鹃子的故事

仙儿

那天，鹃子约我上街去找空余的房屋，她说想开个画室，卖一些朝鲜画，也可以自己画一些画，既当工作室，又当店铺。

我们俩一面扒着关闭的玻璃门一个店面一个店面地看，一面在嘀咕。忽然，鹃子拉了我一下，转身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环顾四周，只见一个男人在朝我们这里走来，九龙街的老总——张董，我正想跟他打招呼，让他关照鹃子，租个店面给点儿优惠，可是鹃子怎么匆忙走掉了？

等我跟鹃子坐在二楼临窗的小茶室里喝大红袍的时候，她没等我问就开始讲述起来，说在她老公之前，有个很好的男朋友。我带着很多疑问静静地听，不时地饮一下小盏里的工夫茶。为什么分手？我想知道问题的关键。“因为我的表姐为他死了，家族里反对我跟他好。”为什么表姐会死？第二个问题肯定也很重要。鹃子重新烧了壶水，冲进放有茶叶的白瓷盖碗，然后熟练地倒入我们面前更小的白瓷盏，准备从头说起：“他是我的老师，表姐喜欢上了他，他不喜欢表姐。表姐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单相思不成就自杀了。村子里他待不下去了，考上军校走了。在我上大学的时候，流行写信交笔友，大家知道我有个老师在部队，就要求我把地址弄来，全班女生都跟他写信做笔友，这样我们就又有了联系。那年放假，一个喜欢上他的大学女同学，缠着我陪她去部队看他，我推却不了，就陪她去南京找他，那天晚上女同学喝醉了，我没喝，把她安顿好，他拉我去操场散步，他说：‘我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我蒙在那里，反应不过来。他说：‘从小学教书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可爱的你，但你太小了，比我小8岁，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到现在也没找过女朋友……第二天，女同学跟我说：‘原来他喜欢的是你，我真没想到。在南京玩了5天，我们就回来了。放暑假回家，我坐的班车到家已经天黑了，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大门“哐”的一声，我被关在了门外，我敲打着门喊：‘妈妈，我回来了，你为什么把我关在门外啊？母亲在大门里喊着：‘你干的好事，还有脸回来。我急得要哭：‘我干了什么啊？‘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啊？村子里都知道了，他来说过了，你们好上了。我一听，真急了，扔下行李，抓过邻居家的自行车就赶去他家里，把他骂了一通，‘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说：‘你先别急，明天我再去你家，跟你妈妈解释。第二天，母亲果然态度有了转变，只是还担心，表姐的死总是个阴影。那时候，他在部队里是连长，有一次，生了小病住院，被一个护士看中了，这护士是有背景的，父亲是部队高官，立马叫指导员找他谈话，要么跟这个护士结婚，要么退伍，兩条路自己选择。他没有动摇，但是我们的通信被护士截走了，我打他电话总是说人不在。后来，消息是通过我那个大学女同学传到了我耳朵里，我想他一定会为了前途放弃我。大学毕业我回家，他第二天也请假回来了，直接到我家里来提亲，我母亲说要考虑考虑，现在工作还没着落。当我在省城工作以后，有一天，我母亲打电话跟我说，他父亲又来提亲了，但是话说得很不好听，说部队里的高官女儿等着他，不要再摆架子了，赶紧结婚吧。我母亲火了，难道我女儿除了你儿子就没人要了？母亲的话也伤到了我的自尊，再想起回家都无法去表姐家安慰姑姑、姑父，这个婚姻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打通他的电话，问他怎么想的，他说你要我怎么想啊？！只这一句话，我挂掉电话，立马辞职，换单位，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一直到我结婚的前一个月。”

“咳咳咳”，一阵咳嗽，鹃子从回忆里缓过来，淡然一笑，“我那时太冲动了，他辗转从我大学女同学那里打探到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准备婚礼，那时候他应该三十好几了，但他是在我结婚后才结婚的，他的孩子比我的还小，现在想起来，他说‘这世界上，除了你父亲，就是我对你最好了，这话不假，当初我事业上遇到困难，他也总是帮我一把。我离婚后来到这里，他是不知道的，听说他也已经离开部队，到地方上搞经济了，刚才在九龙街的那男人很像他，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而且我也真的不需要……”

怜悯？同情？看着坚强的鹃子，我理解地微笑着：“那你的画怎么办？”“我想放到朋友的工作室去，这些名贵的朝鲜画，已经被朋友预订掉几幅，剩下不多，原来准备开画展的不够了，要等下一批一起。工作室嘛，暂时放家里吧。”

我看着墙上鹃子画的版画，那个红衣女孩，分明正是她滴血般的低头沉思着自己的爱情……

责任编辑：江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