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元一串的葡萄，最后便宜了谁？

文|图 清 扬

【导读】近年国内“天价”水果前仆后继，大有层出不穷之势。2019年夏天，“198元一串”的“妮娜女王”再次刷爆了许多人的朋友圈。在市场果品种类极其丰富的今天，如此高昂的价格仍然受到不少人的追捧，除了那些想看个究竟的好奇者外，或许更多的人关注“天价”给其带来的巨大的苗木商机。

我绝对是被“美色”诱惑过去的。

七月本计划不出远门，静下心来多写些文章，但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妮娜女王”的诱惑，临时买了一张飞往云南的机票，去实地看看郭飞时不时发朋友圈的“妮娜女王”到底有多“魅惑”。

两个月前我去过她家的葡萄园，那时“妮娜女王”还是青涩的，印象不深，只记得穗形管理做得比较到位。反倒是对弥勒东方韵庄园的万花筒艺术馆印象深刻——

小幺（昵称）一袭红裙，在红砖砌成的建筑群前留下许多惊艳的照片。

“妮娜女王”在我的印象中也有类似的惊艳。

贾润贵（左）与郭飞在葡萄园▲

我最早是2016年在江苏省张家港市神园葡萄大世界里见到这个葡萄品种，徐卫东用了“大、红、甜、脆、香、水”6个字来形容。我更简单，就用了两个字——“性感”，而且是我见过的最“性感”的葡萄。

——红，如电影中，风姿绰约的女主角以一袭红衣在田园中漫步，那一抹红的惊鸿一瞥，如此娇艳，有触目惊心的美；甜，入心扉，伴随芳香，像爱的甜蜜，今生只为与你相遇。

贾润贵和郭飞也是从神园葡萄大世界引进这个品种的。种了460株，2019年是第二年，挂了4 500串，平均一株挂了10串。

“这是什么？是灰尘还是果粉？”我指着葡萄果粒外面一层“灰”问贾润贵。现场看到的“妮娜女王”的色泽多多少少有点让我失望，大部分果实外面都有一层“灰”，盖住了原本应该非常鲜艳的红色。

“是果粉。”贾润贵说。

“本来是鲜艳的，但是今年太（干）旱了。还有可能是紫外线太强了，才导致颜色不够鲜亮。”郭飞在一旁补充道。

“我感觉这个颜色没有2016年时我在徐卫东那里看到的那么鲜艳。”我不无遗憾地说。

贾润贵的种植技术来源于神园。不同的是，贾润贵的 “妮娜女王”是整穗套着透明的塑料袋，而神园在江苏张家港种植的“妮娜女王”套的是伞袋，而且只盖住头部，露着“下半身”。

风味也有明显的差别。都甜，但贾润贵在云南种植的“妮娜女王”更甜，甜腻了的那种甜。我随机测了几粒葡萄的可溶性固形物含量，都在22%以上，而且有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郭飞把它称作一种高级的玫瑰花酒香气。

“你喜欢吃哪个品种，‘妮娜女王’还是‘阳光玫瑰’？”我问刚高考结束的丁瑶（昵称，贾润贵和郭飞的女儿）。女孩子长得很有范：能清纯，能冷艳，为我当天拍摄的那组“妮娜女王”照片增色不少。

▲198元一串的“妮娜公主”

红色的“妮娜公主”和绿色的“阳光玫瑰”▲

“我喜欢吃‘阳光玫瑰’，‘妮娜女王’太甜太腻了。”她不假思索地说。

“对啊，太甜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在我出发之前，有意销售这个单品的胡志艺（浙江雨露空间果品有限公司总经理）也跟我反映过这个观点，郭飞曾寄了一串“妮娜女王”给这位拥有50余家门店的水果连锁超市老板品鉴。

“对，是太甜了！”贾润贵点了点头说：“这个品种是先上糖再上色，还没转红的时候糖度（可溶性固形物含量）就到十七八度，等颜色上理想了，糖分就高了。”

“你测到的最高糖度是多少？”

“二十五六度，上色差不多了的时候糖度都在20%以上。”

“我吃下来的感觉是浓香的、浓糖（甜）的。”郭飞说。

“主要还是浓甜，太甜了香气反而被掩盖了。”说话间，我已经吃完了一串。

“太甜”对江浙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就像四川人不怕辣一样，但“妮娜女王”在品质方面也有明显的缺点：皮厚，有涩味。尤其是郭飞寄给胡志艺的那串大果粒的葡萄，涩味非常明显。

“涩味主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我问贾润贵。

“我感觉一个是氮肥多了，一个是处理剂浓度高了，氯吡脲用得重了一点。”贾润贵分析道。

在来云南的前一天，我在江苏的时候就这个问题也问过徐卫东，他解释包括浓郁的酒香味都可能与云南的强光照相关，还有高温胁迫。

7月正是云南的雨季，漫天的云朵，光照并不强，温度也不高，很凉爽，所以我分析涩味的主要原因来源于无核化处理剂的浓度——云南春季旱，温度高，相同浓度的处理剂因为蒸发速度的不同造成不同的结果，这在贾润贵仅2.5亩（0.17 hm2）的妮娜女王葡萄园中也呈现出梯度差异，有几行果粒大、果梗硬、着色差、涩味重，有几行果粒小、果梗软、着色好、涩味轻。

“我觉得还是处理剂的原因，浓度方面得调整。”我跟贾润贵说。

“今年销售怎么做？”我转身问郭飞，她管销售。

我这趟专程过去除了现场看看“妮娜女王”在云南的栽培表现之外，还带着一个任务——看看能不能做个“红娘”，让云南的“妮娜女王”能在浙江雨露空间的门店上崭露头角。

“今年是两步走，一部分是按串卖的，剩下的让收货商全部收走。”郭飞应道。

“现在谈下来是什么价格？”

“你不要把价格说出去，我就跟你讲。”郭飞故弄玄虚地说。

先前她就已经把价格透露给媒体，只是“江湖”上传言很多，高低不等，最高价是王永春在朋友圈里发出的零售价——198元一串。在来之前徐卫东也告诉过我，郭飞今年的货他全包了，价格是80元一串。

王永春和徐卫东是同一家公司的，郭飞称王永春为“师傅”，称徐卫东为“师公”。

“对，给师公的价是80元一串。”郭飞说。

“现在谈了几家了？”我的朋友圈里就不止徐卫东一家在销售她的“妮娜女王”，本来生活网也在做预售。

“来谈的人很多，非常多。”郭飞说：“其实也没有多少货供给人家了，本来生活网就给了他们几十公斤的样品。”

“这个价格你们是怎么谈的，你抛价还是他们出价？”我好奇这个定价权。

“主要还是我们这边核算以后给他们报价，报价后相互之间再磨合一下。”

“那王永春发出来的198元一串的价格是哪里来的？”

“这是我们对外的零售价。”郭飞解释说：“顺丰包邮，一串198元；如果是自己来地里采摘带走的，是168元一串，不包邮了嘛；代理价是128元一串，快递费由代理商他们自己承担。”

“这种现在有卖了吗？”我问她。我到的那天没见她在采摘包装。

“卖着呢，昨天才开始接单，到现在已卖了10多串。”郭飞笑着说。

▲丁瑶与“妮娜公主”

“云南其他地方还有种这个品种的吗？”我喝了口水，冲淡了口中弥漫的香甜味，接着问果园之外的事情。

“有，石林有，宾川也有。”郭飞说。

“石林那边有 80亩（5.33 hm2），今年是第 3年挂果了，但他的果穗是很松散的那种，就是一开始掉粒掉得严重，后面疏花疏果也没做到位，穗形不好看，有大小粒；然后上色也不好，都是青红青红的。”贾润贵补充道。

“宾川那边呢，你们有没有去看过？”

“我们没有去看过，但看过他们发的图片，也不行，有大小粒，穗形不紧凑，还是松散的，还有就是上色的问题。”贾润贵说。

“宾川什么价格？”

“开始的时候说是100元一公斤，后来就变成80元一公斤，收一批给一批的价，不是包园。”郭飞说。

“那可不可以说，目前你的‘妮娜女王’是全国颜值最高的？”

“对。”郭飞自信满满地说。

临行前，我跟郭飞建议道：“你再挑一串类似我今天吃的‘妮娜女王’寄给胡志艺，跟他好好沟通一下，看看他能出什么价？”

两天后，胡志艺给我发来信息，说：“今年看来做不了，她要价太高，130元一公斤，统货，不能挑。”

“明年再说吧！”我平淡地说。因为在与郭飞交流的时候就感觉出她很难与胡志艺达成共识，郭飞是一副奇货可居的样子，毕竟当下全国也就她家有这么点像模像样的 “妮娜女王”；而胡志艺是站在消费者角度去考虑性价比问题，他认为100多元一串的葡萄应该是没有缺点的，如果不能改变它的涩味，或者果皮的厚度，他觉得售价最多跟“阳光玫瑰”差不多就够了，而目前这个定位明显偏高了。

待字闺中的“妮娜公主”▲

今年郭飞家的阳光玫瑰包园价是80元一公斤，比她现在开价的妮娜女王低了50元一公斤。

“我们的定位是消费者花这个钱，不管是50元一串还是100元一串，买回去吃了还会来买，这才算成功。比如他今年4 500串全部卖出去了，明年有三分之二的回头客，证明这个价格定位是准确的；但如果明年的回头客达不到三分之一，那我觉得这个定位肯定是偏高了，它的品质值不了她这个价格。”胡志艺接着分析道。

我无法评价他俩的观点孰对孰错，一个从消费者的角度考虑，一个从市场供需的角度考虑。但我隐约感觉到：这种“高定价”策略似乎不利于提高“妮娜公主”的市场认可度，甚至不利于贾润贵夫妇俩在这个品种上的种植效益，因为包括60元一个的 “太秋”、100元一个的 “甘平”等极品水果在内，我几乎没有发现这种高定价的水果能让种植户发财的。

那么，这种层出不穷的高定价的水果到底便宜了谁？

在我发布“妮娜公主”惊艳组图的当天，朋友圈中大部分葡萄苗木商都转发了这组图片，并对这个品种给予了高度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