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校园 儿童家园
2020-01-06巫渭欢
在官庄幼稚园,实现了从村子里生长出来的自然教育的可能,在以乡村的力量为主体的前提下,带给了孩子课程化的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
天性教育不是放任,不是放养,任孩子随意发展,而是尊重孩子爱玩、爱游戏的特点,设置相应的活动,让孩子从心理、身体都得到发展。官庄幼稚园的实践经验,是非常具有参考价值的。
2019年1月,我第一次去到云南大理永平县龙门乡官庄自然村的官庄龙潭明德幼稚园(以下简称官庄幼稚园或幼稚园),当时孩子们已经放了寒假,阳光照在幼稚园院子中的平衡木上,透过栅栏可以看见园外的竹子、小池塘、草地,和村庄。园长晓玲一家细细地带我逛了一圈,前院、后院、学前班的教室——只有三面墙,一面是木头栅栏;告诉我老师们的宿舍、值班室、小图书阁楼,一样一样讲是怎么建的,做的时候怎么想的。又带我去走了幼稚园后面的山、更远一点去看樱花的地方、再远一点的大茶园——也差不多是幼稚园最远的孩子的家。当时我就想,这真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幼儿园啊!
没有围墙的幼儿园
这所幼儿园确确实实没有围墙,因为路边就是村道,来往有车辆,所以园区用各种材料做了隔断,前院用的是铁栅栏,栅栏还可以挂孩子们洗手洗脸的毛巾;后院用的是竹子篱笆。园区的地势也选得好,早上看日出,可以在二楼的走廊穿着睡衣看,也可以在后院坐在小土坡上看,一并入眼底的,冬天是麦苗,清明是麦穗;太阳从山头升起,半个小时,可以看到阳光怎样从这边的山上一直漫到村庄里,从幼稚园漫到娃娃们家里。后院可看的不止是日出,冬樱树、核桃树上站着黄臀鹎、麻雀,各种不认识的鸟,竹子上也是一群一群鸟喜欢待的地方。早春樱花开,清明核桃开,四时有多肉、竹芋可以赏叶子,娃娃们就在这里认识颜色、质感和气味。平地上挖开菜畦,娃娃们按班级种豌豆种辣椒种南瓜;小土坡是天然的滑梯,娃娃们一个个踩着轮胎阶梯上来再缩下去;旁边架子吊起沙包——本来是练臂力的,娃娃们当秋千荡起。后院的一个L形拐角横架了一根杆杆,上面挂了一溜敲击的乐器,用什么敲呢——全看孩子们能找到什么,石头、小金属棍或者木棍子,都可以。这是一个天然的秘密角落,太適合蒙起眼睛和伙伴互相猜声音了。在声音角小憩完,可以去到随时都超级热闹的沙池玩沙——哪个小朋友不爱玩沙呢?沙池边就是泥地和草坡——这才是沙池该在的地方,而不是塑料游乐场。草坡和土地,才是孩子们该打滚的地方,不是么?!
园区没有围墙,所以清风明月,万千星辰,山色春光都能入得园来,和娃娃们一起玩耍、变化、成长。老师心中没有围墙,所以娃娃们的教室不只是在院子里,整个村庄,近处的溪流、龙潭箐,远处的高山、沟谷,都是孩子们的课堂。日常的教学活动,老师们会把园外的自然元素带进院子和教室里,一堆石头,一堆木块,一束花;在每个月都有的特别日子里,老师们会带着小娃娃一起,去后山、去溪边、去茶园、去核桃地,在不同的季节里,体验当季的自然,做当季应该做的事情。后山是最常去的所在,爬树、爬坡、用树枝串叶子,在反复地对体力、对平衡的探索中,娃娃们建立起自己的安全界限,即使是5岁的孩子,也明确地知道自己能够爬到树的哪个位置不会掉下来。村子旁边的小溪是踏青最好的所在,娃娃们在这里搭建庇护所,在雨来的时候躲进去,在这里认识溪边的草,像爸爸妈妈小时候一样,折一双野草当筷子吃午餐,在小溪旁边筑坝,把溪水引进来;溪边的石头是攀岩场,孩子们轮流爬上去,而另一群孩子把大石头当画布,用小彩石蘸水画画;大一点的娃娃从附近地里挖出来红薯洗干净了每人分一口;哎呦——有孩子掉进小小的溪里了,一起来的家长带回家去换衣服,衣服没有湿透过的童年,才最让人遗憾,不是么?!
去得更远一点,就是高山之上的茶园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喝茶,来客人也必定要奉上一杯茶。采茶时节,幼稚园也带孩子们到山头的茶园里采一点鲜叶,看茶厂怎样杀青,怎样烘晒,怎样做出香清色翠的绿茶,学会泡一杯茶,回家后依样奉给自己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想来有过这样的体验,孩子们对奉茶背后的心意,会有更深的理解。
每一件设施都很特别的幼儿园
回看官庄幼稚园建起来的过程,印象最深的是这是一所慢慢生长起来的幼儿园,几乎园里的每一件设施,背后都是园长一家的时间和精力的投注。
孩子们最喜欢玩的积木,是从旧家具上裁下来的边角料,一截桌子脚,一块小木板,就像世界上找不到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在这里的积木堆里,你也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块木块。前院里的跷跷板,是用旧自行车改装出来的,可以让五六个小朋友坐上去玩。孩子们放学后最喜欢的各种木制小拖车和轮胎车,是园长晓玲爸爸在空闲时间里做的,也是晓玲小时候喜欢的玩具。后院沙池里,孩子们运沙的工具,是斜切成两半的洗洁精罐子——也是晓玲爸爸浑然天成的巧思。如今被孩子们当秋千荡的沙包架,起初是个臂力架,但是孩子们不太爱玩,就改成了沙包架,沙包是旧衣服装了沙池里的沙自己做的,改完后就很受孩子们欢迎。
孩子们的参与,也在一点一滴地改变着幼稚园的形貌。
旧轮胎铺就的路界,里面是孩子们种的植物,而孩子们也记得每个星期去看看要不要浇水;后来觉得种的地太少了,干脆把后院低处的一整片的平地挖出来,每个班分了两畦地,用竹子做简易的区隔,小朋友们就有了“我们的小菜园”。菜园边的茅草屋,为了给孩子们增加私密空间,也因为篱笆边的那棵树长得太适合架草屋的横梁了;而孩子们参与到草屋的搭建过程中,搬运草和木头、编草盖、锯木条,参与设计和做装饰,建成了“私密”小屋。在这样参与过程中,老师们发现了孩子们参与木工的可能,观察到即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可以安全地使用木工工具,于是把秘密声音角背面的一个小杂物亭改成了“铁斧木工房”,给孩子们提供更多的木工体验。除了种植可以吃的小菜园,紧挨着孩子们的教室,有一个小小的温室花房,在农耕教育之外,给孩子们提供更多关于美的内容。花房和菜园之间是一方小池,小池在沙池边——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一是隐蔽,二是有孩子们最爱的水和沙。整个院子是一个神奇世界,所有的感官都可以在这里被打开。一个设施只在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才有价值,幼稚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玩耍的空间,每一个劳作的场所,都因孩子们的喜爱,而有意义。
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幼儿园呢?
最简单的回答,是孩子们喜欢。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有不少孩子不愿意离去,周五的时候甚至有孩子哭着不愿意回家。孩子说,这里太好玩了,我不想放学。
但园长晓玲的目标并不只是建设一个孩子们喜欢的幼儿园,晓玲用“森林校园,儿童家园”来描述她理想的幼儿园。这个理想是对于乡村孩子童年的真实需求的回应,如今乡村的孩子需要什么,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的晓玲有自己的看法。
在官庄明德幼稚园里,有70%的孩子是留守儿童,另外还有一部分是离异家庭儿童。附近的两三个村庄,孩子的父母大都出去打工了,每年只有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留在村子里的都是孩子和老人。在官庄幼稚园开办前,村子里的孩子只能去镇上的幼儿园,因为距离远,只能选择寄宿,本来就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就更缺乏关爱和陪伴了。村子里上初中的孩子有很多辍学的,晓玲认为,这些孩子没有在最开始接受到比较好的教育和照顾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晓玲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萌生了想让村子里的孩子、尤其是留守儿童接受到更好的教育和照顾的想法。在她高中毕业那年,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对她触动很大的事情。有一个4岁的小孩子,只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父母都出去打工了,有一天邻居感觉奶奶一整天没出门,又听到孩子在屋子里哭了很久,就进去看了看,发现孩子奶奶已经去世,小孩就在旁边呆呆地坐着。这件事情一直印在晓玲心里,也直接促使了她报考幼师专业,准备毕业后回到家乡做儿童教育的事情。乡村孩子们最迫切需要的是关爱和陪伴,官庄幼稚园的初心,就是想让孩子在小时候接受到相应的学前教育,拥有除了家以外的另一个家园。
在几年的大学时光里,晓玲逐渐明确自己要做什么样的学前教育。
高中时代,晓玲经由镇上的一家幼儿园接触到云南明德志愿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明德公益)的聂正德老师,引入了“天性教育”的理念。天性教育认为教育的本质是激发生命的潜力,开发孩子作为自然人的生命潜力,尤其注重培养孩子的创造力、适应生活的能力等多元能力。而在學前阶段最好的教育途径是身体的感受,包括身体的成长和感官的认识;最好的教育不是说教,而是熏陶,是自然和文化的熏陶。这和晓玲之前看过的村镇里以及县城里所有的幼儿园做的事情都不一样,乡镇里大部分幼儿园是教孩子一年级的课程,学拼音和写字,给孩子布置很多作业,有时候家长们放学去接孩子,孩子们作业没写完还不能走,就只好在外面等着。除上幼儿园外,孩子还要上各种舞蹈、乐器之类的培训班,都给孩子很大压力。在大学期间,晓玲多次参与明德公益关于天性教育理念的培训,也多次在明德公益的乡村儿童陪伴活动中担任志愿者,对天性教育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结合自己专业上的教育学和心理学理论,意识到孩子们的天性是喜欢玩耍和游戏,玩耍和游戏对于激发孩子的创造力和想象力是特别重要的,那些“小学化”的教学内容,并不符合这个年龄孩子的认知水平。适应孩子天性的天性教育,更看重的是对孩子创造力的培养,孩子适应生活能力的养成,这些多元的能力才是孩子们能够去面对生活和人生的深层能力。
明德公益的陪伴还带来了自然教育的理念。在两次明德公益对接的自然教育培训中,晓玲非常认可自然教育的理念,觉得这是一种孩子比较自由,老师的干预不会太多的教育。从另一个角度也引发了晓玲对乡村孩子现状的思考:为什么现在的孩子面对的都是一些人工化的和不自然的东西?晓玲说:自己小时候,什么都可以拿来玩,会很自然地玩石头玩土玩沙子,想想也觉得喜欢,但是现在的孩子,你给他一个石头,他是不知道怎么玩的。孩子们逐渐丢失的,不只是自然的玩具,还有“玩耍”的能力。
讲到小时候玩的游戏,晓玲特别开心,“我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抓子(抓石头,类似抓拐)的游戏,我玩这个特别厉害”“这个游戏特别需要手眼协调的能力,需要手特别灵活,但是现在的孩子都不会了,手跟不上”。跳橡皮筋、跳绳、跳房子,也是晓玲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跳橡皮筋还有很多配套的儿歌,那些儿歌现在晓玲还记得。
现在的孩子和童年游戏一起流失掉的,是伙伴的陪伴。以前大家会一起玩过家家、一起出去放牛放鹅,割草;吃过晚饭孩子们会约起来在村子里玩躲猫猫,或者玩一些追逐类的游戏,大家还会自己商量和制定规则。晚饭后也是大人们串门聊天的时间,小孩们就一起约起来,今天去这家玩,明天晚上去那一家玩,或者就在屋前路边追逐打闹,都非常开心。而现在大人们都出去打工了,没有人串门聊天;现在看到的小孩都是拿着手机在这家里蹭WiFi,在那家蹭WiFi玩游戏,游戏里的伙伴代替了现实的陪伴。没有了伙伴一起玩耍的背后,是现在的孩子和乡村和社区的断裂。晓玲小时候,因为放牛,村子周围的山都和伙伴们一起去过,大家带点乳腐、饭团、泡菜或腌菜,让牛去山上自在吃草,伙伴们就一起分享食物。还要跟着家里的大人去山里砍柴、耧松毛,孩子们也就熟悉了村子周围山上每条小路。每年春天,小学的老师还会带大家一起去爬山和春游,在山上野炊,寻宝。现在孩子们都只在家门口玩,也没有大人带着孩子们去山上,学校的春游也因为安全的考虑取消了,村庄周边不再是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
这些关于自然和孩子,孩子和伙伴,孩子和村庄的发现,让晓玲坚定了自己要做学前自然教育的决心。在村子里的自然教育不仅可以恢复和保持孩子们玩耍的能力,让孩子感受在自然里的乐趣,还可以让孩子们建立和村庄、和村庄周围的山水更深的情感连接,增加孩子对家乡的归属感。大学还没毕业,晓玲一家就决定了,要建一个自己的、属于村子里的、以天性教育和自然教育为特色的幼儿园。晓玲说:“虽然去其他幼儿园上班,可能也能基本上生活下去,但是远没有自己办一个自然教育的幼儿园更有意义。如果我到其他幼儿园去当老师,那我要做自然教育的梦想,就很难实现,也可能不会这么快乐吧。”
森林校园需要慢的力量和对理念的坚持
有了非常明确的天性教育和自然教育的理念,怎样去建设一所适合儿童自然生长的幼儿园呢?
幼儿园的选址至关重要。晓玲一家可以把位于村子中心的自己家的老房子稍微改造一下,有院子,村民接送孩子也很近,整体的成本也比较低,但是这样就和乡镇上、县城里的封闭式幼儿园没什么区别,也不能给孩子提供多样的感官开发场域。晓玲一家在聂正德老师多次实地探访的建议下,最终选择了村口龙潭箐旁边的一个半山坡。山坡坐西朝东,视野开阔,可以看到整个村庄;位置就在村口,附近村子的村民接送孩子也方便;整个山坡面积比较大,晓玲一家买下的面积大约有8亩,可以容纳下幼儿园教室、宿舍、院子、感官生态园和一个小停车场;更令人心动的是,孩子们出园就可以去爬后山,回村就会路过一片保护得非常好的森林——龙潭箐,非常适合带孩子们去做自然教育活动。
把幼儿园建在村口,就意味着要完完全全地从零开始做建设,为了节约成本,也为了能够更好地践行天性教育的理念,幼稚园的基础建设都是晓玲父亲带领工人们完成的,幼儿园的设计则集合了一家人的智慧和聂老师的支持。
幼稚园的建设理念从一开始就很明确,这是一所不建围墙的幼儿园,要让孩子们抬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村庄、青山、森林、沟箐和小河。2015年,晓玲一家开始了幼稚园的筹备和基建,那时晓玲还在学校里,为了集中精力做幼稚园的设计和建设,父亲不再做已经做了许多年的装修队的活——这是之前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家里的地也都给别人种了——幼稚园占据了晓玲一家的全部精力。跑了一年多的手续,幼稚园的各种证件终于齐全,而园区的建设也初具规模,大班中班小班的教室、孩子们的午休室、值班室、老师的宿舍、厨房、卫浴一应俱全。晓玲也在2016年夏天顺利毕业,万事俱备,9月幼稚园正式开始接收学生,招到24个孩子。
但对于一个森林幼儿园,这些基础建设只是一个开始,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给孩子们营造出最多的感官体验的可能,要用怎样的设施让孩子在玩耍时身体得到最充分的锻炼,这些才是更需要巧思的事。前院的玩具一点一点地增加——几乎所有晓玲小时候玩过的木制玩具,爸爸都重新做了一遍,还就地取材做了些轮胎车和小拖车;从网上购买的塑料玩具,很快被玩坏了,晓玲爸爸可以很快地用木工仿制出来;几乎见到身边的任何东西,晓玲爸爸都会想一想,可以做成什么样的东西给孩子们玩。后院则承担了更多感官体验的功能。沙池是最早建起来的,花房则要慢得多——有市场上买回的多肉,也有踏青时从附近山上引种回来的花草,为让孩子们多认识些家乡的草木。声音角的敲击乐器不是钟罄和金属铃铛,是村子里曾经的牧牛人吊在领头牛身上的木制的牛铃。每一件设施都带着浓厚的在地化特点,和村庄和村民们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过五年的经营,基于对孩子们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后院也开始有了清晰的功能区划,有感官体验区,锻炼体能为主的运动区,食育的农耕区,专门的木工房。而森林校园的建设,会持续不断地进行下去,参与建设的人员,也不再只是晓玲一家,所有的孩子们都加入进来。
一个儿童家园,需要长久的全身心陪伴
建一个家一样的幼儿园需要什么?晓玲从自己的经历里得到了一部分答案。晓玲父亲只读到小学四年级,但对教育非常重视,小时候特意给晓玲和妹妹做了小黑板,不能自己教她们写字,就买了粉笔给她们,就让她们在上面乱画。父亲也说,虽然自己没怎么读书,但在教育方面是很支持孩子们去学的。
除了对教育的重视,家里人对陪伴也非常看重。小的时候,晓玲爸爸会经常给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做一些很自然的玩具;会用一种树的果实——桐子果,来做车子给他们玩;作为木匠,也会做很多木头的玩具来给他们玩。晓玲读初中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的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晓玲父亲也每天都去外面做一些装修房子的活,但每天晚饭前一定会回来。家里的大人也都一直没有出去,整个大家庭一直在一起生活,这也直接影响到晓玲在城市里读完大学后,没有过要去外面工作过城市生活的想法,就一直想留在村子里。
在陪伴中建立的连接才能长久和坚定,如今官庄幼稚园用另一种形式,延续了对乡村孩子的陪伴和关爱。2016年幼稚园招的第一批24个孩子,早已毕业去小学了,但晓玲依然对每一个孩子都记得。幼稚园的老师都是女性,有几个是村子本地的,有两三个是外地老师,她们的共性都是对孩子格外温柔。
幼稚园有20%左右的孩子來自单亲家庭,有80%左右是留守儿童,有20多个孩子因为家离得远只能住校,为了给孩子们更好的照顾,晓玲的丈夫大海,爸爸妈妈都一直在幼稚园里做陪伴。很多孩子在卫生方面不太会照顾自己,家里的爷爷奶奶也很难非常细心地照顾到他们,幼稚园的老师们就会特别注意。谁的头发乱糟糟,老师就帮她梳好,扎个漂亮的小辫子;哪个指甲脏,老师就会督促他把手洗干净,帮他把指甲剪剪。村子里外出打工的家长很多在腊月回来,孩子们在这个时期,整个人状态就非常好,从头到脚都很干净,学习也更专注。而正月十五之后,家长们都出去打工了,赶上幼稚园刚开学,那一段时间,孩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卫生方面都比较差,老师们就会在这个阶段特别关照孩子,给孩子们用香皂洗手洗脸,涂上面霜和护手霜。有的孩子手脚和脸皴得出血,家里大人顾不上管,也是老师们每天细心地涂护肤霜照顾孩子。老师和晓玲一家的用心也得到了孩子们的回应,孩子和老师们、和晓玲一家的关系都非常好,孩子在家里发生的新鲜事,都会跟老师们分享,爸爸妈妈打工回来了,也会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偶尔有些秘密孩子们不愿意跟家长说,也会悄悄告诉老师。
更尊重和关爱孩子们的是细微处的心思。晓玲爸爸说:“我们从去年开始,就特别注意了解每一个孩子的家庭,他的背景等各个方面一定要了解。”有一天晚上,晓玲爸爸和孩子们一起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一个孩子唱着唱着就说:“老师阿爸,我没有妈妈,我不唱了。”这件事给晓玲爸爸很大的触动,觉得自己没有了解孩子的家庭状况就安排了这样的活动,此后就特别注意了解孩子的状况。在官庄幼稚园,单亲家庭的孩子大约有20多个,甚至还有孩子从小妈妈就跑了,后来爸爸也跑了,只有爷爷奶奶在管。对这样的孩子,老师们和晓玲一家知道了他们的背景,会格外注意耐心和贴心的关爱。
对孩子的关爱,更用心的延伸是积极主动地和家长们互动。幼稚园虽然上午九点开园,下午四点半放学,但早上晓玲一家和老师们总会提前一个小时打开园门等家长送孩子们过来,孩子下摩托车时,守在门口的晓玲爸爸会顺手帮扶一把,顺带和家长聊几句。下午三点半,晓玲爸爸就忙着把茶壶和茶杯摆在门口,招呼来接孩子的家长们喝杯水。如今幼稚园有一百多个孩子,晓玲爸爸认识所有孩子的家长,看到家长来就能转头叫出孩子的名字。园门口的展示墙上贴着孩子们的各种书画、手工作品,家长等孩子的时候,晓玲爸爸就会主动喊他们看小孩的作品。每天下午放学的时间,成了老师和家长沟通的黄金时间。
走在官庄的村道上,会感觉这是一个特别干净的村子。不管是水渠里、马路边、田间地头还是村子里的屋前屋后,都几乎见不到塑料垃圾,更没有塑料袋或零食袋随风飞舞。村口的路边有一个垃圾池,县里每个星期有垃圾车开来把垃圾运走。无论晨暮,这里都有着乡村独有的静谧,村子里没有人家养狗,夏天的天色黑透时,龙潭箐的树上会响起蝉声,路上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对你笑一下——不管是不是认识你。村子里的人相遇,不忙就会停下来聊会天,如果在晚饭后,没有什么活计的时间,还能看到阿妈阿爸们在家门口聊天,惟一缺失的是年轻人的身影。地还是种得满的,10月底苞谷熟的时候,早上太阳还不晒的时候,老人小孩都在地里,趁凉掰玉米棒子;夜色笼下来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掰晒干的苞谷粒。站在村口放眼望去,菜畦齐齐整整,玉米地是黄色,远处有小河,再远是春天会开杜鹃花的山,回过头来,最难得的是村口两边一上一下的上龙潭和下龙潭两个小箐,箐沟里树很大,是附近最古老的一片森林,里面流出清凉的水,一直流到村外的小河里。前些年还总有永平县城的人慕名来游玩,但也带来了环境污染的问题,如今村子里为了保护这一片珍贵的林子,用红色的围墙和栅栏把它们围了起来。有人觉得应该,也有人觉得遗憾——农家乐的房子都盖好了,却没有了客人。
和龙潭箐的保护一样,村子里的人对于幼稚园的教育也有不一样的看法。孩子在幼稚园里学会生活自理,学会礼貌回家后会主动给大人倒杯水,这都很好;可以学学画画、儿歌和舞蹈,回家后展示给爷爷奶奶看,也很好;可是,对于天性教育和自然教育,家长们就不太能理解:“孩子送来幼儿园就是来学写字呀,拼音呀,为什么你们就是放孩子出去玩呢?”
在2016年9月第一批孩子入园前,晓玲和她的团队就开始了持续地跟家长的沟通。每个学期都会开两三次家长会,在会上和家长宣讲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的理念,讲孩子可以从自然教育活动里获得什么;每个月都设置一次家长开放日,让家长一起参与到孩子的教育活动中;每次的活动后都主动给家长们发活动照片,让家长看到孩子在活动中的状态。除了单独带孩子去到自然里的活动,幼稚园还会利用儿童节等节庆时间,设计家长和孩子一起参与的亲子活动。如今这样坚持了四年,官庄幼稚园的家长也慢慢开始接受去小学化,不写字不写拼音的幼稚园教育。幼稚园在做户外教育活动准备时,家长也会帮忙共同做准备,给孩子准备合适的衣服,和老师共同准备户外的食物,做活动的志愿者协助安全。在最近一次的家访中,一个孩子的奶奶说:“带孩子去摸摸水摸摸石头去认识一下这些东西长什么样子是好事。”
尊重孩子天性和发展规律的教育会获得应有的果实,如今幼稚园毕业的两批孩子去到小学里,小学老师反馈说成绩都挺好的,分数比较高。有趣的是另一个反馈:小学老师说这些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乱了——太活泼了。
摸过的石头,走过的河
经过几年的幼稚园实践,晓玲和她的团队对天性教育有了更坚定的认知。天性教育不是放任,不是放养,任孩子随意发展,而是尊重孩子爱玩、爱游戏的特点,设置相应的活动,让孩子从心理、身体都得到发展。团队也积累了很多针对幼稚园阶段儿童的活动设计和实践经验。最重要的是回应到孩子的真实需求,带领者的陪伴和关爱可以让孩子安静下来认真做事,陪伴和关爱就是幼稚园孩子获得的最重要的体验。在这个基础上,带领者的引导就能实现这一阶段孩子的教育的关键目标:第一,孩子好奇心的培养和专注力的保护;第二,与他人友好相处和建立规则的能力习得。
陪伴与关爱也是孩子专注力和创造力的源泉。在我拜访幼稚園期间,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晚饭前住校的孩子有两个在玩搭积木,一个小女孩搭了一个比较复杂的房子,晓玲爸爸(孩子叫他阿爸老师)看了很高兴,说她搭得很好,又问她这块是什么?那块是屋顶吗?为什么要这样斜着搭?小女孩一会又搭了一个,过来告诉阿爸老师,阿爸老师就去看,问她怎么搭的,怎么想的,夸房子搭得好;到吃晚饭,小女孩前后搭了4个房子,每个房子都邀请阿爸老师去欣赏,阿爸老师也很高兴地看。什么是对孩子好奇心和专注力的保护呢?这就是一个很经典的案例,在这样的关注、陪伴和鼓励中,孩子能找到自我,并且得到天性的释放。就因为找到自我,释放了天性,所以孩子会特别喜欢官庄幼稚园,愿意在这里挑战自己没有尝试过的事情——这就是适合孩子成长的环境。
大自然是孩子保有好奇心的最佳场域,幼稚园的户外自然教育活动给孩子们提供了最佳的“用身体学习”的途径。而户外的集体活动则给孩子创造了一个“自然、舒适、自由但有规则的环境”,在这样的环境中,孩子在建立规则的过程中,在不断地和伙伴的互动甚至是意见冲突中,能够充分地了解自己并学会友好的社会交往,习得协作能力和遵守规则、建立规则的能力。
幼稚园的户外自然教育活动另一个特点,是可以让孩子在玩的同时学习和思考。在一次寻找野外的筷子的活动中,带领者只提出需求——一会我们要吃饭了,但是没有带筷子,请孩子们想办法;在孩子们寻找野外的筷子时,带领者会引导孩子去想一想什么样大小、长短、粗细,什么质地的筷子是适合自己的,鼓励孩子试一试什么样的筷子好用,孩子们就在传递小石子(模拟食物)的过程中,认识了不同植物枝条的特性,也对适合自己的筷子有了了解。这样的认知对孩子留下的印象会非常深刻,到活动结束要回去的时候,有些孩子都能一眼认出来自己的筷子。
四年的沉淀,官庄幼稚园的课程也有了自己的特色,有依二十四节令安排的学习和生活的活动,也有以万物皆教材,学校在窗外,自然、社会皆课堂的每月一次户外自然活动;还有传递生活美学的以传统文化指导的食育、农耕和园艺课程,园区也设置了一个乡村老物件博物馆,里面放着晓玲爸爸几十年从附近村庄收集来的各种乡村曾经使用的生活和农作物品。课程的多样性和主题化,标志着幼稚园课程的成熟。2019年春夏学期,幼稚园探索出一整套以石头为主题的课程,从对石头的熟悉、观察,和石头玩耍,到用石头创作,在一个月的主题课程里,孩子们所有的感官都被充分调动;最让人觉得惊喜的是,孩子们在课余的时间里主动地玩自己创造的各种石头游戏——这代表着另一个层面的教育目标的实现——孩子们“玩耍的能力”的回归。
这种去小学化的教学方式,也走在幼儿园教育的前列。2019年开始,大理教育局开始了幼儿园去小学化的推行和培训,推行以幼儿游戏为主要方式的幼儿教育,而官庄幼稚园在四年前,就在践行着这样的教育。
面临的挑战和需要的支持
只靠理想和信念没办法把事情做下来,幼稚园这么多年的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实践,是一个不断地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不断地突破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作为长期陪伴和督导的明德公益,每学期都会有专门的督导来到幼稚园,了解实际情况,提供相应的建议。针对幼稚园里的贫困儿童,明德公益每年的助学计划都会根据实际情况给孩子们一些帮助。这些来自外部的支持也是晓玲和团队能够持续的动力之一。
但是,幼稚园团队依然面临着一些长期的挑战,其中最突出的一个就是团队的稳定性。幼稚园的老师流动率很高,很多老师刚掌握教育方法就离开了,老师们平均停留时间是两年。除晓玲和家人外,目前幼稚园老师停留的最长时间是三年。
老师离开的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工资水平没有去打工高;二是压力大,一个老师平均要带20个孩子,难度大;三是个人原因,比如有些老师结婚后就会换工作。目前来说,只有非常喜欢幼教工作,有情怀的老师才会比较稳定地留在团队里。相对来说,本村的老师要比外地老师更稳定一些,但是当这些老师自己的孩子离开幼稚园后,这些老师也很可能离开去打工。我们在晓玲团队的家访中了解到,村子里比较普遍的教育观是,孩子还小的时候,孩子处在叛逆期的时候,父母要尽量和孩子在一起;其他时候,挣钱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更为重要,这是影响本村老师稳定性的一个原因。
团队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自然教育的人才培养。团队里大部分老师没有参加过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方面的培训,目前活动的设计主要依赖园长晓玲。幼稚园目前的运营状况,很难有资金给老师们去参加相关培训,而老师们也很难有时间从村子里去到其他地方学习。晓玲在培养团队,提高团队的活动执行力上也觉得困难重重。团队能够坚持实践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一方面是幼稚园有几位老师在明德公益的支持下参与过自然教育基础培训,具有了实践的氛围,明德公益推荐过来实习的幼教专业大学生也能很好地推动户外教育活动的实施;另一方面,在团队坚定的信念支撑下,团队一直在坚持自学,幼稚园办公室里的书架上,几乎全是天性教育、自然教育、幼儿游戏相关的书籍,幼稚园日常的活动设计,都是参考书籍里的活动,根据实际的场地情况进行改编;每一次活动后的复盘也是团队能力培养中的重要环节,每次活动复盘时对单次活动的改进,最终促成了幼稚园的主题课程设计的实现。团队的成长需要系统的培训和对外的交流,对于幼稚园而言,这始终很难。
官庄幼稚园作为推动西南农村社区自然教育经验调查与相互合作項目的案例点,在地自然在近两年的案例访谈过程中,也给了幼稚园尽可能多的支持,在幼稚园里和老师们一起探讨什么是自然教育,什么是适合乡村孩子的自然教育;在访谈时同时参与幼稚园户外自然教育课程的设计和督导,和老师们一起推敲活动的执行细节,怎样才能给孩子们带来印象深刻的体验;给幼稚园老师做短期的自然游戏培训,提升老师们在自然里的体验感。在项目的支持下,晓玲参与了首届西南自然教育论坛,并在乡村自然教育分论坛上做了幼稚园的教育实践分享,把天性教育和自然教育的理念传递给更多关注到乡村教育的群体。晓玲的案例引起很大的反响,激励了众多乡村教育的同行。晓玲也感受到大家的认可,“更加肯定自己要做的这件事情,更加坚定”。但是,对于一个团队的成长,这些支持显然是不够的。
设法提高家长的认同和投入是幼稚园想要努力的另一个方向,虽然大部分家长已经认同官庄幼稚园的理念,但很少有家长做出实际的行动支持。每个学期新的孩子入园,也需要重新对家长进行理念宣传。户外的自然教育活动需要家长志愿者,只有极少数家长积极参与;平时的幼稚园家长开放日,也有部分家长不愿意来。目前幼稚园的重点放在提升家长的参与度上,晓玲说:“我觉得光靠幼儿园去宣传自然教育,力度不够,如果能够加上家长的宣传和支持,范围会更广一些,其他家长也更能理解,因为这些家长已经参与进来了。”
资金和物资的缺乏也是长期面临的一个困境。幼稚园的地皮是园长一家贷款买来的,之后基建的投入也负债不少,不过相对于钱的资助,幼稚园更需要的是专业的物资。之前每次户外活动会需要家长配合准备户外帽子、水杯等用具,有些家长觉得麻烦,后来幼稚园购买了一批帽子,家长们对户外活动的支持率明显上升。对乡村的幼稚园来说,一顶合适的遮阳帽,一个轻量的保温水杯,一件适合孩子的户外雨衣,一个简单的自然观察工具包,都能给孩子们去到自然里提供非常大的助力。另一样晓玲认为特别缺乏的是适合幼儿的绘本,合适和专业的绘本对于这个阶段的孩子的阅读能力培养至关重要,而阅读能力和对知识的兴趣是孩子一生学习能力的基础。幼稚园的后院沙池上有一个可以看到黄臀鹎吃冬樱桃的图书亭,孩子们特别喜欢这里,但是很遗憾的是适合孩子的绘本不多,孩子们只能轮流看。目前幼稚园特别需要好的绘本推荐、捐赠和老师的绘本阅读引导能力培养。
官庄幼稚园的未来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我对官庄幼稚园的理解,那应该是“温柔的坚持”。这里面临着几乎所有乡村都面临的共同的问题,空心化的村子,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交通的不便利,令人担忧的教育,手机和pad对孩子的冲击,孩子和家乡的断裂。在一次自然教育培训里,谈到乡村孩子面临的种种困境和问题,导师问大家,这些问题应该谁来解决?当时大家谈到父母、政府、家庭、社区、学校。导师用了另一个问题来回答,假如一个人落水了,谁应该去救他?答案不是会游泳的人,不是消防员,而是看到他落水的那个人。晓玲就是那个看到了村子的问题的人,从她决定报考幼师专业那个时候起,就在努力解决问题,一直坚持到现在。
乡村自然教育也有自己天然的优势,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乡村,和自然的距离确实更近,幼稚园的户外活动基本都是孩子徒步可以到达的地方,有小溪,有石头,有樱花林。在触手可及的丰富的自然里,乡村自然教育活动只需要轻量化的设计,就可以实现自然教育的目标。轻设计和近距离的优势,可以大大地降低乡村自然教育活动的经济成本,如果能解决人才培养的问题,在乡村的自然教育实践,大有可为。
和众多关注着乡村自然教育的人一样,官庄幼稚园的案例也一直激励着我。在这里实现了从村子里生长出来的自然教育的可能,在以乡村的力量为主体的前提下,带给了孩子课程化的自然教育和天性教育。官庄幼稚园的实践经验是非常具有参考价值的,值得被更多的人了解到,也值得想做乡村自然教育的人去实地参访和观摩课程。
谈到未来要做的事情,晓玲整个人的神采就亮起来,想做幼稚园的园本课程,不用按照统一的教材来上课;想延续项目式学习和跨学科融合的思路,开发更多主题式课程;想带动更多爷爷奶奶的参与,记录他们讲给小孩子的故事——这是村子传承的文化的一部分……
这是晓玲眼里官庄幼稚园的未来,一直在关注着乡村教育的你,眼里乡村的未来是怎样呢?而我们希望,西南地区的乡村自然教育实践者,能够有更多的交流,相互学习和分享经验,一起走下去。
最后正式介绍一下晓玲和她的幼稚园:马晓玲,大理永平官庄龙潭明德幼稚园园长,两个宝宝的妈妈,大学时作为明德公益志愿者参与教育服务,在公益实践中接触了自然教育理念,在明德公益的支持和资源链接下,毕业回到家乡,全家一起创办了一所乡村幼儿园。如今幼稚园经过几年的建设,已经成为一个拥有自然感官体验区、食育农耕区、体能运动区等系列设施,以天性教育和自然教育主题课程为特色的幼儿园。
(致谢:感谢马晓玲及其家人在访谈和书写过程中提供的支持,让我们在村庄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感谢白羽、狼的陪伴和脑力支持,以及他们提供的图片;感谢榆钱儿、蚂蚁、李自跃在案例书提供的建议;感谢明德公益种子的陪伴和聂正德老师的指导!)
作者简介
巫渭欢 自然名“鱼尾葵”,厦门大学植物学硕士,“森林课堂”“动物观察”课程领队。揣满昆虫故事的植物学达人,善于引領孩子们透过博物学的视角理解自然设计的精妙。有近十年的自然保护区科考经验,对生命具有沉静的热情,从植物开启探索昆虫之旅,涉猎广泛,酷爱在科学与文学间自由穿梭,形成集科学求索和浪漫表达于一身的独特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