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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赫哲民歌语音到旅游中族群文化本真性探讨

2020-01-02◎滕

文化产业 2020年33期
关键词:衬词赫哲族元音

◎滕 任

(哈尔滨音乐学院 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8)

在我与赫哲族老人吴明新先生见面的那个上午,他拿出了自己制作的手鼓,一边敲击出明快有力的节奏,一边用赫哲语唱出一段段优美动听的旋律。他对于本民族文化的热爱和自豪深深地感染了我,将我引入了由那群生活在江河沿岸以渔猎为生的赫哲人所创造的音乐文化。

一、赫哲族音乐和语言研究现状

关于赫哲族音乐研究可得赫哲民间音乐大致有如下三个特点:①赫哲音乐大体可分为嫁令阔、伊玛堪、哈康布力、萨满歌舞四种。常用衬词,在内容上充分反映了赫哲人的生活民俗习惯和精神信仰。②调式属于中国传统五声音阶为主题构成的民族调式,宫、徵调式居多。③节奏节拍规整简单,以4/2拍、4/4拍居多。旋律走向呈波浪形,无太多复杂旋律,常见一曲多用的情况。

赫哲语属于阿尔泰语系满——通古斯语族满语支,属于粘着型语言的一种。没有本族文字,对于赫哲语音的标注多采用汉字谐音或国际音标两种方法。方言可分为奇楞语与赫真语两类,如今赫哲人所说的大多是奇愣语。大体具有以下特点:①赫哲语元音丰富,音节搭配较为自由,存在元音和谐现象,如在有生名词中,阳性元音a,阴性元音ə,则同一词的音节搭配中要按照元音的词性进行搭配。②在语法上采用有别于汉语语序的主+宾+谓的倒装语法方式。③因为属于黏着语,所以词缀会根据相应语法意义的不同而做出相应的变化。比如赫哲语动词在陈述句中会依据时态、主语和数目的不同,在动词后附加成分。

赫哲人对于本民族文化的传承,大多都是依据口传的方式。如今,赫哲人生活环境和生产方式都发生很大改变;外来多元文化的冲击与交融,使赫哲传统文化流失很大,这尤其体现在语言方面上。如今绝大多数的赫哲人都已经不会说本民族的语言了,这一古老的北方少数民族也终面临着失语的困境。

二、赫哲民歌同语言的关联

针对赫哲民歌的唱词语音对旋律节奏的引导,笔者开展了赫哲民歌抽样调查。在抽选的50首歌曲当中,发现辅音在节奏的分配上大多数都是一拍中时值较短的部分,而元音则更多占据在每一拍时值较长的部分,比如:t'əmət'ə(赫哲语“船”的国际音标)在节奏的分配上会遇到前附点、前八后十六、切分。但在笔者所抽样的50首曲集文本中还没见过前十六后八或后符点节奏与它匹配。

赫哲语音节的长短变化在赫哲语中也起着重要作用。在同吴明新老人孙女交流时,她说有关赫哲语的学习来自于谐音拼音,学习课本中一个字母代表一个音节,长音的长度大约是短音的一倍。在读辅音加元音或者两个元音相拼的音节时,都会读作长音,而只有辅音没有元音时会把词读作短音。但它在音位和音素微妙的区分上却和汉语有着某种相似性,比如:在《乌苏里船歌》中ɔmuniu在发音时niu这一音节会有向下去的感觉,所以在旋律的分配上,如果分给这一音节一个音程跨度很大高于其他音节的音会有不平衡的感觉。在这首歌曲中这个词分配的动机是前附点节奏的La Sol,音程关系比较近,并且niu是在较低的Sol上。同样还有歌曲《东方有个赫哲族》t'aərk'uŋ在k'uŋ上分配到的是十六分音符的低音,不仅短且相较前面而言音感较低。《乌苏里小夜曲》中表示河里的maŋmutu对充当词缀的tu也同样放在了低音上。

除了语音,笔者还特别关注到了衬词之于歌唱所具有的意义。在同吴明新老人交流时,我曾问道他什么是衬词。老人说:“这个东西啊,就相当于歌曲那个Do Re Mi,就是个填词的调,和二人转里那个‘咿呼咳,呀呼咳’是一回事,想唱就唱。”当我询问到衬词有没有固定位置或者搭配时,老人摇头说没有。可在老人演唱的旋律片段中,却会发现像“给根”这句衬词总是在旋律的末尾出现。在老人示范老头调时,会在旋律开始之前发出“哈——干!”或“赫里!赫里!”类似这样有力的吆喝声。在吴明新老人演唱时,可以经常听到“赫呢哪”“给根”这两句衬词,它拥有鲜明的地方和民族特色,被稳定地保存下来。而不同的伊玛堪歌手所爱用的衬词也有所不同,吴明新的父亲吴连贵常用的衬词有十多种,葛德胜常用的衬词可以多达二十多种。且不同于如今常出现的“赫呢哪”“赫里啦”“赫里嘞”,老一辈的伊玛堪艺人在演唱时会出现长衬词的情况,且出现位置也有固定①。

三、旅游中赫哲传统音乐文化本真性

随着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活动的展开,对于赫哲族传统音乐文化的抢救也在积进行中。尤其旅游业的兴起,更是加快了对于传统音乐的修复和传播。但是这其中所显露出的问题却也随之而来。

当我们来到赫哲族聚集区欣赏当地歌舞团的表演时,能发现很多的表演者都是赫哲族的年轻人,他们对于赫哲语民歌的学习大多都是依靠着汉语谐音或国际音标的标注。笔者在上文中也提到过,赫哲语同汉语的发音方式有极大的不同,即便是通过误差较小的国际音标来学习赫哲语也很难还原真实的语言样貌。还有在音乐的记录方面,当地表演者学习所用的乐谱大多是五线谱或简谱。而赫哲民歌所体现出的游移性和即兴性,其实很难能够被用这种方式准确的记录下来。在记谱的时候,对于那些不稳定具有倾向性的音高只能去寻找相似的音来替代。

对于传统音乐的本真性判断,笔者认为这是一种来自于主观上的认知,而判断主要来自于表演者。文化并不是静止的,我们所认为的古老传统实则也是经过不断衍化的变体;那么同样,传统音乐的本真性也应是动态的过程。表演者在每一次演唱时,都会赋予音乐不同的意义,将音乐作为凝聚民族文化因子的符号,来表征自己赫哲族的文化身份,而观众们对于他们的赞赏和认可则会加强这股认同感,族群文化的本真性也在这动态的过程中得以体现。在商品化程度较高的旅游中,表演者对于传统音乐的演绎方式上虽会根据情境的不同而有所差别,但只要表演者认为自己所表演的内容是他们民族的音乐,体现了他们的民族性特征,那么在主观上就可以判断这是本真的,具有主观真实性的传统音乐。

【注释】

① 刘魁立名誉主编,宋宏伟主编:《伊玛堪集成》,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3.11,第19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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