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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叙事”认同出发的美育思考
——从传统文化情感

2020-01-02秦嘉域

文化学刊 2020年7期
关键词:文化观美育美学

陈 健 秦嘉域 王 琼

一、“天地之间”——文化精神与道德美学

文化根源于创造,使人类摆脱自然的束缚,创造人类的社会科学体系。1871年,英国爱德华·泰勒在著作《原始文化》中用人类学视角给“文化”范畴下定义:“文化或文明,就其广泛的民族学意义上来说,是包含全部的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掌握和接受的任何其他的才能和习惯的复合体。”不同地域的文化特质不同、方向不同、形式各异。文化会消亡也能够再生,文化的自我更新、融合是必然的,客观的。人们对于文化的认识从感性到理性,产生了审美维度下的多重“文化观”。

远古人类的创世史诗情节上诸多相似,但因民族的差异性和特殊性,显示出不同的文化观、审美观。耶和华创造亚当和安拉创造人祖阿丹具有共性,自然与人都是由创世神创造,人与自然是对立关系,必须通过征服自然才能得以生存。普罗米修斯盗取火种为人类征服自然却遭受三万年酷刑,被马克思称为“哲学日历中最高尚的圣者和殉道者”。从自然文化观的形成来看,中西方人与自然关系的解读是不同的。抟土造人的女娲虽然是母神,却非天地的造物主,在中华文化中真正的造物者是不具有神格的“道”,人遵循“道”,与之和谐共生。创世史诗来自民族原始的历史记忆,从中可以看到古人与自然的关系产生于特定语境,在特定语境下产生的自然观凝聚成民族艺术、观念的文化精神。[1]东方文明开蒙后,燧人钻木取火结绳记事、仓颉造字鬼神恸哭、伏羲八卦洞察宇宙,中国古代圣人的人文思想是通过观察天地万物而领悟出的大道。被誉为“大道之源”的《易经》中出现“文化”和“文明”,《周易·贲卦·彖传》的象辞上曰:“刚柔交错,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圣人观察天道运行规律,以认知时节的变化。注重人事伦理道德,用教化推广于天下。这种天、地、人的思维格局,影响了儒家的人文观。儒家对人文的思考,将天道纳入人学之中,显示了儒家关注“天地之间”独特的文化观。经过数千年的辩证取舍,以儒家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凝聚着华夏的道德与智慧,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命脉。钱穆先生论道:“中国文化一向是偏重在人文科学的,他注重具体的综括,不注重抽象的推概。惟其注重综括,所以常留驻余地,好容新的事象与新的物变之随时参加。中国人一向心习之长处在此,所以能宽容、能圆融、能吸收、能变通。”[2]

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和道德美学影响着中国人的审美观念、伦理道德、生活方式、人际关系等方方面面。儒家思想的核心“仁”是孕育心灵的种子,生命生发的原点。《易·系辞传》曰:“安土敦乎仁,故能爱。”郭沫若先生认为“孔子的仁学思想是对于人的发现”。“制礼作乐”的传统在孔孟先圣的创建和发扬下形成文化体系,礼乐教化是最具有中华文化智慧的思想传递方式。礼乐教化与孔子创建的“诗教”当为中国传统审美教育的开篇。道德美学以艺术为载体充分体现出儒家倡导的“君子观”,陶瓷、书法、绘画或是音乐都具有典型性的君子人格化,如“梅兰竹菊”展现出无惧、无惑、无忧的精神气度;如宋代青瓷具有至高品德的象征性。道家美学思想的善美、生美、真美和道美,体现了道家的人生态度、理想和境界,从“善”中体会到自我道德提升的满足,在“生”中体验生命创造力无穷的美感,求真的人格理想谨守至真至纯的本性,德合于“道”,体味物我同一的精神自由之美。汲取了众家思想文化之所长的土壤和环境,造就出中国人特有的文化形象,中国传统道德美学通过哲学、文学、艺术、民俗等载体在世界传播,对西方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论语》的早期翻译和导读对孟德斯鸠、伏尔泰的启蒙哲学思想给予了很大影响。伏尔泰推崇孔子哲学是一种“理性宗教”,具有崇高理性、合乎自然与道德。海德格尔推崇老子,认为“道”就是西方古代所希望掌握的存在本身,是万物来源与归宿。中国古代的哲思在论道上求同存异,以融合包容的大道塑造出中华道德美学。中国古典哲学重在生命,我心之主宰即天地万物之主宰,人超越外在的物质世界,融入宇宙生命世界中。中国传统美学观主要是生命体验和超越的思想,是在超验的世界中体会美。[3]

二、“自觉自信”——美育中的传统文化情感认同

古代圣贤提出“觉悟”,《孟子·万章》曰:“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也。”释义为,上天生育人民,就是要先知先觉者来使后知后觉者有所觉悟”。觉悟是对道理由模糊而认清的过程,也是一种境界。“自觉”是内在自我发现、外在创新的自我解放意识。本体属性是有意识的维护、在和外在物质世界的矛盾过程中发展自我本体、创造自我的基本规律。文化“自觉”与人的“自觉”在哲学理性维度中趋于同理。文化自觉指的是在某个文化历史背景下生活的人对这种文化有清醒的自我认识,熟悉其演变历程且对未来的发展有充分的认识。换句话说,它是文化的自我觉醒,自我反思和自我构建。[4]历史发展至今,认同共同文化形式、赞美共同文化内容、服从共同文化秩序是文化共同体形成的条件。认同、赞美和服从都应在“自觉”的情感之中发生。教育具有传递、活化和更新文化的功能,文化也是通过教育而得到保存和发展。[5]当代,美育教育的观念与技术革新在建构民族“文化自觉”中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特别是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在美育教育中加以融合和推广,为当代中国人的文化观建构注入鲜活的生命力。

人类学家费孝通先生认为,当代的“文化自觉”应涵盖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如何对我们的传统有一个新的认识,重新审视我们的历史和文化,树立我们民族的主观意识,以增强民族本土文化的认同感;另一个方面是如何对我们的文化进行更新,使之逐渐从传统走向现代,将我们的民族文化融入到世界文化这一更大的体系之中,并在这里找到我们文化的地位。[6]就以上两方面,在美育教育、特别是艺术教育中加以解读。首先,理性认识文化根源中的审美维度,在文化空间结构和时间轴线中,明晰文化观、审美观在运动发展中对其本质的判断,对传统优秀文化蕴含的文化精神和价值观,在情感上提升认同感并觉醒于一种主动传承意识,是为自觉。中国文化在当下正处于传统向现代转化的边界模糊阶段,与其他文化交流、对话、融合应用人类历史长河的坐标和全球多元文化的空间坐标来定位中国文化的主流和脉络,客观真实的认识自身文化特征,增强自我更新、创新的文化创造力,通过美育教育增强自我的人文修养。方能自信。费孝通先生说:“文化自觉是在全球范围内提倡和而不同的文化观的一种具体表现。希望中国文化在对全球化潮流的回应中能够继往开来、大有作为。”

三、“文化叙事”——美学熵状态下的美育思考

人类审美意识的产生源于人类的生产实践,创造自身的同时也产生了人对审美与艺术的需要。从人类创造和实践美的开始,审美经验的传授也同时发生。西方古典美学以古希腊哲学作为美学主导思想,古希腊教育制度中非常重视审美教育,如缪斯教育、雄辩术等。中世纪的基督教美术通过教堂建筑、雕塑、祭坛画、宗教音乐等形式传递信仰和神学美学。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精神从古代典籍中发现了肯定现实生活、肯定人的思想,人文主义者觉醒地认为,神权统治禁锢了人的思想和行为,人应该从神权中挣脱出来,相信人有创造一切的力量。[7]西方美学在知识、理性的哲学体系下研究人的感性经验,关注审美经验、情感和快感。从启蒙运动到工业革命,西方在步入现代文明的进程中,科学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崇尚知识、崇尚科学,哲学的理性在批判中建构。德国古典哲学创始人康德成为西方美学史上第一位为审美、艺术活动设定独立领域、规范特殊主客体关系的思想家,他认为,人生存在经验和本体世界的同时还生活在审美世界中,美和审美是合目的的,而人最根本的目的是通过文化,使人成为人的目的。[8]康德的人本主义文化立场对席勒的审美解放理论、谢林的浪漫主义观念、黑格尔的精神发展学说产生了深远影响。阿瑟·丹托将文艺复兴时期到现代主义时期定义为“艺术时代”,并把它刻画为一个元叙事的美学时代,视觉经验的时代。无论是瓦萨里的再现模式还是格林伯格的现代主义模式,美学经验都是作为艺术核心定义。丹托认为,美学时代已经终结,20世纪60年代以来出现多元艺术景观,在后现代语境中,进入了“后历史”和“后叙事”的当代艺术时期,“时代的艺术”将打破“大师的艺术”,一种以“阐释、解释作品”为艺术表征,以历史性、多元性和差异性为原则的后现代艺术哲学建立起来了。他将“意义”作为其艺术哲学的首要因素,使得“美”在当代艺术系统中不起作用,当代艺术呈现出美学熵的状态,“人人都是艺术家”的滥用,诞生出无序的、极端多元主义。波兰美学家莫拉夫斯基说:后现代主义把快乐主义的工具性提高到最高的事实才是唯一的价值立场。沈语冰认为,伴随着人类对于悲剧感的更为复杂的体验,被快乐主义放逐的美将重回人间。

由社会发展而演化和沉积的文化现象具有复杂性和融合性,如何沟通古今,整合传统和现代西方文化,创造具有中国特色辩证综合的文化观,是当代中国精神文明建设探索的目标。中国当代美育教育应拓宽全球视野,具有世界意识和积极融入世界文化发展的现代精神。这就需要明晰西方文化的发展规律和价值体系。伴随着经济全球化、信息社会化的发展趋势,中国逐步扩大文化开放之际,西方的文化观、价值观、世界观接踵而至,特别是20世纪以来的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潮涌进来,后现代主义在批判性地解构逻各斯中心主义中建构了复杂的文化现象的迷宫,一时间让人很难准确找到自己的定位。宗教的失效、道德约束力的式微,西方个体的审美生存在确立自我形式的同时,成为与“规范化”“统一性”相持的手段。福柯的后现代“生存美学”在人与自我的关系上提出解构和建设。岛子在《后现代艺术系谱》中强调,如果不知道后现代主义来自何处,那就不会知道他的现实方位和葬身之处。[9]全球化风潮同时带来了现代消费文化、大众流行文化的价值观,将文化引入“本土”让位给“世界”的境遇,对于中国文化科学发展提出了新的课题。文化得以生存和发展既不能抛弃自身独特的文化个性,同时要处理好文化碰撞与融汇的关系,美育教育者应在对西方文化的缘起发展、文化背景、理论思潮等方面进行系谱化梳理、细绎和分解的基础上理性认知当代国际化语境,形成文化创新意识。结合时代条件对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依据时代发展的特点对传统文化的形式和内涵加以拓展、补充、完善,谱写美学意义上的民族复兴新叙事。通过美育教育提升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是一个国家文化竞争力的关键因素,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民族整体素质水平,直接关系到国家软实力的构建。

四、结论

传统文化复兴在“情感认同”的意识觉醒下融入美育,在教育中构筑一个成熟的美育体系,需要在当代语境中建立整体观念并具有科学的实施内容与形式。不仅仅学习外在的如技能的东西,更应注重内在的文化精神和民族气质的培养,以美育为引领进入文化叙事的精神层面。美育是培根铸魂的工作,以美育人、以美化人,以美培元。遵循美育特点,能够启迪思想开发创造力,树立积极健康的文化观,提高审美能力和人文素养,在美育培养中“由理入道”在教学中比较研究中西方的文化根源,有助于在美学、伦理学、逻辑学等不同角度探索人的感性经验、人的意志和对“主体”人的认识,从而具备以朴素哲学的视野观察思索世界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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