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音乐社会学角度看长沙街头流浪艺人

张 丛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11）

街头音乐是一种古老、传播范围广的社会现象。不管在中国还是在西方都具有十分悠久的历史，这种现象不仅促进了文化的发展，更加渗入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的各个方面。

从我国自秦汉三国南北朝时期的歌舞戏（其作品：《大面》、《钵头》、《踏谣娘》）到宋代市民音乐的兴起（曲子词、唱赚、鼓子词、陶真）一直到现代“天桥歌手”都可以体现街头音乐在我国悠久的历史和丰富的形态以及受欢迎的程度，其作用不仅是他们自身，这样的现象也成为一种城市的文化和景观存在于历史的长河当中，成为一种文化的传承和延续，同时也体现出了一段时间内的社会风向和趋势以及民众的精神面貌。

迈入20世纪以来，随着生活品质的提高，人民的需求不仅仅停留在温饱阶段，对精神生活需求越来越高，一方面，一部分的中国人专注于经典的传承，而一部分的人受到西方文化、精神强烈的冲击，所以这是个冲突与融合并存的时代，显现出了与其他时代全然不同的特征。长沙作为一座娱乐城市，其娱乐精神、文化在中部城市、乃至全国属于佼佼者，广播演艺、出版、动漫迅速崛起，“快乐女声”“快乐男声”成就了多少少男少女的梦想，同时这也是一座值得享受的城市，二线城市的生活节奏不快却很充实，夜幕降临之时可以邀上三五好友享受音乐会带来的精神洗礼或走上街头听一段弹唱，各种音乐节的举办……各种各样的人到了这座城市，加入街头音乐的潮流之中这些都成为了这个城市幸福感指数高的指标之一。

一、什么是街头音乐

（一）街头音乐的概念界定

街头音乐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普遍性，但是，这种随处可见的艺术在学术上并没有一个非常明确的定义，就目前笔者查阅到的下面几种。“街头”指纵横相交的十字路，城市的大道，两边有房屋的、比较宽阔的道路，通常指开设商店的区段。街头音乐是指街头进行的音乐活动，包括城市的大道、公园、广场等商业聚集区进行的音乐活动。但是这种提法，主要着眼于街头，并非街头音乐，“街头”只能算作一个区域的限定，并不能涵盖所有的街头音乐内容。

洛秦在《街头音乐——美国社会和文化的一个缩影》中说道：“街头音乐中的表演者和观众的行为都是自发的，个体的，没有契约的，带有很强的随意性、流动性和非约束性”，也是就说，街头音乐不同于传统的音乐会，需要购票，按照节目单上安排好的内容来表演，街头音乐的表演内容完全由表演者自身来决定，路人停下脚步观看或者离开，如若喜欢，也可给予一定的金钱或者其他物品的奖励，也可以不给，这种关系完全是随意的，由观众来决定的。

所以，笔者认为：“街头音乐”当中的“街头”是可以引申出在城市中，除去音乐厅、剧院等公众媒体性场所，所进行的音乐活动都可纳入街头音乐的活动范围。这样像地铁、公园、天桥上、地下通道，这些都属于街头音乐的活动范围，表演者和观众之间的行为都是随意的、无约束性的，笔者认为，这就是街头音乐的本质。

（二）街头音乐的特点

在之前的文中提到了街头音乐一些重要的特点，包括表演者和观众都是自由的、无契约性的，通过对街头音乐行为的观察，还可以得出街头音乐其他一些特点：

1、近距离

这种特性体现在观众与表演者之间，不光是平面距离的接近，同时还有身份上的距离，当我们在音乐厅听音乐会时，会被要求安安静静的坐在安排好的座位上，且在空间上会有一定的距离，这种空间上的距离势必会造成观众与演奏者之间存在一些距离感，而街头音乐恰恰相反，它不受空间上的制约，观众和演奏者地位是平等的，没有了物理和心理上的分界线，这种平等同时也会造成一种心理“平等”的暗示，不会出现“光环式”膜拜，崇拜狂热，而抛却了这些狂热心理效应后的艺术是更为纯粹的艺术，是表演者和观众更好交流的基础。

2、奖励机制的变更

很多音乐会我们需要购票进入，或者说，购票是对表演者的一种奖励，那么不论演出是好是坏，是否达到观众预期的效果这些也是自从入场后就无从评判的，因为我们是先给予奖励，后欣赏，而街头音乐恰恰不同，他给我们更多地选择性，也更加透明，观众们可根据自己的喜好程度给予奖励，所以说，观众奖励的多少是对表演者无声的评价，相对于传统演出方式来说，这种演出方式更考验表演者的实力，特别是原创型，通过这种方式可以知道观众对其作品的喜爱程度。

二、长沙街头音乐现状

一个社会现象的产生必须要有其适应的社会环境，而长沙适合街头音乐生长的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的。

（一）适中的城市发展速度和较高的教育水平

长沙，地处中国中部地区，湖南省省会，长沙是楚文明和湘楚文化的发源地，有3000年悠久历史文化，在春秋战国时期始建城。长沙又称“楚汉名城”，岳麓书院是文化历史悠久的标志。历史上涌现众多名人，留下众多的历史文化遗迹，成为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这足以说明长沙人民的受教育程度还是较高的，对精神上的满足也是有要求的。

在2016年2月23日，长沙市在CCTV“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2015年度十大最具幸福感省会城市中名列第一。在这个城市里的人们不必担心过高的房价，买不起房，在周末有时间约上三五好友聊天、吃饭，更会有闲情逸致到湘江边走走。去吹吹江风，听老人拉小提琴。

（二）适合街头音乐的公共空间

街头音乐是在非媒体、公共空间进行的，而这个公共空间必须要流动人员作为观众，才能达到街头音乐人生存的目的。

首先，长沙具有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以五一大道。芙蓉路为两条纵横线沟通了东西、南北的交通线路，地下已建好。待建的地铁网，城区154条公交线路，这些都构成了街头音乐人的活动场所。

另外，像悦方、7UP、王府井商业中心、春天百货，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商场流通，这些商业中心的开阔地是街头音乐人重要的表演地，而那些流动的顾客，及时潜在的观众，也是街头音乐人升级的重要来源。

（三）长沙街头音乐现状综述

笔者随机走访了一些广场、过街天桥、地铁交汇口等场所，对长沙街头音乐现状做了如下概括：

1、演奏场地

笔者自开始街头音乐的田野调查以来，在商业街头中遇到街头音乐的几率最大，其次是在地下通道，根本原因笔者认为在商业街头人流量较大，方便演奏者和观众的沟通，让更多人听到演奏，增加收入，而在地下通道中演奏是因为（1）演出场地是一个相对封闭的场所，可制造天然的混响，达到美化、扩大声音的效果，（2）地下通道可为演奏者遮风挡雨，但是，在这些演出场所中，也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现象，在过街天桥上会遇到一些四肢残缺的人，还有在路边行乞，这些是路人不喜欢的街头音乐形式。在地铁2号线的五一广场站也会有街头音乐的出现，因为和1号线交叉，又是一个大的换乘站，所以活动起来比较方便。

在调查中笔者还发现，长沙街头音乐表演者也有很强的随意性，有时候一天没人表演，天气好时会出现“扎堆”的现象，走几步就是街头表演，通过访问，笔者得知表不表演主要是取决于表演者的状态，但是专门从事演出的人员就会有固定的地方，甚至会出现常客。

2、街头音乐类型

街头音乐是随意性很强的活动，如果要归类，可能都会有遗漏，但是，在调查中笔者发现主要的几种表演形式：乞讨者、广场歌手，其中广场歌手又分为全职广场歌手和兼职广场歌手。全职广场歌手们是专门从事唱歌，甚至有驻唱的经历，水平自然较高，兼职广场歌手和专业广场歌手不一样，他们可能有自己的职业、稳定的收入，从事街头表演主要是兴趣或者为了锻炼自己等目的，而乞讨者他们衣衫褴褛，甚至身体上有残缺，表演水平也欠佳，主要目的是乞求路人的施舍。

三、长沙街头音乐社会评价、及建议

（一）街头音乐的社会评价

由于街头音乐和行乞行为混合在一起，会造成暧昧不清的关系，所以笔者想通过访问来了解民众对于街头音乐的态度，通过这些态度来分析一些原因并提出建议。

街头音乐的整体氛围形式会影响到群众对街头音乐的反馈，所以，当路人被问“如何看待街头音乐人”时，选择“观看并投币”的只有10人，占总人数的14.4%；选择“不想投币，也不想观看”的有23人，达到了28.9%；选择“看心情再决定”的为30人，约占56.7%，还有一些受访者表示，会特别关注一些优秀的街头艺人，长期观看并给予支持。这与笔者在调查中所观察的基本一致，大部分的人会选择依情况而定，不会过多的关注街头音乐，而水平不够好、形式不够新潮、多样的街头音乐得到的关注和费用就会越少，这也是非常正常的现象，这里的“音乐”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价值是根据作品本身来决定的。

最后，笔者在调查表的最后设计了“您最想看到的街头表演形式”以求了解到大众对长沙街头音乐的期待，总结起来主要是以下几点：第一，希望有更加高雅的音乐形式参与。比如：乐器或者歌唱的快闪活动，多种乐器的乐队等等，第二，大多数人表示艺术是带来美感的，希望看到更多美感的东西，而不是借由艺术之名行丑陋之实。第三，有一部分受访者表示，希望看到更多无功利性的表演，比如，有的人表示希望看到“不是为了施舍而展开的表演”、“富有情感的街头音乐表演”、“富有艺术性的，有感染力的表演”，或者“从演出目的说，期待会有比较公益性（比如赈灾、捐款之类的表演）”被访者所期待的也是这个城市的街头音乐急需努力的方向。所以综上所述，长沙街头音乐距离大众的期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二）建议

长沙作为街头音乐的集合地，街头音乐从业者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群体。其中卖艺与乞讨暧昧不清、界限不明的情况持续了多年，越来越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面对这些数量庞大的游民，却没有明确的政策规定，这种制度现状显然不利于社会稳定，以及街头音乐和城市文明的发展。为了构建和谐社会，将“社会问题”转变为“城市文化景观”，应该尽早进行相关的制度建设和改革。所以，笔者建议：

1、在经过详细调查和反复论证的基础上，将街头音乐纳入城市文化体系之中。可以借鉴欧美和台湾、厦门等地的经验，对街头音乐采取考核并发放演出执照的管理方式，将街头音乐真正纳入到受法律保护的城市文化体系之中。可以不定期的考核、定点、定时、定分贝、甚至纳税，但是前提是一定要经过详细调查和反复论证，给予街头音乐人较大的自主空间，不宜对街头音乐作过多行政干预和限制。

2、尽快完成社会福利体系，区分好街头艺人和街头乞讨人员，将街头流浪人员适当的纳入社会救助体系，以上的措施共同作用，可以从一定程度上提升街头音乐的地位，使得街头音乐和街头流浪人员区分开来，增强民众对街头音乐的认知与好感度，促进良性发展，真正使街头音乐成为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