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神话与希腊神话比较

陈孟莹

神话影响着世界各国的文学发展，也让世界文学变得丰富多彩。中国古代文学的题材来源之一就是中国古代的神话，西汉的《淮南子》里就有很多中国古代神话，东晋干宝《搜神记》收录得更加齐全，唐传奇中对神话故事的运用已经成熟，明清小说里则更为娴熟。例如：《红楼梦》中由女娲补天中的石头作引子；《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曾是天庭的星君；还有《聊斋志异》《镜花缘》受到《山海经》中神话传说的影响[1]。希腊神话是西方文化的起源，对后来的欧洲文学有着深远的影响。中国商周时期正好是西方的爱琴海文明时期，因此，中国古代神话产生的时间和希腊神话产生的时间相似，可以作一些对比研究。

一、中国神话与希腊神话的相似之处

(一)两种神话都创造出了高于人身份的神

中国古代神话中知名的神有盘古、女娲，治理天和地的雷公和高比等。希腊神话中人们常知道的是宙斯、赫拉、波塞冬、雅典娜等众神。这些神都和人类有区别，他们的能力比人类高，比人类活得久，甚至神是永生，而人类生命是有限的，神可以管理世间很多事情。这在两种神话中都有体现。

(二)两种神话都有最早创世界的一位神，并且创造世界的方式相似

中国古代神话中以“盘古开天辟地”最为知名。这个神话三国时期就有记载，到了南朝的《述异记》中故事比较完整，但《述异记》有任昉和祖冲两个版本，后人记载常常将其混淆。后来的《隋书经籍志》中也有记载，但已失传，唐宋时期也没有明确标明作者是谁。内容人们都耳熟能详：万物之初，一个鸡蛋包含着整个宇宙，盘古就诞生于这一片混沌之中，然后他打破混沌，使天地分离，他去世后把身体都献给了世间万物，使世间有了日月星辰、山川树木、鸟兽虫鱼。在希腊神话中，创世之前，世界也是一片黑暗与混沌。混沌中诞生了地神盖亚，她给予了地球上的一切生物希望和福祉[2]。

这都是典型的卵生神话，它们认为宇宙是从一个卵中诞生，这种看法在世界各地的原始居民中普遍流传，在世界各地的文学作品中都能找到相关描述。

(三)在两种神话中有些神的能力相似

首先是创造神的能力相似。在中国古代神话中，女娲创造了人类。“女娲造人”的故事在西汉的《淮南子·览冥篇》中就有记载，其开始流传的时间可能更早，而在希腊神话中创造出人的是大地女神盖亚，她创造了天空乌拉诺斯、海洋蓬托斯和山脉乌瑞亚，接着她和乌拉诺斯生了提坦，分别代表了世界最初一些事物，比如日、月、时间、记忆等，和蓬托斯生了五个孩子，分别代表不同的海，她应是众神之母。

其次是都有相似职能的神。中国古代神话中共工是水神，《山海经·海内经》记载：“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共工掌控洪水[3]。《列子》中记载，共工一直与火神祝融不合，最终发动了一场惨烈的战争，结局是共工失败而怒触不周山，“水火不相容”也由此而来。在希腊神话中，波塞冬是海神，他的武器是三叉戟，他不但能轻易掀起滔天巨浪，还能引发风暴和海啸，将万物打得粉碎，他的战车在海上奔驰时，海浪会变得平静，因此爱琴海附近的渔民对他极为崇敬。共工和波塞冬都掌控着一种自然界的力量，也反映出早期人类对于水的敬畏与崇敬之情。中国古代神话里火神是祝融，对应希腊神话中火神是赫斐斯托斯，当然还有很多对应的神职，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四)神都有英雄事迹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大禹除了治水之外，还要和很多邪恶的鬼怪展开激烈搏斗，如诛杀相柳、擒服水怪无支祁等。大禹在文学史上是一个不辞辛劳、为民谋福利而又充满智慧的形象，也成为中华民族精神的一种象征。希腊神话中的战斗英雄是普罗米修斯，他不顾宙斯的威胁，为人类盗来了火种，还教给人类许多知识和技能，因此凡人都喜爱他，最终也是凡人解救了他。

(五)神之间都有战争

黄帝和炎帝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分别是两个大部落的首领，他们都生活在黄河流域一带，在向东发展的过程中发生了冲突，相传在阪泉有过一场激烈的战争，最终黄帝胜利，后两大部落融合。希腊神话中神之间的战争有很多，在宙斯刚长大的时候，他的父亲克罗诺斯还在统治世界，宙斯和他的兄弟姐妹准备一起争夺世界统治权，这场战争残酷而持久，最终由奥林波斯众神取得胜利，之后宙斯又开始了和堤丰的战争，最终宙斯成为天空的主宰。

(六)都描写了远古时期的自然灾难

各国的神话中都有描写洪水神话，说明了远古人民在面对他们无法解释的现象时，选择用神话来聊以慰藉。在中国古代神话中，以大禹治水、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等最为知名，这类洪水神话也被文学作品吸收。例如：魏晋时期左思的《魏都赋》记录了“连眉配犊子”的故事，这是最早“白蛇传”的原型故事。到了北宋演化得更加丰富，里边“水漫金山寺”的情节，也是受到了洪水神话的影响。希腊神话中有宙斯为惩罚人类而让洪水淹没人间的故事。

二、中国神话与希腊神话的不同之处

(一)希腊神话的神有完整的世袭家谱，而中国神话没有

希腊神话最先由地神盖亚和天神乌拉诺斯结为夫妇，然后生了六个女儿、六个儿子，其中狡猾的小儿子克罗诺斯推翻了他们的统治，接着他和瑞亚生了六个子女，最小的儿子是宙斯。宙斯的妻子是赫拉，兄弟有海神波塞冬、统治冥国的哈得斯，宙斯还有很多情人。宙斯的孩子多数也是神职，比如智慧的代表雅典娜、射箭很厉害的阿波罗等。希腊神话可以详细地分成黄金、白银、青铜三个时代，其中人们常了解的宙斯属于最后一个青铜时代。希腊神话的谱系相当完整，没有间断，而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都是直接出现在文献书籍记载中，很简短。创世的神盘古、女娲没有交集，流传是他们后代的神也没有详细明确的名字与身份，比如太一、祖巫在很多文献中都是直接出现。后来的神有结婚生育子女的，如女娲与伏羲，但秦汉以前文献记载中，他们二人没有任何交集。同时，女娲早期的形象是人不是神，到秦汉以后，女娲与伏羲演化成夫妻。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几乎是没有办法考证谱系，也没有连续性。

(二)形象塑造不同

希腊神话中的神与人有相同的外貌和相似的性格，既有人的体态美，有人的七情六欲，还和人类一样有日常活动。希腊神话中的神个性鲜明，很少有神秘主义色彩。这些神有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也会为情所困，为了自己的利益做出坏事。例如：宙斯和赫拉的儿子赫菲斯托斯，因出生时身体瘦小、相貌丑陋，母亲赫拉十分嫌弃他，直接将他抛弃到大海中，由其他神抚养长大。赫菲斯托斯长大后成为火神和锻造之神，制作了一把金椅子让他母亲坐上去，之后他母亲便被绑住，无法起身，以此来报复他母亲对他的抛弃。最后经过众人的帮助，他和母亲忘却昔日恩怨，他也重新住到了奥林波斯山上，有了美丽的妻子，也有了自己的宫殿。他待人热情、彬彬有礼，但也会因为怒气而严厉地惩罚别人。希腊神话中神的性格体现了人性的复杂，他们的很多故事都像人类社会中发生的故事。

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七情六欲，他们是崇高和神圣的，他们十分注重品行、德行的修养，尊重贤能。例如：上古的主神，炎帝、黄帝、颛顼、尧、舜、禹等都是崇高和神圣的形象，他们十分严肃，不会嫉妒和嘲讽别人。神都有献身精神，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世间万物，女娲完成补天之后也把身体献给了万物，神农氏尝百草几经生死，大禹三过家门不入等，他们都为社会的发展进步、人类的幸福安康而献身，所以，为逐日而死的夸父、射日除害的后羿、救民于水火中的大禹等在人们的心中都有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这其中实际反映出中西方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思想，中国古代神话的神体现了儒家思想、尚德精神[4]，人们要忠君爱国，淡泊名利，勇于奉献和牺牲，而希腊神话则透露出倡导人们追求自由、张扬个性的思想。

(三)描写内容的侧重点不同

首先，神话中关于地点的描述不同。中国古代神话中，神的诞生一般比较直接，许多都没有说明地点，直接就出现在文献记载中，而希腊神话中的很多神出生都有地点。例如：宙斯出生在克里特岛，女神阿尔忒弥斯和孪生弟弟阿波罗出生在得罗斯岛，还有很多神的出生有详细的地点记载。其次，希腊神话中描绘了很多神的日常家庭生活，复杂烦琐，而中国古代神话中几乎没有关于神家庭生活的描写，他们都是在为人类造福。最后，希腊神话中有大量的爱情描写，无论悲剧还是喜剧；而中国神话中几乎没有关于神的爱情描写，现留存的只有嫦娥奔月和巫山神女等爱情故事。在唐之后，尤其北宋市井文化开始发展之后，百姓对于精神文化的需求日益提高，许多神话故事被润色加工才有了爱情元素。

三、结语

从以上几个方面比较了中国古代神话与希腊神话之后，人们可以发现神话是文明社会中文化重塑与选择的结果，这种文化的选择在今天的社会生活、民族的思维和文学作品中，依然可以找到它的影子。希腊神话让西方人具有浪漫和现实主义两种风格，和中国人对待生活与艺术的方式完全不同，这大量体现在他们的文学、绘画、雕塑等艺术作品中，希腊神话也成为整个欧洲文学艺术创作的不竭源泉[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