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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奥威尔谈乔纳森·斯威夫特
——《政治与文学之争:探究〈格列佛游记〉》(Politics vs. Literature:An Examination of Gulliver’s Travel)译文节选

2019-12-26李睿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9年20期
关键词:格列佛斯威夫特游记

李睿

(成都理工大学,四川成都 610059)

1 评《格列佛游记》与乔纳森·斯威夫特

欢愉不易为人道,太平的世道也往往难以取悦于人。大多数人喜欢将自己的乌托邦构思得讨喜,展现一种丰富充实的生活愿景。然而斯威夫特则推崇一种简单的取舍,以理性为原则阻挠人的本能。慧因这种生命体被凭空捏造出来,世世代代谨慎地繁衍生息,它们小心翼翼地维持人口水平,一生远离情感和疾病的困扰,最终冷淡地迎来死亡并且以同样的原则教育后代,这一切的努力原因何在呢? 是为了这种生命的轮回可以无尽地延续下去。那种生命本身存有意义,或者它可以创造自身的意义,又或者为了美好的前景牺牲自己的观点全然不存于他们的心中。慧因国民所生活的枯燥的世界就是斯威夫特所创造的理想国。表现出他既不相信“来生”也不相信脱离了某种既定的模式生活还能产生一丝乐趣。但这个理想国并不是建立在作者对某种事物的追求之上,而是将宣扬对人类的某种批判作为目标而设立的。这个目标,一如既往,是通过提醒世人他们的孱弱、 荒谬等等散发着人类恶臭的陋习而这一切丑恶的动机很可能是出于一种嫉妒,嫉妒他人的生活方式,怕别人生活得比自己开心,哪怕只是比自己多一丁点欢乐,也能勾起人类的嫉妒之魂。斯威夫特的这种远见在政治上的表现既不是保守派,也不是无政府主义,因为怀有这种高瞻远瞩的人往往想要阻止社会向一种用镜花水月蒙蔽悲观主义者质疑社会的方向发展。这种人要阻止社会的发展,要么针砭时弊,要么就要做些逆社会发展洪流的事情。在原子弹落下的暴乱年代之前,斯威夫特只能将批评时世作为唯一可行的方法,于是导致了他的精神失常,但如我先前所说,他的政治理想是完完全全反动的。

2 谈辩证读书观

从上文来看笔者表现得似乎是反对斯威夫特的,看起来像把反驳他的观点,甚至贬低他作为笔者的目标。笔者反对笔者所理解的斯威夫特的政治观点、甚至是他的道德感。然而说来也奇怪,他竟是笔者最尊敬的几名作家之一,而《格列佛游记》更是一本令笔者百读不厌的书。笔者八岁的时候第一次读到这本书,准确地说起来其实还不到八岁,因为笔者是在八岁生日前一天偷偷摸摸地把我的生日礼物拿来读的,从那以后这本书笔者绝对已经读了不下六七遍了,它就像有无穷的魅力一样。如果世界上所有书都要销毁而我只能留下六本,那么《格列佛游记》绝对会成为其中之一。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对作者观点认可与否与热爱他的作品是否有关系呢?

读者应该是可以通过理性将这两点分割开的。一个读者可以洞悉与他有严重观点分歧的作者的优点,但这并不影响他欣赏这个作者的作品。如果能把作品直接分成好坏两派,那其中的精华与糟粕之分必然是直接取自于作品中,与读者有关,却与读者的情绪无关。由此可知,不能说一首诗今天是一首佳作,而明天就不值一文。但如果读者由一首诗唤起的艺术观感来评判它的优劣也不能说就是绝对公正的,因为艺术价值或观赏雅趣都是主观而不能强求的。在现实生活中,哪怕是最有教养的人也可能不具有审美素养,而且这种审美能力是很脆弱易毁的。当你受惊或者忍饥挨饿时,或是顶着牙疼又或者晕着船时,你就很难感受到《李尔王》与《彼得潘》的天壤之别。也许你理性上知道哪个更好一些,但只不过是你记住了这个实情,只有当你恢复正常,《李尔王》的好处才又再度浮现出来。人的对审美的评判能力其实还能遭到更甚前者的颠覆,因为与作者的政治观点和道德意识有所分歧而产生审美上的混乱。这种因素比先前的因素更难为人察觉。如果阅读一某本书激怒了你或者使你受伤害、感到惊慌,你就无法沉醉于阅读它的过程或是它的优点。如果你觉得某本书是有害无益的,会把人引上歧途,那么作为一个读者就会引申出一套审美理论来指责它一无是处。现今的文学评论界充斥着在这种双重标准之中闪烁其词的人。然而相反的过程也时有发生:尽管读者清晰地感受到有些观点有负面影响,阅读中的认同和喜爱之情仍旧完全盖过了可斟酌之处。斯威夫特的世界观令人完全不能接受,可他仍然成了一个广受追捧的作家就是这么一个例子。

3 “好书”的评判标准

一本书在文学层面上的质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与他的主题来评判。就如有的人天生没有遣词造句的天分而有的人生来在这方面就独具慧眼一样。这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能否掌握时机以及自然而然地控制语气的问题。并不是所有斯威夫特散文中那些有力而朴素的文笔或想象力都能创造不止一个而是一系列比多数历史文献更真实可信的异想世界。其他作品完全无法同斯威夫特的世界观一样带给读者强烈的醍醐灌顶之感。数百万世界各国的读者之中,必然有人虽然多多少少发现了《格列佛游记》的反人类暗示而仍不减对它的喜爱之情,哪怕是只把第一、二部分当作故事阅读的孩子们也能领会人类变成只有六英寸那么矮这种情形的荒谬感。我们可以这样解释其中原因:斯威夫特的世界观并不是完全扭曲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有时是正确的。他是一个患了病的作家,这让他一直停留在情绪的低谷之中。一般人只会短暂地拥有这种情绪,就像得了黄疸的病号或者流行性感冒的后遗症并不会剥夺患者写作的精力,但我们都知道,病患的情绪和一些其他的状态会被这些情况影响,如斯威夫特的另一个经典作品《夫人的更衣间》和《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上床睡觉》。这些诗作表达的观点还是英国作家布莱克所暗示的“这些裸女们组成了预言” 到底哪一个它们更为真实?毫无疑问布莱克更接近事实,然而他有没有从观察这个骗局,这种女性的美中获得过哪怕一次爆发的乐趣?我们的心智中有一部分对于正常人来说它们十分显而易见,即是人类是高贵的动物而生活自有其价值。可也有一部分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会震惊于现实的恐怖。斯威夫特通过仅仅观察生活的阴暗面抛弃其他来创造自己虚假的世界图景,但是他从整个真实世界中抽象出来的部分是真实存在的,那是广为我们所知并且闻之畏缩的那部分世界。最令人难受的是喜悦与厌恶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人类的肉体是美好的,可是它也会令人感到厌恶与可笑,这一点任何游泳池的场景都能证明。性器官既是欲望之物也惹人嫌恶,因此在不是所有语言至少也是多数语言之中他们的名字都被用作辱骂之用。肉食是美味,而卖肉的店铺却使人觉得不适。而且实际上从根本上来说所有我们吃的食物都是来自于粪土和死物这两者比其他所有事物都来得更令人讨厌。当一个孩子度过他的幼儿时期但仍还用新鲜的眼光观察这个世界时,他是受平分秋色的惊惧和好奇共同驱使观察这个世界的。他害怕鼻涕和唾沫,人行道上的狗屎,满腹蛆虫的死蛤蟆;害怕成人的汗臭,也害怕那些顶着秃头面目可惧的圆鼻头老人。在斯威夫特永无止境的病情反复中,他并没有创造出什么东西,他只是不停记录下所见世界的肮脏与畸形。人类的言行也是肮脏而畸形的,如斯威夫特所说尤其是政坛上的人尤为如此,尽管其中可能有其他重要的、他不愿承认的内情。就我们所知而言,恐惧与疼痛对于延续这个星球上的生命是必不可少的,因此正如斯威夫特所言:“如果恐惧与疼痛必与我们相伴,生活怎么可能有所改善? ”他的观点受到基督徒的观念影响,并没有被“来世”的概念收买,这种观念在信徒之间不如“生活与这个世界免不了泪流成河,墓地才是安息之地”那么得人心。我十分确定这种观念是错误的。而且它会对人的行为产生负面影响。可是我们心中的某种东西却会对在葬礼上使用的阴暗语句和乡村教堂里尸体散发的微甜气味产生回应。

是否至少对于那些认同主题的重要性的人来说,一本表达了为人所察的错误人生观念的书就说不上“好书”,这是一个常有争议的论题。例如说在我们这个年头我们常常听到一本有着真正文学价值的书籍一般都多多少少有“激进”倾向。这忽略了一个事实即纵观历史所有似曾相识的激进与保守之争都会被激化,而任何一个时代的好书都由一系列不同观点组成,其中总有一些明显错得更离谱。迄今为止,作为作家就是成为传播者,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个要求就是他应该忠于他说的话,所以他不能说出太愚蠢的观点。就当今世界举例而言,一本好书可能出自一个天主教徒、共产党员、法西斯党员或者和平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老派的自由党党员甚至可能是普通的保守党党员,也就是那种不能想象一个唯心主义者、 布克曼主义者又或者一个三K 党党员能写出好书的人之手。作者所持的观点必须是一种医学意义上的明智的兼容并包,且有坚持思考的力量,除此之外还要有天分这也能算作一种坚定的信仰。斯威夫特没能拥有普通的智慧,但他有一种敏锐的观察力能够找出零星隐藏的真相然后放大它、歪曲它。从《格列佛游记》多年来广受好评我们可以看出如果作者拥有一种信仰的力量,哪怕只是勉强算得上头脑清晰的一种世界观也足以创作出伟大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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