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缘小镇国际化发展的文化理路
2020-01-07齐忠伟
闫 姗 齐忠伟 朱 彤
(1.衢州职业技术学院,浙江 衢州324000;2.浙江开化根宫佛国文化旅游区发展中心,浙江 开化 324300;3.浙江焕景艺创旅游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浙江 杭州310003)
根缘小镇地处风景秀丽、生态资源得天独厚的衢州市开化县。当地拥有闻名遐迩的国家5A级旅游风景区“根宫佛国”和繁荣兴盛的传统根雕产业。作为浙江省首批特色小镇,根缘小镇以“根艺为特色,旅游为主导”,突出根雕主题,统筹文化、旅游、休闲和商贸功能,建筑设计尽显山水、园林和根木之美。目前,该小镇已完成固定资产投资30.41亿元,相继落成开放三期工程,建筑面积达1.12平方公里,2018年实现主营业务收入17.85亿元,接待游客180.87万人次(1)《浙江唯一一个国家5A级旅游景区的特色小镇——开化根缘小镇声名远播》,2019-06-26,http://www.kaihua.gov.cn/art/2019/6/26/art_1346200_34940862.html。。随着产业的聚集、规模的扩大以及旅游资源的优化升级,如今的根缘小镇已在国内根雕行业处于领军地位——“世界根雕看中国,中国根雕看开化”。从硬件建设上看,一、二期工程围绕根宫佛国核心区块,突出佛教、道教文化主题;三期的华夏根文化景区,通过中国根雕博物馆、神工天趣园、童趣园和醉根广场等场馆的主题根雕作品,塑型飞禽走兽与英雄圣贤,诠释中国神话传说、历史民俗以及儒道精神,体现出多元化的文化传播自觉。从软件提升上看,一方面,中国工艺美术协会根雕专业委员会进驻园区,由浙江省标准研究院牵头的根雕行业浙江标准也已出台,体现了根缘小镇产业引领的自觉;另一方面,根缘小镇连续举办七届中国(开化)根雕艺术节、两届“一带一路”国际根艺文化交流周活动及“一带一路”国际根艺作品展,获选国际根艺文化论坛永久会址,通过一系列举措体现了其国际文化交流的自觉。此外,根缘小镇还与国际木文化学会及诸多知名媒体、涉外旅行社达成战略合作,获得了海外推介的智囊与渠道支持。
根缘小镇在文化传播、产业引领、艺术交流和渠道拓宽等方面有着国际化发展的自觉意识,并且取得了一系列的实践经验和阶段性成果。然而,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多元化发展的背景下,根缘小镇要走好“地方—民族(国家)—世界”的国际化发展道路,有必要进一步思考并形成相宜的文化理路。首先,文化是特色小镇的灵魂所在,是产业发展的内生动力(2)马培红:《特色小镇建设中的文化传承》,出自丁智才、林义斌:《2017年闽台文化发展报告(特色小镇卷)》,厦门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第71页。;其次,作为特色小镇的支柱产业,根雕本身被赋予天然与工巧的双重审美属性和独特的文化载体功能,只有诠释好根雕的文化内涵,才能维护好根雕的核心特色;最后,只有整合好文化内涵、提炼好文化价值、表述好文化观念,根缘小镇才能既彰显特色又兼具共识,才能在国际交流中赢得认同,真正走向世界。从广义上讲,文化涵盖人类的一切物质产品与精神产品,根缘小镇的国际化发展路径要以引领中国根雕文化为己任,以传播中国文化为自觉。如何选择、整合中国文化,使之与开化根雕的品类特性、产业特点和地方特色相契合,最终形成独特的根雕文化内涵、文化价值和文化话语,成为根缘小镇需持续深入研究的课题。
一、山水根木,造化工巧:人与自然和谐对话的文化内涵
道家有云:“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3)出自《道德经》第七十六章。在老子看来,人之生死与草木荣枯皆为“坚强者死”“柔弱者生”的同构隐喻。既然草木枯槁象征生命寂灭,那么根雕艺术以陆上残根枯枝以及湖底沉木为原料,雕琢成器,化腐朽为神奇,不仅仅是一种生态伦理的价值观体现,更是“随化循环”“周流新生”传统宇宙观、时空观的折射。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环周思维可谓源远流长,不仅可以从诸子百家的典籍中得以体现,也可以从文学艺术、礼仪风俗的内容中管窥一斑。根缘小镇在助推中国根雕“走出去”的过程中,曾被外国人士误认为根材是人们直接伐木取根得来的。误解与实情的南辕北辙,表明根雕文化的对外传播需要更精准的诠释。
在中国文化中,“根”不仅仅有着自然界里的物质所指,更有着“立基”“本源”的哲学能指。诚如老子所云:“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4)出自《道德经》第十六章。万物皆有其“根”,“归根”便是“知常”,是勘破和体认层面的“明”(了)。明了什么?当然是本体论意义的终极关切,即道家所谓的“道”,儒家所谓的“天”。后来儒家思想成为正统,“天人合一”则作为一种自觉连接与内外兼修的实践法门,成为儒、道和禅宗皆有倡导且广为流布的世俗理知。世俗化之甚到了晚期更是将“大道自然”“道法自然”的“自然”错会为“大自然”,将“天人合一”作减法成“人与大自然合一”。中国文化曾以农耕文明著称于世,古人的哲学思考与生态复观有着“庄周梦蝶”式的互释传统,就该层面而言,“归根知常”到“天人合一”演绎的未尝不是人们“源于自然,适于自然”到“和谐自然”的经验理性,根雕也未尝不是一种再好不过的物质诠释。
根雕作为传统工艺品,其独特不仅体现在材料来源和艺术效果上,更体现在自身的双重审美属性上。根材的色泽造型、线条动势、肌理纹路甚至是瘤节孔洞,都是大自然独一无二的造化,也是主导工匠们构思创作的关键因素。无论是讲求“七分天然,三分人工”的雕刻型根雕,还是追求“大美无痕”的自然型根雕,其材质本身的自然之美与雕刻之美都不可或缺。即使是桌案椅凳、花架屏风这类的实用器物,也会由于根雕的材料工艺带上浓郁的山林气息和自然韵味,实现人们由向往自然到回归自然的自我照见与天人同构。
由此可见,以文化的眼光深入观照根雕的生态特质和艺术特性,根雕便不仅仅是一般意义上的某种技艺或某类器物,而是深具中国传统本体论与认识论经验理性、彰显人们“道法自然、天人合一”自觉追求的典型文化载体。根缘小镇要通过根雕文化“走出去”,找准根雕深邃的中国文化之根,将中国传统的生态伦理与经验理性升华为“和谐自然”的普世价值,进而融入小镇产业文化建设和对外文化交流的各项实践,这是其国际化发展文化理路的起点。
二、植根传统,放眼当代:传承与创新融会贯通的文化载体
尽管根雕出现的年代尚无确考,但荆州马山出土的“木辟邪”已把根雕的历史追溯到2 3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5)徐华铛:《中国传统根艺》,人民美术出版社2008年版,第1-2页。。由于早期的根雕作品留存不多、出土亦少,历代涉及根雕的诗文画作便具有了文献参考价值。比如,汉代中山王刘胜的《文木赋》说到,鲁恭王偶得文木,命人“裁为用器”,凡成乐器、屏风、杖几、枕案、盘盂者,皆为高妙。还有南北朝《南齐书》中的竹雕如意,唐代《李密传》中的龙形根雕抓背,宋代韩愈《题木居士二首》中的“木居士”,陆游《剑南诗稿·夏日》中的“竹根断作枕云眠”等。虽然成器各有不同,但所涉根雕皆不出“趋吉辟邪”的陈列器和“经济日用”的民用器两类,除去古代诗文小品的志怪传统,根材的珍奇和技艺的绝妙也是文献属意烘托的奇绝所在。可见,“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根雕一以贯之的内在气质,只是在后来的器物表征中衍生出了“趋吉辟邪”和“经济日用”两个世俗化维度。元代根雕的家具制器有了长足发展,这在王振朋的文人画中可见一斑。明清根雕受文人风气的影响更深,自此又多一重“文玩味趣”的表征维度,表现在果蔬花鸟、侍女童叟皆入题材,技艺特色上苏、浙、闽、皖地域流派纷呈,包括开化根雕在内的浙江根雕也正是在这一时期崭露头角并渐成一脉。
浙江根雕脱胎于成熟的浙江木雕,物质上得益于省内丰富的根木资源,艺术造诣上获益于文化大省的人文蕴藉以及中国美术学院等专业院校的艺术指导,至20世纪七八十年代,逐渐成为独立的工艺门类,90年代渐成产业规模(6)徐华铛:《浙江根雕》,中国林业出版社2007年版,第10页。。开化根雕作为浙江根雕的一支,其发展壮大的过程极具上述典型特征。开化县地处浙西山区、钱江源头,区位优势突出,南宋时期已成为主营木材和水运的大商埠,辐射浙、皖、赣,加之当地根木储量丰富、民风淳朴、乐山乐水,雕刻技艺传承有序。早期的开化根雕作为传统民间技艺,以写实为主,清光绪《开化县志》的相关记载便是一例:“宋国光,字尔衍,清乾隆邑痒生,授例就营千总,善绘画,善雕琢,得盘根错节之树桩,随手刻划为人物花鸟,见者叹以为真。”(7)《开化——根雕历史》,2016-08-24,https://mp.weixin.qq.com/s/vfqCFYokOGbHzzCmUFjiLg。直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以徐谷青为代表的本土根艺传承者们在艺术追求上转益多师、博采众长,在产业建设上凝心聚力、不断开拓,才使开化根雕集聚壮大,迎来了跨越式的发展。经过30多年的辛勤耕耘,如今的开化根雕不仅成为当地支柱产业,而且领跑国内业界。根缘小镇也正是在开化根雕继往开来、快速发展的黄金时期应运而生的。
在根缘小镇的主体园区内,“趋吉辟邪”的罗汉菩萨、“文玩味趣”的花鸟虫鱼、“日用经济”的桌案椅凳,皆以各自的根雕材质与工巧,诠释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童趣园”栩栩如生的“飞禽走兽”与“福门祥光”令人遐想的“鬼斧神工”,体现着传统写实与现代写意的并行不悖;历史文化馆的“王侯将相”与民俗文化馆的“56个民族”,彰显着古代与当代的主题对话。无论是源于传统木雕的通体圆雕,还是富于浙派特色的“柴枝人”,抑或是独具个性的前卫扁雕,其纯写实、半写实或纯写意的雕刻之美,都能在不同的根材、根型和表现主题上得到最恰当的展现。可以说,开化根雕集中体现了对传统根雕创作理念、艺术风格、表现主题的继承和创新。近年来,随着三期工程华夏根文化景区的建成开放,根缘小镇通过更多的独立展馆和更丰富的题材,以根雕为媒介叙述中国古代历史,表征传统儒道文化和民间民俗文化,进而为中国传统文化代言。这符合根缘小镇“文旅主导,产业依托”的商业逻辑,也体现了小镇从文化载体层面进行“地方—民族(国家)”维度的升级进而走向世界的国际愿景。然而,在从规模上追求“全景表征”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根缘小镇应注意避免急功近利和脱离内涵。只有在牢牢把握根雕内涵、特质与品格的前提下不断创新,从载体功能上实现对根雕文化消费的因势利导,才能在文化精神上真正实现地方与民族(国家)的贯通,为根缘小镇“文化先行”的国际化发展战略铺平道路。
三、互鉴互赏,美美与共:传播与交流互动的文化符号
2005年,美国《时代周刊》评选出21世纪以来最具世界文化影响力的国家文化形象,其中中国的北京故宫、长城、苏州园林、少林寺、汉语、孔子、道教、功夫、兵马俑、京剧、瓷器、丝绸、针灸、中餐以及名著《孙子兵法》《西游记》等榜上有名。这些物质与非物质的文化符号都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厚重的历史传统及系统的价值理念,是中国文化符号的代表。“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一提法揭示出一个道理,即各民族(国家)文化的异质性是推动跨民族(国家)文化交往的内在动因。根缘小镇要以文化为路径,助推根雕产业实现“民族(国家)—世界”维度的国际化发展,必然要助推根雕成为代表性的中国文化符号。“符号被认为是携带着意义而被接收的感知”(8)赵毅衡:《符号学原理与推演》,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7页。,具备媒介/载体的功能和象征/隐喻的属性,可被视为一种概念传播与认同的过程。文化符号作为一个民族独特的文化象征,在跨文化交际的语境里,不仅要经历价值观浓缩、内涵提炼的自我概念化过程,而且要经历传播过程中来自受众的选择性认同甚至是创造性的二次传播。中国根雕在文化上具有深刻内涵和独特价值,其产业代表——根缘小镇又具有向世界展示根雕与中国传统文化的实践自觉,并且积累了一定的交流经验,已处在自我概念化的进程当中,但想要“走出去”进一步获得认同,还需积极创新国际传播的方式、拓宽跨国交流的渠道并树立开放包容的对话思维。
符号的传播需要传播者运用语言、图像、声音和行动等手段,调动受众的听觉、视觉、触觉等感官与思维知觉,最终实现与现有符号资源的交际。如今,西方社会通过多模态的大众传媒,将大众文化打造成推广消费主义符号最有效的方式,并使之成为全球化市场经济中最具活力和扩张性的产业(9)拉雷恩著,戴从容译:《意识形态与文化身份:现代性和第三世界的在场》,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页。。对此,一方面要对西方大众文化保持警惕,另一方面要借鉴西方大众传媒的经验,融合“中国故事”与“国际表达”,创新国际传播方式。在这方面,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堪称典范。此外,由于全球化和技术革新的推波助澜,新媒体打破了时空壁垒和传统媒体的信息垄断,急速释放出海量的符号和空前的社会渗透力,日益成为国际传播和全球文化的桥头堡与风向标(10)吴飞等:《国际传播的理论、现状和发展趋势研究》,经济科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298-301页。,社交媒体、移动互联网以及各种新兴的融合媒体,都应是中国根雕在国际传播中努力创新思维、重点加以利用的新平台。在此基础上,重视内容生成和用户选择的人本传播,将是迎合新媒体用户文化多元化、需求个性化并将人际衍生传播最大化的有效方式。
当然,相较于单向宣传性的文化传播,文化交流在跨民族、跨文化的语境下,不仅彰显了个性,而且直接以寻求和达成文化共识为导向,更具亲和力,更易受到欢迎。尽管各民族文化千姿百态,但都是人类文明的成果,是对人性、人格、现实生活及精神追求等人类共性问题的自觉回答,为跨国、跨文化交流形成共识提供了可能。中国根雕作为浓缩中国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典型代表,其人与自然和谐相依的生态理念、生活与艺术圆融统一的人文品格、继承与创新并行不悖的价值取向,都能够在跨文化交流中对人们关切的共性问题提供启发。近年来,根缘小镇已经在民间层面作了不少跨文化交流的尝试,也能看出政府在相关决策引导、支持和服务上的用心。当地的根雕龙头企业对跨国交流热情很高,中小企业却兴趣不足。文化交流是长期工程,需要投入大量的财力、人力和物力,仅靠文旅创收“输血”和政府财政支持,很难形成“政府—企业—民间”多层次、立体式的跨国交流格局。根雕作为高文化附加值的工艺品,最终需要在文化产品交易市场上创造效益。因此,根缘小镇应在着力规划、开展公益性跨国交流的同时,积极尝试诸如中外根雕商业联展、博览会展销及文化投资等非公益性跨国交流模式,以“文化交流+文化贸易”的互动交流方式,取得文化互鉴与经济互利的双赢。
无论是国际传播还是跨国交流,都是为了在跨文化实践中争取广泛的文化认同,若认为我主彼次,势必无法获得对方的认同。哈贝马斯认为,意义的理解是无法从唯我论角度展开的交往经验,作为接收符号表达的客体与表达的主体实际是一种主体间性的关系(11)尤尔根·哈贝马斯著,曹卫东译:《交往行为理论(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10页。。这种基于交往范式的生成性主体观,将关系双方视为同等重要的交互主体,在数字科技和网络技术日益变革的今天,具有切实意义。在新技术影响下,“地方—全球”“现实—虚拟”等社会关系被一再重构,主体和认同富有流动性,文化也在不断的交互过程中经历着碰撞、冲突、排斥或融合,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民族文化符号亦是如此。根缘小镇若要助推中国根雕走向世界,应树立开放包容的对话思维,在跨文化语境中开展积极的对话,并在后现代的文化生态中对交互性的认同过程保持开放包容之心,才能使中国根雕升华为极具世界辨识度的民族文化符号,为繁荣世界文明贡献自己的力量。
诚如习近平总书记在“亚洲文明对话大会”上所说:“今日之中国,不仅是中国之中国,而且是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未来之中国,必将以更加开放的姿态拥抱世界,以更有活力的文明成就贡献世界。”(12)习近平:《今日之中国,不仅是中国之中国,而且是亚洲之中国、世界之中国》,2019-05-15,http://www.whb.cn/zhuzhan/sz/20190515/262771.html。根缘小镇以文化先行的方式,自觉助推中国根雕走向世界,以期实现根雕产业的跨越式发展,客观上也是在以开放的胸襟主动拥抱世界,并为世界贡献中国根雕“人与自然”“艺术与生活”“传承与创新”的和谐理念与文化精神。为了能将中国根雕融入中国文明并与其他文明互鉴共享,在跨文化交流对话中获得新的启迪和创造力,政府部门应紧扣根雕文化的核心与特色,做好根缘小镇“走出去”的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并在渠道开拓、平台搭建、人才引进和政策扶植上不断优化服务、加强引导;相关企业应在提升根雕文化产业的同时注重内涵建设,尤其要克服急功近利的心态,深入产业的文化内核,提炼好中国根雕具有普世价值的文化理念,整合好中国根雕“地方—民族(国家)”的文化精神;政府、企业和社会各界都应在根缘小镇“走出去”的过程中形成合力,依托层次分明、步骤清晰的国际化发展文化理路,迎接“美美与共,大同世界”的美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