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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生态政治发展与生态文明建设的契合性

2019-12-18

唐都学刊 2019年6期
关键词:文明生态政治

殷 峰

(长安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西安 710064)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建设生态文明是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千年大计。”[1]这既表征了生态文明建设之于中华民族持续发展的历史厚重性,又凸显了生态文明建设之于当代中国现实发展的时代紧迫性。随着生态危机的不断加剧,人们对生态问题的理性关注开始从伦理学转向政治哲学[2],生态问题的解决之道也开始从个体呼吁和社会运动转向顶层设计和政治推动。政治系统与生态系统的深层互动将成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态势,而政治系统对生态系统的宏观引导和强力规制则成为解决环境问题、化解生态危机的决定因素。正因如此,对生态问题进行政治性考量与应对,就成为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而当代中国生态政治发展,则无疑与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具有契合性。

一、目标契合:生态政治发展保证生态文明建设的战略高度

学者张劲松在《论生态治理的政治考量》一文中,分析了政治考量对现行生态治理过程中科技取向、道德取向和增长取向的局限性的纠补,表明了政治思维和实践可以为生态问题的解决提供全新维度,进而认为生态治理政治考量的本质是反思工业化道路,中国治理生态危机需要从工业文明转向生态文明,走一条适合中国的可持续发展道路[3]。这表明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不仅意味着当代中国生态环境的有效治理,还表征着当代中国人与自然、社会与生态之间新型互动关系和结构的重塑与创新,更标志着当代中国社会发展模式和演进道路的历史转型和时代提升,因而具有历史性、全局性变革的时代特征和本质要求。因此,要实现当代中国绿色发展的时代转型,就必须对社会各系统与生态系统的联结方式和互动模式进行战略性考量和设计,而非简单地实施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这无疑要求在认知层面、体制层面、实践层面对生态发展和社会进步进行宏观立体考量。唯有此,作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生态文明建设才能真正获得根本保障和战略支持。

当生态问题上升为政治问题时,当生态治理成为政治实践的重要组成部分时,当政治系统深层介入生态系统并发挥决定性支配功能时,生态政治的总体态势就基本形成。生态政治是生态系统与政治系统深层融合的政治形态,是政治主导下的现代生态治理模式。生态政治主张“将自然与人类社会看作一个有机统一体的整体观为政治活动提供了超越当下利益的全球视野,使政治战略能够充分关切人类生活各个领域的问题及相互关系,从而为‘政治——社会——自然’生态圈的良性运行创设了安全的回路”[4]。由于“政治战略是对政治共同体具有全局性、长期性和根本性的政治谋虑,居于人类社会整个战略体系的支配地位”[5],因此,生态政治本质上改变了传统环境治理的战术考量、技术思维和微观视角,将生态文明历史性地提升到政治发展和文明构建的战略高度,赋予生态文明建设以最宏观、最权威、最坚实、最高效的权力系统支持,从根本上确保了生态文明建设的持续推进和有效落实。“民族国家既是全球环境政策学习和吸收教训(基准)的主体,也是它们的客体。国家政府寻求环境决策中的最优实践。”[6]36现实中,“是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以及如何进行生态文明建设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最大、最严峻的执政考验。为此,以生态文明建设为主线,转而以环境更加美好、人们生活更加富裕作为干部政绩考核目标,将是未来我国政治建设的主方向。”[7]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进入新时代,通过党的代表大会政治报告和宪法修正案的权威确认和历史提升,当代中国生态政治的发展逻辑日益清晰,生态政治的战略态势和宏观架构不断加强,从而有力地保证了生态文明从价值理念迅速上升为国家发展的宏观战略,促使生态文明建设以前所未有的政治战略高度与经济发展、政治发展、文化发展和社会发展深度融合,并通过毫不动摇的政治战略定力深刻改变着当代中国发展进步的历史脚步与实践方式。

二、过程契合:生态问题政治化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逻辑起点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不能把加强生态文明建设、加强生态环境保护、提倡绿色低碳生活方式等仅仅作为经济问题。这里面有很大的政治。”[8]5这既表明了当代中国生态问题的政治属性,又暗含着根本解决当代中国生态问题的政治之道,更是提出了生态政治时代构建的战略要求。从历史进程角度看,生态问题政治化构成了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逻辑起点和实践原点。

第一,生态问题政治认知是生态文明建设的逻辑起点。生态文明建设是以生态问题加剧为直接历史导因,是以解决生态问题为直接建设目标。伴随着中国工业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当代中国生态环境发展经历了一个“问题积累爆发——对应生态治理”的艰难曲折过程。根据中国环境状况公报(1989—2018)显示:1989—2000年我国环境污染蔓延,生态恶化趋势加剧且未得到有效遏制——2001—2006年生态保护力度加大但生态形势不容乐观,生态环境质量状况总体保持稳定——2007—2012年生态形势依然不容乐观,但呈现相对好转趋势——2013—2016年生态治理力度持续加大,生态治理成效逐步展现——2017—2018年人民群众切实感受到生态环境质量的积极变化,全国生态环境质量持续改善。大气、淡水、土地、海洋及自然生态等资源状况与气候变化、自然灾害等环境问题,日益成为影响人们生活质量及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公共安全问题。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言:“经过三十多年快速发展积累下来的环境问题进入了高强度频发阶段。这既是重大经济问题,也是重大社会和政治问题。”[8]4因此,生态问题从自然领域发展到社会和政治领域,其政治属性愈发凸显,就愈为生态文明建设提出强烈的时代诉求,从问题认知域上引导着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

实践证明,要想根本化解当代中国的生态危机,有效实施生态治理工程,实现美丽中国发展目标,就不能仅从技术处理方面进行微观应对,也不能简单依靠传统环境管理模式进行表层处理,而需要彻底转变生态治理思路,从一种更宏大的历史场域和战略高度进行宏观考量。只有将生态系统与政治系统紧密结合,突出强调生态安全的宏观政治意义,重点关注政治顶层设计和权力强力推进的生态治理体系建构,充分发挥政治体系对生态资源和生态关系的调控功能,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生态政治,才能为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全新的文明理念支持和实践行动引导。

第二,生态问题政治解决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起点。生态产品具有公共价值,生态问题具有公共属性。当不同社会阶层、不同利益主体、不同生活领域的公共生活和共同利益均受到来自生态问题的直接作用和负面影响时,作为公共事务管理机构的政治系统,势必会对其进行必要的干预和矫治。正因如此,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行动之幕才历史性地开启。随着生态问题政治解决的系列行动不断推进和深化,良好生态环境的公共价值就会彰显,从而确保生态文明建设的持续性发展。

当代中国生态政治发展历时性表现为生态问题远离政治视野、生态问题进入政治生活、生态问题获得高度重视、生态问题左右政治发展等四个阶段[9],中国特色生态政治发展的阶段性任务则表现为生态问题纳入议事日程、逐步完善环境保护法律体系、大力发展生态科技、公众积极参与生态治理和主动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等五个方面[10]。与之对应,中国共产党生态政治思想的演变过程经历了萌芽期、形成期、发展期和成熟期等四个时期[11]。透过实践历程和思想认识的历时性发展变化,我们不难发现,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进程起始于生态问题的政治关注和权力系统的高层推动,这反映了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遵循着“生态问题日益凸显,逐步完善治理体系、治理能力不断提升”的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运演规律。2005年中国政府首次明确提出“生态文明”概念,2007年党的十七大把建设生态文明列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和战略任务确定下来,到2012年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提升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战略高度,标志着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顶层制度设计和宏观战略规划的初步确立,具有标志性的历史意义。随着落实《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土壤污染防治行动计划》和《“十三五”生态环境保护规划》,生态文明和建设美丽中国的要求写入宪法,全国人大常委会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土壤污染防治法》,当代中国环境问题治理的政治顶层设计不断完善,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进程正在加速推进。

三、价值契合:生态权益公正化是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核心

生态文明建设是当代中国政治实践的核心内容之一,是政治文明在生态领域内的延伸和扩展。政治是政府利用公共权力对社会资源进行权威性分配的过程,目标是在社会成员之间、社会与生态之间、社会成员与生态系统之间建构公正合理的利益结构和权益关系,从而达到社会系统与生态系统的协调与平衡。因此,实现社会成员生态权益的公正化,无疑成为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价值核心。

“生态权益是人在与自然界发生关系的过程中对于自然环境的基本权利以及行使这些权利所带来的各种利益。”[12]生态权益是自然环境之于社会成员发展的物质内涵和权利表征,是社会成员与自然生态系统交互统一的符号载体和利益表达。生态权益公正化不仅是指生态文明视野中以生态理性为内核的思维表达和价值主张,更体现为生态资源在社会成员内部公正配置的实体结果和现实利益。从人与环境的互动关系看,“在整个生态系统中,人是主动的,环境是被动的承受和反馈,资源是人与环境的中心环节,是环境中直接为人类利用的那一部分,环境恶化是资源不合理利用、资源破坏、流失、污染的结果,资源是根本,环境是表征,资源保护与节约是生态文明建设重中之重。”[13]资源的保护和节约,本质就是对失衡的资源配置结构进行重构,对不公正的资源配置结果进行重设,从而在实现公民生态利益需求与生态资源供给平衡关系的基础上,达到公民生态权益分配的公正化。

然而,由于可持续发展的危机形成于企业生产的私人性和环境资源、生态系统公共性之间的矛盾,依靠企业的自律和技术手段无法避免“公地悲剧”的发生,因此,“只有借助政治力量,才能有力推动企业生产的社会成本和环境成本的内部化和最小化,彻底解决企业源于市场经济而形成的唯利是图本性与社会公共利益的矛盾所导致的企业内部经济效益和外部社会效用的脱离甚至对立问题。”[14]只有作为公共利益维护者的政治体系自觉成为生态环境的“道德代理人”,才能有效防治环境主体绿色责任缺失和生态道德偏差的社会风险,进而通过政治权力体系的强力介入和理性配置,实现生态权益公正化目标,从而为生态文明建设夯实价值核心。

四、路径契合:生态治理全球化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必由之路

“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螺旋上升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是对工业文明生产方式的否定之否定,……当人类文明进程发展到从价值观念到生产方式,从科学技术到文化教育,从制度管理到日常行为都在发生深刻变革的时候,就标志着文明形态开始发生转变。从农业文明经过工业文明而生态文明,这将是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15]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是人类生态文明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全球化背景下实现当代中国生态治理和文明转型的内生系统与国际环境深刻互动并相互融合的历史呈现。随着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深,生态环境问题及其治理的深层互联与多维互动日益突出。因此,人类社会生态文明的历史,不仅包括各国生态系统的文明发展,更依赖于生态问题合作共治基础上的全球生态文明的整体发展。

由于国家间环境资源利用和生态系统状况的关联性、互动性日益增强,环境问题和生态危机的跨国化、区域化乃至全球化特征逐渐深刻且日益凸显。“许多学者以及政治家普遍相信,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环境治理)单边行动的可能性越来越小,原因不仅在于问题的跨界性,也在于所有的环境问题本身——如果它们导致了额外成本的增加。”“从这种观点来看,一种充满希望的问题解决方案主要依赖于由民族国家所组成的国际社会是否能够达成一种约束性法律,以及为一种国际层面上的新管治结构的形成创建一种制度性规约,这些法律和制度能够确保这些国际协定的实施。”[6]32

1972年的联合国第一次人类环境会议开启了生态问题全球关注和集体行动的历史大幕,1987年“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编写的《我们共同的未来》,系统地研究了人类共同面临的重大经济和环境问题,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理念,为全球生态治理提供了价值共识和理念基础。1989年,我国加入《保护臭氧层维也纳公约》,签署《控制危险废物转移巴塞尔公约》,标志着中国环境治理国际合作的时代新起点。1992年,我国政府签署《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生物多样性公约》,并成立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标志着中国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国际合作机制的初步形成,对推动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里程碑意义。1999年第十一次蒙特利尔协定书缔约方大会暨第五次维也纳公约缔约方大会在北京召开,中国政府发表了《北京宣言》,标志着生态问题全球共治的中国声音和主张开始在国际舞台广泛传播。经过30多年的国际交流和合作,中国环境问题和生态治理得到了相关国家、国际组织和机构的理念共享、技术支持、资金帮助和法律支持,中国生态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得到了显著提升。同时,中国生态治理的成效不仅提升了自身生态系统的发展质量,更是为地区生态系统的发展和提升、乃至国际生态环境问题的解决提供了重要的支持力量。正是基于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和全球共治,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历史脚步才能与时代同步。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必要的先进理念引导、关键技术支持、必要资金帮扶和统一法律规范,需要通过国际合作平台和机制获得持续性供给和保障,而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经验和成就也会通过国际合作与交流融入全球生态治理的历史进程之中,不仅彰显着生态治理的中国理念和中国决心,更贡献着中国力量和中国智慧。

五、余论

从历史发生学的角度看,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是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尤其是改革开放40年来快速工业化进程所取得的经济成就为物质前提,以当代中国个人——社会——自然生态系统之间结构性的利益冲突和紧张关系为改造对象的全局性、系统性的社会变革进程和文明生成过程。“生态文明的理念和理性标准贯穿于精神、物质、制度各个文明结构,成为其不可或缺的文明向度或文明主线。”[16]生态文明构成了政治发展的本质规定。从生态与政治的内在联系看,一方面,“当生态问题从自然领域向社会领域转移并危及人类的生存发展时,生态环境问题就自觉转变成政治问题”[11],生态文明建设成为政治活动的主要内容和基本出发点;另一方面,政治权力系统作为自然生态资源权威性分配主体,面对人与自然生态关系紧张的日益加剧,无疑具有最强敏感性和最快反应性,从而通过对生态系统进行结构性调整和目标性重构以达至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文明态势。因此可以说,“生态文明是政治文明在生态领域的反映和延伸”[14],政治文明构成了生态建设的内导力量和实践动力。

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实质是“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这表征着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社会主义属性和社会主义路径,具有鲜明的政治制度特征和政治理念价值。因此,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环境保护和生态运动,而是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导引下的人与自然和谐关系建构的历史运动过程。生态文明建设的政治方向是社会主义的,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方式是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建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重要组成。探寻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内在规律,应当将人与自然生态系统的关系放置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政治道路、政治制度、政治理论和政治文化的视野中去理解和把握。因此,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就必然要以当代中国政治文明的前进方向为本质规定。总而言之,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就是当代中国生态政治形成发展的生态表达,而当代中国生态政治的发展过程就是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本质要求的政治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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