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槐花香

曹洋

清明过后，天气开始变得燥热起来。这个时令，麦苗已悄然吐穗，油菜亦花败凋零，赶花的蜂农也从平地转进山里，去撵那即将盛开的槐花。

谷雨一过就喻示着，温暖的春天要离去了。然而，那性格不急不躁的槐花，却唯恐错过这绚烂多彩的春天，赶着末春的脚步纷纷挂满了枝头。

走进人迹罕至、荆棘密布的山林，笔直的野槐树直插云霄，那挂在梢头的褐色老槐荚，还在拉扯着树皮，不肯掉落归根。

温中带辣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砸在那串串白色的槐花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那洁白的花瓣，蜜蜂亲吻，绿叶陪伴，蓝天托衬，如此诗情画意的景象，在细腻处似工笔，于狂野处如泼墨。

晚春，漫山遍野的槐花比艳竞开，那荡漾在空气中的独特香味儿，弥漫在山野丛林之间，野而不媚，妖而不俗，让人仿佛置身于花香四溢的海洋。

槐花，它高耸入云，俯瞰大地，它姿不惊人，貌不惊艳，它桀骜不驯，却又透着温顺与安分，是它此般的品性，才引得无数人叹为观止。

远观，槐花是白色的，当走近了才发现，其实它是略含红粉的。那形如腰果的花蕾，包裹着几根纤细的黄色花蕊，犹如羞涩的少女般，安静地躲藏在花瓣里面。

这娇嫩欲滴的槐花，洁白如君子，无瑕似碧玉，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不忍去触碰，你大可远观近赏，却唯独不忍亵玩焉。

槐花的味道，是令人垂涎的，黄土地上的老百姓，总是第一个来品尝大自然恩赐的人。

食用槐花最好的花期是那含苞欲放的花“布袋”，这花“布袋”一旦开放，味道就会大打折扣。

槐花“布袋”，打开得很快，快如流星划过，快如昙花一现，让人猝不及防。一夜春风拂过，这花“布袋”就会香消玉殒，因此，追寻美味的鲜，是要与时间赛跑的。

但是，美味往往是让人难以触手可及。

槐树，它斑驳的身上长满了利刺，令人望而生畏。若要在身着“盔甲”的槐树身上取槐花，谈何容易？但纵然前面是深渊鸿沟，也阻挡不住老百姓追寻美味的脚步。

借助竹竿摽镰，摘下来的槐花如雪花般飘落，这时，闭目轻嗅槐花那沁人心脾的清香，脑海中，它圣洁、高雅的完美形象会翩翩浮现。

刚摘下来的槐花，要抓紧时间杀青，若是慢上那么两三个时辰，那神奇的花“布袋”，在不知不觉间仍会倔强地打开。

若要留住美味，就只能与时间争抢，添水，架柴，燃火，把槐花倒进开水锅里，焯水，晒干，储藏。而如今，冰箱在农村已基本普及，这倒省了不少繁文缛节，是用那冷冽冰霜，来锁住天赐的形状与天然的颜色。

吃槐花，就是要吃它的原汁原味儿。刚从树上摘下的槐花，包裹面粉，上笼微蒸，拌上蒜汁，那浓郁的清香味道，在唇齿闭合之间，满口留香！

待青黄不接时，用开水泡上两把干槐花，片刻之间，那干瘪的花蕾，就会魔术般地还原如初，来上一碗槐花臊子手擀捞面，那味道，让人酣畅淋漓，直呼过瘾。

老百姓吃槐花，总是花样百出，槐花饺子、槐花烙饼、槐花包子、槐花煲汤，这林林总总的吃法，是勤劳的老百姓在平凡的生活中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