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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福柯空间话语解读《1984》

2019-12-24吕瑞洁

北方文学 2019年35期
关键词:极权温斯顿个人空间

吕瑞洁

摘要:后现代主义者对空间别有研究,其独特的观察视角,新颖的学科交叉使得《1984》这部作品有了新的意蕴。本文从个人空间和公共空间展开分析,利用福柯的空间话语探讨了《1984》中的空间在何种程度上影响了个体。极权统治下的个体又通过认知上的改变、身体上的规训和思想上的入侵彻底地幻灭。我们在认识到空间话语之后对极权的表征方式有了新的补充。

关键词:《1984》;空间;极权

作为一部典型的反乌托邦的文学作品,人们通常在政治讽喻小说的层面解读《1984》中极权主义对人性的泯灭和抹杀。但是随着空间理论的发展和学者们的重新探索,《1984》也被搬到了“文化地理学”的舞台上。尤其是通过福柯空间话语对这部作品的解读,我们看到《1984》中的个体在空间中无形地受到了空间话语的制裁,在极权社会中思想和意识受到控制。空间在将个体驯化和高压统治的过程中起到了巨大作用。

作品中的空间是温水煮青蛙式地改变人的认知,再由这种认知规训人的身体从而进一步控制人的思想。在西方哲学体系中,如此地阐述身体与心灵的关系是具有创新意义的。柏拉图提出“理念世界”,理念被当作事物追求的目的,而客观事物是要抛开的才能到达真理的;笛卡尔提出“心物二元论”,心灵才是哲学讨论的问题,而心和物缺少相互转化的基础;尼采提出了“权力意志”,他认为身体这一整体现象是高于意识和精神的,身体可以推动精神的发展。自尼采后哲学逐渐重视身体的意义,而后瓦尔特·本雅明和雷蒙德·威廉斯等提出了自己对于空间的看法。1976年,福柯讨论到了空间,那是他与一些法国地理学者讨论时说出的:“空间位置,特别是某些建筑设计,在一定历史时代的政治策略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2]《1984》描绘的建筑便是这一类建筑设计的典型代表。温斯顿在极权政府塑造的个人空间和公共空间中疑惑、徘徊、抽离、挣扎,最终沦陷。

一、个人空间

小说中的个人空间主要是温斯顿偷写日记的家和进行幽会的小房子。作为家的房子在物理上是冰冷而坚硬的,他在里面小心地吸烟不敢掉到地板上。作为幽会处的房子年久失修,他以为可以稍作休息却最终被思想警察检举。不仅是温斯顿的家,柏森斯的家也是日渐破落,剥落的天花板,爆开的水管,漏水的屋顶,半温的暖气,一切都昭示者在严密控制下的大洋邦用极权塑造了一个普遍物质贫穷的国度。一个家徒四壁的居所可以遏制人的物质欲求,一个杂乱无章的地点可以扰乱人的思绪,一个阴暗潮湿的空间可以消解人对光明的向往。人难以接受从一个开明发达的社会退化到落后封闭的社会,即使是再强的“双重思想”也无法不去面对这样的现实,而极权正是把直立人硬生生压制到穴居佝偻的状态。

二、公共空间

公共空间的极权思想可从金字塔外形的政府建筑和全景敞视结构的真理部设施得以展现。

(一)金字塔外形。政府建筑和周围其他景物比起来迥然不同,它的高大巍峨显得平民和党员的木板平房像“鸡笼”一样。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真理部大厦,“白混凝土金字塔式的楼宇,高达三百多米,一层绕一层地指向苍天。”[1]金字塔作为古埃及法老的陵寝,也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依傍高度中央集权建造而成的。这种金字塔外形让人仰望,其高和上的空间特点,在无意识地改造人的认知,使不易发觉毫无自知地心生臣服却不会反抗。而人的居所以其低和下,衰败和破落,同样在认知上一次次地羞辱人的尊严,践踏人的底线。

(二)全景敞视结构。“真理部共有六千个房间:地面上三千间,地下层也是三千间…站在胜利大楼的屋顶上看,这四座高楼大厦尽收眼底。”[1]集权的发展极易导致建筑的宏大和威严,真理部不仅以其多,还以其结构的精心策划加强了控制。他们使用的全景敞视结构是由边沁提出来的一种建筑模型,被用于监狱、军营、医院、学校等具有规训效用的场所。监狱四周是圆形建筑,囚犯居于其中。门和窗全部面向中心塔楼,监视者就居于中心塔楼内。[4]这种不对称的监视系统分解了看与被看的二元统一的机制。身处在建筑其中,人被毫无隐私地观看和剖析;而身处在中心塔楼,可以毫无顾忌地观看他人却不被观看到。看与被看是一种无声的权力语言,是权力阶级对失权阶级的无情碾压。温斯顿和他的同事们就在一个一个的小格子里透明地伪造文书、编写历史、歌颂老大哥,还得展露出祥和乐观的表情,稍有不慎出现了负面的情绪,就有可能变成关注的对象而神秘消失。

三、极权空间下的个体

极权空间下人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下面分别从人的异化,时空的模糊和被看的不适三个方面进行解读。

(一)人的异化。以动物寓人是乔治·奥威尔善用的类比,在《动物庄园》中他以全书动物的寓言讽喻了人类社会的权利游戏。《1984》中这样的比喻比比皆是,在仇恨运动时,“戈斯坦的声音真的变成羊鸣,而下一个镜头他的脸也化作绵羊脸,”[1]在温斯顿偷写日记时,“他像一只老鼠一样静坐不动。”[1]还有作品中鸭子、甲虫、兔子、苍蝇、蚂蚁等的比喻,非常贴切地写出了个体在社会的逼迫下产生异化的现实。

(二)时空的模糊。温斯顿买日记本的过程充满慌乱,而且写日记的位置要坐贴着墙避开电幕。在这样一个逼仄的毫无隐私的空间保持高度的警惕性进行写作,让温斯顿陷入了时空的混乱。他首先对时间没有了感知,他“感到什么都不对劲,实在毫无把握今年就是一九八四年,”[1]而且他不能明确写作的目的,“他不但失去了表达自己的能力,连本来打算要记的事也忘了。”[1]在双重思想的作用下,他不敢对现状进行直接的反抗,哪怕是在心里。在空间的监视下,他写下的东西是支离破碎毫无逻辑的,甚至没有标点符号。在精神的高压下,他自己欺骗自己,有意识地遗忘党不愿让他记忆的历史,也选择性地遗忘自己对母亲和妹妹犯下的罪恶,更故意遗忘自己篡改新闻,修改过去,帮助倒行逆施的统治者推波助澜的过错。这样的温斯顿,已经模糊了时空的界限,成为了一个思绪混乱,无所适从的人。

(三)被看的不适。人人生而具有保护自己隐私的需求,当自己的隐私受到侵犯而不能反抗時,个体一定是屈辱和不适的。温斯顿的不适来自于两个方面:一是老大哥的注视,二是电幕的监视。[3]老大哥的两双眼睛随时随地控制着社会的秩序,不容许一丝的怀疑和反抗。公共空间出现的监控变成了权利加持和极权统治的工具,本不应出现在个人空间的监控也变成了随时调查和惩戒的手段,这些都大大超出了一个正常社会的基础设施,反映了病态的无理要求。个人的无处遁形意味着人在社会中没有一个可以安心和放松的地方,意味着二十四小时的精神紧张和不安。这种强行消解人主体性的野蛮策略让人的尊严和安全感全无。福柯论述的话语与权力的关系在这种看与被看的不平等关系中同样适用。

《1984》的空间是变形扭曲的,在这样的物理空间中,人丧失了主权、记忆和意识,他们甚至不能算是完整的人。在新的空间话语分析下,我们要认识到空间对人潜移默化的影响,警惕一些设计精巧却用意歹毒的建筑。还要反思乌托邦美好面纱下隐藏着极权陷阱,很可能在建设乌托邦时得到一个支离破碎,复杂吊诡的异托邦。

参考文献:

[1]奥威尔著,刘绍铭译.一九八四[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0.

[2]丁卓.《1984》的空间解读[J].东北师大学报,2011(2).

[3]焦琳利.极权重压下的身体困境—《1984》中的身体阐释[J].文本解析,2014(10).

[4]孙婷婷.福柯空间化的历史观和历史化的空间观[D].兰州大学,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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