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平遥双林寺彩塑的艺术表现特征

◎于欣露

（广西大学 广西 南宁 530004）

彩塑，首先以木为材料制成骨架，动作姿态要相当准确，木架结构固定后不可轻易改动。然后上泥，分为三层，每层屏障皆有准确材料配比，晾干后进行填补、压实，再裹上细薄的棉纸，以蛤蜊粉抛光，圆润无比，方可彩绘作画。而绘画坚持唐宋以来深厚用笔的传统，彩塑得以栩栩如生。

作为平遥古城重要组成部分的双林寺，保留着相当丰富的彩塑艺术。据寺内现存最早的碑刻《大宋姑姑之碑》记载“重修寺于大齐武平二年”的字样，“武平”属北齐年号，由碑文可得出，双林寺的建造年代在北齐之前，距今至少已有一千四百年了。寺内现存建筑大多为明清时期重修建造，由三座殿堂组成三进院落，地势由南向北逐渐升高，建筑总面积达3711平方米。除了局部有少量壁画外，整间庙宇最夺目的便是极为丰富的彩塑艺术，各色人物总数达2052尊，保存完好的也有1566尊。雕塑的手法也十分多样有：浅浮雕、高浮雕、圆雕三种，形式则分为悬塑和壁塑两种。

双林寺中的彩塑继承了唐、宋、辽、金、元时期的优良传统，高度写实，是我国明代塑像中的佼佼者。这些彩塑形神兼备，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雕塑艺术是一种静态艺术，但其往往选择表达对象一瞬间最具代表性的表情和动作作为表现的形式，呈现静态对象的动态美。因此寓动于静是优秀的雕刻艺术的灵魂，双林寺彩塑将形体与线条巧妙的结合，在体面中融入传统艺术中绘画和书法的线，彩塑灵动且充满力量。总览双林寺彩塑的艺术特征主要分为以下三点。

一、精巧布局，层次分明

双林寺彩塑的体量普遍都偏小，最大的金刚力士高三米左右，殿内除了主尊佛像外，一般的菩萨仅有十厘米左右。众多数量的小型彩塑通过精巧的布局，整体焕发出一种气势磅礴的雄伟感，这是双林寺彩塑给人印象最深刻的特征。如千佛殿内，一尊自在菩萨塑像高居正中，高翘右腿，右臂自然闲搁，衣襟半遮，面色恬静、神态自若，宛如窈窕少女。韦驮、夜叉塑像分立两侧，四壁悬塑有五百菩萨，数量众多，体量最小，排布成多层，千姿百态。有开门迎客、有对坐讲经，结队渡海等，皆向主尊菩萨靠拢。有总览殿堂整体布局，背景五百小尊菩萨浑然一体，衬托出主尊菩萨的突出地位，布局严谨且精巧，主次分明，向观者展现了等级森严的佛国世界。

但是由于中国古建筑群体结构的特点，自然院落相连的是封闭的空间，若并列排放塑像，由于数量众多，会给人十分拥挤的感觉，而且考虑到殿堂礼佛的职能，需要想方设法使塑像不能在地面占过多面积。因此，充满智慧的古代匠师采用了多层次壁塑的手法，充分利用现有的空间，为人们展现极为丰富的内容。他们巧妙地在壁塑背景上使用门、窗、山水等形式的雕刻使之透气，令人忘却壁塑后墙的界限，感到景外有景，气息畅通。

二、连环画形式，情节连贯

在双林寺的释迦殿中，古代匠师用悬塑和壁塑的手法展现了释迦牟尼从投胎降生，四方传经普度众生到涅槃成佛的本生故事。故事内容选取一些本生故事中的经典片段，如：“白象投胎”“四门问苦”“双林入灭”等的情节，依次排列开来概括表达释迦牟尼的一生。塑像生动再现了社会各阶层人物的日常生活，有歌舞宴饮、渔猎耕种、商贸集市，热闹非凡。在每一组人物故事塑像中，都有释迦牟尼的身影，不同的故事场景与中国画的表现手法相似，这里也用山石、建筑将故事情节一一分隔开来。塑像整体情节突出，故事连贯，又彼此照应，很像一幅连环画展现在观者面前。

三、雕塑与彩绘相结合

在雕塑品上施以彩绘是我国传统的艺术表现形式，无论是新石器时期的彩陶还是秦始皇陵兵马俑，从殿堂塑像到民间泥塑，无以不体现中华民族的审美观念。双林寺彩塑在设色上，根据对象身份、性别和职业的不同，分别为其概括表现出不同肤色和不同服饰，运用石青、石绿、朱砂、赭石、群青、白粉等传统颜料搭配使用金银，并运用不同的技法，如：平涂、晕染、皴擦、沥粉贴金等来表现其各部分不同的质感，形成彼此的区别，极大地增强了彩塑的表现力。例如，在处理菩萨和童子的肤色时，直接施以白色，以表现妇女儿童细腻莹润、吹弹可破的皮肤质感。而天王力士的肤色则以偏暗的色彩表现其肌体的力量以及恢弘的气势。

双林寺彩塑在塑造金刚力士时十分注重线条的力量感和对人物神态的描绘，特别是对面部的精心刻画，进入寺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王殿外四尊高约3米的天王力士，他们怒瞪双目，紧闭双唇，富有韵律感的胡须以及高耸的发冠，无一不在宣示着其威严及不容侵犯的主权，是佛国世界的护法天神。和一般寺庙中力士凶神恶煞令人避而远之的样貌不同的是双林寺中的力士塑像高度概括了我国古代武将的典型特征，会令观者联想起历史上许多英勇将士的形象。

眼神可最直观地传达情绪，双林寺彩塑在人物的眼睛塑造及刻画方面下足功夫，如眉弓、眼眶等结构的塑造是十分符合人体解剖原理的，因此十分写实。眼珠作为彩塑创作中最具传神效果的部位，理应更加用心，双林寺彩塑将其做到了极致：使用黑色琉璃珠嵌入，不但逼真且晶莹剔透具有光泽，这对于人物的传神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传统雕塑大师们通过长期艺术实践的经验总结出，对于人物眼神的刻画，“若长短刚柔、深浅广狭与点睛之节、上下、大小、醲薄，有一毫小失，则神气与之俱变矣！”古代匠师在塑造人物眼神时，通过细心的观察将每尊彩塑，按照其各自的神态、动作，准确的嵌入视点相符且大小不一独一无二的睛目。双林寺千佛殿中的韦驮造像被中外学者冠以“全国韦驮之冠”的称号，备受称赞，在造像本身极具动态美韵律美之外，最令人拍手称绝的便是这尊韦驮像关于眼神的塑造。这尊韦驮像在艺术处理时眼神的方向和头部转动、倾斜的方向相反，这尊彩塑头部及身体躯干皆向右扭动，而眼神却看向左侧，这样的塑造打破常规却又在情理之中，仿佛观者会预见到他下一秒的动向。“目为心候，应心而发”在这里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

四、结语

双林寺的彩塑艺术，反映了我国古代艺匠们在雕塑艺术技巧上卓越的创作才华和精巧的手艺，他们懂得利用最易得到的材料，经过富有创造力的加工，创造出另后人引以为豪的艺术珍品。全寺彩塑数量之庞大，造型之精美，众多彩塑千姿百态，无一雷同，令人叹服。如何在当今文化环境中继承和发展这笔优秀的文化遗产是我们应思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