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ldberg构式语法对翻译的启示
2019-12-26訾晴
訾 晴
(郑州工业应用技术学院外国语学院,河南郑州 451100)
1 引言
1995年,Goldberg在其著作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中初次提出并介绍了构式语法理论;2006年,该理论又在其第二部著作Constructions at Work中得到进一步的补充和完善。20世纪90年代末,该理论被引入国内。20多年来,构式语法理论已引起了国内学者广泛且深入地探讨。其中主要集中在“构式本体理论研究”,“修辞构式”,“二语教学”和“运用构式理论解决一些传统语法理论无法更好解释的特殊句式和新兴结”上[1],以及认知构式理论与生成语法视角的对比等,代表学者有陈满华、陆俭明、刘国辉等。诸位学者的研究在肯定构式理论的同时,也推动了该理论的发展和成熟。构式语法从心智层面解读语言现象,呈现语言的形成过程,也可为翻译提供帮助。文章主要探讨的就是Goldberg的构式语法理论对翻译的一些启示。
2 构式语法的主要观点
2.1 构式是形式、语义及语用的结合体
起初,Goldberg认为“构式是形式和意义的对子”[2]4,后来在其2006年的第二本著作中,Goldberg将其改为“构式是形式和功能的对子”[3],因为“意义”既包括字面意义又包括语用意义。构式的这个特性是由其“不可预测性”决定的。
“不可预测性”指的是无法用常规的语法规则和意义形成规则来解释。传统的语法即转换生成语法认为,语言的构造是从底层的分子开始,根据组合规则,自下而上地组合而成的,其意义即是各个组成分子意义的总和[4]。也就是说,形式和意义都可根据其组成成分组合推测得知。然而,构式语法认为语言的形式和意义并不是其组成成分组合的结果,因为有很多语言现象根本不能通过组成成分的简单组合解释得通。如英语中的“by and large”、“all of a sudden”、“pull one’s leg”、“answer the call of nature”和“the+比较级…,the+比较级…”结构及汉语中的“翘辫子”、“黄牛”、“粉丝”和“有+光杆名词”结构等。
2.2 动词义与构式义动态相关
Goldberg承认动词的意义与构式的意义有一定的动态关系,但并不赞同“动词中心说”[5]。“动词中心说”认为动词的意义决定着整个句子的意义。Goldberg认为构式的意义独立于动词的意义,但并不是说构式语法是自上而下运行的、构式义仅是由动词义决定的[2]24。Goldberg指出动词的意义跟其框架语义知识有密切的联系。此处,框架语义知识包括丰富的百科知识和文化内涵,以及通过分析语境得到的信息。而这些框架及其语义信息与动词联动产生构式义。如英语双及物构式,它有不同的意义是因为在它的场景框架里有着不同的事件类型。Goldberg认为动词义不能决定构式义,相反,构式义却能赋予动词意义。在“Pat sneezed the napkin off the table”这句话中,“sneeze”是一价动词,即该动作的参与角色只是一个施事者。然而,这个构式的整体表示的是“致使-移动”的意义,那么,这个动词就被赋予了“致使有方向性的迁移”的二价动词的意义。
2.3 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
对于各组成部分与整体的关系,构式语法认为,整体的意义并不来自各组成部分的意义相加之和,而是人的心智体验的结果。相反,整体的意义却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决定或影响其组成部分的意义。这也刚好符合完形心理学的学派主张。毕竟,构式语法是认知语言学的一个分支,而认知语言学的心理基础是完形心理学。完形心理学也叫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 Psychology),是由德国心理学家麦克斯·韦特海默(Max Wertheimer)于1912年提出的。完形心理学认为:心理现象是一个具有自主组织倾向的整体,这个整体并不是部分相加之和。该理论学派主张把人的直接经验和行为作为整体的动态结构来研究心理现象,反对美国构造主义心理学的元素主义[6]。这一心理学主张为构式语法的“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提供了理论支撑。这种整体性思想对翻译的理论研究和实际操作都具有一定的参考和借鉴价值。
3 构式语法理论对翻译的启示
3.1 个别单词义与构式义具有动态相关性
构式语法认为,“构式义是一组意义紧密相关的意义群,而不是一个单一的、固定的抽象意义”[2]31。可以说,它有一个基本义和多个以此为基础的引申义。那么,个别单词意义的确定就需要注意到其与整个构式的动态相关性。如在翻译的时候,若遇到某些单词的意义与整个句子的意义不协调的局面,可据此,结合上下文语境,把整个句子或段落看作一个构式,通过整体的构式义去揣摩这个单词的意思。如:
(1)Well, the way I hear it, you won a hundred at the tables, then lost it at the bar.
(2)我没衣服,这次舞蹈大赛就不参加了,让丽丽上吧。
例(1)中“table”一词绝不能孤立于整个构式直接翻译,而应与“won a hundred”形成互动,映射到“赌博”这一语域中,译为“赌桌”。而“lost”一词,在后面“bar”一词的引导刺激下,可被映射到“在酒吧或吧台消费”这一语域,因此可译为“花掉”或“挥霍掉”。同样地,例(2)中的“衣服”肯定不能直译为“clothes”,联系后文,此处应指的是“舞蹈服装”,因此可以译为“dress”或“costume”。由此看来,构式语法可帮助我们推敲句子中个别词的意思,从而达到准确到位的翻译。
3.2 从整体上构建目的语意象图式
构式语法有助于翻译过程中意境的解构与构建。翻译难免涉及文化差异性,对于这种语言现象的翻译,构式语法有助于译者站在整体的高度自上而下地解构源语意境,并建构一个整体上相近或对等的目的语意境,而意境内的具体细节则是根据整个意境来进行调试。如:
(3)Still without speaking, the fat man licked his lips.His beady eyes, as if unbelieving, were focused upon her own.The silence hung.
(4)Two heads are better than one.
例(3)中的“hung”中心意为“悬着,垂下”,若句子直译为“寂静/沉默悬在那里”,不免僵硬,且意思不能清楚地表达,因为“寂静或沉默”无法具体地像一个物体一样悬在空中。此时,在解构了原文的意象图式后,就可以按照目的语读者的文化背景和认知概念,重构新的意象图式。那么,这个句子就可译为“一阵沉默”。站在整体性的高度,例(4)这句话意思是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可译为“一人不及两人智”。但如果站在汉语的文化语境中,根据汉语的认知概念重建构式,就很容易想到汉语中与之相似的一个意境“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如此翻译自是通达易解。
这一翻译启示尤其适合古诗或涉及典故的成语或谚语的翻译。如:对元曲《天净沙·秋思》的翻译:
(5)Tune:“Clear Sky over Sand” Autumn 天净沙·秋思
At dusk over old trees wreathed with withered vine fly crows; 枯藤老树昏鸦,
'Neath tiny bridge beside a cot a clear stream flows; 小桥流水人家,
On ancient road in western breeze a lean horse goes.古道西风瘦马。
Westward declines the sun, 夕阳西下,
Far, from home is the heartbroken one.断肠人在天涯。
(许渊冲译文)
马致远的原作是由一些孤立的意象群构成的,没有句法句式可言。即使是现在的中国读者读起来,也需要通过基于自己的经验和认知来理解。许渊冲的译本就是译者在解构原作意境的基础上,采用西方格律诗的形式进行翻译的结果。其中的意境是译者把原作中所有的意象组合在一起,通过汉语的认知经验构建起来的。而人类认知经验是有共通性的,再加上是目的语读者熟悉的诗歌格式,这种翻译方式很容易引起他们的共鸣。在构式语法理论看来,许的译本就是先建构一个适合目的语读者的整体的意境,然后再去填充内容,当然,内容是根据整个意境进行过具体修饰润色的。因此,这样译出来的译本更能让目的语读者接受。
4 小结
构式语法理论对构式的定义,及其提出的动词义与构式义的动态相关性和构式义的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的观点可以给翻译实践带来新的启示。它启示译者从心智层面去解构原文的意象图式,然后站在整体的高度,根据目的语读者的文化背景、认知概念构建新的意象图式,以达到译文通达易懂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