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渔：400年前的畅销书作家

任思雨

在400年前，有一位理念超前的“奇人”：他是知名畅销书作家、出版社老板、编剧兼导演、戏剧理论家、美食家、园林家、养生达人……

他写下的《笠翁对韵》是儿童熟悉对仗、用韵、组织词语的启蒙读物；《闲情偶寄》被林语堂称作“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他支持出版的《芥子园画谱》被齐白石等画家视为经典教材，流传至今。更有趣的是，他还是古代率先向盗版开战的文人，用实际行动坚决捍卫自己的著作权。他是谁？他又是怎么做的？

一个畅销书作家的诞生

1611年，李渔出生，同很多天才一样，他从小就聪慧无比，四书五经过目不忘，十来岁便能赋诗作文、下笔千言。

24岁那年，李渔考中了秀才，但4年后，他再赴杭州参加乡试却不幸落第，复读了两年再考还是不中。就在他埋头复习考试的那几年，明朝已经在风雨飘摇之中，李渔感到仕途抱负实现无果，于是便决定放弃，选择隐居在浙江兰溪夏李村。后来，他又举家搬到省城杭州，做了一名“杭漂”，而他轰轰烈烈的后半生，此刻才刚刚开始。

明清时期，戏曲艺术极为发达，人们热爱看戏，戏楼戏班也对剧本有着大量的需求，李渔瞅准了这个机会，便打算“卖赋以糊其口”，成了一位“自由撰稿人”。

在中国古代有很多文采斐然的大家，但很少有人真正完全靠写作维持生计，李渔敢做，而且他真的是把自由撰稿人做到顶尖的代表。

李渔先后写出《怜香伴》《风筝误》《意中缘》《玉搔头》等戏剧，往往十几天就能写出一部。他的作品新奇有趣、富有娱乐性，即便写爱情故事，也比其他人精彩许多。

但是，李渔的作品被当时的许多文人所不齿，认为其不登大雅之堂，而在市场上，他的书往往一经问世就被抢购一空，甚至写到一半就被拿去拍，被当时的戏剧界推为“所制词曲，为本朝（清朝）第一”。直到今天，许多剧目还以多种形式反复上演。

在国内火爆的同时，李渔作品也早早走出了国门，日本学者青木正儿就在《中国近世戏曲史》中提道：“德川时代之人，苟言及中国戏曲，无有不立举湖上笠翁者。”

打击盗版：“誓当决一死战”

随着戏剧和小说作品的火爆，李渔的“湖上笠翁”逐渐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字，但盗版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一些盗印者守着等李渔的新书一到，便在家里大量翻印、销往市场；还有一些不良书商更甚，趁李渔没有更新时便找来许多无名书稿，直接冒充“湖上笠翁”的名字摆上书摊。

辛辛苦苦写书养活一个大家庭的李渔，自然不甘心被他人窃取劳动成果，他四处奔走打官司。那时，金陵城的盗版现象猖獗，李渔便决心搬到金陵，他在那里建立了一个自己的书屋，名为“芥子园”，决定“自产自销”——自己写书、自己刻书出版、自己卖书，最大程度地减少盗版给自己带来的损失。他给每本书都印上自己精心设计雕刻的“芥子园”印章商标，作为李渔正版新作的标记。

除了打官司、印商标，李渔还在自己的书里严词警告不法书商：自己的书严禁盗版翻印，如果仍有人“或照式刊行，或增减一二，或稍变其形”，就是“以他人之功冒为己有，食其利而抹煞其名者，此即中山狼之流亚也”。可以说，李渔是最早有版权意识的古代文人之一，他非常坚决地捍卫自己的著作权。

爱玩、会玩的生活家

没想到的是，本意在金陵城打击盗版的李渔，又开始了一段辉煌的文化产业：在芥子园书铺，他不断精进印刷技术，除了印刷自己的作品，还重新审定编辑了很多名著，如《三国演义》《水浒全传》《西游记》《金瓶梅》。他还根据读者需求推出一系列插图本、袖珍本，芥子园成为清朝出版业的著名品牌，沿袭200多年。

由芥子园书铺出品的最知名图书，要数《芥子园画谱》。许多成名的艺术家都是从此入门，齐白石曾在自述中说，自己20岁跟着师傅做活儿时发现了这本画谱，“好像是捡到了一件宝贝”，他借来一幅一幅地勾影，足足画了半年，最后订了16本。

多才多艺的李渔，除了身兼作家、商人、编剧，还是个“导演”，对戏剧理论相当有见解，自导自编了很多精彩剧目。

56岁那年，李渔应朋友之邀出门远游，先后于山西临汾、甘肃兰州幸获贵人相赠的乔、王二姬。二姬颇具戏剧天赋，李渔如获至宝，他当起编剧、导演、经纪人，组织家庭戏班开展“全国巡回演唱会”，每到一处，都会受到当地名流的热烈欢迎。

在李渔60岁那年，《闲情偶寄》问世，这是一部关于戏曲艺术以及生活美学的作品，内容涵盖园林设计、室内装饰、梳妆粉黛、烹调艺术、居室器玩、养生等方方面面……《闲情偶寄》以“生活”为主题，李渔把日常生活中的闲情琐碎搬进书本，对一草一木皆有感情，作家林语堂说，这本书是“中国人生活艺术的袖珍指南”。

在风雨飘摇的年代，李渔仍存有最天真的童趣，他在《笠翁对韵》中用美好的韵律写下了世间万物：“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可惜的是，就在李漁的事业正红火之时，一场变故发生了，公元1672、1673年，他心爱的乔、王二姬因病先后辞世，李渔伤心欲绝，此后，李家班再不复往日辉煌。公元1680年正月十三，古稀之年的李渔于贫病中逝世。后世对他的评价有多种样貌，但大家都承认，这位潇洒又有才的奇人，为中国的文化事业留下了灿烂的一笔。

//摘自中国新闻网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佟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