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英美诗人笔下的伦敦
2020-01-02李岩松
◎李岩松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学院 北京 100029)
伦敦的变革,隐藏在历史之中,也隐藏在作家的文字之中。从亨利二世到伊丽莎白时代、从维多利亚时代到两次世界大战时期再到新千年,伦敦是乔叟、莎士比亚、华兹华斯、萨尔曼·拉什迪等著名作家书写的城市。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写下追求自由美好新世界的十四行诗《伦敦》。出生于美国,后移居英国的著名诗人、评论家艾略特的长诗《荒原》,书写了一战以后伦敦的情景。生活在当代的美国著名黑人女作家、诗人玛雅·安吉洛笔下的诗歌《伦敦》,给我们映照出她眼中现代伦敦的一个侧面。三位诗人生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笔下的伦敦主题也各不相同。
一、不同时代的三位诗人
华兹华斯(1770-1850)的十四行诗歌《伦敦》写于1802年。他一生中写了大量诗歌,有写苏格兰的诗歌,写意大利的诗歌,最多的是写他的家乡英国坎布兰郡的山川和湖泊。他是浪漫主义文学时期的著名诗人[1],诗学主张自然观,“自然观不是一种逃遁,而是救赎。”这首书写《伦敦》的十四行诗,收录在英国1994年出版的英文版《华兹华斯诗选》[2]中,标注在献给国家独立和自由的小标题下。这个小标题下,共有72首诗。华兹华斯于1802年9月完成《伦敦》之前,他在法国生活了一年时间。他曾支持过法国大革命,大革命是他坚持自由独立思想的主要源头。而这时的英国汉诺威王朝腐败、虚华、混乱,正像他诗中所写“像死水一潭”,“全丧失了英国的古老传统”[3]。诗的结尾处,他写道:“给我们支持吧!回到我们队伍中,给予我们风度、情操、自由和权力。”他以写给弥尔顿的名义,直接抒发了诗人内心向往国家自由向上的心愿。
艾略特(1888-1965)的《荒原》,写于1922年。这部长诗指出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人们的信仰危机。出生于美国圣路易斯的艾略特,毕业于哈佛大学哲学与比较文学系,1948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从小广受宗教熏陶,曾任大学校长的祖父是当地牧师,作为诗人的母亲写下过大量宗教诗歌。艾略特从小信仰天主教,移民英国后加入英国国教。在伦敦,艾略特领略了一战后人们个人主义至上的局面,“人人的眼睛都盯住在自己的脚前”[4]。在诗中,揭示人们自私自利,没有人关心公众利益,信仰衰微,一群人都是像空心人一样的活死人。他渴望重拾传统宗教信仰,重拾公众良心。
美国黑人女诗人玛雅·安吉洛(1928-2014)的诗歌《伦敦》,收录在英文版《玛雅·安吉洛诗歌全集》[5]中。这本全集,由纽约兰登书屋在1994年出版。书中包括“上帝的孩子都需要旅游鞋”“我仍将奋起”“我不会动摇”等五个系列。这首《伦敦》排在“我不会动摇”系列中。她的这首诗中,讽刺历史上英国从17世纪初期开始的对印度的殖民。
加尔各答有140年是英殖民地的首府,诗中指出伦敦伊斯灵顿富人区与印度加尔各答的贫富悬殊,“至少加尔各答不会有这样的条件/只有那些伊斯灵顿的元老们/在不列颠阳光下的日子里/在不列颠巨大毛线衣的梦里”。她也讽刺英国入侵爱尔兰,爱尔兰独立运动与英国统治的长期矛盾,圣乔治海峡是连接爱尔兰岛与英国之间的通道,盖尔人先民生活在爱尔兰岛上,她写道“永远的恨分开圣乔治海峡和盖尔人”。美国作家Louise Meriwether曾评论“她的诗是她的影子”。获得美国总统自由勋章的玛雅·安吉洛,曾和马丁·路德·金一起为黑人民权运动呐喊。这首《伦敦》表达了她自由、人权和民主的思想。
二、不同的伦敦主题和不同的书写手法
华兹华斯用十四行抒情诗抑扬格五音步形式书写,读起来铿锵有力,直抒胸臆,如诗中写道“弥尔顿,你真该活到这个日子/英国需要你呵,她像死水一潭”,说出诗人的精神苦恼与英国社会麻木的现状。“你的心啊,曾把微不足道的责任承担。”希望人们像弥尔顿那样,即使双目失明,仍为英格兰的公众远景付出自己的精力,战斗不息。另外,诗中运用没有具体地理归属的空间地点名称,如“祭坛、炉台、刀剑和笔杆、华堂内室。”泛指“全丧失了英国的古老传统”。借助祭坛、炉台、刀剑和笔杆、华堂内室等这些主题,“我们将重新接近内心空间梦想那深不可测的储藏室”[6]。华兹华斯的内心感知正如诗中所写,他渴望重拾英国传统,批判个人自私自利,向往国家民主、自由。
艾略特在《荒原》中书写的伦敦,不是实体的城市,只是象征和指代。在《荒原》第一部《死者葬仪》里,伦敦超越了本身的城市空间,是虚拟的城,包括威廉大街、圣玛利吴尔诺斯教堂,只代表虚拟的有机部分。艾略特隐喻了更广阔的精神的城,这座城里的一群人被死亡毁坏,自私自利,这种现象流向街道、教堂。
第三部《火诫》里的泰晤士、斯特兰德、维多利亚街也是虚拟的城,是伦敦的有机组成。书写了底层人士生活的艰难,以及看不到的希望。直到第五部《雷霆的话》,并无实体的城又增加了耶路撒冷、雅典、亚历山大、维也纳、伦敦。虚拟的城又扩大丰富直到无限,指向荒原。艾略特写到“教堂仅仅是风的家”,一群人们的信仰如“伦敦桥塌下来了塌下来了塌下来了”。艾略特所书写的伦敦,是一座并无实体的城,那更广阔的精神之城,如荒原一般,一群人崇拜权力和金钱的浮华,穷人步履维艰,道德信仰衰微,就像一战后的欧洲。
玛雅·安吉洛的诗歌《伦敦》,有着强烈的节奏感,这与她喜爱爵士乐有关。在诗歌《伦敦》的每一诗节结尾,有四次反复出现Mighty queer(非常奇异),如“伦敦是一个非常奇异的地方/非常奇异”,这一固定节拍有规律的排列,形成诗歌固定的节奏,使整首诗像一首曲调优美节奏感强的蓝调,使人读后有情感共鸣。诗歌采用超现实的嘲弄笔调书写,把历史地理时空倒错,逻辑顺序打乱,把不相关的意象并列,如狮子和石头与特拉法尔加广场并置。伦敦特拉法尔加广场,是英国为纪念1805年特拉法尔加港海战胜利而设立,广场有海战统帅纳尔逊将军的纪念碑铜像。诗人希望新一代骑士精神再现。
三、结语
华兹华斯、艾略特、玛雅·安吉洛三位诗人,从三个不同历史时期,用三首不同风格书写伦敦的诗歌,从不同角度让人们感受诗人笔下的伦敦。表达出诗人渴望重拾并传承古代优秀传统,批判贫富分化与道德信仰的后退,憧憬公众为自由、民主而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