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谈孙犁
2020-01-02董国和
□董国和
《文学自由谈》创刊于1985 年,当时参与创办的还有百花文艺出版社。它与百花旗下的《散文》《小说月报》不同,一是32开本,二是非月刊,三是和孙犁来往不多。以它的宗旨而言,按说孙犁应当像对待《散文》那样对它鼎力相助,但偏偏不是,其原因之微妙,就值得研究。
正应了“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句老话,孙犁与《文学自由谈》来往不多,该刊却有人找上门来,这就是刊于1989 年第3 期的那篇《我观孙犁》。好在这也是一家之言,所观亦在自由谈论的范围之内。孙犁对之颇为大度,说,人家有看法很正常。金梅的《枝叶与花朵》刊于《文学自由谈》1993 年第2 期,虽然他仅就《作品与欣赏》中对《荷花淀》“指瑕”之作发表了看法,但也有对《我观孙犁》稍带一笔之意。且看开篇之言:
严格说来,世上并无一致认同的文艺作品。原因之一,因为世上没有绝对不变的思想艺术标准。便是已有定评的杰作,人们在大致相同的标准底下,由于具体的时代风尚、个人艺术欣赏趣味、欣赏角度之各异,仍然会有种种歧见发生。这是很正常的阅读和评论现象。
由此观之,《我观孙犁》中所言“我似乎对孙犁的小说有了某种不满足”,虽然是由于各种差异形成的正常现象,却有艺术修养的高下之别。稍带一笔也是一家之言,并未产生巨大分歧。
之后,文坛上又有种种传言,说成针对孙犁的是是非非,在此不一一尽述。但《文学自由谈》对孙犁,却始终怀着钦敬,这是毋庸置疑的。对此,金梅在刊于1995 年第4 期的《兼容并包雅俗共赏》中说得好:“说得明确一点,《文学自由谈》近些年较好地贯彻了‘百家争鸣’的方针。在它的版面上,是能够比较自由地谈论文学的。”但还之以公道的文章,却在孙犁逝世后最为明显,2003 年第1 期是葛胜华的《“副科级”的文学大师》,第4 期为孙福海的《孙犁的一帧条幅》,第5 期有金梅的《孙犁:六百年来第一人》。此后,在2005年第5期的《重读孙犁抗日小说有感》中,张春生可以说是针对《我观孙犁》而言的:
今天看来,特殊年代的特殊艺术追求及孙犁自己与众不同的文学努力,使他的抗日题材短篇小说成为解放区文学的一束奇葩。奇就奇在描画得秀美,且风格柔婉。既能在以悲壮为氛围的小说里独树一帜,又能以在革命文艺高音大嗓的潮流里,形成清丽的浪花,现出别样色彩。
孙犁为何能独树一帜?管淑珍(《文人宜散不宜聚》)等人的文章,都表达了他们各自的见解。但对孙犁解读最为深刻的文章,则是金梅的《一个“文学人格学”的雏形》。他在此后还发表有《写在孙犁诞辰百年之际》,以及为孙晓玲之作所写代序《纯粹的文学家》(以上诸文均刊于《文学自由谈》)。在《一个“文学人格学”的雏形》中他所总结的这段话,可谓作家们应永远牢记的警醒之言:
作家的人格,不只决定其文章的格调,即文格,也决定其文章的风格。这就涉及到了作家的人格、文格(格调)与风格三者的关系问题。在孙犁的文学观念中,就某一具体作家来说,他的人格决定文格,其文格决定其艺术风格的走向。
为此,任芙康在《读书人金梅》中,对他给予了如此评价:“《寂寞中的愉悦》即将出版,这是金梅的第十五本书,一本叙述孙犁一生阅读之路的传记。”“孙犁去世,给金梅沉重一击,茶饭不思,恍惚多日。一个艳阳天,他打开孙犁文集,开始逐篇重温。读书竟有先难料到的结果,他发现自己,对忘年之友孙犁的仰慕之情,对老师孙犁的敬畏之心,丝毫未随孙犁的辞世而平息。”“金梅接近、学习、研究孙犁的时间,往前可以直推四十多年……”
任芙康的序文刊于2007 年第1 期《文学自由谈》,其中他还写了金梅先生许多鲜为人知的往事,由此可对其作品与文品略知一二。此外,序文中还写了这样的一幕:
2002 年春节前的一天,在总医院高干病区,随单位慰问小组,我终于走近孙犁病榻。是时老人已少神智,令我久久注视,鼻子发酸,生出无数感伤。
一位待遇仅是“副科级”的文学老人,此情此景,确实会让人产生无数的感伤。但令人欣慰的是,随着孙犁研究渐成显学之势,《文学自由谈》还将独领风骚,但愿更多一些孙犁风格的佳作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