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研究

陈 卓 郑礼登

（1 浙江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浙江 杭州 310018；2 长兴县公安局交通管理中心 浙江 湖州 313100）

1 引言

“佛系青年”是近几年出现的网络流行词汇，“佛系”体现为一种看破红尘、按自己的方式行为处事的生活状态和人生态度，主张不焦躁不执著，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人生百态。“不争不抢，不喜不忧，无牵无挂，无欲无求”是其基本特点。“佛系”之说与“低欲望社会”联系紧密：当今中国社会物质极大丰富，温饱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年轻人追求随缘的人生，没有太大的抱负，这反映出时代转变后价值观的改变。“佛系”的含义与犬儒主义在一定程度上有着相同之处，都是因为现实生活中的某些方面与理想不相匹配，从而产生失望、沮丧的心理，并伴随着消极的纵容而非积极的抗争。“犬儒”一词来源于希腊的“狗”，意味着抛弃社会、家庭、金钱等因素而去追求自我的实现。现代社会中的犬儒主义已经不是原本的淡泊处事、追求内心道德的意思。它表现为一种不反抗的清醒、不认同的接受，以及彻底的不相信，尤其表现为甚至不相信还能有什么办法改变它所不相信的那个世界，现代犬儒主义表现出的不仅仅是失望，还是放弃希望，嘲讽希望[1]。从部分警察院校的实习生身上也可以看到“佛系生存”的状态：在公安基层岗位实习期间，实习生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坚定的信念，在社会、学校、实习单位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下，就可能会表现出茫然的状态，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对于实习产生无所谓的态度。长此以往，部分实习生身上会贴上“佛系”的标签，这与卓越警务人才的培养目标背道而驰。因此，警察院校实习生的“佛系生存”现象需要引起教育工作者和研究者、公安机关管理者及全社会的重视。

2 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的特点及其危害

2017年12月，“佛系”一词刷遍网络，“佛系”一词实质表现为一种圈层文化，活跃于微信、微博等社交平台，从一种说话方式到自嘲方式，已经发展为社会平台特有的文化模式。“佛系”在一定程度上和“我们是谁”的咆哮体、“身体被掏空”的吐槽、“第一批九零后脱发了”之类的表述有相似之处。不过“佛系”一说在无奈之外，更是多了“不焦躁、不执著、不强求”的态度。从符号功用的角度看，“佛系”一词包含着强大的再生产能力，衍生出很多“佛系产品”，例如“佛系青年”“佛系恋爱”“佛系生活”等。

2.1 “佛系生存”现象的特点

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也是“佛系”一词再生产的“佛系产品”，反映着部分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公安机关实习时的一种新时代特征：以自我为中心，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行为散漫，得过且过，敷衍塞责；缺乏认同感，对来自他人的肯定与赞扬无动于衷。

第一，以自我为中心。美国心理学家滕格在对20世纪70、80、90年代的人的生活态度和社会行为的比较研究中提出了“我一代”的概念。“我一代”是90后年轻人最显著的特征，是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集合体。滕格在研究中描述“我一代”具有“极具个性，以自我为中心”的特征。“我们一代”已经远去，伴随着“我一代”的到来，社会面充斥着各种“做好自己就行”“你要顺从自己心里的感受”等一系列新型标签[2]。新媒体时代的互联网给年轻人提供了一个为自我代言的平台，在虚拟世界里一切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不需要理会其他事物，自己潇洒自如就好，这种网络心态也被部分警校实习生带到实习工作中[3]。例如有的“佛系”实习生以自我为中心的一个典型表现，即是在做调解和讯问工作时不注重方法和技巧，不能客观理性地看待问题，有较强的主观带入色彩，从而把原本简单的案件复杂化。

与“以自我为中心”相伴生的是“集体意识不强”，它们往往构成一枚硬币的两面。在现代社会中，以反传统、反权威为特征的文化受到年轻人推崇，加之独生子女政策下成长环境的影响，年轻人中奉行一种近似于“唯我独尊”的观念[4]。在实习单位组织的参观红色景点活动、全警健身徒步运动等集体活动中，“佛系”实习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低头玩手机。他们不积极参与集体活动，更有甚者对于集体的活动表现出抱怨、不耐烦的态度，认为集体活动是浪费自己的时间，没有意义。此外，“佛系”实习生对组织上布置的工作，只要是无关自身利益的就不愿意做。在以自我为中心的心态下，集体利益与个人利益之间的关系被割裂甚至对立起来；抑或有些实习生确实完成了组织布置的任务，但是在接受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存有推脱、抵触、不服从的心理。

第二，行为散漫。在任何组织中，都不乏因循苟且、丧失目标的成员，他们不知道为何要做、如何去做。“佛系生存”状态下的实习生对于实习工作缺乏自我约束，对自己没有更高的要求，学习和工作的积极性不强，只完成表面任务，缺乏深入思考，常表现为工作敷衍、态度散漫、不追求进步。无所谓实习期间表现如何、组织上布置的任务完成得如何、实习阶段甚至大学时期收获如何，他们不会在“完成任务”之后再仔细地核对修改，不会主动去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不会对自己有更好的工作要求，认为只需完成上级规定的实习任务即可。

散漫心态下的实习生关注的是自己的行为，而不是行为的结果好坏。例如，在完成实习单位布置的工作时，“佛系”实习生往往仅以完成任务为目标，整理卷宗和制作笔录时关注于“早点完工”，并不在意质量。这部分实习生在面对行为结果好坏时会产生两种不同的控制点：在事情结果好的时候是内控，认为是自己的能力和努力造就的；在事情结果坏的时候是外控，认为是外在因素（如领导的决策和方案有误等）导致的。换言之，他们不相信自己努力工作能够带来好的实习成果，把生活主要归因于运气，当事情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期发展时，便会去找寻外在原因。

第三，缺乏认同感。从心理学上看，当一个人的行为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就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为了缓解这种感觉，必须采取方法去化解，有的人会选择消极的做法，努力说服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干嘛还去费劲去干呢？做人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就好”。这种心态一旦产生，便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缺乏他人认同的心理就变得常态化[5]。缺乏认同感可以说是部分“佛系”实习生对于自己行为的不自信，或者说是逃避现实所产生的一种讽刺心理。

与大部分积极上进的实习生相比较，“佛系生存”状态下的实习生对于自身的认同需求呈现出明显下降的趋势。那种在完成一项工作之后，通过别人的肯定与赞扬而获得的成就感、满足感很少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不希望被批评，也不需要被表扬。例如，部分实习生在完成笔录和卷宗整理并上交给民警后，就认为该项工作已经完结，不需要（也不在意）民警的反馈意见。“佛系”实习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工作提出“怎么样做才能提高、怎么样做才能更好”之类的评价。由于缺乏认同感，他人的评价对于“佛系”实习生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并不需要别人给予肯定与赞扬。更有甚者，对社会规则表现出令人吃惊的漠视，他们追求没有任何外在因素约束下所谓的“自由”，渴望躲在自己构建的现实和虚拟的生存空间中获得那份“安全”感。

2.2 “佛系生存”现象的危害

以自我为中心，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漠不关心；行为散漫，得过且过，敷衍塞责；缺乏认同感，漠视他人对自己工作的肯定与赞扬等，这些特征对处于“佛系生存”状态的警察院校实习生有着不容忽视的危害。

以Z省C县公安局为例，其是某警校的紧密型校局合作单位，每年都有30余名警校实习生在C县公安局实习。最近几年，在公安队伍规范化建设过程中，公安局实行了实习生主体责任层级管理，这是全面推进从严治党主体责任层级管理在公安机关实习生群体中的延伸。其中一项重要工作就是日常情况上报，要求各实习小组组长每天向大组长上报本组实习生当天的学习、工作、生活情况，由大组长汇总后再上报给公安局政治处分管领导。笔者从实习组每日情况汇报材料中随机选取一个月份，统计A，B，C，D，E五个派出所实习负责人汇报次数，结果如图1所示。

每日情况汇报作为从严治警、加强警校实习生实习管理的重要制度，是公安机关与警察院校及时了解实习生动态的重要途径，实习单位高度重视实习生工作，并有专门的政治处领导负责该项工作。从图1可以看出，除B派出所以外，其他四个派出所都存在较多的未汇报次数——B派出所的实习小组负责人同时也是实习大组长，因而能较好地按照要求每日上报实习工作基本情况。在相关负责人多次提醒、催促的情况下，每日情况汇报的工作效率仍然不高。

图1 Z 省C 县公安局实习生某月每日情况汇报次数统计

造成这种“佛系”现象产生的原因，却并非一个“忙”字所能概括的。通过对若干实习生的访谈了解到，之所以存在未按要求汇报的情况，一个重要原因是有的实习生融入工作不足，虽然派出所很忙碌，但实习生却感觉“无事可做”，自然也就无事可以汇报。另外，从实习组每日工作思想情况汇报材料看，实习生在基层从事的业务比较单一（例如，每天只有协助讯问或者安保这一项工作），实习生不善于总结反思，于是似乎没什么内容可以汇报。这与警校的培养方式、实习单位的管理方式有一定关系，但更重要的是，实习生本人缺乏工作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以“佛系”态度对待实习工作和生活。在笔者的访谈中，部分派出所领导与民警表达了对实习生“佛系生存”这种现象的不满：“有的实习生不愿意吃苦”“有的实习生不懂礼貌”“在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时，存在偷工减料、应对敷衍的情况”。概言之，“佛系生存”的危害主要有以下三点：

第一，降低工作效率。就像“鸵鸟政策”一样，“佛系生存”作为一种消极的处世态度，本身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在逃避现实的过程中让人丧失工作的兴趣和能力。“佛系生存”状态下的实习生，工作积极性会减少、工作标准会降低、工作效率也会下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在还没正式进入公安队伍时就形成消极逃避的工作态度。

第二，影响人际关系。“佛系生存”作为一种无可无不可的生活态度，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主体自身在社会之中的角色定位与社会作用，与警察院校及公安队伍的培育宗旨背道而驰。“佛系生存”影响下的实习生很容易忽视积极良性的人际交往，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他人的感受，同时自己也得不到他人的尊重。这对于实习生与基层派出所单位和民警个人之间的关系会产生不良影响，不利于良好人际关系的建立。

第三，阻碍自身发展。“佛系生存”使得实习生自身定位不准，在实习阶段养成“随缘”的态度和懒散的习气之后，整个实习阶段可能收获寥寥。更重要的是，“佛系生存”作为一种病态的生活方式，会消磨实习生在实习期间的激情与斗志，甚至导致其丧失对整个公安工作的信心与勇气，变得消极软弱，无论在生活上还是事业上都很容易被击溃。

3 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产生原因分析

相对于大多数警察院校实习生奋发有为、积极向上的主流文化，“佛系生存”现象只是作为一种亚文化存在。为了解释亚文化的形成，美国学者艾伯特·科恩提出了问题理论：当底层青年面临无法实现自身价值的问题，导致产生挫败感，因为无力解决，所以只能采取拒绝、抵抗等心态来面对，这就是一种亚文化的形成过程[6]。亚文化作为非主流的、局部的文化现象属于某一集体特有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亚文化将不同年龄和地区的人聚集在一起，由于自身特色而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将每一个亚文化划分为一个个圈子。“佛系”现象的产生也是如此，它是某一集体或个人对于现实无可奈何而产生的结果。当代青年生活在中国社会急剧变化、经济社会迅速发展的时代，社会转型过程中的诸多矛盾以不同方式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年轻人。对于警察院校实习生而言，社会、学校、实习单位等方面的影响是多元的、复杂的，如果自身定位不准确、目标缺失、信念动摇，在实习过程中就可能出现以自我为中心、表现散漫、认同需求下降等现象，很容易贴上“佛系”的标签。具体而言，可以分别从社会、学校和实习单位三个层面分析导致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产生的原因。

3.1 社会“佛系”风气成为常态

人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社会，也无法离开社会的影响。“佛系生存”是青年在成长过程中迅速社会化所带来的问题，加上互联网传播的广泛影响，微信、微博、知乎等社交媒体的普遍运用，“佛系生存”现象被大大扩散，使得当代青年很容易接受并认可这个概念。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实习阶段会受到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影响，如社会媒体对于某种典型事件的批判、社会大众对于某一热点问题的讨论等，这些社会影响为警察院校实习生的“佛系生存”提供了土壤。

第一，社会压力大。伴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年轻人的生存压力也与日俱增。有人说，改革开放之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缺少一个所谓青年的时代：他们在小学时代忙着进入初中时代，初中时代拼命挤进高中时代，大学时代之后又背负着成家立业买车买房、成为“人生赢家”的重担。在一系列的快节奏之下，当代年轻人就会出现焦虑、害怕、彷徨的情绪与心态。当快节奏与生活压力的平衡被打破，人们感到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实现预期的价值时，他们很容易“释然”，选择用“佛系”来定位自己的心态、行为以至人生。换言之，“佛系”其实击中了现代社会的一个痛点：累。生活节奏快、事业追求高、精神压力大、社会压力大成为常态，部分当代年轻人在解决生存需求之后，就在获得个人存在感和认同感中迷失。“佛系”反映的是价值观的迷失，在“佛系生存”实习生眼里，即使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生活的现实，于是用“佛系”来调侃自己，为自己的不作为寻找借口。

第二，“佛系”标签化。美国犯罪学家和社会学家塔德温·勒默特提出了“标签理论”，这是对越轨行为的独特界定，用以说明“贴标签”与某种行为之间的联系。在经济快速发展、物质成本急剧增长的今天，社会结构定型化导致年轻人难以实现自我期许的价值。这类年轻人对抗生活无果，贴上了“佛系”的标签，在贴上标签之后就会产生一系列和“佛系”相匹配的行为[7]。2017年9月，微博博主“奶骑本骑”发表了一条名为《佛系追星一刚，受教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的微博，在社会上迅速掀起了“佛系”浪潮，衍生出了很多“佛系产品”，如“佛系青年”“佛系学生”“佛系恋爱”等。人们面对现实的无奈而被迫选择妥协之后，接受“佛系”标签便成为自然而然的事。青年在思想和文化上崇尚边缘化，所以经常以一种边缘化的看法与理解，构建一种边缘化的符号体系来抵抗主流文化，追求自己的“标签”，“佛系”的包装可以说是当代青年一种主动接受的文化标签[8]。

3.2 学校教育的封闭与严格

作为教育的主体，警察院校实习生必然会受到学校教育的影响。警察院校对于学生实行警务化管理，这就使得警察院校的学生相较普通高校所学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多年实践证明，警务化管理对于警察院校来说是必然的选择，其发挥的积极作用是主要的，不容否定的；但与此同时，警务化管理在客观上也对学生发展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这需要认真对待。

第一，相对封闭的管理模式。警察院校的学生管理以警务化管理为基础，采取封闭式管理模式，这与普通院校大不相同。普通院校学生管理理念强调的是“包容、开放”，不管现实情况如何，这一理念已经成为现代社会的一种“公意”；与之相对，警察院校则强调其浓厚的职业色彩和特殊的封闭管理体制，一个显而易见的区别是：警校生相对缺少自由，在学习、生活、工作等诸多方面，他们都“被安排”好了，只能按部就班地执行。新时代的年轻人具有强烈的自我意识，面对警务化管理，警察院校的部分学生会本能地选择逃避，甚至反抗。在离开学校的警务化管理来到基层实习岗位之后，部分实习生出现了明显的“反弹”。在自由度大大增加的环境下，由于对于实习工作缺乏正确的认识，很容易在现实中迷失自我，从而为逃避实习管理寻找借口，为自己选择的安逸生活、无所谓的态度贴上“佛系”标签，以此掩饰内心反抗现实和对于未来不确定性的焦虑与不安。

第二，过于严格的管理制度。警察院校对于学生的管理制度是根据公安部制定的《公安院校警务化管理规定》制定的，对于学生管理具有明确的目标和要求。警务化管理从队列、内务、纪律等方面提出了准军事化的要求，旨在实现学生令行禁止、服从命令、听从指挥的目标。在面对严格的警务化管理时，大部分警校学生会自觉遵守各项规章制度，约束和规范自己的行为；但仍有少部分学生对于制度的遵守是抵触甚至反感的，不愿意被制度束缚。相比于警察院校，实习单位对于实习生的管理较为宽松，这恰好是抵触警务化管理的实习生迫切渴望的环境，他们渴望的是没有外在约束下的“自由”，渴望生活在自己构建的虚拟的、具有“自由感”的生活环境中。因此，他们很容易在管理宽松的实习单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工作时产生懒散、随意和无所谓的心态，从而出现“佛系生存”状态。

3.3 实习管理工作环节存在盲点和偏差

部分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实习阶段“佛系生存”现象的出现，除受到社会、学校的影响，实习管理工作本身也是一个重要原因。警察院校实习生兼具（预备）警察和学生两种身份，在维护社会治安、预防和打击违法犯罪、服务人民方面，他们是警察；与此同时，他们又是尚未毕业的在校大学生，尤其是还面临着大四时的公务员考试。实习过程中的学习与工作，两者之间的矛盾是客观存在的。由于种种原因，实习管理工作环节存在若干盲点和偏差，这会直接影响实习生对公安工作的认知。一旦不能正确对待这些问题，有的实习生就可能通过“佛系生存”的方式逃避现实。

第一，实习工作较为忙碌。实习单位的实习业务往往是忙碌且没有规律的，这与在校期间明确的学业任务和规律的学业生活存在较大反差。笔者收集整理了2017年Z省C县公安局警校实习生每日工作情况汇报，随机抽取某派出所10名实习生一个月的实习工作量数据，统计分析个人月均实习工作量，结果如图2所示。

图2 实习生个人月均实习工作量统计（单位：次）

根据图2的内容，可以从各项工作所需时间上进行一个大致分析。110接处警一次需要花费30分钟；社区走访需要半天或是一整天的时间；治安调解花费半天；治安笔录制作花费两个小时；娱乐场所清查需要整个晚上；协助民警办案主要以协助鉴定与送押为主，其中管制刀具及伤势鉴定需要去公安局特定鉴定机构进行，往往需要花费两个小时；各类文书需要去公安局盖章，往往花费半小时；协助民警看送犯罪嫌疑人去拘留所，需要三个小时；信息采集花费五至十分钟；日常保卫任务一般需要半天或者是一整天。从以上统计分析的数据可以看出，实习生在基层公安岗位实习所要完成的任务具有工作量大、种类繁多的特点。实习是掌握公安实践业务的阶段，对于实习生来说是一次全新的挑战，但是部分实习生不能较快地适应实习工作的忙碌节奏。一旦调整不好状态，就很容易产生厌倦和逃避的心态，放弃当初的激情与追求，对实习采取散漫、无所谓、可有可无的态度，于是便逐渐“佛系”了。

第二，实习安排存在失衡。实习工作往往是繁杂且没有规律的，很容易对实习生的学习产生冲击，两者有时还会出现失衡。一方面，不同于学校工作，实习工作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变动性强，无法按部就班，部分实习生不知道如何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产生一种迷茫的心态：自己每天都很忙，但是并没有觉得做了多少有意义的事情。工作的忙碌和获得感的缺失形成矛盾，久而久之就会产生对现实的失落感，不知道实习是为了什么，自己收获了什么。最初实习的干劲消失，转而抱着安逸与无所谓的心态去面对实习工作。另一方面，实习生还要在实习期间完成学校布置的学业任务（如网络课程、课外调研、综合实训等），他们不仅要处理好公安机关的相关事务，还要完成学校学业上的任务。工作与学业的关系处理不好，就会产生一定的工学矛盾，这种矛盾很可能影响实习质量，缓解工学矛盾因此成为实习单位与学校必须要考虑的问题[9]。矛盾产生以后如不能及时有效解决，部分实习生会逐渐产生抱怨，加上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挫折，很容易出现抵触心理，继而放弃原本对实习的追求与期望，产生一种无所谓好坏的态度，在工作中表现散漫。

第三，实习计划落实缺位。实习计划可以增强实习生对实习工作的把握，能够更有效率地进行实习工作，用计划协调实习工作，可以避免实习生时间和精力的浪费，使得实习生在实习阶段获益更多。警察院校和实习单位对于实习生的培养有明确的计划和要求，但是在具体的实习过程中，计划常常执行不到位，很多制度与方案得不到有效贯彻落实。部分实习点没有处理好实习生“培养”与“使用”的关系，注重对实习生的“使用”，而缺少对实习生能力的“培养”。如果没有将实习计划落实到位，那么实习生在基层实习则是充当协辅警的角色，从事繁杂且无益于能力提升的工作，没有较为系统地学习执法办案、调解讯问等公安业务，则对实习生的培养是不到位的。这种情况如果长期存在，容易导致部分实习生对实习工作产生消极情绪，在丧失实习之初的激情之后选择“佛系”态度。

4 警察院校实习生“佛系生存”现象的应对策略

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实习期间很容易面临理想与现实的落差：现实的公安工作没有想象中那么刺激与新鲜，反而常常是繁琐、无趣的；面对基层公安工作的种种压力，部分实习生未能及早适应，于是对实习采取一种“无所谓”的消极态度。对于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实习阶段所反映出的问题，从社会、学校、实习方面分析产生“佛系”现象的原因，基于此，结合警察院校实习生在基层实习的实际情况，提出合理的应对策略，以切实提高实习工作的成效。

4.1 深入开展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教育

人民警察作为国家机构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动社会稳定发展的重要力量。新形势下，进行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教育是一项任重道远的工作，对即将步入警察队伍的警察院校实习生来说，人民警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更是一项不可或缺的工作。加强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教育，对于更好地增强实习生自身的“警察”理念及培养集体战斗力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在社会经济发展迅速的今天，社会思想问题普遍增多，学校与实习单位应当针对实习生开展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教育，从而规范实习生的行为，提高向心力与执行力。

“佛系生存”现象的出现有着深刻的社会现实背景，现今人们在物质生活需求满足之后开始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难免会出现面对现实困难的迷茫和价值观的迷失。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的十六字方针，这不仅仅是对警察这份职业的要求，也是对每位警察在面对从警路上的诱惑、困恼、迷茫时的提醒与激励。成长的进步永远不可能一帆风顺，作为警察院校的实习生，要时刻保持积极进取之心，切不可逃避现实而选择安逸。学校与实习单位应教育引导实习生科学分析转型期社会、组织和个人在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问题，学会积极、辩证地看待问题，保持进取之心与奋斗活力。对实习生进行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的教育可以采取多种形式，例如开展讲座、视频教学、现场参观、撰写心得体会等，以此提高实习生对实习工作的认识，增强参与实习的积极性与创造性，在面对实习中出现的困难和问题时，以正确的观念和积极的态度警示和勉励自己。尤其注重把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伟大精神与深入挖掘公安英雄模范精神的丰富内涵，与时代价值有机结合起来，学习公安英雄模范身上所体现的忠诚信念、担当精神、英雄气概[10]。

4.2 科学合理安排实习生工作

机械割裂理论与实践，这样的做法早已有之。就警察教育而言，由于教育本身的职业性决定了其培养目标直接面向公安系统，相比之下，理论与实践的关系问题就显得格外突出。然而，综观世界警察教育潮流，无论是在警察教育训练体系还是内容上，都不存在理论与实践之间的尖锐对立。可以说，理论与实践的融合是当代警察教育的要义[11]，这也是实习工作的理想状态。从现实意义而言，实习期间工作和学习之间的矛盾是客观、长期存在的，并且在不同的实习阶段有不同的表现。实习单位只有正确认识实习生在实习阶段的工学矛盾，才能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只有合理地解决工学矛盾，才能在实习过程中做到工学互促及理论和实践的深度融合，从而实现教育效果最优化。

警察院校应加强与实习单位的沟通，围绕实习生在基层实习的能力培养目标，制定科学、合理的实习规划，尽可能协调统一学生的学业与工作任务。实习单位也应进一步重视实习生的能力培养，正确处理好“培养”与“使用”的关系，在两者间保持一定的平衡，切不可过分强调对于实习生的“使用”而忽略“培养”。具体来说，应把实习生的实习能力培养方案进一步落实到基层各个实习岗位之上，使每位实习生获益。可以尽可能多地开展一些有关基层公安执法实务的培训讲座，强化实习生理论知识水平，提升其公安实践能力。例如，针对当前的国情社情警情，召开一定数量的110接处警、社区工作、群众调解的培训，实习生通过理论知识与实践经验的丰富完善，不断获得知识、能力及综合素质上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在持续学习的过程中，实习生能够保持并强化学习的状态，进而不断稳固内心对于公安工作的信心与信念。

4.3 通过组织活动增强集体意识

苏联教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指出，集体对个人教育形成的影响，始于在每个未来集体成员的心灵里培养一种最重要的人类美德，即为他人创造幸福的快乐感。追求道德美和渴望为他人做好事而表现出来的举止行为越多越好——这是个人正确地参加社会生活最重要的条件之一[12]。实习生集体意识的培养，对于现阶段的实习工作与毕业后的公安工作都有非常重要的意义。现阶段实习生分配在不同地方、不同岗位上进行实习，集体活动有利于实习生融入到当地公安机关之中，并增强其集体认同感。实习单位集体氛围活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轻实习工作上的压力与焦虑。在集体活动中，实习生会逐步消解散漫、随性、以自我为中心、认同需求下降等状态，能够使实习生在实习过程中互帮互助，在完成工作与学业中互相激励，形成积极进取、团结合作的良好氛围，从而更好的开展实习工作。

在基层实习工作中，集体意识缺失是当前实习生存在的一个重要问题，增强集体意识是一项迫切而长远的任务。增强实习生集体意识，应结合实习特点有针对性地进行。实习单位可以安排实习生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如集体聚餐、野营、爬山等，让实习生在集体活动中增强集体意识，形成集体理念，统一思想认识；实习组内部建立实习生层级责任制，在实习工作中把责任落实到个人，做到人人有事干、事事有人干，让实习生树立主人翁的意识，在实习工作中潜移默化地培养集体意识；实习生也要清楚地认识到，集体是由不同的个体组成的，个体之间信任友爱的关系是集体意识形成的重要因素，应在实习阶段的工作、比赛、学习中，树立共同目标、凝聚集体的力量。

4.4 完善落实实习工作考核方案

美国管理学家罗宾斯指出，绩效的测量对于行为发展与相关方案制定有着关键作用；而奖励制度作为一种相关方案，其在激励恰当的行为发挥着重要作用[13]。诚然，在不稳定的实习工作状态之下，想要保持工作的积极性，并保证向着目标不断努力，必须要有适当的考核机制与配套的激励机制。制定实施科学合理的考核方案能对实习生行为起到良好的约束和规范作用，是在实习阶段加强实习生自我学习、积极学习的有效手段。缺乏考核方案或者考核方案不合理，很容易导致实习生因为具体目标不明确而处于“佛系”迷茫的状态。科学合理的考核方案不仅可以促使实习生明确工作方向，也有助于督促其不断学习，一旦出现“佛系生存”现象的苗头，根据考核方案及时采取措施予以回应，能够较快地产生积极的教育效果，使其保持实习的积极性与创造力。

实习单位应在一定考核的基础之上建立适当的激励机制，并采取相应的激励行为，让实习生能够看到自己的努力与激励行为之间存在的密切联系，从而激发其更大的积极性，达到实习效益最大化。因此，重要的问题在于如何以科学、合理的考核方案与激励制度，激发实习生的激情、活力与创造力，勉励警示“佛系”实习生，使其在下一阶段有所进步。制定科学合理的实习考核方案和激励机制，需要结合学校培养目标与基层实际情况，实习单位与警察院校联合制定实习考核方案，根据实习生的专业、地域、性别等多方面因素合理安排实习岗位，保障基层民警（尤其是实习生指导教官）的参与权、决策权。

5 结语

总体上看，新时代警察院校的预备警官们是积极有为、奋发向上的热血青年，“以青春之名，为梦想奔跑”，这是永不褪色的主旋律；与此同时也应当清醒地看到，虽然警察院校实习生群体中的“佛系生存”现象只是作为一种亚文化存在，但它却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现实，为当前警察教育培训工作提出了新的时代课题。警察院校实习生身上出现的“佛系生存”现象，与他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密切相关，这是时代造就的产物。从社会意义上说，“佛系现象”的产生其实是当代社会价值虚无主义的体现，是对现代文明消极因素的反思与抵抗。对“佛系生存”者本人而言，一味地运用“佛系”表达自己，其实是自我定义上的绑架。作为社会现实意义层面的个体，只有准确表达自己，准确自我定位，才能有所收获[14]。从长远来看，“佛系生存”作为新时代的一种兼具普遍性和独特性的社会现象，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内容值得研究（如“佛系生存”的中西方之别、“佛系”与“犬儒”之间的联系与区别），在进一步改革警察院校实习制度、完善卓越警务人才培养机制方面，仍需付出更多的工作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