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住院患者自杀事件护士心理体验的质性研究

刘凤萍 张 萧 胡德英 王伟仙 鲁睿菲

自杀是指个体蓄意或自愿采取各种手段结束自己生命的行为，自杀已成为全球性的重要公共卫生问题[1]。住院患者自杀通常被定义为在医院内住院的患者自己结束生命或未经允许的离世[2]，患者自杀不仅给死者家属带来极大的痛苦，而且给经历事件的护理人员带来各种应激性创伤，这些遭遇患者自杀事件的护理人员是“第二受害者”[3]。患者安全问题一直是医疗卫生机构关注的焦点，住院患者自杀给家庭和医院带来了严重的影响[4]。本研究旨在了解经历住院患者自杀事件护士的心理体验,以期对其进行相应的干预，减少因负性事件给护理人员造成的不良影响。

1 资料与方法

本研究采用目的抽样法，抽取武汉市某三级甲等医院经历过住院患者自杀事件的护士为研究对象进行访谈。纳入标准：近3年内经历过住院患者自杀事件的在职护理人员；自愿参加本研究；对本次研究知情同意。抽取样本量以受访者资料达到饱和、没有更多的新信息为止，本次共访谈了15名护理人员，其中女性13名，男性2名；年龄24～53岁；文化程度为大专1名，本科11名，硕士研究生3名；内科2名，外科4名，妇产科1名，传染科2名，综合科2名，介入科2名，肿瘤科2名；工作年限3～31年。

1.2 研究方法

1.2.1 资料收集方法

采用半结构性访谈方式收集资料。根据研究目的制定访谈提纲，并对2名经历过住院患者自杀事件的护士进行预访谈，经完善调整后访谈提纲的主要内容为：①您参加工作多少年了?②您能描述一下患者自杀的情况吗?③当时您的心理反应如何?对你的生活和工作有哪些影响?④您认为患者为什么会自杀?影响患者自杀的因素有哪些?⑤您认为患者自杀可以预防吗?怎样预防?⑥您经历过几次住院患者自杀事件?事件过后您的心理状态有什么变化吗?⑦您对患者自杀行为还有其他的看法或观点吗?访谈者经过专业培训，访谈前向受访者解释研究目的，保证对访谈内容及受访者资料保密，在征得受访者同意后，确定访谈时间、地点，选择安静舒适的环境进行访谈。访谈者可以调整项目的内容或顺序以获得详细信息。出现模糊词语时需要重复听取并进一步解释和澄清，以保证获取信息的准确性，访谈时间为1.5～2 h。

1.2.2 资料分析方法

小组访谈结束后，将访谈资料及时整理成文字，资料分析由2名访谈者共同进行。采用Colaizzi的现象学7步分析法[5]对资料进行分析：①仔细阅读所有资料;②分析获取有重要意义的陈述；③对反复出现的观点进行编码；④将编码后的观点汇集；⑤写出详细、无遗漏的描述；⑥辨别出相似的观点；⑦将相关信息返回受访者处求证。反复阅读访谈资料并进行细致分析，归纳出本研究主题。

2 结果

2.1 住院患者自杀的危险因素

躯体疾病是患者自杀的重要原因之一。绝望感通常与疾病的严重程度有关，严重疾病给患者带来巨大的绝望感[6]，进而使其对治疗失去信心，害怕庞大的治疗费用成为家庭的负担，因此选择自杀。护士N9：“患者曾经对我说过，他的病不能治愈，感到非常沮丧，只能等待死亡”。护士N3：“患者担心治疗需要花费大量的费用，特别是可能无法痊愈的疾病，这时患者可能产生自杀意念。我科室有2名年龄在40岁以上的女性患者尝试自杀未遂。后来与他们沟通交流，说是担心给家人带来经济压力，决定自杀以减轻家庭负担”。护士N6：“1名患者因家庭经济负担问题，多次拒绝接受治疗，患者觉得治疗费用(带来)的压力太大，最终选择自杀结束自己的生命”。此外，自尊水平降低也是患者产生自杀意念的原因之一。护士N11：“1名患者是退休教授，她曾经在医院工作过，有较高的社会地位，生病后因为疾病的原因，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依赖他人，自尊水平下降。其实住院期间她与医护人员配合得很好，还经常问出院时应该注意什么问题。当得知她自杀了并且她早在半个月前就写好了遗嘱，我感到非常震惊”。另外，负性生活事件和缺乏社会支持也是导致患者自杀的重要因素[7-9]。护士N14:“1名患者的儿子在她入院前三个月因交通事故死亡，住院期间她一直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最后这名患者选择了自杀。”

2.2 住院患者自杀事件对护士的心理影响

住院患者自杀是临床上的突发小概率事件，参与访谈的护士大多数只经历了一次患者自杀事件，事件发生后对护士内心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导致其产生负面情绪，主要表现为：情绪异常恐惧、紧张难受、精神敏感、坐立不安、难以入睡、害怕独处等，同时对病房血腥味、案发病房产生恐慌逃避的调节反射。护士N1：“当时患者和她的丈夫走在走廊上，她趁丈夫不注意跳楼了。我感到非常震惊和害怕，大脑一片空白”。护士N2：“同病房病友发现患者有些不正常，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话，但我没有引起警惕，还提醒了他家人去交医疗费用，这有可能触发了他的自杀行为，我感到非常害怕、内疚”。护士N5:“患者很关心我，还提到他会给我介绍对象，他却在中秋节第二天凌晨选择了自杀，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有自杀倾向”。护士N7：“患者跳楼后，我急忙跑下楼去，采取急救措施，实施心肺复苏，但还是没能挽救患者的生命。自此以后一段时间，我不敢经过那个病房，晚上害怕关灯，入睡困难”。护士N4：“发生这件事情后，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感到怀疑，一度想到辞职。”

3 讨论

3.1 加强对住院患者自杀危险因素的干预

做好住院患者生理和心理评估。对所有入院患者进行全面精细化评估，包括心理状况、情绪、社会支持情况、自杀倾向等，询问患者躯体疾病史、精神疾病史、用药史、家族史等。为患者创建人文关怀氛围，及时与其沟通交流。几乎所有患有严重疾病的患者都会出现绝望的感觉[10]，加强患者的舒适护理和心理疏导十分重要。护理人员应及时了解患者心理状态，结合临床经验，细心观察患者情绪变化，尽量满足患者潜在的心理需求，做好心理护理，维护患者的自尊，如发现患者出现沉默、唉声叹气、无故发脾气、拒绝治疗等异常行为，应引起高度警惕。及时与患者家属沟通，取得患者家人的支持和理解，告知家属切勿与患者发生争执，给予耐心陪伴，并积极动员社会力量支持，如所在单位或福利机构给予患者物质或精神支持，减轻患者压力，从而打消患者自杀意念。保证病房环境安全，限制患者将危险物品如剪刀、刀具等带入病房，加强药品监管，夜间有效巡视，了解住院患者的去向。此外，对自杀风险高的住院患者，要将危险物品移除在患者的视线范围之外，以减少患者自杀的便利和可能性。严格执行交接班。通过病房重点交班本及微信平台及时交流患者自杀风险的相关信息，提醒各班次护士重点关注，以防不良事件的发生。

3.2 开展对经历患者自杀事件的护士的心理疏导

研究[11]表明，护士长或者其他护理管理人员的支持对缓解护士因住院患者自杀事件造成的不良情绪有着重要的作用。住院患者自杀事件会对护士带来各种应激性创伤，护理管理者应该给予护士更多的情感支持，创造良好的关怀氛围，积极采取措施来帮助护士面对创伤后应激反应，如安排护士短时间休假；安排护士做总务工作，暂时不进入病房照顾患者，同时医院可以成立心理小组，为经历住院患者自杀的护士提供支持疗法、认知疗法[12]等干预，帮助护士恢复正常情绪心理，引导他们做好自杀事件预防和恢复日常工作[13]。科室内部创建情感支持小组，以微信群、QQ群等方式进行多渠道情感沟通，理解并尊重他们，耐心、细心听取他们的心声；邀请心理学专家站在一线护士角度了解其经历，应用叙事护理形式以故事引入，引导其倾听、回应，对经历事件的护士进行有针对性心理干预，将关怀与温暖传递给护士，从而改善经历患者自杀事件护士的情感体验[14]。另一方面，护士应尽力慢慢学会控制和改变不良情绪，加强专业知识、心理学知识、自杀预防相关知识的学习，促进个人全方位成长，提高职业胜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