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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语境下高校跨文化交际研究及教育的新思考

2020-01-02周淑萍

武夷学院学报 2020年10期
关键词:外语跨文化交际

周淑萍

(武夷学院 人文与教师教育学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一直以来,《跨文化交际》是高校外语专业的必修课程。改革开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从事跨文化交际的人群绝大多数是外语专业出身,或有着外语学科背景的人群。外语界的相关教学质量标准以及业内专家学者们始终将跨文化交际能力视为外语学科长期重视的专业能力之一。“一带一路”宏观倡议的提出,我国相关行业的各方面专业人才面临着广泛的跨文化接触的挑战;相应地,对我国高校产出人才的跨文化交际能力也提出了新的要求。为了确保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基础设施、产能合作、贸易投资、人文交流等领域合作的顺利进行,不仅需要具备较高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外语人才,更需要具有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专业人才,以便在项目所在国内更好地开展工作、更有效地沟通交流,并更好地传播中华文化,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新形势、新需求倒逼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者们重新思考跨文化交际研究及教育问题。

一、跨文化交际实践、教学及研究的现状

跨文化交际学是在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被引入中国,并很快成为本科英语专业的必修课程。迄今为止,所有本科外语专业都开设《跨文化交际》这门课程,同时也一直是外语界学者的重要研究课题,成果斐然。“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为这一领域的研究注入新的活力和研究内容,拓展了研究空间,使这一学科领域的研究内容、状态和实践渐显全新的态势,但同时也面临着新的现实和挑战。首先,跨文化交际实践涉及人员数量激增,跨文化交际教育需求从小众向大众趋势演变。与20世纪80年代的改革开放初期不同,当时主要是国外企业来华投资,且主要是以英语为通用语的英美等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少数国人走出国门留学、访学,目标国也主要是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开放初期及之后很长一段时期,涉及跨文化交际实践的人员主要是外交人士、外企的高管、经贸行业的人士,以及出国留学人员,这些人员又多有外语学科背景。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跨文化交际互动实践与需求与日俱增。以教育部统计的留学生数量为例,1978年至2000年22年间,我国累计出国留学人数约40万人,此后逐年增加,至2017年,当年出国留学人数突破60万。同时来华留学生人数也从1979至2000年累计39.4万增至2017年当年来华留学生48.92万[1]。“一带一路”规划涉及沿线65个国家,包括东南亚、东亚、南亚、中亚、西亚、中东欧、东欧以及北非。“一带一路”规划落实过程中,中方企业和技术人员走出去,国外留学生走进来,合作范围涉及基础设施、产能合作、贸易投资、人文交流等领域,此外还有各个领域交流的学者、走出和走进国门的旅行者等等,其涉及面之广,接触人员数量之众,都是改革开放早期不可同日而语的,具有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需求的人群由小众向大众趋势过渡;其次,跨文化交际实践目的转变,相应地,所需具备的跨文化素养也不同。改革开放初期及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主要是为吸引外资来华投资服务,或者为了让我国学者和留学生走出国门时,能更好地向西方发达国家学习。因此,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多以英美文化为背景,学习、了解西方文化、价值观及行为准则。以弱势文化群体的姿态向强势文化趋同。“一带一路”语境下的跨文化交际,则是本着合作共赢、“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宗旨,推动亚欧大陆回归人类文明中心。在与沿线国家共享我们改革开放以来取得的科技文化进步成果的同时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建立我国良好的国际形象。跨文化交际目的不同,站位不同,跨文化交际人群的所需具备的素养则不同;第三,进行跨文化交际的人员涉及地域、文化和专业领域更广,学习和研究的内容更加丰富、复杂。从20世纪80年代至近期,我国的跨文化交际研究对象主要是以英美为代表的西方主流文化,涉及领域主要是经贸和外交领域。而“一带一路”涉及65个国家,53种语言,涉及九大语系及多种宗教文化,世界三大宗教——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在沿线国家均有分布,跨文化接触在内的多个领域包括基础设施、产能合作、贸易投资、人文交流等。涉及国家数量之多、地域之广、文化之多样,涉及领域之广远超一直以来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的内容和对象。

面对新形势对跨文化能力的新需求,近年来,外语界许多学者已经开始了积极努力的探讨,有学者认为,学校要在科学规律的指导下,在志愿的基础上挑选具有语言天赋的学生,让其学习多语或“非通用语+其他专业”,以此科学合理地培养“一带一路”建设需要的外语人才[2];有的学者认为,可以从培养跨文化意识、跨文化交际知识的学习能力、弘扬中华文化能力和训练全球化交际技能等方面培养、提升“一带一路”建设人才的跨文化交际能力,以适应新形势下的新要求[3];还有的学者探讨了“一带一路”背景下人才跨文化意识的意涵[4]。更有学者[5]从构成要素的角度对跨文化能力的核心内涵进行描述,总结出跨文化能力应包括的6个方面的素质,以此作为对学习者的跨文化能力培养的目标,并作为评估的标准。这些研究成果,主要是通过结合外语教学,从如何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的角度,对新形势、新挑战下人才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新要求的积极探索和应对,给笔者的研究在方法论和内容上带来有益的启示。此外,我们还注意到,一些院校在涉及商贸、旅游的专业,开始开设《跨文化商务交际》课程,有条件的外语类专业开始有意识地吸纳“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小语种人才,希望通过开设小语种专业,为“一带一路”规划输送具有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外语人才。这些努力无疑极大地推进了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但笔者思考,以“一带一路”需求的人才专业分布之广,跨文化交际教育是否应该仍然主要局限在外语学科领域内?在“一带一路”规划带来广泛的跨文化接触背景下,该课程涉及的受众是否应该进一步拓展?作为高校,作为有着近40年跨文化交际教育经验的我国外语界,应该如何改革《跨文化交际》这门课程,以便更好地为“一带一路”建设规划服务?这些问题都值得外语界跨文化交际教学研究领域深刻的探讨,也是高校外语界跨文化交际研究领域同仁们的责任所在。

二、高校跨文化交际人才培养的新要求及面临的问题

新形势,新要求。不容否认,改革开放以来的跨文化交际教学和研究相对当时的背景是合理、科学的。而且事实证明,改革开放40年来,英语专业培养和造就了一批又一批语言基本功扎实、具有广阔学术视野的人才,塑造了一个个外语人才培养的成功范例。这些人才工作战斗在教育、新闻、经贸、外交、传播等各条战线上,为祖国赢得了荣誉,为我国经济建设作出了不可忽略的贡献[6]。但“一带一路”倡议和建设规划为跨文化交际研究领域带来新的研究内容和机遇的同时,也暴露了以往跨文化教学和研究在内容上的偏颇,在研究趋向以及站位上的失衡等问题,在新的形势下,这一切都面临着新的调整需求。

其一,研究视角的扭转和教学内容更新的需求。传统的跨文化交际学从其诞生时开始就是为美国这样的西方资本主义发达国家服务的。从其诞生到现在近70年里,也一直暗含着、奉行着西方文化标准的导向,向世界宣扬着西方的行为准则和价值观,并以此为标准引领全球化。西方主流文化国家凭借发达的经济,进步的科技水平,以强势文化的姿态,似有若无又无处不在地向人们提示着西方中心主义。“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跨文化交际研究内容上由相对单一转向多样,视野更为开阔,从过去主要以英美文化为背景的研究趋向,拓展为包括“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为背景的新趋向。因而跨文化交际教学内容也需相应地进行补充调整,增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化的内容。但就目前而言,一套完整的、满足新要求的教材尚未问世。近年来出版的跨文化交际类教材,涉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文化的内容不多,专题区域性文化研究的章节更为鲜见。因此在研究上需转向,教学内容上需更新。

其二,平衡跨文化知识输入与输出的需求。从跨文化交际学引入中国并进入高校课堂开始,其研究和教学目的就是了解西方文化,以便更好地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吸引西方企业来华投资,在交际过程中更得体、顺畅地与之沟通,为我国经济发展服务。这一目的决定了跨文化交际研究和教学多以英美国家文化为背景,并凸显了西方文化特色和价值观。我国的研究和学习者始终是处于学习者的地位,结果造成跨文化交际研究和学习中文化的输入与输出严重失衡。“一带一路”倡议是本着交融互鉴、创新发展的原则,秉承着和而不同、互鉴互惠的理念,努力通过文化与外交、经贸密切结合,形成文化交流、文化传播、文化贸易协调发展态势,推动“一带一路”多元文化深度融合,实现互利共赢的目标。这一目标和理念决定了我们在与沿线国家共享繁荣的同时,还需文明互鉴,弘扬中华文化,树立新的良好国际形象,这是一个更为宏观和长远的目标。因此,“一带一路”语境下的跨文化交际教学与研究,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描述应成为跨文化交际教学研究的重要内容。对现有跨文化教育的内容进行修正,达到输入与输出的平衡,是新形势下的新要求。

其三,提升文化自信的需求。文化自信是指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政党对自己的理想、信念、学说以及优秀文化传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信任和珍惜,对当代核心价值体系的威望与魅力有一种充满依赖感的尊奉、坚守和虔诚。也就是对自身文化内涵和价值的充分肯定,对自身文化特质和生命力的坚定信念[7]。自信的性格是一个成功的交际者必备的素质,在跨文化交际中亦是如此。一个国家的文化便是一个民族的性格,只有“性格”上坚定、自信、包容的民族才可能在跨文化交际中赢得尊重,才有可能在交际中及时化解问题,最终获得成功。文化自尊越强,跨文化交际能力则越强。反之,跨文化交际水平的高低也是衡量新时代文化自信的重要指标[8]。没有文化自信为基础的跨文化交际是没有自我的,因此也是飘忽不定、前途未卜的,甚至是屈辱的。这样的跨文化交际是无法实现互利共赢的目标,更无法弘扬中华文化。

其四,跨文化交际教育向普及化、大众化过渡的需求。如前所述,跨文化交际学自从被引入中国,之后进入大学课堂,就一直是外语界的重要研究课题,是外语专业的专业核心课程之一。也就是,一直以来,跨文化交际教育主要的对象是外语专业的学生。直到近年来,少数一些涉外的专业如国际贸易、旅游等专业开始开设跨文化商务交际,但涉及面始终相对狭窄。随着我国科技的进步,经济飞速的发展,人民生活富裕,出国旅行不再是难事;经贸合作广泛,频繁走出国门成为许多国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涉及合作的领域、地域和文化区域进一步拓展。同时国外来华进行各种经贸、科技领域合作的企业,来华留学、旅游的人数也与日俱增,跨文化交际成了普通国人生活中不可回避的活动和需求,跨文化交际能力是人们工作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备能力之一,成为一种广泛的需求,而不仅仅是外语专业出身的人们才需具备的能力。具备基本的跨文化交际知识和能力,成为国人日常工作和生活的需要,因此也是大学教育不可或缺的内容。

三、建议及策略

鉴于“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也基于我国科技、经济发展态势和人们日常交际中不可回避的需求,以往跨文化交际在研究趋向、教学内容及跨文化教育面向群体等方面已经不能满足当下形势的需要,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问题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必须面对并急需解决的问题,教学改革与研究方向的调整势在必行。而作为有近40年研究和教学经验的外语界,自然应该是勇挑重担的主力军。笔者认为,在这场教学和研究转向中,应该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专项研究及内容上需顶层设计的宏观把控。“一带一路”背景下的跨文化交际教学与研究在内容和研究视角上都与以往不同,这一点众多学者们已有共识,但还需要顶层设计的助力。已有跨文化交际学研究中“大多数理论适用于美国文化与其他文化间的交际,中国国内进行的交际研究也常常不自觉地设定为‘中西对比’,乃至‘中美对比’,但很显然,世界文化的交流范围和复杂程度远远大于‘中国+美国’的模式”[9]。“一带一路”涉及区域之广、文化之多样,远超之前研究涉及的范围,许多文化价值观与英美等西方国家相去甚远,而且已有的理论是否适用于新的文化环境和新的跨文化交际目的也有待商榷。面对全新的局面和多样复杂的研究内容,单一院校或机构很难凭一己之力全面研究完成,而且绝非一时之功。没有统筹安排和顶层设计,各院校自行研究,则可能造成重复投入、资源浪费。此外,在“一带一路”规划落实过程中,如何弘扬中华文化,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树立良好国际形象,都是“一带一路”背景下跨文化交际教育的重要内容。这些内容正是以往跨文化交际研究中涉及较少的,也是文化输入与输出失衡之处,急需调整。在传播中华文化过程中,主题文化精髓的提炼,一致、正向的文化导向,都需顶层宏观的把握和设计。

其二,研究与教学互促,成果相互转换。教学未动,研究先行。可以由国内具有研究实力的院校牵头,根据顶层设计统筹安排,建立各区域文化研究项目课题组,有针对性地分别重点研究某一区域文化,做精做深,而不是全面铺开。同时教育部设立相关教材建设项目,由开展重点研究的院校牵头组织教材建设,及时将研究成果转化为教学内容,并不断修正完善。其他普通院校结合自身学校的定位及研究能力,对接相关开展重点研究的院校,选择性开展一些区域文化的研究和教学,及时将研究成果转换成教学内容,共同参与编写跨文化交际教材或读本,且行且试,不断补充、修正、完善,争取尽快完成《跨文化交际》课程的教材编写修订。

其三,《跨文化交际》课程由外语专业核心课程向校选课,甚至通识课过渡。如前所述,“一带一路”带来广泛的跨文化交际需求,深刻影响着“一带一路”规划的顺利实施、关系到我国国际形象的同时,也深刻影响着普通国人的生活,高校人才跨文化交际能力和跨文化意识的培养是当下高校不可忽视的责任。但目前高校的跨文化交际教育主要集中在外语专业,少量在商务国贸专业及旅游专业,而“一带一路”带来的跨文化交际涉及领域远非这几个专业,经济发达带来的生活方式改变,旅游、留学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来华国际人士数量激增,跨文化交际涉及面大幅扩大。鉴于此,跨文化教育需求应该摆到高校通识教育的日程上来,以往局限在外语专业的《跨文化交际》课程已经比较成熟,商务国贸和旅游专业开设的《跨文化商务交际》课程,在普通高校也已经有几年的尝试,主要也是由外语专业的教师担任该课程的教学。在当下形式下,可以考虑将该课程授课面进一步推广,从校公选课开始,逐步过渡到通识课,着力培养人才的跨文化意识及通识性跨文化交际知识,以便高校人才在未来的工作、生活中,在遭遇跨文化交际中的文化冲击时,具备基本的应对能力,同时也为未来人才可能被派遣出国工作前的强化培训打下基础。

其四,增补跨文化教育中的中国文化部分,正确传播中国声音。“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表明中国从参与全球化向引领全球化转变。“一带一路”扬弃了西式全球化,给全球化注入中国色彩,将来可能或正在开创“中式全球化”[10]。在这样的趋势下,做到知己知彼,是让异文化与中国文化彼此“适应性解读”和“积极误解”[11],并产生文化共鸣的前提,也是增进文化的融合度和深刻度,促进民心相通、打造共同的文明基底,促进文明互鉴的必要条件。这样的跨文化交际能力,是国家软实力的体现,也是高校人才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机制中不可忽视的内容。高校作为人才培养的摇篮,为这一趋势制定前瞻性的人才培养规划,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有学者在这一方向上做出了努力,如王晖[12]的《中国文化与跨文化交际》,该著作反思了中国文化中影响交际的相关文化要素,从跨文化交际对比的角度,借助丰富的案例分析,全方位地介绍中华价值观、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等,积极传播正面的文化态度。但研究内容转化为教学内容还需跨文化交际教学研究领域同仁们的共同努力、推进。

四、结语

跨文化交际学是语言学领域中对时代和现实最敏感的学科,也是最需立足现实的学科。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跨文化交际成功与否关乎“一带一路”规划的成功,也验证着我国的国家软实力。本研究认为现有跨文化交际教育与研究面临着研究内容更新与平衡、文化自信的提升及教育受众拓展等新要求。需要借助顶层设计、研究与教学互促、拓展跨文化教育受众及增补中国文化知识等手段,对现有跨文化教学与研究进行改革,以便更好服务于“一带一路”建设。但本研究仅仅是抛砖引玉,对具体实施过程的探讨,还需业内专家学者的共同努力。相信高校跨文化交际教学的拓展及内容的适用性调整,势必给跨文化交际研究带来新的课题,给这个学科带来新的发展契机和空间,这也是所有跨文化交际研究学者们的使命和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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