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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籍丛刊

2020-01-02

养生月刊 2020年10期

蒲花褥

九月采蒲略蒸,不然生虫,晒燥,取花如柳絮者,为卧褥或坐褥。皆用粗布作囊盛之,装满,以杖鞭击令匀,厚五六寸许,外以褥面套囊,虚软温燠,他物无比。春时后,去褥面出囊,炕燥收起,岁岁可用。

隐囊

榻上置二墩,以布青白斗花为之,高一尺许,内以棉花装实,缝完,旁系二带以作提手。榻上睡起,以两肘倚墩小坐,似觉安逸,古之制也。

靠背

以杂木为框,中穿细藤如镜架然,高可二尺,阔一尺八寸,下作机局,以准高低。置之榻上,坐起靠背,偃仰适情,甚可人意。

靠几

以水磨为之,高六寸,长二尺,阔一尺有多。置之榻上,侧坐靠肘,或置熏炉、香盒、书卷,最便三物。吴中之式雅甚,又且适中。

芦花被

深秋采芦花装入布被中,以玉色或蓝花布为之。仍以蝴蝶画被覆盖,当与庄生同梦。且八九月初寒覆之,不甚伤暖。北方无用,不过取其轻耳。

纸帐

用藤皮茧纸缠于木上,以索缠紧,勒作皱纹,不用糊,以线折缝缝之。顶不用纸,以稀布为顶,取其透气。或画以梅花,或画以蝴蝶,自是分外清致。

倚床

高尺二寸,长六尺五寸,用藤竹编之,勿用板,轻则童子易抬。上置倚圈靠背如镜架,后有撑放活动,以适高低。如醉卧、偃仰观书并花下卧赏俱妙。

短榻

高九寸,方圆四尺六寸,三面靠背,后背少高。如傍置之佛堂、书斋闲处,可以坐禅习静,共僧道谈玄,甚便斜倚,又曰弥勒榻。

藤墩

蒲墩止宜于冬月,三时当置藤墩,如画上者,甚有雅趣。否则近日吴兴所制板面竹凳,坚实可坐。又如八角水磨小凳,三角凳,俱入清斋。吴中漆嵌花蜔圆凳,当置之金屋,为阿娇持觞介主之用。

书枕

臞仙制,用纸三大卷,状如碗,品字相迭,束缚成枕,头枕上卷,每卷缀以朱签牙牌,下垂,一曰太清天箓,一曰南极寿书,一曰蓬莱仙籍。用以枕于书窗之下,便作一梦清雅。

袖炉

焚香携炉,当制有盖透香,如倭人所制漏空罩盖漆鼓熏炉,似便清斋焚香,炙手熏衣,作烹茶对客常谈之具。今有新铸紫铜有罩盖方圆炉,式甚佳,以之为袖炉,雅称清赏。

蒲石盆

书斋蒲石之供,夜则可收灯烟,晓取垂露润眼,此为至清具也。须择美石上种蒲草,得有旧石,种蒲年远,青葱郁然者妙绝。盛以官哥均州定窑方圆盆中,养以河水。天落水时,令出见天日,夜受风露,则草石长青。若置之书斋,尘积蒲叶山石,则憔悴弊矣,须常念之。

仙椅

臞仙云:默坐凝神运用,须要坐椅宽舒,可以盘足后靠。椅制:后高扣坐身作荷叶状者为靠脑,前作伏手,上作托颏,亦状莲叶。坐久思倦,前向则以手伏伏手之上,颏托托颏之中,向后则以脑枕靠脑,使筋骨舒畅,血气流行。

隐几

以怪树天生屈曲若环带之半者为之,有横生三丫作足为奇,否则装足作几,置之榻上,倚手顿颡可卧。《书》云“隐几而卧”者,此也。余见友人吴破瓢一几,树形皱皮,花细屈曲奇怪,三足天然,摩弄莹滑,宛若黄玉。此老携以遨游,珍惜若宝,此诚稀有物也。今以美木取曲为之,水摩光莹,亦可据隐。此式知者甚少,庙中三清圣像,环身有若围带,即此几也,似得古制。近日塑像,去其半矣。

梅花纸帐

即榻床外立四柱,各柱挂以铜瓶,插梅数枝。后设木板约二尺,自地及顶,欲靠以清坐。左右设横木,可以挂衣。角安斑竹书贮一,藏画三四,挂白麈拂尘一。上作一顶,用白楮作帐罩之,前安踏床,左设小香几,置香鼎燃紫藤香。榻用布衾,菊枕,蒲褥,乃相称“道人还了鸳鸯债,纸帐梅花醉梦间”之意。古云:“千朝服药,不如一夜独宿。”倘未能了雨云业,能不愧此铁石心。当亟移去寒枝,毋令冷眼偷笑。

滚凳

涌泉二穴,人之精气所生之地,养生家时常欲令人摩擦。今置木凳,长二尺,阔六寸,高如常,四桯镶成。中分一档,内二空,中车圆木二根,两头留轴转动,凳中凿窍活装。以脚踹轴滚动,往来脚底,令涌泉穴受擦,无烦童子,终日为之便甚。

蒲墩

以蒲草为之,高一尺二寸,四面编束细密,且甚坚实。内用木车坐板,以柱托顶,久坐不坏。蒲团大经三尺者,席地快甚。吴中置者,精妙可用。

如意

古人以铁为之,防不测也,时或用以指画向往,后有雕竹为之。近得天生树枝,摩作如意,精巧入神。复得竹鞭,树枝屈结,如意肖生,而柄亦天成,不事琢磨,无一毫斧凿痕,执之光莹如玉,其坚比铁,惜不多得。

竹钵

钵盂持以饮食,道家方物。旧有瘿木为瓢,内则灰漆。近制取深山巨竹,车旋为钵,光洁照人。上刻铭字,填以大青,真物外高品。

禅椅

禅椅较之长椅,高大过半,惟水摩者为佳。斑竹亦可。其制惟背上枕首横木阔厚,始有受用。

禅衣

琐哈喇绒为之,外红里黄,其形似胡羊毛片,缕缕下垂,用布织为体。其用耐久,来自西域,价亦甚高,惟都中有之,似不易得。今以红褐为外,黄纟由为里,中絮茧绵,坐以围身,亦甚温暖不俗。

佛堂

内供释伽三身,或一佛二菩萨像,或供观音。乌思藏钅参金之佛,价虽高大,其金钅参甚厚,且慈容端整,结束得真,印结趺跏,妙相具足,宛如现身。人能供理,亦增善念。案头以旧磁净瓶献花,净碗酌水,列此清供。昼爇印香,夜燃石灯,稽首焚修,当得无量庄严功德。

禅灯

高丽石者为佳,角者绝不可用。有日月二石,惟月灯在在有之,日灯百无一二。月灯灼以油火,其光白莹,真如初月出海。其日灯得火内照,一室皆红,晓日东升,不是过也。有小者尤更可爱,价亦倍高。

钟磬

得古铜汉钟,声清韵远,旧灵壁石磬,色黑性坚者各一,悬之佛堂,焚香敲击,以清俗耳。故诗有云:“数声钟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是真有得于闲者,老人身闲,当以此声为快心悦耳。

念珠

以菩提子为上。近有检匀细子,琢磨如玉,持念轻便,甚可人意。有玉制者,有龙充造者,云是龙鼻骨磨成,色黑,嗅之微有腥香。有以檀香车入菩提子,中孔着眼引绳,谓之灌香子。世庙初,惟京师一人能之,价定一分一子为格,余曾得之,果绝技也。又见宋人以玉碾骷髅,钻通六窍,贯线作记。有红色玛瑙者,亦如此制。又见西方细腻红者,内作铜管,外作佛字,管外用朱砂调塑为珠,绳引铜心,往来若珊瑚然。又西番硝子烧珠,质青,每粒四面白菊黄心花朵,其精巧独擅。取天然者,有大金刚子,小金刚子,小者贵甚。草子用久如漆,玛瑙、琥珀、金珀、水晶、人顶骨,以傍宗眼血实色红者为佳,枯黑为下,珊瑚恶甚。车琚椰子珠,作扁样,紫檀、乌木、棕、竹车者,亦雅。珠上记念,有宋做玉降魔杵五供养,天生小葫芦一寸长者为奇。鹅眼钱,海巴五台灵光石,白定窑烧豆大葫芦,玉制界刀斧子,鳌鱼转轮子,皆挂吊珠上,作记念千万数也。宣德成化时,有番僧入贡,进献小轮子如榧状,外塑花巧,色具红黄,中藏小经一卷制成,用作念珠记总,此最相宜。先年极多,今不可得矣。又见番僧携至佩经,或皮袋、或漆匣上,有番篆花样文字,四方三寸,厚寸许,匣外两旁为耳,系绳佩服。余曾开匣视之,经文朱书,其细密精巧,中华不及。此真梵王物也,当佩服持珠,作人间有发僧,坐卧西风黄叶中,捧念西方大圣,较之奔逐利名,哀哀寒暑者,自觉我辈闲静。

焚供天地三神香方

昔有真人燕济,居三公山石窑中,苦毒蛇猛兽邪魔干犯,遂下山改居华阴县庵栖息。三年,忽有三道者投庵借宿,至夜,谈三公山石窑之胜。内一人云:“吾有奇香,能救世人苦难,焚之道得自然玄妙,可升天界。”真人得香,复入山中,坐烧此香,毒蛇猛兽悉皆遁默。忽一日,道者散发背琴,虚空而来,将此香方凿于石壁,乘风而去。题名三神香,能开天门地户,通灵达圣,入山可驱猛兽,可免刀兵,可免瘟疫,久旱可降甘雨,渡江可免风波。有火,焚烧;无火,口嚼从空喷于起处,龙神护助。静心修合,无不灵验。

沉香 乳香 丁香 白檀 香附 藿香(各二钱) 甘松(二钱)远志(一钱) 藁本(三钱) 白芷(三钱) 玄参(二钱) 零陵香 大黄 降真 木香 茅香 白及 柏香 川芎 三赖(各二钱五分)

用甲子日攒和,丙子捣末,戊子和合,庚子印饼,壬子入合收起,炼蜜为丸,或刻印作饼,寒水石为衣。出入带入葫芦为妙。

留宿火法

好胡桃一枚,烧半红埋热灰中,三五日不灭。

香橼盘橐

香橼出时,山斋最要一事。得官哥二窑大盘,或青东磁龙泉盘,古铜青绿旧盘,宣德暗花白盘,苏麻尼青盘,朱砂红盘,青花盘,白盘,数种以大为妙,每盘置橼廿四头,或十二三者,方足香味,满室清芬。其佛前小几上,置香橼一头之橐,旧有青东磁架,龙泉磁架最多,以之架玩,可堪清供。否则以旧人珠雕茶橐亦可,惟小样者为佳。

插瓶花法

插梅瓶中,置硫一钱,以热汤插之。芙蓉、牡丹、芍药、蜀葵、萱草,俱用大滚汤插之,紧塞瓶口,则不焦能开。插莲以泥塞摘断孔内,先入瓶底,后方加水养之。插栀子将剪断处敲碎,加盐些少于瓶,加水养之则开。兹录草草,后有备细条目。

溪山逸游条

序古名论

陶弘景曰:“山川之美,自古共谈。高峰入云,清流见底,两岸石壁,五色交辉,青林翠竹,四时备美。晓雾将歇,猿鸟乱鸣,夕日欲颓,沉鲤竞跃。实为欲界之仙都,自康乐以来,未有语其奇者。”

羊祜乐山水,每风景佳日,必登岘山,言咏终日。常语从事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没无闻,使人悲伤。如百岁后有知,魂魄犹应登此。”

刘歊隐居求志,尤爱山水,登危履险,必尽幽遐,人莫能及。人皆叹其有济胜之具。

李白登华山落雁峰,曰:“此山最高,呼吸之气,想通帝座,恨不携谢朓惊人诗来,搔首问青天耳。”

象耳山有李白留题,曰:“夜来月下卧醒,花影零乱,满人襟袖,疑如濯魄于冰壶中也。”

柳子厚曰:“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意有所极,梦亦同趣。”

张衡赋曰:“仲春令月,时和气清,原隰郁茂,百草滋荣。王睢鼓翼,仓庚哀鸣,交颈颉颃,关关嘤嘤。于焉逍遥,聊以娱情。于时曜灵俄景,继以望舒,极盘游之至乐,虽日夕以亡劬。”

简文入华林园曰:“会心处不必在远,翳然林泉,便自有濠濮间想也。不觉鸟兽禽鱼,自来亲人。”

东坡曰:“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王摩诘夜登华子冈,辋水涟漪,与月上下,他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啸。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童仆静默。每思曩昔,携手赋诗,当待春仲,卉木蔓发,轻鯈 一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雉朝雊,倘能从我游乎?

韩持国为守,每春到,常日设十客之具于西湖,事委僚吏,即造湖上,有士大夫过即邀之,坐满九客而止,即与乐饮终日。曾存之问曰:“无乃有不得已者乎?”公曰:“汝少年安知,吾老矣,未知复有几春?若待可与饮者而后从之,吾之为乐无几,而春亦不吾待矣。”

臞仙曰:“江上一蓑,钓为乐事,钓用轮竿,竿用紫竹,轮不欲大,竿不宜长,但丝长则可钓耳。豫章有丛竹,其节长又直,为竿最佳。竿长七八尺,敲针作钩,所谓‘一勾掣动沧浪月,钓出千秋万古心’,是乐志也,意不在鱼。或于红蓼滩头,或在青林古岸,或值西风扑面,或教飞雪打头,于是披蓑顶笠,执竿烟水,俨在米芾《寒江独钓图》中。比之严陵渭水,不亦高哉!”

又曰:“河内置一小舟,系于柳根阴处。时乎闲暇,执竿把钓,放乎中流,可谓乐志于水。或于雪霁月明,桃红柳媚之时,放舟当溜,吹箫笛以动天籁,使孤鹤乘风唳空。或扣舷而歌,饱餐风月,回舟返棹,归卧松窗,逍遥一世之情,何其乐也!”

王子敬云:“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若秋冬之际,尤难为怀。”

《澄怀录》云:“每遇胜日,有好怀抱,袖手吟古人诗足矣。青山秀水,眼到即可舒啸,何必居篱落下,后为己物。”

又曰:“每登高冈,步邃谷,延留宴坐,见悬崖瀑流,古木垂萝,闲岑寂之处,终日忘返。”

《锄经堂志》曰:“登高山,下观城市如蚁垤,不知其间几许人往来奔走,如蜂酿蜜,如蝇争血,从高望之,真可一笑。山之高于城市能几何?已自如此,况真仙在太虚中,下视尘土,又何翅蚁垤乎哉?”

谢皋羽曰:“天地间云岚木石,崇丘绝壑,足以发奇潜老,多人迹所不到。故畴人静者,得与世相忘,而自乐其乐,恒专己而不让,至鹑衣蒙垢,土面蓬首,独甘心焉。”

越人王冕,当天大雪,赤脚上潜岳峰,四顾大呼曰:“遍天地皆白玉合成,使人心胆澄彻,便当仙去。”

高子游说

高子曰:时值春阳,柔风和景,芳树鸣禽,邀朋郊外踏青,载酒湖头泛棹。问柳寻花,听鸟鸣于茂林;看山弄水,修禊事于曲水。香堤艳赏,紫陌醉眠。杖钱沽酒,陶然浴沂舞风;茵草坐花,酣矣行歌踏月。喜溪鸟涑鸟之睡沙,羡鸥凫之浴浪。夕阳在山,饮兴未足;春风满座,不醉无归。此皆春朝乐事,

将谓闲学少年时乎?夏月则披襟散发,白眼长歌,坐快松楸绿阴,舟泛芰荷清馥,宾主两忘,形骸无我。碧筒致爽,雪藕生凉。喧卑避俗,水亭一枕来熏;疏懒宜人,山阁千峰送雨。白眼徜徉,幽欢绝俗,萧骚流畅,此乐何多?

秋则凭高舒啸,临水赋诗,酒泛黄花,馔供紫蟹。停车枫树林中,醉卧白云堆里。登楼咏月,飘然元亮高闲;落帽吟风,不减孟嘉旷达。观涛江渚,兴奔雪浪云涛;听雁汀沙,思入芦花夜月。萧骚野趣,爽朗襟期,较之他时,似更闲雅。

冬月则杖藜曝背,观禾刈于东畴;策蹇冲寒,探梅开于南陌。雪则眼惊飞玉,取醉村醪;霁则足蹑层冰,腾吟僧阁。泛舟载月,兴到郯溪,醉榻眠云,梦寒玄圃,何如湖上一蓑,可了人间万事。

四时游冶,一岁韶华,毋令过眼成空,当自偷闲寻乐。已矣乎!吾生几何?胡为哉每怀不足?达者悟言,于斯有感。山人游具,聊备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