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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川徐家岭M11出土文字资料及相关问题*

2019-12-27肖启荣黄锦前

考古与文物 2019年4期
关键词:淅川县徐家铭文

肖启荣 黄锦前

2006年11月至2007年1月,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对淅川县徐家岭三座被盗楚墓进行了抢救性发掘,获得一批珍贵文物。其中M11出土的铜器小口鼎及浴缶上发现有铭文,尤其是小口鼎的铭文,殊为珍贵。该铭兼用岁星与太岁纪年、以“孟甲”计日等,皆前所未见,可补传世文献记载之阙,对于当时楚国文字、历史、历法及礼俗等相关问题的研究皆有重要价值。小口鼎的有关资料之前虽有披露[1],但不完备,浴缶铭文未公布,本文拟对这些重要资料作详细介绍,并就相关问题进行初步讨论。

小口鼎(M11 : 11),直口,方唇,短颈,圆肩,鼓腹,平底,体呈球形,三兽蹄足。肩上有一对附耳,耳上套接提链,外罩式盖,平顶沿下折,上有四环钮。肩部饰宽带蟠螭纹,并间有六个浮雕圆涡纹,上腹饰一周宽带蟠螭纹和细绳纹,下腹光素,足上部饰浮雕兽面。通高45.5、口径22、最大腹径40.2厘米(图一,1)。形制与湖北荆门包山M2出土的小口鼎(M2:390)[2]略似,但区别也较明显。对照同墓所出其它器物来看,其年代应在战国早期前段,而非春秋晚期[3],有学者已作过辨析[4]。

鼎肩部阴刻铭文二周50字,环读,部分文字反书(图一,2),作:

图一夫人鼎及铭文

文字释读已无大碍,下面对铭文的几个地方稍作解释。

“长贎之,其吉”,“贎”字见于金文及楚简,如:

郭店《缁衣》第13-14号简:“《郘(吕)坓(刑)》员(云):‘一人又(有)庆,民贎(赖)之。’”[7]“贎”读作“赖”。新蔡楚简零129:“尚之 。”[8]宋华强指出:

“尚”原释“高”,误。何有祖《新蔡楚简释读札记》(引案:简帛网,2007年1月14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502)指出“”即“贎”字,可从。不过何氏读“贎”为厉鬼之“厉”,疑不可从。“贎”字亦见于郭店《缁衣》简13号,读为“赖”,此处疑亦当读为“赖”。《左传》昭公十三年楚灵王卜龟,命辞曰“余尚得天下”;十七年楚司马子鱼卜龟,命辞曰“尚大克之”;二十一年宋公子城祷辞曰“平公之灵尚辅相余”,简文“尚”字用法似可参照上引文献去理解,“尚(贎)之”可能也是卜筮命辞或(祈祷)告神之辞[9]。其说可从。鲁大司徒子仲伯匜[10]“鲁大司徒子仲白作其庶女孟姬媵匜”,“”字一般认为即厉国之“厉”,文献作“赖”[11]。因此,王长丰将鼎铭该字读作“迈”,不确,恐应读作“赖”。

仆儿钟“余贎乘儿得吉金镈铝”的“贎”,过去一般多将其与下一字连读,认为系器主之名,董楚平对此提出质疑[12],其说当是。钟铭此字亦应读作“赖”,如此则文从字顺。

“大尹”,官名。《左传》哀公二十六年:“六卿三族降听政,因大尹以达。”杜预注:“大尹,近官有宠者。六卿因之以自通达于君。”据杜注,“大尹”似可理解为即“达君”之官,从这个角度来讲,王长丰等将鼎铭的“尹”读作“君”,似有一定道理。又《战国策·宋策》:“谓大尹曰:‘君日长矣,自知政,则公无事。公不如令楚贺君之孝,则君不夺太后之事矣,则公常用宋矣。’”故一般认为“大尹”系春秋战国时宋国官名。现据鼎铭可知,其时楚国也设有“大尹”一职,这无疑又为战国时期楚国官制的研究增添了一条新材料。

浴缶1件(M11 : 10),盖顶近平,上有喇叭状环钮,折肩。盖顶正中有一圆形旋涡纹,其外为两周宽带状蟠螭纹,间饰四个浮雕圆涡纹。器身直口,其上承盖,方唇折沿,短颈广肩,鼓腹平底。上腹两侧有两个对称的兽状环耳,下衔环耳。肩部饰一周凸弦纹,下腹部饰两周宽带蟠螭纹,间饰六个浮雕圆涡纹。通高38.5、口径24.8、底径25.1厘米(图二,1)。对照同类器物及同墓所出其它器物来看,其年代应在战国早期前段。

缶肩部有阴铸铭文1圈7字,部分文字反书(图二,2),作:

图二夫人巠浴缶及铭文

该墓的年代,发掘者推定为战国早期[20],应可信。其墓主,简报认为是女性,可能即铭文中所提到的蔿夫人。考虑到该墓与此前发掘的M10[21](墓主为薳子昃)的位置关系,发掘者推测应与其关系密切[22]。有学者更进一步指出,二者可能系一组夫妻合葬墓[23]。但仔细分析,这种推论实际上有很多疑点。

首先,如上所述,该墓还出土有一件蔿夫人巠浴缶,从文字学的角度来看,与巠系同一人的可能性不大,然则简报所推测的墓主蔿夫人,无论是还是巠,另外一位夫人的器物出于其墓,似乎都不太好理解。

其次,该墓还出土有多件兵器,有戈、矛等,此外还有车马器,这也是很值得注意的现象。虽然在楚国女性墓葬中出土兵器的现象过去我们也见到一些,如荆门左冢楚墓[24],但整体上来说,这种现象,而并非普遍。而且,在徐家岭墓地及附近的和尚岭墓地[25],以及之前发掘的下寺墓地[26],我们并没有见到女性墓出土兵器的现象,所以,这不能不令人产生疑问。就车马器而言,也只有和尚岭M2的女性墓出有车马器,而徐家岭墓地及下寺墓地皆未见,这种现象恐也很难作出合理解释。从和尚岭、徐家岭及下寺墓地的资料来看,凡出土车马器和兵器的墓,其墓主一般皆为男性。

因此,该墓的墓主,可能并非女性,而应系男性,当即小口鼎铭文中的大尹嬴。如此,则该墓随葬其二位夫人的器物,自然也就不难理解了。

注释

[1]a.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淅川县徐家岭11号楚墓[J].考古,2008(5):41-48.b.王长丰,乔保同.河南南阳徐家岭M11新出夫人鼎[J].中原文物,2009(3):10-11.

[2]湖北省荆沙铁路考古队.包山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图版二九一,3.

[3]同[1]b:10-11.

[4]http://www.guwenzi.com/ShowPost.asp?ThreadID=2830。

[5]“甲”字之释参见黄锦前.楚系铭文中的“孟庚”与“孟甲”[J].中原文物,2012(4):69-70、74.

[6]《殷周金文集成》(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殷周金文集成[M].北京:中华书局,1984-1994.以下简称“集成”)1.183、184

[7]荆门市博物馆.郭店楚墓竹简[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图版,18,释文注释:129.

[8]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新蔡葛陵楚墓[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3:图版一六二,释文,213.

[9]宋华强.新蔡葛陵楚简初探[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0:395.

[10]集成16:10277.

[11]a.方浚益.缀遗斋彝器款识考释[M].涵芬楼石印本,1935,卷14.16.b.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图录考释[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195.c.〔日〕白川静.金文通释[M].第39辑,219,鲁诸器“鲁大司徒匜”.d.徐少华.周代南土历史地理与文化[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4:194、196.e.张亚初.殷周金文集成引得[M].北京:中华书局,2001:157.

[12]参见董楚平.吴越徐舒金文集释[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2:300.

[13]集成:183-186。

[14]同[11]b.

[15]同[12].

[16]同[12].

[17]a.南京博物院,徐州市文化局,邳州市博物馆.江苏邳州市九女墩三号墩的发掘[J].考古,1999(11):31图6.b.冯时.巢钟铭文考释[J].考古,2000(6):74图1.同墓出土6件(M2:13、14、10、15、11、12),形制相同,大小相次,均有铭文。

[18]谷建祥,魏宜辉.邳州九女墩所出编镈铭文考辨[J].考古,1999(11):71-73.

[20]河南省文物管理局南水北调文物保护办公室,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南淅川县徐家岭11号楚墓[J].考古,2008(5):47.

[21]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南阳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淅川县博物馆.淅川和尚岭与徐家岭楚墓[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4:247-331.

[22]同[20].

[23]http://www.guwenzi.com/ShowPost.asp?ThreadID=2830。

[24]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荆门市博物馆,荆襄高速公路考古队.荆门左冢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

[25]同[22].

[26]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省丹江库区考古发掘队,淅川县博物馆.淅川下寺春秋楚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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