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俄侨与呼伦贝尔地区文化的融合
2019-12-26王文娟
王文娟
(内蒙古商贸职业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70)
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叶,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动荡的时期之一。在近60年的时间里,大量俄侨涌入呼伦贝尔地区,或为生存、或因中东铁路的修筑,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的爆发更是催生了俄侨大规模迁居中国的新高潮。他们同中国居民保持了融洽友好的关系,积极传播俄罗斯文化,深刻影响着俄侨聚居地中国人的生活。在俄侨的影响下,呼伦贝尔地区吸收了许多俄罗斯的文化传统、文化特色,逐渐形成了包容、开放、多元的文化特性。
1 呼伦贝尔地区的俄罗斯族
在经历了日伪统治至新中国成立几十年的历史变革中,尽管期间也有俄侨离开呼伦贝尔地区,但仍有部分俄侨选择继续留在此地生活。在与呼伦贝尔地区的各族人民共同生产、生活的过程中,许多俄国侨民与中国人通婚,由此产生了一个特殊的群体—中俄混血人。中俄混血人是对中国人与俄罗斯人通婚后代的统称,这是一个专门的社会人口学问题,该文所提及的中俄混血人指侨居中国的俄侨及其与中国人通婚的后代,即我们现在所称的俄罗斯族。
早在1935年新疆政府曾将生活在新疆地区。并加入中国国籍的俄侨和中俄混血人定名为“归化族”。但当时新疆地区俄侨和中俄混血人并不认同这一名称,更没有在全国的俄侨聚居区推广。大多数的俄侨和中俄混血人被称为汉族或俄罗斯族,此时俄罗斯族还没有成为法定的民族名称。1953年,新中国第一次人口普查时期,俄侨和中俄混血人向政府提出申请,将其归为“俄罗斯族”,从此俄罗斯族成为中国法定的民族。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理解为“在新疆的民族识别工作中,对新中国建立前强加于俄罗斯人的称呼“归化族”正名为俄罗斯族”[1]。此后至1964年,除新疆外的其他省份也开始有中俄混血人将民族申报为俄罗斯族,但人数很少。呼伦贝尔额尔古纳右旗是俄侨和中俄混血人及其后裔分布最为集中的地区,1953年俄罗斯族成为中国法定民族名称后,但由于历史原因,呼伦贝尔额尔古纳右旗的中俄混血人及其后裔多被认定为汉族,1966年内蒙古额尔古纳右旗仅有俄罗斯族3 人。其后,3 人中的1 人去世,因此1982年第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时该期仅有俄罗斯族2 人[2]。之后在国家政策和额尔古纳右旗政府的动员鼓励下,至1990年第四次全国人口普查时额尔古纳右旗的俄罗斯族已增至2 063人。此后,陆续有中俄混血人将民族成分由汉族改为俄罗斯族,呼伦贝尔地区是中国俄罗斯族聚居的主要区域之一,额尔古纳室韦俄罗斯民族乡则是俄罗斯族和华俄后裔的最主要聚居地。
呼伦贝尔地区的俄罗斯族与各族人民共同生活、共同劳动,他们多数为农牧民,部分从事工业,包括手工业、铁工修理业,海拉尔、满洲里两地的俄罗斯族经商者居多,部分人为汽车司机,总体来说,各行各业中都能看到俄罗斯族的身影,部分人甚至成为国家干部。据第四次人口普查显示,呼伦贝尔地区俄罗斯族在业人口1 641 人,有各种专业技术职称者225 人,在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任负责人的50 人,办事人员112 人,商业102 人,服务性行业143 人,农牧林业433 人,工业交通 572 人,其他 4 人。毋庸置疑,呼伦贝尔地区的俄罗斯族与曾经侨居呼伦贝尔地区近六十年的俄侨有着直接的承继关系,呼伦贝尔地区俄罗斯族大多是内蒙古呼伦贝尔俄侨的后裔,俄侨在呼伦贝尔地区近60年的活动,促成了这一民族的产生与发展。俄罗斯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分子,因此呼伦贝尔地区俄侨问题的研究对呼伦贝尔地区历史、民族、社会学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
2 经济互动
俄侨因不同目的迁居呼伦贝尔地区,至20世纪初已形成相对稳定的俄侨社会。尤其是中东铁路的修建,导致大量俄国人涌入中国东北,早期的俄侨基本可以看作沙俄攫取在华利益的方式之一,殖民活动为俄侨带来了社会地位和尊重,更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利用中东铁路,俄国人几乎垄断了中国东北地区的资源,并以此为基础进一步扩张在华利益。
早在清中期就已经有大量俄国人越过中俄边境,进入呼伦贝尔境内进行垦荒。据《呼伦贝尔志略》垦殖中关于俄人越恳的记载,至1922年,仅奇乾一地,黑拉尔河有俄人越恳345 响,牛尔河40 响,珠儿千河170响,温河9 响,伊穆河23 响。除垦殖事务外,还有大量俄侨从事林业开采和渔猎活动,见前表。呼伦贝尔地区许多的植物、矿产均注释有俄文名称,如油麦俄名为牙力茨,磨为面做黑面包,高丽果俄国人用以制糖浆,呼伦贝尔地区的一种浆果俄国人称为鸦格达,被用以制造色酒,而海拉尔地区的黄花松大部分为中日俄扎免公司所采伐。1903年,俄国人建立了扎赉诺尔煤矿。1907年,俄国人在中东铁路沿线城镇创办了38 家伏特加酒厂和10 家啤酒厂,其中满洲里、扎赉诺尔、海拉尔地区都在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呼伦贝尔地区的许多矿产都是由俄国探采者发现的,如爱泯石英、石英绿泥石、圆细石等是由俄国人列子聂润夫记梭洛沃罗夫在尧根那木吉于1915年2~3月采得的。此时,俄国人对呼伦贝尔地区资源的开采更多是基于满足自身的生存需要及对呼伦贝尔地区资源的掠夺。
3 语言文化和社会习俗的融入
文化在交流过程中产生融合是必然现象。但就民族间的文化融合而言,它会受彼此经济实力、政治优势、社会地位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一般情况下,文化自信强势的一方更容易对弱势的一方产生影响。俄侨在呼伦贝尔地区近60年的时间里,“反客为主”,对当地文化形成了深远的影响。主要体现于语言习惯和教育两方面。
3.1 语言习惯
随着俄侨人数的增多,其从事的行业日趋多样,与当地居民的联系也日益紧密。俄侨积极传播俄国文化,并向当地居民普及俄语,而当地居民在与俄侨的交往中逐渐接受俄语,并将俄语融入自己的生活中,以至于当时的报纸称“北满几成俄语世界”[3],可见俄语在当时的普及程度。为传播俄国文化,俄侨还曾在呼伦贝尔地区创刊俄文报纸、杂志,如1917年创刊于满洲里的满周报,Маньчжурия,1920年创刊于满洲里的东亚报,Восточная Аэия,1921年创刊于满洲里的杂志:篝火Костёр。诚然,俄文报纸、杂志主要的读者是当地俄侨,同时,也可以看作俄侨在呼伦贝尔地区文化自信的体现,甚至今天在呼伦贝尔所辖的市镇,居民的日常用语中仍能听到很多由俄语音译而来的名词,与其他地区相比,带有明显的俄国文化特色。这些音译词在现今呼伦贝尔人民的生活中仍很常用。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早期的呼伦贝尔地区,文化上处于相对蒙昧落后的状态,出于对俄侨群体的好奇和钦羡,自然会产生对俄侨群体生活风格和生活状态的模仿,随着本地华人群体与俄侨群体接触的深入,俄国文化便很容易地就侵入了当地人的生活。
3.2 俄侨教育
呼伦贝尔地区地处偏远,最初来到这一地区的俄侨从身份来看,多为农民,且呼伦贝尔并不是俄侨在东北聚居的中心区域,因此,俄侨学校多为中小学校,而职业教育、高等教育学校在呼伦贝尔地区很难见到。呼伦贝尔地区俄侨学校的存在使得数以万计的俄侨子女受到了较好、较完整的初等教育,许多学生在中学毕业后考入哈尔滨医科大学、哈尔滨农牧学院等高等院校。显然,生活在呼伦贝尔的俄侨更多的是把这个边陲地区作为谋求更大发展空间的踏板,相比较来说,这一地区是处于俄国社会底层、不具有高学历和技能的俄侨初期定居的理想场所,偏远的地理位置,意味着更低的生活成本和就业门槛,更便于底层俄侨迅速在中国生存下来,并借助基本的教育为自己及其子女谋求更好的未来。呼伦贝尔地区,客观上发挥了19世纪末至20世纪中叶中俄交流首镇的重要作用。
许多出生在中国的新一代俄侨,在中国接受了小学、初等甚至高等教育,在中国的土壤下感受着遥远的祖国,相比于老一辈俄侨,尤其是1917年十月革命后因反对新政权而被迫迁至中国的俄侨,新一代俄侨更容易接受新政权,对祖国有着更多的憧憬和热爱,在1954—1955年苏联撤侨中,大量新生代俄侨返回苏联,加入国家建设中,除当时特殊的政治原因外,与此也有着些许联系。
呼伦贝尔地区的俄侨学校解决了俄侨子女的教育问题,为俄侨人才的培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同时也对呼伦贝尔地区教育事业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俄侨与本地居民的交往中,为方便语言交流曾开设专门的俄语培训班,采用俄汉双语教学。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呼伦贝尔地区尤其是牙克石市所辖市镇的中学开设的外语语种主要为俄语,对俄语仍然十分推崇,而中学、高等学校中也有大量俄裔俄语教师,其中许多是新生代俄侨后裔及华俄后裔,这一现象与呼伦贝尔地区曾经大量存在的俄侨学校及俄语的普及不无关系。
侨民是一种特殊的社会政治现象。从19世纪末至20世纪60年代,数百万俄侨在中国本就绚烂多彩的历史画卷上又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俄侨的影响下,呼伦贝尔地区最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在“一带一路”的新时代背景下,呼伦贝尔地区这段特殊的历史伴随中俄经贸文化间的密切交流再次呈现在我们面前。俄侨问题是中俄关系研究和文化交流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关于呼伦贝尔地区的俄侨还有很多问题、现象值得探讨研究。在新的历史时代下,如何更好地发挥曾经的中俄交流首镇,如今的中俄经贸文化交流口岸的重要作用,为呼伦贝尔地区中俄贸易的发展和文化交流提供更多的参考和借鉴,是需要继续深入探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