。”《华山冈》云:“华顶插山中,撑云半壁通。英雄喜独立,棱骨傲刚风。”他善于抓住景物的典型特征,生动形象地描绘出它们的独特个性,奇崛而不平正。在他的诗中,平凡的事物也不同凡响,如《柳》云:“湖上依依柳,斜阳古渡东。宫腰不胜舞,想是感秋风。”《窗前梅》云:“一枝梅破腊,开口笑春风。不羡生东阁,甘心伴老翁。”杨柳依依本是春天歌咏的典型意象,作者却置之于秋天,因“不胜舞”而“感秋风”。同样的,文人歌咏梅花大都突出梅花的气质个性,将其人格化,而作者却独具慧眼,将其描写成老翁的忠实伴侣。

凤瑞一生虽游历广泛,但诗集中并未留下游览各地的景物诗,倒是记述杭州诸景点的诗较多,盖因其主要生活于此之故。这类诗有《苏堤春晓》《南屏晚钟》《杏花村》《雪霁游孤山》等。如《苏堤春晓》云:“迷离烟树一堤笼,苏子祠边柳色浓。知是娥眉春梦懒,晓来犹卧白云中。”《南屏晚钟》云:“倦云飞过夕阳东,流水青山万籁空。身在南屏尘世外,那堪假我一声钟。”均结合两处著名景点的季节时空特征,将初春苏堤烟雨迷蒙的春晓景致、南屏傍晚环境的空寂体现出来,可谓描写出彩。

他的诗多数明白如话,又豁达风趣,不拘格套,既是他放达性格的体现,也是对当时复古诗坛的反叛,真正体现了诗歌创作的自由。如《信天翁》云:“得之本有何喜容,失之本无何忡忡。得失关头能打破,达人原近信天翁。”《笑他》云:“笑他十二万年前,也是狂生四十年。不记前非依旧错,铸成大错再生缘。”《不老》云:“年来一事足忘忧,不老精神只白头。何事忽将花月厌,多因容易动人愁。”《八十自寿预祝》云:“生九十九望百龄,我七十九当八旬。十月梅花开满岭,东风先借一年春。”不着意求工,一如口语,而自有情趣。反映了他不凡的才思。

杏梁《榴荫阁诗剩》中的诗颇为可观。现存诗中主要有题画诗、咏物诗、聚会诗三类。就题画诗而言,描写的画面鲜明而又韵味深长。如《题画》:“一宵春雨杏花开,红映垂杨锦绣堆。遥指杏花杨柳外,谁家长住后楼台。”咏物诗大都写得形神兼备,如《柳絮》云:“杨花撩乱扑楼台,欲往还飞扫不开。怪得东风温似许,一天暖玉熨春来。”《樱桃》其一云:“荐春争与笋同时,带雨垂垂摘满枝。不作相思红豆看,分明一点美人脂。”集会诗也写得场面生动、感人,如《盛恺庭观察元招同祝安伯太守庆年诸同人作琴会第一集》:“就公佳日召,骥尾附群贤。睹醉倾金钱,怡情拂素弦。画图欣共赏(安伯令祖桐君先生有孤山琴会图),家学羡能传。愧我学挥手,如听柳上蝉。”

三多是晚清民初优秀的蒙古诗人,著有《可园诗钞》七卷,诗钞外四卷,另有《粉云庵词》204首,可以说作品丰富;不仅数量多,质量也居旗籍诗品上乘。凤瑞在《六桥外孙婿来,以〈可园诗草〉索题》诗中予以赞美:“读君诗草百不厌,天花乱落罗浮梅。聪明照我如冰雪,醇醪醉我如香醅。如风如雨如歌哭,霹雳一声如春雷。公子灵钟山水秀,渊源家学信天才。不作古体作今体,不知有唐何论魏晋?我行我法亦快哉!”不仅称赏三多诗歌之美,而且也为他不囿于古法、独抒性灵给予高度夸赞。

三多之诗在当时就广受好评,俞樾称其诗“有一唱三叹之音,而无千辟万灌之迹。合杜、韩、韦、柳而炉冶之,以自成一家”[4]579。谭献称赞其诗:“如春山之秀色可餐,如秋月之朗人怀抱,如入柳荫曲径闻流莺之宛转,如栖幽岩披松风之泠泠,听流水之溅溅,抑亦啴缓和柔而无俗韵。”[4]580于此可见三多诗歌创作的特色和成就。

凤瑞家族的诗歌创作因地域所限,皆以江南旖旎风光和文人郊游为表现对象,呈现出清新婉丽的诗风特色。此与八旗文臣广泛涉足北部边疆地区,面对大漠孤烟、奇风异俗勃发出奇妙诗情①参见郭前孔:《近代满族纪程诗对藩部的书写》,《民族文学研究》2017年第6期。而表现出的雄奇恣肆之风颇为不类,诗歌主体不同、抒写对象不同,诗风也就大相径庭。由此也可彰显出清代满族诗歌表现领域的广泛性和特色的多样性。

结语

清廷在各地设置八旗驻防,目的是维护清政府的地方统治。提倡文教,也仅仅是为了提高旗人的政策水平和管理能力,明理忠君,而不是舞文弄墨,“玩物丧志”。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超出统治阶级的初衷。身在旗营,不可能与外界不发生一点关系;身处文化繁盛之地,不能不受到任何熏染。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利剑,短时间内可以视制度为不可逾越的尺度,时间久了自然就将这一切软化,甚至置之脑后。人性中的虚荣、心灵的孤独,追求精神生活的天性,使驻防旗人自然而然地对文化甚至文学心生向往,更何况承平日久,武备荒废;清廷为了解决驻防旗人的生计和前途问题,允许八旗弟子参加科举考试。这一切都促成了旗营中的旗人崇尚风雅之气,在杭州这样的文化繁盛之地出现八旗文人甚至文化家族也就不足为奇了。尽管驻防旗营中较少产生高水平的诗人,凤瑞文学家族整体创作水准良莠不齐,但也难能可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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