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认同的困惑与焦虑:论村田沙耶香的《便利店人类》
2019-12-21宋波,张璋
宋 波,张 璋
(南昌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西 南昌,330031)
自平安时代以来,日本女性文学便在日本文学的体裁、题材、美学意蕴等多个层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平安时代之后,日本女性文学一度陷入低谷,但进入明治时代以来,随着欧美文明的引入,女性文学逐渐恢复了生机并重新发展壮大。日本当代女性作家更加呈现出巾帼不让须眉之势。仅从近几年的芥川奖获奖名单,就能发现众多女性作家的身影,比如,2003年获第130届芥川奖的绵矢莉莎与金原瞳,2006年获第136届芥川奖的青山七惠,2010年获第143届芥川奖的赤染晶子,2015年获第154届芥川奖的本谷有希子,2016年获第155届芥川奖的村田沙耶香,等等。这些获奖的女性作家身份各异,作品主题也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现当代女作家们呈现出蓬勃的生机与活力,在拓展文学表现领域、深化文学表达主题等方面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曾在一次文学座谈会上说道:“在不远的将来,日本能够构建新小说思想或思想性小说这种文学世界的,唯有 (日本的)年轻女性们。”[1]日本女性文学研究者肖霞也曾说过:“当代女性作家们都试图超越日本民族的局限,去洞察和挖掘人性中相通的部分,展现了现代年轻人交往的新形式;她们倡导新型的家庭关系,颠覆原有的传统伦理观念……。她们迈步前行,并带领日本文学走向文学的国际化和现代化,这无疑标志着日本文学发展的新方向。”[2]村田沙耶香就是其中一位较具代表性的女性小说家、随笔家。
村田沙耶香出生于1979年8月14日的千叶县印西市,曾师从小说家宫原昭夫。2003年,她以小说 《哺乳》获第46届 “群像新人文学奖”,之后相继获得 “野间文艺新人奖” “三岛由纪夫奖”等文学奖项。2016年,她凭借 《便利店人类》(『コンビニ人間』)获得第155届 “芥川龙之介奖”。小说的女主人公古仓惠子的人物原型正是村田沙耶香,两人有诸多相似点,比如,都是36岁的未婚女性;都没有正式的工作;都在便利店兼职多年等等。该小说不但在社会上引发了巨大反响,而且也受到小说家以及评论家的关注,有人对其表示赞同,也有人对其表示质疑,比如,评论家奥泉光认为:“这部作品以迥异于世间常识的怪异人物为主人公,将人类世界的实际情况鲜明而又通俗易懂地,而且又有点滑稽地描摹了出来。”[3]芥川奖获奖作家又吉直树也对作品表示共鸣:“这真是一部了不起的小说。我以前也在便利店兼过职,所以,我很明白其中那些有关便利店的细节描写。”[4]腰封文字与此相对,岛田雅彦则表示:“这里面的主人公都是精神病患者,会把原本正常的人也都给洗脑了吧。”[5]尽管众说纷纭,但作品中所涉及到的有关当代都市人自我认同的问题却是无可置疑的。有鉴于此,本文拟分三部分来展开分析论述。
一、困惑与焦虑:古仓惠子对身份认同的追寻
《便利店人类》最初刊载在2016年6月份的《文学界》上,同年7月由文艺春秋社出版单行本。2018年4月,该小说被翻译成中文,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这部小说取材于村田沙耶香在便利店的兼职经历,以36岁的未婚女性古仓惠子为女主人公,主要讲述了她在现实社会中处处碰壁,转而埋头于便利店兼职的故事。其主要故事情节都是围绕着古仓惠子的自我认同问题而展开的。所谓认同,对应的英文原文为 “identity”,在当代文化批评中有着两个层面的含义:
一是指某个个人或群体据以确认自己在一个社会里之地位的某些明确的、具有显著特征的依据或尺度,如性别、阶级、种族等等,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用 “身份”这个词语来表示,在另一方面,当某个人或群体试图追寻、确证自己在文化上的 “身份”时,“identity”也被称为 “认同”。实际上,identity的这两种含义是密切相关的,确切地说,它的基本含义是指一种 “同一性”,即某种事物原本固有的特质、本质等等。[6]
本文所说的自我认同,是上述第二个层面的意义,即确证自己在文化层面上的身份。简单地说,就是要回答 “我是谁?”的问题,也是个人对自我以及社会的认识与理解的问题。一般认为,自我认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流动着、不断变化着的。随着社会与时代的发展,人类的自我认同势必被赋予不同的社会文化意义。在当代日本社会,随着生活节奏不断加快,多元化价值观相互碰撞,人们的自我认同感不再那么牢固,容易陷入迷失与焦虑之中。而这部作品所涉及的正是这一主题,即女主人公古仓惠子在其人生道路上经历自我认同的困惑与焦虑、并最终重新达成自我认同的过程。古仓惠子对自我认同的困惑与焦虑在其孩提时代、求学时代、恋爱婚姻与兼职的时期都有所体现。比如,小时候在公园里玩耍时,大家发现一只死去的小鸟。大人们都主张为小鸟挖一个墓地,然后将它埋掉。而 “我”(即古仓惠子)却想将它烤了给喜欢烧烤的父亲吃。从表面上看,这似乎体现出儿童与大人对于世界的认识与理解方式的不同,但实际上,这里已经为古仓与现实社会道德规范的格格不入、以及自我认同的困惑与焦虑埋下了伏笔。
在这之后,古仓在处理与他人以及与社会的关系时,越来越显示出其对他人、对社会的认知与一般人的不同。比如,古仓为了制止男同学们打架,就用铁锹重击男同学的脑袋;为了制止发疯的女老师,就将女老师的裙子给扯了下来,如此等等。这些都是古仓所做的不被他人理解、也不被社会认可与接纳的行为。笔者认为,这些怪异行为的背后,折射出了古仓对自我身份认同的困惑与焦虑,即她所理解的与他人、与社会的相处方式跟现实社会的规则发生了错位,她不理解自己该怎样行动才能取得他人与社会的接纳与认可。随着年龄增长、踏入社会,她的这份困惑与焦虑也逐渐地延伸到家庭、婚恋以及工作方面。为此,古仓的家人决定给予其更多的关爱,希望将其 “治愈” (日文为治る),使她成为像妹妹那样的 “普通”的人。这时,古仓也渐渐察觉到自己那不为社会所认可的内心与行为。为了避免与他人、与社会发生激烈冲突,古仓有意识地收敛其行为,并尽量在社会道德规范允许的范围内行事。文中写道:“我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多余的事一项也不做。大人们见此情景,都好像松了一口气。”[4]12也就是说, 在经历了多次与社会伦理规范的冲突之后,古仓选择了压抑、隐藏自我,以带上假面的姿态去迎合他人以及社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并不能成为古仓达成自我认同的路径。古仓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去选择恋爱、婚姻、工作的人生道路,所以,她那自我认同的焦虑仍旧会不时浮现出来,并且她也不得不继续寻求达成自我认同的途径与方法。而最终,为其提供达成自我认同的是便利店这一都市中的独特空间。说其独特,是因为便利店已经融入到当代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之中,成为都市人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其意义也不仅仅停留在单纯的地理空间方面,而是已经承载了日本社会诸多文化层面的意义。这个都市空间,是有规律、有秩序的,是一个整齐划一的空间。所有来到这里工作或兼职的人,都被包装为 “店员”。这些 “店员”有着相同的服装、相同的口号、相同的表情。并且,便利店的 “店员”之间,也在互相感染、互相模仿,彼此之间的关系也不如外部社会那般复杂。就是在这里,古仓有了一种感觉:
就在那个时候 (向顾客喊 “欢迎光临”的时候——笔者注),我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我成为了世界的一个零部件。我认为,在今天作为世界零部件的我,的的确确诞生了。[4]20
就这样,古仓在便利店内寻找到了生活的意义和目标,暂时摆脱了自我认同的疑惑与焦虑。对古仓来说,这一都市空间也似乎成为了隔离来自现实社会压力的避难所。在这里, “不论性别、年龄、国籍如何,只要穿着相同的制服,大家就都是 ‘店员' 这一均等的存在。”[4]38就这样,便利店阻隔了来自外部社会的压力,也缓解了古仓自我认同的焦虑。但是,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婚恋问题,有时也会通过便利店内的店员或外部人员对古仓施加影响:
在最近的两周时间里, “你为什么不结婚?”,这个问题被问了14次。“你为什么还在兼职?”,这个问题被问了12次。不管怎样,我想把他们问得多的这些问题都消除掉。[4]88
对此,古仓采取了一个策略:与曾在便利店兼职过的白羽同居,伪装为恋人关系。她试图以此来抵御来自外部世界的压力,进而缓解自我身份认同的焦虑。此举收到了较好的效果,大家都变得 “兴高采烈”,把古仓看做 “同伴”,而不是 “另一个世界的人”[4]105-106。就在古仓自认为已经成为了一般人眼中的 “普通人”之后,在白羽的怂恿下,她辞去了在便利店的兼职,并尝试去找一份更为正式的工作。实际上,这也是古仓试图进一步求得社会认可的一种努力与尝试。但是,古仓在切断与便利店的联系之后,再次陷入自我身份认同的迷惑与焦虑之中,再次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与生活的目标。就在这时,便利店仿佛在冥冥之中召唤她,“便利店中的所有的声音,附着着不同的意义在震动着。这种震动,在直接向我体内的细胞诉说,就仿佛音乐声在那里盘旋。”[4]145就这样, 古仓竟然鬼使神差般地走进陌生的便利店内,并擅自指导陌生的员工们该如何工作。正是这种略显夸张的叙事方式,体现出便利店对于古仓在自我认同的建构方面所起到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古仓最终拒绝了继续与白羽伪装恋人,选择了回归便利店:“我意识到了。我与其说是一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便利店的店员。即便我食不果腹甚至曝尸荒野,我的全部细胞也都是为了便利店而存在的。”[4]149就这样, 古仓在其人生道路上经历了自我认同的疑惑与焦虑之后,最终选择了便利店作为达成自我身份认同的都市空间。
二、自我认同感混乱的男权主义者:白羽
如果说古仓惠子是在充满困惑与焦虑的人生旅程中追寻自我认同的话,那么,白羽则可以说是一位自我认同感混乱的男权主义者。古仓与白羽既有相似的一面,又有迥异的一面。相似的是,两人都在现实生活中陷入过自我认同的困惑与焦虑,都是不为社会所认可与接纳的异己。正如有的论者所言:“作为主人公的这两人,也就是所谓的怪异的男女。他们俩的思考方式与价值观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因为他们都是少数派,即不是 ‘普通'的人,所以,在作品中就被当做了 ‘异类'来对待。”[7]不同的是,古仓在努力寻求自我认同感的达成,而白羽则逐步封闭自我,有着略显混乱的自我认同感,并显现出其男权主义者的一面。
与古仓一样,白羽也来到便利店兼职,但他有着明确的目的,那就是寻找结婚对象 (日文为婚活)。白羽不仅消极工作、态度懒散,而且他对社会、对男女两性也有着一套独特的理论:
大致上来说,从绳纹时代 (公元前约12000年-公元前约300年——引者注)起,女性就是这样的。村里最年轻最可爱的女孩,一般都会被那些身强力壮的狩猎好手们得到。这些好的基因就会流传后世,而那些被剩下的,则只有互相慰藉了。所谓的现代社会只不过是一种幻想。我们所生存的这个世界,与绳纹时代并无多大的不同。人们一边口口声声地说着什么男女平等……[4]66
在这里,白羽试图将历史与现实加以对照,以证明弱肉强食的生存逻辑亘古未变。的确,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贯穿于人类社会的历史,并且,即便在当今社会,竞争也是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公平、平等一直是人类社会所追求的理想目标,但是,所谓公平、平等本来就只是一个理想境界,并不能完全达到,人类所追求的只能是相对的公平与平等。白羽的这番言论,说明他试图通过混淆人类社会理想与现实的界限,来抹杀人类社会的进步,并进一步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正当化。实际上,白羽的自我认同充满了矛盾与混乱:他一方面鄙视在便利店里兼职的人,一方面自己又在便利店兼职;他一方面不想让他人、社会干涉自己的人生,一方面又在粗暴地干涉古仓的人生;他一方面蔑视女性,一方面却又希望女性为其提供创业所需的启动资金,等等。这些都是白羽这个人物形象自我认同感混乱的体现。
白羽不被社会接纳,而且得不到女性的青睐,以至于他似乎执着于对女性与性的不断追寻。本来,他来便利店兼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交往对象。一旦在顾客中发现了合适的人选,他便利用一切手段搜集女性的个人信息,并化身为女性的跟踪狂。古仓意识到两人在不被现实社会接纳这一点上的共同之处,希望与白羽各取所需:古仓为白羽提供住宿与生活费,作为交换条件,白羽需要假装成古仓的恋人。但是,白羽首先想到的,却是对古仓没有丝毫的性欲这一点。由此观之,白羽在面对古仓时,是暗含着所谓男权主义的目光的。不仅如此,白羽还将古仓视为经济来源,希望古仓为其提供创业所需的资金,甚至想让古仓重新找份体面的工作,去赚更多的钱。这里所体现出的,只是白羽那极端的利己主义的面孔,无怪乎有人露骨地将其称为 “典型的一无是处之人”。[8]与此相对,古仓对白羽则始终保持了相对冷静的审视,甚至于将其视为动物般来 “饲养”。尽管这只是两人的交换关系,但是,古仓在重新激发了对于便利店的认同之后,便义无反顾地在白羽的咒骂声中选择了便利店这一实现自我认同的都市空间。
三、消解自我认同焦虑的都市空间:便利店
日本的便利店文化由来已久。便利店在为都市人提供生活便利的同时,越来越多地融入到都市人生活中,并被赋予了诸多社会文化层面的意义。比如,人们不但能在便利店购买日常用品,还能享受到复印打印、传真、汇取款、缴纳公共事业费、收发快递等全方位多层次的服务,以至于许多人都把附近的便利店视为 “自家的一个冰箱”。目前,日本有 “7-11”“全家”“罗森”等众多便利店知名品牌,遍布日本的大街小巷,而且接连在中国的上海、广州等大都市开设分店。不同品牌的便利店有不同的特色,“7-11”在生鲜、蔬菜方面有具有优势,“全家”则与日本的 “无印良品”有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而 “罗森”则较为关注各类票务的销售。在生活节奏加快的当代日本社会,便利店对于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来说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早上的早点、午休时的午餐、晚上加班后回家路上的购物,都给上班一族提供了极大便利,甚至于精神方面的慰藉。并且,在日本突发地震等自然灾害时,便利店也能及时地为灾民提供饮用水和食物。这些都表明,便利店与日本人关系密切,甚至于也可以说,便利店在某种程度上已成为当代日本人放松自我、缓解精神焦虑的一个重要的都市空间。便利店对于作者村田沙耶香同样重要,在接受芥川奖的专访时,村田沙耶香就曾表示,她仍旧保持了一周三天的便利店兼职。[9]
小说中的便利店名为 “Smile Mart” (日文为スマイルマート),应为日本便利店 “Family Mart”的化用。作者依托于自己的兼职体验,对便利店内部进行了细致的描摹,从店员的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到内部空间、货物摆放,等等。古仓在便利店兼职了18年,吃的是便利店的食物,喝的是便利店的水,做的是有关便利店的梦,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也是模仿便利店的同事,健康的身体也是完全奉献给便利店的,甚至于可以说,便利店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并成为其存在的目标和意义。那么,为什么古仓如此执着于便利店呢?文中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必须是便利店呢?一般的工作难道就不行吗?这些我都不明白。只是这里有着完备的员工手册,我能够成为一名 “店员”。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知道,离开了这里之后能否成为一个普通人。[4]21
也就是说,古仓只有在便利店这一都市空间中才能缓和其身份认同的焦虑,体验到人生的意义,所以她才在便利店兼职了18年。而离开了这里,古仓并不能确定寻找到新的存在的意义。正如小说后半部分所写,古仓曾尝试着去寻求新的工作。但这一举动所引发的对于自我认同的焦虑感,反而更加激发并强化了她对便利店的依恋之情。古仓向便利店的回归也表明,便利店这一都市空间在生存压力日益加大的日本当代社会中能起到缓解精神焦虑的作用。可以说,正是这样一个承载了社会文化意义的都市空间,在古仓缓解认同焦虑、追寻自我认同的人生路途中发挥了重要的避风港的作用。正如矢野千晶所言:“拯救了古仓的,并不是别的,正是便利店。”[10]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理解,在获奖后的记者见面会上,村田沙耶香为何会将便利店视为 “自己的圣域” 了[11]。
现在回过头来看小说题名 “便利店人类”,就会发现其所指的正是像古仓那样经历了自我认同的困惑与焦虑后,在便利店中达成自我认同的这类人。可以说,古仓并不是日本社会中的个例,而是在很大程度上表征了当代日本社会中自我认同焦虑的现象。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部作品会引发作家又吉直树的共鸣,并在社会上引发广泛的反响。
四、结 语
《便利店人类》是村田沙耶香以其人生经历为蓝本所创作的小说。它以古仓惠子对自我认同的探索为主要故事情节。作品中的便利店并不仅指地理意义上的空间,而更多地被赋予了社会文化层面上的意义。正如题名 “便利店人类”所示,便利店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当代日本人放松自我、缓解精神焦虑的一个值得信赖的都市空间。这也与日本女作家吉本芭娜娜笔下的 “厨房”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反观日新月异、急速发展的当代中国社会,身份认同的焦虑与迷失问题同样不可小觑。在这种社会文化大语境下,《便利店人类》对于中国当代社会的意义便凸现了出来。在2017年的新春访谈中,谈到 《便利店人类》在韩国多次再版的盛况时,村田说道:“那么,我很想知道,身处不同文化中的人们,读了这部作品会有怎样的感想呢。所以再进一步说,我正是想写这样的作品:即便是有着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来读,也都能有深刻的体会。”[12]这部作品在中国会引起怎样的反响呢?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